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鹈鹕獸人。

 

和人類未婚夫第一次見面，就本能地一口啃住他的喉結。

 

他立下三個月的賭約，發誓絕對不會喜歡我。

 

等到我真的走了，他又追到我家來。

 

「啃啃啃，隨便你啃。」

 

「脖子還是腰，你自己選。」

 

1

 

「你要我娶一隻鹈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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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我結婚也就罷了，至少得是個人吧。」

 

屋內在吵鬧，我的內心平靜無波。

 

甚至有點好奇旁邊水池裡錦鯉的味道。

 

我是一隻鹈鹕獸人。

 

和裡面正在大聲嚷嚷的純人類——陸深有婚約。

 

歸根結底，是因為我爺爺當年在他爺爺被狗追的時候挺身而出變回原形。

 

把那隻狗的腦袋含嘴裡了。

 

最後狗頂著滿頭口水跑了，他倆就此結為異姓兄弟。

 

老爺子上了年紀但中氣十足，「要不是上一代都是兒子，能有你什麼事！」

 

「那你自己負責啊，再說了結婚算什麼報恩啊？」

 

「鹈鹕的嘴有那——麼大，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

 

陪我來的表姐一聽這話，連忙安撫我。

 

我倒是無所謂，嘴大才能藏食物啊。

 

而且對我們鹈鹕來說確實算報恩。

 

因為陸家是做海洋運輸發家的，和陸深在一起都不用自己捕食了。

 

聽著裡面越吵越大聲，我們連忙推門進去。

 

陸深正在據理力爭，聽見聲音轉頭。

 

「誰這麼不長眼……」

 

不耐煩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臉上，看清楚我後又愣在了原地。

 

逐漸變得小聲，「你……你走錯了嗎？」

 

我有點不爽，他驚訝的時候和其他人類比起來嘴也不小啊。

 

倒是他爺爺先迎了上來，「卉卉來啦，這麼遠的路累了吧？」

 

陸深才反應過來，「你是陶卉？」

 

他走近仔細打量我。

 

「騙人的吧？你的嘴怎麼看起來很正常？一點也不像鹈鹕。」

 

「因為我現在是人的形態，人長一張鳥嘴，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老爺子白他一眼，「卉卉長得多可愛啊，見了面就喜歡了吧。」

 

「怎麼可能！」他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距離。

 

然後看向我，表情相當不友好。

 

「你S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被他爺爺直接用拐杖錘了一下，疼得直叫喚。

 

「臭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先和卉卉握手打招呼。」

 

他被迫對我伸出手。

 

我聞到一股海水味，本能低下頭，一口啃住他的手。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糟了，忘記和人類打招呼要用手了。

 

2

 

由於我啃了他，陸深更加據理力爭要取消婚約。

 

「你看到了吧！她咬人的！」

 

我充其量隻是把他手叼嘴裡了而已。

 

但我先動的嘴，我不敢說話。

 

表姐看著他那麼挑剔我，也很不爽。

 

「是你們主動提出履行婚約的。既然陸小少爺不願意，那我們家卉卉也不高攀。」

 

說完，就要帶我離開。

 

陸老爺子連忙攔住，「沒有的事，能娶到卉卉是他的服氣。」

 

轉頭警告陸深，「你不娶就把你的卡全都停掉，別花家裡一分錢。」

 

「爺爺你怎麼幫外人啊？」

 

陸深看看我，又看看他爺爺，妥協地嘆了口氣。

 

「結婚總要有感情吧？要麼我們打個賭，三個月的時間和她相處培養感情。

 

「如果三個月後，我喜歡上她。她也願意留下來，我們就結婚行了吧？」

 

眾人紛紛看向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點點頭答應了。

 

拐杖往地上一拄，塵埃落定。

 

「好，那就三個月。」

 

其實我對這個婚約沒有太大感覺。

 

主要是這裡有吃不完的魚，還不用自己抓。

 

而且又能體會三個月的人類生活。

 

一箭雙雕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為了讓我們培養感情，陸深把我帶回了家。

 

進門後他就把我交給了保姆阿姨，「沒事別來找我，有事最好也別來。」

 

我住進了客房，對一切都很好奇，到處啃啃摸摸。

 

走到牆壁旁時，陸深的聲音傳來。

 

「你今天早點下班，晚飯不用做。

 

「她既然要留下，那就讓她自己想辦法。」

 

我們鳥類聽力還蠻好的，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好在我對陸深不喜歡我有心理準備。

 

冰箱裡有很多食材，獸人學校為了讓我們融入人類社會也是教了做飯的。

 

雖然沒有魚，我還是給自己煮了一頓全肉宴。

 

吃得正歡時，陸深開門出來了。

 

「什麼味道這麼香？」他走過來看，「你會做飯？」

 

「不對，你吃獨食？還用我的菜？」

 

「你的在廚房裡呢。」

 

我給他留了一份，不過素的居多。

 

他一邊啃菜葉子，一邊磨牙瞪著我。

 

我連忙把碗裡的菜炫完，「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吃飯不打廚子，你不能打我！」

 

陸深氣笑了。

 

「行，學得還挺快，你給我等著。」

 

3

 

陸深放完狠話後，倒是沒有對我做什麼。

 

一反常態對我很客氣，說是想通了願意和我好好相處。

 

為了和我培養感情，決定帶我去見他的好朋友。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人類的聚會，期待又有點緊張。

 

推開門後，一群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陸深率先走了進去，我沒反應過來沒跟上他。

 

那群人就圍了過來。

 

「這就是鹈鹕獸人啊？看起來和人類女孩沒什麼差別啊。」

 

「是啊，正常的嘴型。而且長得也挺可愛的嘛。」

 

這些人長得都千奇百怪的，我每個都想啃一口感受一下形狀。

 

陸深靠在沙發上，「離她遠點，小心她啃你們。」

 

我反駁，「我現在可以控制自己的。」

 

這句話反而更激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鹈鹕好像什麼都吃來著。」

 

我附和道：「最喜歡吃的是魚。」

 

背後餐桌上琳琅滿目的菜，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松鼠鳜魚。

 

他們也很上道，一個人端著盤魚就過來了。

 

雖然我現在是人類形態，但我的身體機能還是鹈鹕狀態。

 

一整條魚我輕松吃下，隻是因為缺少喉囊，所以腮幫子鼓鼓的。

 

周圍的人吱哇亂叫，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怎麼辦？我感受到投喂的樂趣了。」

 

一個女孩還過來戳戳我，「好能吃啊，有種看自家孩子吃飯吃得香的滿足感。你還想吃什麼啊？」

 

我瞄了瞄，「糟熘魚片可以嗎？」

 

最後每個人手裡一盤菜，爭著給我投喂，我吃的不亦樂乎。

 

陸深一開始坐在最外面，我吃魚片的時候他就已經擠到人群後了。

 

「我把她帶來，又不是讓你們喂飯的。」

 

沒人理他，他也擠不進來。

 

喂得差不多時，陸深終於帶著一盤西蘭花過來了。

 

「咳，吃那麼多肉也不怕不消化，來吃點素菜。」

 

我頭一扭。

 

他堅持不懈地喂，我努力地往後躲。

 

陸深甚至有點委屈，「他們喂的你都吃，就我喂的你不吃？」

 

「因為鹈鹕不吃蔬菜的啊。」

 

他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氣衝衝把盤子放下摔門出去了。

 

我覺得他也是好心，就追了出去。

 

陸深在門邊，聽到我的腳步聲還故意別過去。

 

「今天謝謝你啊。」

 

「謝我？為什麼？」

 

我有點小雀躍，「你帶我見了那麼多好人，還吃了那麼多好吃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你想多了。

 

「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

 

4

 

聚會散了後，我們在門口告別。

 

那些朋友都很熱情。

 

「別跟他結婚了，不如來跟我做吃播吧！」

 

陸深伸手趕他，「話這麼多，第一個先吞你腦袋。」

 

那人不服，「你又不喜歡人家，耽誤人家幹嘛？

 

「而且我看卉卉也不是很喜歡你啊。」

 

最後被他連踢帶踹趕走。

 

我坐在車上，那股見人的興奮勁還沒下來。

 

抱著送來的脆魚骨，嘰嘰喳喳起來。

 

「你說脆魚骨這東西（嚼嚼嚼）到底是誰發現的呢（嚼嚼嚼）怎麼這麼好吃？

 

「剛剛那個男生說我可以去表演吞劍，一定很多人看。

 

「還有還有，他說他認識一家做魚特別好吃的店，可以帶我去吃！」

 

陸深突然開口，「停車。」

 

還好我抱緊了袋子，魚骨差點翻出來。

 

「你下車。」

 

「哎？」

 

我不明所以地下了車，剛關上車門車就啟動了，留給我一臉尾氣。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陸深好像又生氣了？

 

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的街道，我默默放出了翅膀。

 

還好我記得回家的路，我可以飛回去。

 

隻是剛剛飛到下個路口就看見了陸深的車，剛才吃得太飽，我索性坐車頂上一起回去。

 

「等一下。」

 

「怎麼了少爺？」

 

「調頭，回去接她。」

 

接我嗎？

 

我敲了敲車頂，「不用回去了，我在這裡。」

 

下面又是一個急剎，陸深下了車。

 

在看到我的時候，他明顯瞳孔放大了。

 

「你會飛？」剛說出口他就有點尷尬，「我沒想到人形也能有翅膀。」

 

「你下來吧，坐車子回去。」

 

我搖搖頭，「你不是在生氣嗎？」

 

「……沒有。」

 

「晚上風大，你穿的裙子，著涼了還要給你找獸醫。」

 

我又坐回了車裡。

 

陸深靠著窗坐，沒多看我一眼。

 

他的手指輕輕摸了一下我的翅膀。

 

又快速收了回去。

 

5

 

自那天起，我發現陸深總是對我的翅膀很好奇。

 

他會有意暗示我，「你們鳥類不練習飛不會生疏嗎？」

 

「也還好。」

 

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好笑。

 

我決定滿足他的願望，「不過多飛飛也是好的。」

 

說完我就展開翅膀，繞花園飛行幾圈。

 

陸深抬頭看著我，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

 

聽說，他小時候還挺想當個飛行員的。

 

飛著飛著，我發現地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動。

 

本能驅使我飛下去，啃了一嘴的毛。

 

「陶卉，住口！那是王伯養的鴨子，不能生吃。」

 

當晚，陸深從外面給我帶回來一隻烤鴨。

 

我覺得他是一個嘴硬心軟的好人。

 

所以把掉下來的羽毛做成一個翅膀項鏈送他。

 

他收到的時候還一臉嫌棄，「你的羽毛啊？你洗幹淨沒有啊？」

 

第二天，我就看到項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陸深也沒有開始那麼拒我於千裡之外了。

 

他甚至讓保姆阿姨每頓都準備了不一樣的魚。

 

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多種類的魚。

 

「這是三文魚，可以蘸醬油。」

 

我嘗了一口，眼睛都發光了。

 

調料真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

 

「對了，聽爺爺說，你小時候被魚刺卡到過，後來就不吃魚了。

 

「謝謝你特地給我準備魚吃。」

 

陸深剛吃了一口，差點噎到。

 

「誰說是給你買的？我自己想吃不行啊。

 

「吃飯話還那麼多，好好吃。」

 

雖然他很嘴硬。

 

但是沒關系，我現在很喜歡他。

 

他是我見過對我最好的人類了。

 

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說人類會用親吻來表達喜歡。

 

特別是，夫妻間會有晚安吻。

 

正好我也喜歡啃啃啃，兩者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同。

 

我覺得三個月後我會留下來。

 

所以在進臥室睡覺前，我拉住了陸深。

 

「怎麼了？你又餓了？」

 

他彎腰聽我說話，我正好踮腳親到他的側臉。

 

沒有口水，沒有牙印，完美。

 

他愣在了原地，突然用手指著我。

 

「你你你你……沒見過你這麼不知羞的鳥。」

 

他逃進了房間，門關得震天響。

 

我知道，老師說過，這叫「害羞」。

 

6

 

人類真的很奇怪。

 

陸深明明那天臉都紅成番茄了，第二天見面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但他過來警告我，不可以對其他人做這種事。

 

「如果你非要啃點什麼的話，你就睡前來啃我吧。」

 

我也沒有這個打算，可他每天在房門前等我。

 

導致我習慣了親他一下再回房睡覺。

 

每次親他的時候，他都在笑。

 

我想，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

 

由於我對人類特別好奇，所以陸深又把他的那些朋友請來陪我聚會。

 

隻是不允許像上次那樣一直圍著我。

 

一進去就看到了幾張熟面孔對我揮手。

 

我剛要回應，陸深握緊了我的手。

 

「不管怎麼樣，不能啃人。」

 

有人喊我，「卉卉，這家店可以自己挑魚。你是鹈鹕，不如你去挑點回來吧。」

 

我看向陸深，他點頭示意我想去就去。

 

這裡的魚特別肥美，跟著店員都要看花了眼。

 

選了幾條喜歡的後，我跑回了包廂。

 

站在門外就聽見了他們在聊天。

 

一個沒聽過的女聲問他，「不會吧？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隻鹈鹕了吧？

 

「又不是什麼貓貓狗狗的，原型長那個怪樣子。

 

「等你們結婚睡一張床，說不定晚上就把你吞了。」

 

另一個人接話，「陸深之前說他不喜歡，現在把人帶在身邊，應該是反悔了吧?」

 

陸深立刻反駁。

 

「怎麼可能！是爺爺非要我們試試！

 

「她剛搬來的時候，我還做噩夢夢到被一張大嘴吞了。」

 

原來我給他帶來了那麼大心理陰影嗎？

 

比起初見時聽到這種話，心裡有一點點難過。

 

可鹈鹕就是長這樣的。

 

我也沒嫌棄他沒長翅膀啊。

 

「小姐，你們的菜來了。」

 

我跟著服務員一起進去，裡面的聊天戛然而止。

 

陸深招呼我坐過去，大部分魚都放在我面前。

 

奇怪，我竟然沒什麼胃口。

 

7

 

我想我應該找個獸醫看看。

 

一隻鹈鹕突然不想啃東西，問題是不是還挺嚴重的。

 

我躲在外面吹風，後面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一開口，我就聽出是那個剛剛的女聲。

 

她自報家門，「我是林若瑤，陸深的好朋友。

 

「你就是那隻挾恩圖報的鹈鹕？」

 

我覺得她不是聽信了謠言，就是理解能力有點問題。

 

「糾正一下。是陸爺爺讓我嫁過來，不是我主動找過來的。」

 

「所以你覺得你配得上陸深？」

 

配吧？

 

我捕食能力可是很強的，陸深和我在一起還吃喝不愁呢。

 

反而是眼前的人，看起來瘦弱得會被魚當作食物。

 

可能是我猶豫太久，她的臉更臭了。

 

「他是不會娶你這種怪物的，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以後才有可能嫁給他。

 

「你最好識相點，自己離開。」

 

林若瑤一邊說，一邊還抬手指我。

 

她手上戒指的寶石，一晃一晃的。

 

我們鳥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沒見過的，嘗一口。

 

我張嘴就是一啃，把她嚇得直接結巴了。

 

「你……你幹嘛！」

 

「就是太硬了。」我對她發出了鳥類的贊許，「還挺漂亮的，你很有眼光。」

 

突然的誇獎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老師說得對，這樣真的會讓人類尷尬。

 

倒是陸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隔老遠就看見我在啃東西。

 

「陶卉，住嘴。」

 

他衝了過來，「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什麼東西都塞嘴裡嗎？」

 

這一下正好解救了林若瑤的手，她著急忙慌地跑了。

 

「我就看看。」

 

鬧這一出，陸深也無心吃飯，早早帶我回了家。

 

安靜下來後，包廂裡的話總在我腦海裡反復播放。

 

我歪著頭坐，不想說話。

 

他瞥了我好幾眼，清清嗓子。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戒指？沒必要去啃別人的，我這也有。」

 

他掏出一個盒子打開，我看了一眼。

 

光禿禿的，一點都不閃，沒興趣。

 

「怎麼這麼不識貨呢？」

 

陸深沒好氣地說了我兩句。

 

最後還是偷偷把盒子塞進了我口袋。

 

8

 

介於我很生氣，所以單方面取消了給陸深的晚安吻。

 

他堵在房間門口，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指責我是個負心漢。

 

「是你先來親我的！」

 

「我是鹈鹕，那叫啃。」

 

「這不重要，那你為什麼不啃我了？」

 

我理直氣壯，「你又不喜歡我，沒這個必要。」

 

陸深想說點什麼，但又開不了口。

 

最後隻憋出一句，「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嗎？」

 

我更煩躁了，推開他直接進了臥室。

 

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冷戰。

 

每次陸深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都抬頭挺胸，外加一聲冷哼。

 

我也沒空理他，因為我在埋頭啃啃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