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紅著眼,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跑開了。
「陳嘉茵,你現在滿意了?」
陳序年,怒不可遏地質問著我。
直到電梯裡出來一名工作人員道:「陳小姐,抱歉讓您久等了。我們徐總很重視您這次給我們產品做的宣傳,正在辦公室等您。」
我聳肩,拍了拍陳序年的肩膀道:「你和你的小老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這未來見面的次數還挺多的,怎麼辦啊?」
下午談完事情,陳序年的微信又發了過來。
【嘉茵,真的不關錦書的事,她還是個小孩,你不要這樣給她心理壓力了,她真的受不了的。】
心理壓力?心裡沒有鬼怎麼會有壓力呢?
【陳序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現在可還沒做什麼呢,你就擔心成這個樣子了。我要是真做點什麼,你不要後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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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不再回復我了。
直到我多次出現在宋錦書公司,她自己沒有忍住,把這件事和她公司裡關系好的人訴說了。
而後整個公司傳得到處都是。
她受不了同事們的指指點點。
在一個深夜割腕自S了。
彼時我正在夢鄉裡沉醉。
冷不丁地就接到了陳序年的電話。
他的語氣出奇地冷:「陳嘉茵,我早該知道的,你怎麼會放過她呢?你現在滿意了。」
費了點精神,我才弄清楚。
原來小老鼠自S了。
深夜把我吵醒,擾人清夢,真的挺惹人煩的。
「我怎麼她了?是我讓你們又當又做的?是我讓她自己恬不知恥地還去找人尋求理解支持,結果引起眾怒的?」
「陳嘉茵,你就沒有一丁點的憐憫之心嗎?你不就是想離婚嗎?我成全你。」
電話霎時被掛斷。
我連夜開車到醫院送去了離婚協議。
離婚真的是傷筋動骨的事,陳序年拖著不離,後面雖然通過法律手段也能離,但是是真的麻煩。
現在他上頭,我自然得趕緊抓住這個機會。
我到宋錦書住院的樓層時,陳序年最開始以為我又要做什麼。
一把踢翻旁邊的椅子:「艹!你他媽有完沒完?!」
我倒是沒有和他計較,隻是平靜地搖了搖手裡的離婚協議書。
他愣了愣。
「真他媽有你的,誰稀罕誰啊!」
他接過我手裡的籤字筆,快速地籤上了他的名字。
一式兩份,我小心地放進文件夾,轉身爽快地離開。
13
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陳序年。
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幾月後宋錦書主動來找我。
她說陳序年的狀態很差,整日喝得不省人事。
工作也辭了。
她希望我去看看他,又說他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從始至終都是我誤會他們了。
我感覺像吞了蒼蠅一樣。
婚都離了,還要找我扯這些。
說話自然沒客氣道:「哇哦!宋小姐好善良好純潔好無辜哦!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插足過別人的感情,沒有覬覦過有婦之夫,都是大家誤解這麼單純善良的你了……」
「陳嘉茵,你說話有必要這麼帶刺嗎?對和你那麼有多年感情的人也可以那麼絕情?你這種人怎麼值得人喜歡!」
「呵!」
「你笑什麼?」
我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猜,我明明那麼煩你們,為什麼今天還是願意見你?」
「為什麼?」
「因為我最近靈感有點少,需要一些素材。尤其是看著你們這種奇葩,讓我有一種在看人類獵奇事件一樣。」
「你……」真小氣,我主動成全她和陳序年,她連點素材都不願意提供,直接走了。
14
我的生活慢慢回歸了正軌。媽媽有時候會給我和女兒寄東西,又或是明裡暗裡地點我,趁著歲數還不大,可以再給媛媛找個爸爸。
我很平靜地告訴她,不要幹這些事了。
這些可有可無的關心,也沒有必要了,我早就過了需要的年紀。
至於她擔心的養老問題,在她領我給她買的社保之前,生活費我會按時給,但是別的沒了。
說實話,如果說我們之間要談感情,在我最需要感情的時候她沒有給到我。
談利益,就算要把我當養老工具人,那麼隻是也得先投資下這個工具。
事實是,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寒暑假、日常一直兼職掙錢,再加上後期寫稿,不然我是沒錢完成學業的。她這些年辛苦的錢大部分都給我那個爸爸揮霍了。
她質問我這樣對她,不怕我的女兒有樣學樣嗎?
我問她,我怎麼對她了?
減少接觸就是天理不容了嗎?
她對她的人生毫無規劃,毫無方向,以至於她人生後半輩子幾乎全是我在給她兜底。
養老、醫療,全部是我攢錢給她解決的。
至於媛媛,我生下她,是因為愛,是因為我確認我想要一個孩子。我確認我希望這個孩子過得好,她是我的一面鏡子,如果她對我不好,那對應著的我這面也有問題。
媽媽她好像永遠不懂,孩子最開始有多天然愛父母。
我曾經是多麼地依賴她、眷戀她。
可是後來太多的事讓我不得不學會和她分割,讓我們各自走各自的人生。
15
我並沒有限制陳序年來看媛媛。
他離婚後也依然是媛媛的爸爸。
當然前提是,他在我心裡算一個合格的父親。他如果和我的父親一般,我肯定會做這方面限制的。
在沒有其他因素的影響下,我樂意媛媛可以多得到一份的愛。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陳序年的生活也逐漸恢復了正常,他還是沒有和他的小老鼠在一起。
但是他們一起吃飯一起逛街,那個女生還每天去他住的地方給他做飯。
又是一次陳序年接媛媛去遊樂場玩,我忙完工作去接媛媛回家。
他和我攀談了幾句,說他準備創業。
做汽車抵押租賃。
出於他是媛媛父親的身份,我好心提醒了下,現在的經濟大環境不太適合創業。
他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指責我道:「嘉茵,你知道嗎?我們的感情變成這樣,隻有我一個人的錯嗎?你從來都不會鼓勵我,做什麼你總是先想最壞的……」
我聽不下去了,馬上打斷他道:「陳序年,還要我和你說多少次,我們之間除了是媛媛父母這層關系以外,再無關系了。你創業與否, 我同不同意都沒有關系的。我也希望以後我們的見面除去媛媛不要再牽扯其他。」
16
陳序年是見識過陳嘉茵的冷漠的。
隻是當這種冷漠用在他的身上,他才覺得是那樣地尖銳。
他忽然想起她戳穿自己那天帶來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
她離開時,那蛋糕融化得一塌糊塗。
他拿勺子挖來嘗了嘗,竟是滿嘴的苦澀。
他明明記得那家蛋糕店他吃了很多年,是方圓十裡最好吃的冰淇淋蛋糕店啊!
他一直還抱著一絲希望, 在陳嘉茵允許他見媛媛時。
他甚至欣喜地認為這是她給他留的最後一絲餘地。
可是她後面的相處和話語又再次把他打回原地。
他想陳嘉茵到底在拽什麼?
她覺得他不行,他偏要創業給她看。
就這樣他拿著父母大半輩子的積蓄,一頭扎進了創業大軍。
後來連續半年的壞賬,他其實已經開始慌了。
可是對上宋錦書那雙期盼的眼,她說他一定行, 她說在她心裡他就沒有做不到的。
他又鼓足了勇氣繼續砸錢進去。
直到最後血本無歸。
外面的爛賬越來越多。
再後面他慌了亂了心智, 收賬的時候和朋友用了不當手段。
被當作涉黑典型, 判了十年。
他隻覺得眼前一黑。
父母年過半百還在為他四處奔走。
陳嘉茵帶著媛媛來見了他最後一面。她依舊是那副樣子,面對他的遭遇平靜得就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
她不再像從前一般,事事為他考慮,為他籌謀。
他想起剛畢業的時候, 她陪著他面試公司, 一點點和他商量著改簡歷。
那個時候她把他的得失看得和自己的一樣重。
結婚以後尤甚,她會主動幫他打理同事關系, 邀請負責人的妻子吃飯、旅遊。
後來事業上的次次上升, 每次都有她在身旁。
他們原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那一刻他恍然驚覺,他們真的成了兩條平行線。
如果不是媛媛這層關系,他可能連見她都不可能。
他早該知道的,她一直都是那樣地決絕。
他曾經花了那麼多年, 才讓她接受他,最後讓她放棄他的也是他。
他在想十七歲的陳序年, 會不會怨恨三十歲的陳序年, 就這麼丟了陳嘉茵。
17
後續的日子裡,陳序年再未見過陳嘉茵。
隻從父母那裡聽說一些有關她的隻言片語。
冰袋幾乎已經要融化了。
「(陳」媛媛成長得很好, 大方明媚而自信。
不讀書的時候就跟著陳嘉茵和她老公滿世界旅遊,在外人眼裡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
宋錦書他最後隻見了一次, 當時他都快要出獄了。
宋錦書突然來看他, 她說都是因為他毀了她的生活。
他一臉迷茫,慢慢聽她抱怨完。
才知道,宋錦書結婚多年後,被老公發現了他和她的這段事。
他們現在一直在鬧離婚。
好像人做的每一件因,即使當時看不到果, 也會在後續的人生裡顯現出來。
這一刻他無法再騙自己, 當時的自己有多麼無恥, 還妄圖把過錯全部推在陳嘉茵身上。
好在陳嘉茵完全不吃這一套。
她是一個極度坦誠的人。
婚姻裡出現問題時,她甚至沒有給他預留逃避的時間。
直接開門見山地找他解決。
隻是越是這樣,他越害怕, 他害怕她發現, 也害怕她不會發現。
他每天都像在走鋼絲,直到陳嘉茵戳穿那層窗戶紙,他再也逃避不了。
再然後看著她決絕地轉身。
出獄以後他想見她一面, 可是連一個理由都找不到。
隻有在去看媛媛的時候,遠遠地看了那麼一眼。
她靠在高大的男人肩膀上,笑得燦爛。
陳嘉茵真的是一個永遠會朝前走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