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最近在拉投資，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投資的人選我心裡有數。

 

剛想回絕她時，許慢慢忽然擋在我身前，面色不善地對李總假笑著。

 

「就不用李總操心了，我剛剛已經給季總介紹了不少，他一時半會兒怕是不需要了。」

 

說完，她招了招手，讓一旁的助理請了公司最重量級的幾個合作方過來。

 

看到熟悉的面孔，許慢慢連忙伸出手去迎接，他們卻一個個越過她，熱情地握住了我的手。

 

「聽說你小子最近跳槽到程氏了，那我們必須來支持一下你啊！」

 

「是啊是啊，當初要不是你陪我這個老頭子喝了那麼多酒，我根本不會籤那合作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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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你們這一批年輕人裡面，還是你最合我心意！」

 

許慢慢瞬間僵在了原地，一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當初許慢慢為了讓我知難而退，故意讓我一個人去談合作，連個助理都不許帶。

 

我一個人面對這些老狐狸，不知道吃了多少悶虧，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許慢慢以為他們願意合作是因為她的公司，可事實上有一大半的合作都是我費盡了心機才爭取到的。

 

我大大方方地舉起酒杯，與各位老總相談甚歡。

 

許慢慢就這樣被冷落在了一旁。

 

9

 

李總見狀，不禁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啊……不愧是老程的兒子！」

 

聽到這話，許慢慢臉色陡然一白，「程氏集團是你家的？！」

 

「那你怎麼姓季？」

 

她的眼神錯愕不已，仿佛白天見了鬼。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少見多怪，我跟我媽姓不行嗎？」

 

「所以……你之前為了我跟家裡鬧翻，竟然連這麼大個公司都不要了？」

 

許慢慢突然開口問道。

 

她盯著我的眼睛，眼眶略微有些泛紅，像是心疼又像是後悔，就連一向冰冷作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沙啞。

 

我忍不住譏諷一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傻了。」

 

雖然之前我不常露面，但隻要稍微一查就能知曉我的身份，隻是有些人從來沒有用過心罷了。

 

許慢慢動了動嘴，眼淚突然遏制不住地往外流：「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跟他們一樣，是為了我的錢……」

 

「行了。」

 

我擰著眉打斷了她，「不管你誤會了什麼，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說完，我繼續轉過身跟其他人攀談。

 

許慢慢卻如同瘋了一般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要拉投資……我可以給你！」

 

我一把拉開她的手，語氣冷若冰霜：

 

「不用了，程氏還沒有和貴公司合作的意願。請許小姐離開，不要耽誤我的其他合作。」

 

許慢慢的面色瞬間蒼白到了極致，連肩膀都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她的眼底已經變得一片通紅，可是卻固執地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將那些酸澀強壓了下去，緩緩轉過了身朝門口走去，再沒有平常的半分冷豔之色。

 

「你和許總……」

 

一旁的合作人見狀，擔憂的眼神在我們二人之間逡巡。

 

我看著她的背影，故意拔高了點聲音：「如你們所見，我們已經徹底沒可能了。」

 

許慢慢離開的身影微微一頓，隨後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10

 

自那以後，許慢慢整個人仿佛轉了性子，三天兩頭往我公司跑，不是噓寒問暖就是送東西。

 

當然，我從來沒有接受過。

 

並且認真囑咐保安──許慢慢與狗，不得入內。

 

可她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來，進不來就一直站在樓下，等到天黑再走。

 

許慢慢那些圈子裡的朋友都在笑她，她也毫不在意。

 

差不多一個月後，助理一臉為難地走了進來，告訴我許慢慢又來了。

 

我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不耐至極：「我沒告訴過你嗎？！不搭理她就行了，以後這種事情不用跟我說！」

 

助理卻擺了擺手，支支吾吾地開口：

 

「這次不一樣，許小姐從昨天晚上一直站到現在，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她還說……你不肯見她，她就不走了。我也是怕鬧出人命，才來跟您匯報……」

 

好啊，看來許慢慢是在威脅我。

 

不得不說，她成功了。

 

作為公司的管理者，我確實很怕這種事情發生。

 

一見到我，許慢慢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凌亂的發絲，眼下的青黑，也依然掩蓋不住豔麗的面容。

 

「季驍，我以前真的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她從不遠處小跑過來望著我，語氣近乎乞求。

 

「你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我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許慢慢卻連忙撲上來拉住了我的衣角。

 

「別走！以前你總是給我做營養餐吃，這次換我來為你做！」

 

說著，她緩緩拿出身後的保溫桶，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冷漠地回絕了她：「不勞許小姐操心，我有飯吃。」

 

許慢慢卻不肯罷休，堅持拉著我不放，「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做飯，你就吃一口，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她緊緊盯著我，眼裡的淚反射著細碎的光。

 

周圍有不少來來往往的員工，紛紛朝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僵持之下，我隻能接過了她手裡的保溫桶。

 

在打開蓋子看清飯菜的那一刻，我剛剛舒展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舉著筷子遲遲沒有下去。

 

11

 

我的表情成功引起了助理的注意，他飛速靠過來看了一眼，隨即驚呼出聲：

 

「這是甲魚，還有……苋菓？！！」

 

「許小姐，你這是要害S我們季總嗎？！」

 

許慢慢怔了怔，眼裡露出了少有的迷茫。

 

助理一邊幫我把保溫桶裡面的東西倒掉，一邊解釋：「這兩種食物相克，放在一起吃可是會中毒的！」

 

許慢慢飛快看了我一眼，立馬慌了神：「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那就是普通的菜。」

 

我捏了捏眉心，疲憊地擺了擺手：

 

「報警吧。」

 

剎那間，許慢慢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季驍，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從前不管我做了什麼事情，你都會原諒我的。為什麼這次……」

 

她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隻是聲音有些哽咽。

 

我偏過頭，不願再與她對視：「沒人會任勞任怨地包容你一輩子，況且你逼我吃這有毒的東西，跟謀S又有什麼區別？」

 

即便報警也再正常不過了吧。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想給你燉湯補身子，我都是為了你好！」

 

許慢慢眼裡含著眼淚，為自己極力辯解。

 

我輕笑一聲，忍不住指著她大聲質問：「為我好？我們認識整整七年，你什麼時候考慮過我？！你自己能找出來嗎？！」

 

或許是戳到了許慢慢的痛點，她沒有再說話。但一直憋著的情緒，此時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平日裡高傲的臉上滿是懊悔。

 

警察來得很快，立馬問清楚了情況。

 

臨走前，許慢慢看我的眼神，仿佛悲傷到了骨子裡。

 

12

 

自此之後，她倒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來煩我。

 

公司在我的管理之下，也在逐漸蒸蒸日上。

 

離開許慢慢後，我又重新有了時間和以前的那些朋友聯系起來。

 

「驍哥，江明新開了個場子，讓我們先去給他掌掌眼！」

 

我掃了一眼電腦屏幕，工作倒是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行啊，發地址。」

 

之前為了陪許慢慢，我硬生生將所有人從我的生活裡剔除，直到隻剩下她一個人。

 

爸媽反對我追著她跑，我就離開了公司和家。

 

她說不喜歡我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便不再和他們來往。

 

我竭盡全力改變自己，隻想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可惜，許慢慢從來沒有珍惜過我的付出。

 

夜色越來越濃，整個會場的空氣中都彌漫著醉人的微醺感，霓虹錯落的光線切割著眾人的視線，燈光恍惚，音樂勁爆令人歡暢，紅酒妖媚迷

 

人，酒精麻痺神經，醉生夢S不過如此。

 

我坐在角落裡喝了一口威士忌，突然聽到身邊好友們的討論聲：

 

「這不就是之前跟著許慢慢的那個小白臉嗎？又沒錢又沒學歷的，聽說許慢慢不要他了，現在就隻能當個小服務生，哈哈哈哈哈！」

 

「哎，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人家起碼還長得好看，保不齊晚上還在做什麼兼職呢！」

 

話音剛落，整個包間哄笑聲四起。

 

我抬起頭，這才發現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服務生竟然是周遲。

 

在一片哄笑聲下，周遲漸漸攥緊了手指，身體微顫，滿臉都是狼狽。

 

他顯然也看見了我，緊緊抿著下唇，狠狠地瞪著我，握著託盤的手背青筋突起，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13

 

一旁的好友留意到周遲的眼神，立馬不樂意了。

 

他們一個個從小就是紈绔公子哥，哪受過這種委屈啊。

 

下一秒，他故意指著周遲囂張喊道：「還杵著幹嗎？！快過來，給驍哥倒杯酒！」

 

周遲繃著臉緩緩走到我面前，拿起酒瓶開始倒酒。

 

隻是他在彎腰的一瞬間，大片的液體快速傾倒了下來，一件潔白的襯衫瞬間被染上了暗紅色的酒漬。

 

冰涼又黏膩的感覺讓人不適到了極致，就如同眼前的周遲一般。

 

「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他雖然在低著頭向我道歉，眼裡卻透露出了一絲惡劣的光。

 

幾個好友氣不過，馬上站起來推搡了周遲幾下。

 

周遲沒有還手，隻是咬著牙無力地威脅幾句：「你們幹什麼？再敢動手試試？！再動手我就報警了！」

 

這句話一出，周圍又是一片哄笑。

 

我冷冷盯著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飛快地給了他臉上一拳。

 

由於速度太快，周遲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他瞬間「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準備去拿兜裡的手機。

 

我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你憑什麼以為還能壓在我頭上？」

 

說完，一旁的好友搶先一步奪過他的手機，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幾下。

 

屏幕被碾得粉碎，周遲終於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我並不是什麼大善人，恰恰相反，我這個人睚眦必報。

 

如果有人先招惹了我，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周遲捂著腦袋後退了幾步，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

 

他轉過頭，試圖向其他的服務生求救，卻沒有一個人敢看他。

 

我邁著步子，漸漸向他逼近。

 

他慌亂地後退著，語無倫次地想向我求饒。

 

酒瓶即將落下之時，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

 

14

 

打開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但是為了不耽誤工作，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季驍……」

 

電話裡面傳來了許慢慢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哭腔。

 

我不耐煩地想要掛電話，對方卻未卜先知似的出聲阻止我：「等等，先別掛！」

 

見我沒有反應，許慢慢連忙開口：「我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聽完，我毫不猶豫掛斷了電話。

 

車禍這種借口，還真是老掉牙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過來。

 

我以為又是許慢慢，沒想到對面傳來的是一道焦急的男聲。

 

「季先生你好，我是海市中心醫院的醫生，現在許小姐的左腿被車撞傷，急需進行手術，不然很可能面臨截肢的風險。」

 

「但是她說一定要見到您才肯進手術室，請問您能否馬上趕過來？」

 

我趕到醫院時，許慢慢正躺在床上，優哉遊哉地吃著水果。

 

那模樣，一點也不像剛出了車禍的樣子。

 

她看到我，立馬坐了起來，滿眼歡喜：「季驍，你來了！」

 

「你擔心我受傷，你心裡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她喜滋滋地看著我，眼睛裡全是期待。

 

我沉默地看著她，緩緩搖了搖頭，眼底隻剩下失望。

 

沒想到許慢慢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連這種謊言都可以編造。

 

「這是最後一次。」

 

留下這句話, 我毫不留情地轉過身，準備離開。

 

許慢慢卻突然跑下了床，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我。

 

她顫抖著嗓音，哭得泣不成聲。

 

「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一字一頓：

 

「不能。」

 

走出房間的那一刻, 我仿佛在轉角處看到了一道很像周遲的身影。

 

但是仔細一看, 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15

 

再次聽到許慢慢的消息，已經是在某個小有名氣新聞網的頭條上。

 

「當家人閉門不出，許氏一落千丈。」

 

傳聞許慢慢一夜之間變得消沉至極，整日整夜窩在家裡，誰也不見。

 

就連窗簾都拉得SS的，狗仔更是拍不到半張照片。

 

她甚至不再出席各大宴會和酒局, 整個人就好像銷聲匿跡了一般。

 

與許慢慢恰恰相反，我的幾個大項目越做越好，最近還拓展了新業務和市場。

 

公司簡直是順風順水，無往不利。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談完合作，從飯店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助理還在跟合作方對接剩下的事宜，我便獨自先去了停車場。

 

我在她面前一貫逆來順受，更是第一次用這麼惡劣的語氣對她說話。

 

「（如」我警覺地環顧了四周，除了我沒有任何人, 這應該是停車場的燈出了故障。

 

我拿出車鑰匙, 確定了車的方位之後，準備摸索著朝那邊過去。

 

幾秒後，身後突然一股冷風襲來。

 

我轉過身──

 

伴隨著金屬刮擦和撕裂的聲音, 一輛汽車迎面疾馳而來。

 

時間仿佛在此刻被靜止, 晃眼的車燈下, 我看到了周遲那張猙獰的面孔。

 

叱……剎──

 

刺耳的剎車音過後, 我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推倒在了一旁。

 

剛剛……是有人救了我？！

 

我連忙撐著身體起身，報了警, 叫了救護車，發現周遲竟然自己也昏迷在了駕駛座上。

 

這樣S敵一千，損己八百的事情, 他竟然也做得出來？！

 

車的前端已經被撞得變了形，上面沾著大量鮮紅的血跡。

 

而替我倒在那個位置的……竟然是許慢慢。

 

16

 

許慢慢遭受強烈的撞擊，內髒全部破裂出血, 當場身亡。

 

而周遲因為故意S人，被送進了監獄, 判處無期徒刑。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 已經是隔著厚厚的玻璃。

 

可他還是那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季驍, 你憑什麼跟我爭？！」

 

「塵埃就是塵埃，隻配被踩在腳底下！」

 

「你憑什麼就能一步站上雲端，憑什麼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許慢慢的偏愛？！她憑什麼選你而不是選我？！」

 

「我付出的一點都不比你少, 可為什麼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

 

周遲的聲音越來越大，神態越來越癲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那對銀镯。

 

我悲憫地看著他，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人的出身由天意決定, 可其他的並非無法改變。

 

如果隻知道嫉妒別人，那永遠也無法看到自己所擁有的，更不知道去珍惜。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