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這次獻祭的是曲馨然。
事件結尾,以學校勸退曲馨然為結束。
陸景拉黑了她。
一天傍晚,陸景堵到了泡圖書館的我:
「楚楚,我不知道曲馨然是這種人。」
我不置可否地「哦」了一下。
隨後他喃喃自語:
「其實我好像並不是很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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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太乖巧了,跟你不一樣。
「你總是倔強又執拗的,她卻總是順著我,我就……情不自禁。」
我不耐煩:
「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景抬起頭,眼底閃著光:
「現在她離開了,我們可不可以從頭再來?」
我好笑反問:
「你覺得呢?」
陸景惶急看向我:
「我想了很久,我和你走到如今這步,都是她的原因。
「如今沒有她,隻有我們兩個,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嘆氣,顛了顛手裡抱著的滿滿一摞書,最後一次鄭重其事地拒絕:
「陸景,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走到這裡。
「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陪你演苦情戲了。」
17
後來室友告訴我,曲馨然竟然沒走。
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房子,靠著和陸景發生關系,再一次成功留住了他。
不過我沒怎麼關注。
忙碌的生活太過治愈,大家都在平等地被魔鬼沈教授摧殘。
全班哀鴻遍野,隻有我樂在其中。
法學系流傳著一句話:
「要問最有天賦的學生,或者最雄辯的學生,答案可以是五花八門的。
「但問到最刻苦勤奮的,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回答秦楚楚。」
韓瀟拿這件事取笑我時,我不以為意:
「我笨唄,勤能補拙。」
韓瀟認真反駁:
「大巧若拙,熠熠生輝。」
我和韓瀟一直心照不宣地沒有捅破窗戶紙。
他不明說,我就裝傻。
十個月後,韓瀟邀請我和外婆去參加他妹妹的滿月宴。
我睜大眼睛:
「你還真添了個妹妹?」
韓瀟無辜臉:
「我從不說謊的。」
原本我想拒絕,但韓瀟卻說他父母也想感謝外婆做的醬菜。
於是我們便應邀去了。
本以為韓家的滿月宴必定高朋滿座、觥籌交錯。
誰知去了才知道,是一場小而溫馨的家宴。
保姆做的家常菜、韓母指揮韓父煲的湯,一共隻有七個人。
一見面韓母便熟絡地招呼我們:
「是楚楚和外婆吧?快進來,一會兒就能開餐了。」
並沒有過分熱情,卻是恰到好處的溫暖。
韓瀟的妹妹很可愛,韓母抱著她高興道:
「柔柔以後一定是個小淑女。」
嗯,小淑女正奮力蹬腿,一腳丫子踹在韓瀟臉上。
華麗麗上演「暴躁妹妹,在線襲兄」。
韓父韓母齊刷刷鼓掌:
「哦!兄友妹恭!好!」
韓瀟哭唧唧求安慰。
說來奇怪,暴躁妹妹見到外婆時卻笑得格外甜,還主動伸出手要抱抱。
大家嘖嘖稱奇,最後篤定是緣分。
就在臨走前,韓母主動對外婆開口:
「我很喜歡您的醬菜,我覺得比市場上大部分都要好吃。
「不知您有沒有興趣開個店?韓家會出錢,就當入股。」
外婆一下蒙了。
她從沒想過醬菜還能賣出名堂。
猶豫半晌,外婆答應了。
起初我還怕外婆會太累。
誰知一開始忙碌開店的事,外婆整個人容光煥發,越來越有精神。
一度讓我嘖嘖稱奇。
18
幾年以後,外婆的小店開了第一家分店。
而我準備去香港讀 LLM。
在機場,外婆豪橫甩給我一張卡:
「好好念書!」
我忍笑收下。
韓瀟衝我揮手:
「放心,我幫你照顧外婆。
「你放心地飛。」
香港念書真的很累,大家習慣說粵語和英文。
偏偏這兩項是我的短板。
我一邊學語言,一邊讀課程。
每天幾乎隻能睡 4 個小時。
聖誕節時香港放假,原本我想連上周末,飛回去看看外婆。
可臨時有事,計劃作罷。
平安夜那天,外婆來了興致:
「大過節的,別看書了。
「聽說迪士尼的煙火很漂亮,你去拍給外婆看看。」
我無奈,這些年外婆越來越像小孩子,但我也樂得哄她。
於是我穿上大衣就出發了,到達時已經不早了,我找了個地方等待煙火秀。
煙花表演前,迪士尼開始播放廣播:
「生命中充滿著奇妙歷程,而每一個章節都會令大家成就自我,邁步向前。
「今晚就讓我們在城堡前歡慶收獲,同埋感動,從而銘記珍惜當下,活出奇妙人生。」
下一刻,漫天煙花在黑暗中綻放,熠熠生輝。
幾乎同一時間,戴著米奇發箍的外婆和舉著一大把氣球的韓瀟,隔著擁擠的人群與我遙遙相望。
小時候媽媽曾告訴我,看迪士尼的煙花會落淚。
我不信,那麼璀璨美好的瞬間,為什麼要哭?
後來十幾年間,我沒錢,也不曾有機會去迪士尼,自然沒機會印證。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媽媽說的是真的。
我的眼淚一個勁兒往下落,外婆和韓瀟嚇壞了。
外婆手忙腳亂把頭上的米奇發箍摘下來給我戴:
「乖囡囡,別哭。」
韓瀟則小心翼翼:
「你要氣球嗎?送你?」
我又哭又笑,語無倫次:
「你們怎麼來了?
「外婆你戴,你戴好看的。
「韓瀟,你買這麼多氣球幹什麼?別的小朋友都羨慕哭了。」
韓瀟「嘿嘿」傻笑:
「給外婆拍照啊,可出片了!
「不信我給你拍!」
外婆獻寶似的給我看剛才的照片。
一個小老太太站在城堡下,戴著米奇發箍,笑得露出小豁牙。
韓瀟舉著一大把氣球縮在外婆身後,努力讓氣球做好背景的同時,自己又不露出來。
半晌,我輕聲開口:
「好看,我也要拍。」
韓瀟忙不迭表現:
「我幫你舉著,我舉得可好了。」
我主動伸手去拿,溫熱的掌心覆在韓瀟手背上,低聲開口:
「我自己拿。」
韓瀟傻眼了,愣怔間手一松,氣球忽忽悠悠地飄了起來。
他懊惱:「哎呀!」
我卻笑起來:
「韓瀟,低頭。」
韓瀟下意識聽話低下頭,我閉眼吻上了他的嘴角。
韓瀟小心翼翼伸手擁我入懷,吻得炙熱又虔誠。
外婆在一旁「咔嚓」按下快門。
奪目的城堡下,頭頂是璀璨的煙花和漫天的氣球,人潮中兩道身影緊緊相擁。
童話又夢幻。
可卻不再隻是夢。
人潮熙攘中,幸好還有一個你。
19
這張照片後來被評為「平安夜最夢幻狗糧」。
不少人專程去買氣球如法炮制。
而我順利讀完課程,踏上了新的徵程——成了一名真正的律師。
外婆和韓瀟成了我的小尾巴。
天南海北跟著我打官司,一場不落。
在第 99 場官司結束後,韓瀟向我求婚了。
外婆在一旁起哄:
「答應他!答應他!」
我滿頭黑線:這都誰教她的?!
訂婚後,韓瀟開始接手家裡生意。
而我則升為律所高級合伙人。
誰知升職第一天,便偶遇了陸景。
他是來咨詢的,頂著一個烏漆墨黑的熊貓眼圈,整個人透著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
雙目相對間,他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我則從容打招呼:「好久不見。」
聽完助理的介紹,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來陸家這些年接連決策失誤,資金鏈斷裂, 不得已聯姻尋求靠山。
後來被穆家千金看上,兩人匆忙領證。
誰知婚後才知道, 穆家千金不過是聽從父母安排, 私底下並不滿意陸景。
她告誡陸景少來管她, 然後光明正大B養了小白臉。
由於家境衰敗,陸景沒有話語權, 連個屁都不敢放。
而且穆家千金很霸道, 雖然自己玩得花,但並不允許陸景出軌。
前段時間,她意外得知陸景和曲馨然一直保持情人關系。
憤怒之下, 找人「教訓」了兩人。
聽說曲馨然流產了一個孩子, 而且因為多次流產, 以後都不能生了。
她住的地方是陸景租的, 也被穆家千金收回。
由於大學未畢業,再加上這些年都沒有工作,曲馨然找不到願意聘用她的公司, 隻得灰頭土臉做保潔。
而陸景則有了離婚的念頭,這次來咨詢的就是如何分走女方家財產。
我忍不住嘲諷地笑了:
「分走人家財產?你憑什麼啊?
「青春損失費?!」
陸景的眼神在我的訂婚戒指上一閃而過, 答非所問:
「他對你很好吧?
「這枚戒指在拍賣會上拍到了 3600 萬。
「他真舍得。」
我不置可否,給自己磨了一杯咖啡。
陸景盯著我:
「我記得小時候, 我騙你喝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你哭了一整天,說再也不喝了。
「現在倒是喝得面不改色。」
我笑了:
「陸先生,人是會變的。
「就像小時候,你說最討厭倒貼的廉價感。
「後來你說我不如曲馨然溫順。
「到現在, 你自己成了那個倒貼的廉價感。」
說完,我起身告訴助理:
「你跟他談吧。」
沒過多久, 助理來辦公室找我:
「他走了。
「好像是嫌報價太貴。」
20
一年後, 我和韓瀟的婚禮。
主持人提問環節,他問韓瀟:
「請問新郎,第一次見新娘是什麼感受?」
韓瀟有點緊張地瞄了我一眼:
「那個……就……的姑娘。」
主持人沒聽清:「什麼的姑娘?」
韓瀟心一橫,眼睛一閉,大聲:
「肱二頭肌很發達的姑娘!」
臺下, 韓母小聲囑咐韓父:
「書房裝修好點,以後兒子經常要睡呢。」
主持人愣了半分鍾,才磕磕絆絆想挽救一下韓瀟:
「那在你心目中, 如果用一種花代表她, 你會選什麼?」
說著, 主持人還暗示地摸摸胸口的玫瑰。
誰知韓瀟勇猛表示「我根本不需要拯救」!
他擲地有聲:「野草!」
臺下的外婆已經開始認真幹飯了。
一片哄笑中,韓瀟卻認真看向我:
「就像是我有一次獨自攀巖, 攀登了近三個小時才登頂。
「山頂上有一株被巨石壓住的野草。
「可她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壓住, 仍然拼命向上擠。
「後來我著了魔一樣,每周都要攀崖去看那株野草。
「三個月後,那株野草變成了鬱鬱蔥蔥的草叢。
「楚楚就是這樣的女孩。
「生生不息,直至萬萬年。」
宴會廳的角落, 有一道倉皇的人影倏然起身。
陸景滿眼哀傷地與我對視。
「陸景,我和外婆到了,你不是說來接我們……」
「(一」隨即又怕弄疼我似的,慌忙松開一些。
我扭頭看向他。
韓瀟的眼底有一抹緊張,黑白分明的眼睛裡, 仿佛隻容納了一個我。
我主動開口:
「韓先生,要不要親一下新娘子?
「包好親的~」
韓瀟笑著吻了上來。
耳畔的伴奏曲《A Thousand Years》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一曲落,萬章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