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就聽聽她怎麼說。
見我留了下來,向瑾開口:「我不是來當他的說客,而是替我自己解釋。」
我挑眉,有了興趣。
她接著道:「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背個破壞他人感情的罪名。天地良心,我現在對他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他渣是他渣,可別攀扯到我身上,那我可就冤得慌了。」
向瑾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嫌棄,她吐槽起來還挺生動。
連我都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掛起了笑。
「诶,你終於笑了,剛才你板著個臉還挺兇。沒必要為渣男生氣,生氣長皺紋。」
向瑾自來熟得讓我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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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確實逐漸讓我放下了戒備。
從她口中,我也知曉了她和陸周間的糾葛。
向瑾、陸周和陳於然他們是一個家屬院裡長大的發小。
兩個人從小就有點S對頭的意味,見面就互嗆,彼此嫌棄。
後來到了高中,情竇初開,估計雙方都有點喜歡對方。
但青春期的小孩多少都有些愛面子,這麼多年吵吵鬧鬧地過來了,誰也沒捅破那層紙。
喜歡到底幾分真,幾分混沌不清,也沒往細了去想。
直到向瑾大二的時候,突然決定要出國念書。
他倆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陸周怪向瑾自私,向瑾覺得他莫名其妙。
最後竟不歡而散,向瑾出國那天,陸周都沒去送。
向瑾一氣之下,就拉黑了陸周的微信小號。
這個微信小號算是他倆專屬的聊天頻道。
陸周的微信大號,向瑾倒沒刪,畢竟一起長大的,多年的發小情誼還在,所以沒做得太絕。
但兩人賭氣似的,誰也沒再找誰。
向瑾出國後,忙著念書,曾經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漸漸也就消散了。
後來她遇到了情投意合的人,戀愛甜蜜,決定結婚。
而陸周和我談戀愛的事情,她也有在朋友圈刷到,便覺得雙方都應該是放下了曾經那份少年情愫。
9
「我見他在微信大號的朋友圈官宣戀情,時不時發你們的戀愛動態,心想你們感情甜蜜。回國聚會那晚,見他帶著你出現,我還特意主動打招呼,想著緩和一下關系。誰知道,我把他當朋友,他竟然還想著泡我?」
向瑾說得口渴,端起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
「慢點喝,別嗆著。」我溫聲提醒。
她雙手擱在桌上,上半身朝我傾過來,眨巴著眼睛,認真道:「所以,姜言溪,他渣是他渣,我可是清清白白,不能誤解了我。」
我覺得她可愛得緊,忽然想逗她:「他可是把你當白月光一樣看待。你雖然拉黑了他小號,但他還是锲而不舍地給你發消息哦,那一條條,一句句,真是深情得很。」
向瑾感到惡寒地搓了搓手臂:「得了吧,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就來氣。明知道都被拉黑了,我根本看不到,還繼續在那兒發,是裝給誰看呢?他自以為是的深情做派,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幼稚和自戀。」
「還有,我說句實話,」她瞅著我臉色,「你可別多想。」
「嗯,你說。」
她挺直了背:「當初若他真想和我有以後,工作後明明買一張機票就能飛去國外找我,可他沒有;他若真的喜歡我,這麼多年裡都可以用微信大號給我發消息,與我保持聯系,他也沒有,反而先談了戀愛,在朋友圈秀起你倆的恩愛。如今,在其他人眼裡,都覺得我是他白月光,襯得他仿佛很深情。與其說我是白月光,不如說我是他沉溺在自我感動裡的不甘心。」
向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正色道:「這樣的他,配不上我,也配不上你。」
一番話,恰好說到了我心坎兒上。
我愈發欣賞眼前這個女人。
捫心自問,七年戀愛,我付出的感情和時間是真的,突然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隻是別人替身那一刻,湧上心頭的是自我懷疑,是憤怒,也有傷心。
畢竟真心喜歡過陸周,畢竟是七年,說分手很瀟灑,這段感情卻也讓自己被扒了層皮。
徹底走出來需要時間,療愈也需要時間。
但是清醒卻隻需要一瞬間。
當刨根問底地自我層層盤問,逼著自己看清本質之後,便也就清醒了。
向瑾沒找我之前,我以為陸周愛的人是向瑾。
但聽完他們之間的糾葛,我才發現,從始至終,他愛的人隻有他自己。
所以呀,當女人清醒了,便也看清了曾經深愛過的這個男人,也隻是一堆爛肉。
曾經賦予在他身上的所有閃光點,也一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覺得他隻是個普通人,普通的爛人。
我內心覺得無比開闊,真心實意地說了句:「我信你。」
向瑾松了口氣,放松地靠在沙發墊上。
我見事兒也說完了,便準備告辭。
她卻叫住了我:「再陪我坐會兒唄,我家那位還有一會兒才能來接我,我不想出去一個人面對那張渣男臉。我請你吃甜品吧,怎麼樣?吃甜的心情會好。」
沒有拒絕的理由,我又坐了回去,順便眼神往門口的陸周身上一瞟:「既然你不想看見他,為什麼還帶他來?」
向瑾嘆了口氣:「還不是怕你不相信。我昨晚都想好了,如果今天你聽完我說的,還是不信,我就把陸周叫進來,直接和他對質,一條條地掰扯清楚,我可不背鍋。」
想想那個畫面就有些好笑,我覺得向瑾的腦回路也挺有意思的。
等她男友過來的時間,我和向瑾聊起了別的,她國外的生活,以及接下來的打算。
我愈發覺得她是個清醒的人,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會為此付出百倍的努力。
就算當初陸周去了機場挽留,也留不住她。
我反倒想和她交朋友。
我倆相談甚歡,互留電話,約好之後找時間多聚聚。
直到她男友楊寧來接她,向瑾問我需不需要他倆的護送。
我無奈笑著搖頭,以我對陸周的了解,他還不至於出手打我,趁此機會,一並說清楚了也好。
向瑾再三確認後才挽著她男友離開,臨走前叮囑我見情況不對就給她打電話,她帶男友過來揍人,還特意撸起了楊寧的袖子,展示他臂膀的肌肉。
一番操作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向瑾大大咧咧道:「都是自家姐妹,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而楊寧仿佛習慣了她這樣,隻是笑著看她鬧。
他倆的感情,能感覺到很好,是自然流露出的親昵,而不是陸周那種刻意為之。
我走出咖啡館,陸周便趕忙迎了上來。
「言言,這下你總該相信,我和向瑾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吧?」
10
「嗯,我信。」
陸周臉上露出欣喜。
我緊接著道:「所以呢?」
陸周的笑僵在嘴邊,遲疑著:「言言,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先生。」聽我這樣喚他,陸周身形一滯。
「首先,我說過了不要叫我言言。其次,我們已經分手了。」
「言……言溪,我不同意分手。」陸周執拗道。
他簡直可笑,我便也不留情面:
「我需要你的同意嗎?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陸周,你搞清楚,在這段感情裡遊離的人是你,欺瞞哄騙的人是你,懦弱自大的也是你。
「以前你喜歡向瑾,卻因為那可笑的自尊心,不願主動邁出那一步。等她出國後,你又懊悔,卻也沒有付出任何實際行動。面對她,你是傲慢的懦夫。
「而我隻不過是剛好出現,讓你可以利用來滿足驕傲心理的工具。你大張旗鼓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談戀愛了,不過是為了刺激向瑾,你希望她能先低頭。
「你既不愛我,也不愛向瑾,你愛的是你戀愛幻想中自己的人設。如今向瑾和楊寧結婚已是定局,你抓不住她了,便想拴住我。
「我倒想問問你,在你心中,我是多麼沒品掉價的人,什麼垃圾都撿的嗎?」
陸周啞口無言,我和他無話可說,轉身離開。
他突然在身後叫住我:「姜言溪,既然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那我們重新認識,好不好?」
我沒回頭:「有病就去治,別再來打擾我。」
重新認識,話說得輕巧。
曾經的信任已被辜負,再想補救談何容易。
我已經不信任他了,光憑這一點,我就不可能再和這個男人有牽扯。
11
甩掉晦氣的錯誤,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室的運轉中。
第二天,我就讓助理淼淼安排人去談終止和陸周公司項目合作的事。
淼淼得知我和陸周分手,還愣了許久,我簡單說了來龍去脈,吩咐她今後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直接帶陸周來我辦公室,工作室的門也別讓他進。
她替我憤憤不平:「虧我們之前還誇他是模範男友,這也太惡心了吧。」
我倒是已經翻篇了,爛人不值得我再為他耗費情緒。
隻不過還是叮囑了淼淼,讓派去的人找個明面上的借口終止合作,別讓對方公司抓到話柄。
但對方老總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我和陸周分手的消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電話裡對方全程沒提陸周這個人,隻是說公司組織架構變動,要換個更有能力的人來和我們對接業務,同時願意再多讓利 10% 的利潤,希望合作還能繼續保持下去。
而換的人,好巧不巧,正好是陸周職場上的競爭對手。
這對工作室的營收,百利而無一害,我略一思索,便答應了。
至於陸周會有何遭遇,與我何幹。
後來偶爾會聽淼淼提及陸周的職場近況。
沒了我的業務支持,陸周在公司逐漸被邊緣化,與之前的風光無限,天壤之別。
當初,他靠我走捷徑拿到的東西,如今,再還了回去, 也算是公平。
隻不過, 我還是低估了他的下限, 忘記了狗急了也會跳牆。
陸周深夜闖進了我家。
之前讓他搬出去時,我正好在出差,特意讓朋友幫忙收回的鑰匙。
可沒想到陸周竟私自又配了一把。
他借著酒意, 醉醺醺地開了門,直接進了我臥室, 一隻手捂住熟睡中我的嘴, 另一隻手卻在解自己的褲腰帶。
他的意圖, 昭然若揭。
他說:「隻要有了孩子,我們便可以重新來過。」
這便是他窮途末路下,想到的唯一辦法。
骯髒, 無恥,狂妄自大。
但他來得不巧。
今晚向瑾正好來我家聊天, 聊得時間晚了,便沒回去,歇在了隔壁客房。
我用力扯下床邊的臺燈,發出的聲響驚醒了隔壁的向瑾。
她直接衝上來捶打、拉拽陸周, 與我合力阻止了他。
向瑾報了警, 打電話給了她男友楊寧。
陸周清醒了一些, 反應過來想跑, 正好被趕來的楊寧揍了一拳,直接被壓制。
警察上了門, 向瑾和楊寧陪我去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陸周徹底酒醒, 瘋狂道歉說是喝多了,想要尋求我的諒解。
向瑾氣得大罵:「喝多了, 你怎麼沒來警局鬧事, 就專闖獨居女生的家?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還在後怕, 若今晚向瑾不在, 我不敢想象後果。
面對對面痛哭流涕道歉的男人, 我掐著手心,讓自己鎮定下來, 冷冷道:「不諒解。」
證據確鑿, 陸周受到了法律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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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和我都沒關系了。
工作室業務蒸蒸日上, 我忙著賺錢。
來年春天,我受邀參加了向瑾和楊寧的婚禮。
拋捧花環節,向瑾拿著話筒說:「今天這個捧花, 我想送給我的一個朋友。我希望她開心快樂,掙很多很多的錢,可以有男人,也可以沒有。最重要的是, 我想看她幸福。」
來賓們因為她的那句「可以有男人, 也可以沒有」都笑了起來。
楊寧寵溺地看著她。
我也看著她,一步步朝我走來,將捧花遞給我, 然後抱住我,貼在我耳邊說:
「姜言溪,要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