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胸口痛得顫抖,眉頭緊抿:「你是林丞相派來的S手,就是為了S我,是不是?」
林芙笑得更深:「當然,隻是他竟選了我來S你,真是大材小用。」
「我可是排行第一的S手。」林芙說。
我哭泣起來,隻是哭著哭著,終究忍不住咯咯大笑。
我拍了拍手,沈聽淮陡然現身。
林芙被這反轉嚇了一跳,忙不迭和沈聽淮互搏起來。
林芙確實是排行第一的S手,武功極高。
竟能和沈聽淮打得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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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時間一長,林芙終究體力不支,敗下陣來。
沈聽淮將林芙禁錮住,拖了下去。
我這才看向皇後。
皇後此時看著我的眼色,充滿了恐懼。
她顫聲說:「你......你到底是......是什麼怪物?」
我拔下插入我胸膛的匕首。
傷口的血早已自行停止,傷口已經開始逐漸愈合。
我笑著說:「沒錯,我是怪物。」
我走到她面前,一邊將匕首上殘留著的血擦拭幹淨,一邊柔柔著說:「你想知道你腹中懷著的,是什麼嗎?」
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著我。
皇後渾身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落下:「求你,求你別S他——」
我面無表情將匕首刺入了她的腹部。
她腹中的「孩子」,不過是一隻吃飽喝足的蠱蟲。
我給她下了幻蠱。
以鈴鐺為引,幻覺就會發作。
幻覺發作時,她會將面前的男子,當作自己最想要的人。
從頭到尾,與她歡好的,都是那個侍衛。
我將真相告訴她時,皇後扭曲厲聲尖叫,渾身是血地朝我撲來。
破土而出的蠱蟲,開始啃噬皇後的屍體。
人間煉獄。
我咯咯大笑,轉身離去。
10
林丞相派人刺S貴妃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上京。
貴妃被刺客單刀刺入心髒,心髒受損,命懸一線。
帝王震怒,連夜命金山寺的住持入宮,替貴妃誦經祈福。
可誰知,住持在見到貴妃後,竟驚為天人!
當即斷言貴妃乃是上天的仙子,前來渡劫。
如今心髒受損,必須以心換心,才能救貴妃一命。
倘若貴妃就此仙逝,上天必會震怒,天降災禍給大陳!
帝王沉聲:「不知誰的心髒,可與貴妃一換?」
金山寺的老住持,三角眼透著渾濁,看著帝王緩緩說:「三朝元老林沉山,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帝王大喜。
當場派人去「請」來林沉山,讓林沉山丞相,給貴妃換心。
御前侍衛將林沉山錮到帝王面前時,他渾身狼狽,滿頭白發,哪裡還見之前身為丞相的氣勢?
林沉山臉色慘白,厲聲指著老住持,指責他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老住持連忙跪地,對聖上諫言:「貴妃之傷刻不容緩,趕緊行換心之術吧!」
立馬便有御醫走上前來,禁錮著林沉山壓入了我的寢房。
寢房內,光線昏暗。
我赤足坐在貴妃榻上,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林沉山。
我柔聲喚他:「父親。」
林沉山發髻凌亂,下巴胡茬點點,他朝我衝上來,臉上彌漫著討好的笑:「女兒,我的乖女兒!」
林沉山強忍恐懼地說:「我、我是你爹啊——」
我清脆笑著:「對啊,你是我爹啊!」
我一步步朝他走去,手中還捏著一把細細的術刀。
我柔聲說:「當初你聽信了老住持的胡言亂語,將我扔到深山自生自滅,如今,我總算也能讓你嘗嘗,被人汙蔑的滋味了。」
我彎眼笑著:「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玩?」
林沉山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嘴中不斷說著斷斷續續地辯解的話,語無倫次。
我走近他,抱住他。
手中的術刀,順勢刺入了他的心髒。
濃重的血腥味猛地擴散開來。
林沉山暴瞪雙眼,胸膛血洞森森,血流如注。
11
永嘉四年九月十九,貴妃和林沉山行換心之術。
三朝元老林沉山,就此斃命。
而換心後的貴妃,病情始終沒有好轉,身子反而日日潰敗了下去。
帝王與貴妃深愛,可貴妃的身子始終不見好轉。
帝王無比憤怒,指責金山寺的老住持胡言亂語,亂斷命格,竟讓他失去了心愛的林丞相同時,深愛的貴妃也藥石罔醫。
當場下令將老住持除以凌遲之刑,慘S午門。
又過三月。
貴妃夣於暢春殿。
帝王將貴妃追封善德皇後,葬於離山。
而貴妃S後,帝王勤政務實、勵精圖治,大陳迎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隻是每年貴妃忌日,帝王總會到離山,在善德皇後的墓前,靜坐整日。
帝王深情,引為美談。
12
相夷將我下葬到皇後墓的第二日,我便通過密道,從墓穴中逃了出來。
這是我與相夷早就商議好的結局。
當初我與相夷故作荒唐,眾人都認定我是妖妃。
等林沉山S後,我這樣的妖妃,也是時候退場。
而相夷,便是深情的明君帝王。
兩全其美。
我離開墓穴後,又回了小秦山。
深秋的天,山內已透上了一絲寒涼。
今日空中飄著小雨,淅淅瀝瀝。
我撐著一把紙骨傘,朝著小秦山的山腰而去。
在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有一座小墳。
墳墓簡陋,細小的墓碑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吾友林清也之墓。】
我從懷中掏出一盒桂花酥,放在她的墳前。
又拿出帕子,將染了灰的墓碑,輕輕擦拭。
我想起十二年前。
我第一次見到林清也。
那一年,她才四歲。
小小的身體,渾身鮮血累累。
眼看要被狼群包圍。
她睜大眼,臉色發青,已快要斷氣。
我坐在樹上,遠遠看著。
不知怎的,就動了惻隱之心。
我從樹上跳下,走到她面前,將她抱起。
那些狼群見到我,不甘心地撤退。
我給她喂了血。
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四歲的林清也十分乖巧。
她會甜甜地叫我姐姐。
喜歡吃奶香的果子。
睡覺時小小的一團,緊緊抱住我。
隻是每晚都會做噩夢。
我總是柔聲哄著她,一遍遍地對她說,別怕,別怕。
隻是她的身子,傷及心脈,慘敗得太厲害。
我的血,總歸隻能吊住她一口氣。
13
清也六歲那年,身子已經苟延殘喘。
當初嬰兒肥的臉,已長開不少。
她開始咳血。
我開始頻繁給她喂血。
每次都是滿滿一小碗。
清也哭著對我說,姜姐姐,別給我血了,你明明這麼怕痛。
我揉著她的腦袋,笑著說沒關系,我才不疼。
我隻希望,你能活下去,多陪我幾年。
14
七歲那年,清也的身子,便是連我的血,也維持不住了。
她嘴上說著無事,可實際卻很害怕S亡。
她每晚睡前,總會對我說,姜姐姐,明天的日光,一定很漂亮吧?
她才七歲,還這麼小。
我翻看古書,看到了以蠱養人。
我在她的體內,種下了一隻蠱。
從那之後,她果然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這一次,她終於安然長大。
她變得開朗,變得明媚愛笑,她變得越來越好看。
她將過去家中發生的事,全都說給我聽。
她說,姜姐姐,我現在已經不恨他們了。
姜姐姐,倘若他們不將我扔掉,我便遇不到你了。
漂亮的少女,總是笑意吟吟地看著我。
就像世間最漂亮的初開花苞。
隻是她脊背上的蝴蝶骨,逐漸長出了兩顆異物。
15
十三歲,十四歲,十五歲。
清也背上的異物越來越大。
ṭŭ̀⁻伴隨著劇烈的疼痛。
她開始夢遊說胡話。
她的身子開始不聽使喚。
記得有一夜,她闖入深山,生生咬S了一隻野雞。
我找到她的時候,漂亮的少女蹲在地上,臉色扭曲,滿嘴鮮血地啃食生肉,就像一隻吃人的屍鬼。
等清也清醒過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抱著自己的雙腿蜷縮在山頂,靜靜地看天邊初升的陽光。
我知道,是她體內的蠱蟲,到了破土而出的時候。
蠱蟲將她的身體當養分,這麼多年,蠱蟲已被養成了。
而她,也該S了。
她的模樣變得越來越嬌媚, 驚心動魄,透出絕望的美感。
十五歲那年, 她生辰。
她燒了一大桌菜, 全都是我愛吃的。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笑, 滿目含淚。
我說,你也吃些。
她搖了搖頭。
那個傍晚,她拉著我去深山看落日。
落日餘暉,美不勝收。
清也倚靠在我的懷中, 柔聲說:「姜姐姐,你不準忘了我,好不好?」
她雙手緊捏,臉色開始發白。
我知道,她體內的蠱。又在讓她背負著劇烈的疼痛。
我怔怔地看著她, 心底不知怎的,彌漫出濃烈的、劇烈的疼。
我有些害怕地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在她耳邊說:「有我在,你不會S的。」
「我會想辦法。」
我作勢又要咬破手指,將血逼到她嘴邊。
可她緊緊握住我的手, 制止了我。
她摟住我的脖頸,在我耳邊說:「姜姐姐, 謝謝你!」
「這幾年, 我真的很快樂。」
「不準忘了我。」
話音未落, 我懷中嬌媚的少女, 縱身跳下懸崖。
在盛大的夕陽裡, 在綿延火紅的火燒雲下。
那一晚。
我獨自坐在原地,呆坐一夜。
腦子一片空白。
心髒空落落的。
疼得厲害。
16
我在山下尋了她的屍身。
卻隻尋到一隻偌大的蠱蟲, 在啃噬一副殘缺的屍身。
我用血S了蠱蟲。
替清也收了屍。
又為她立了衣冠冢。
【吾友林清也之墓。】
她這一生,如此可憐悽苦。
不過沒關系,兩年後的現在, 我終於為她報了仇。
眼下,我撫過她的墓碑, 柔柔笑著說:「阿也, 從現在起,我會一直陪著你,再也不分開。」
我會守著她的孤墳, 繼續生活。
17
我叫良姜,不老不S, 是個太歲。
人們也叫我怪物。
我不知我活了多少年,遊戲人間,也不過是替自己尋個樂趣。
前塵往事,早已隻剩下個模糊印象。
轉眼,我守著林清也的孤墳, 已活了許多年。
隻是時間似水,緩緩劃過。
我突然有些記不清, 林清也是誰。
我看著屋外的這座孤墳, 覺得有些困惑。
罷了, 既想不起來,那就不想了。
這日一大早,我收拾行李, 打算下山去看看。
遠處微風襲來,孤墳前的丁香花,緩緩顫動。
倒是好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