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陽說到最後，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聲。

可林聰絲毫沒有一絲憐憫之心，甚至還翻了個白眼。

 

「兩百？你打發叫花子呢？」

 

「你奶怎麼樣關我什麼事，集體活動，就你不交錢，你窮你有理？」

 

「再說了，那老太婆歲數都那麼大了，還治什麼呀，這不浪費國家資源嗎？」

 

徐子陽性子軟，但奶奶是他的逆鱗，一聽林聰這麼說話，氣得他一拳就衝著林聰揮了過去。

 

林聰沒想到徐子陽會動手，毫無防備，被打了個正著。

 

剛才林聰嘲諷威逼徐子陽的時候，董強坐在那裡裝瞎。

 

這會兒看林聰被打了，他倒是站出來擺老師的款，主持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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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陽同學，怎麼能動手打人呢？你有沒有最基本的素質和教養？趕緊給林聰同學道歉！」

 

徐子陽拳頭緊緊攥著，滿臉不忿。

 

「我不道歉，是他先說我奶奶的。」

 

被拒絕的董強覺得被下了面子，冷笑出聲。

 

「畢業了，翅膀硬了，老師管不了你了是吧？」

 

「你這是故意傷害，犯法的知道嗎？不道歉我就報警了，關你個三天五天你就老實了！」

 

這話唬住了徐子陽，他不能被抓，醫院還在等他交費，奶奶還需要他照顧。

 

他咬住嘴唇，右手緊緊摳著自己的衣角。

 

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在董強和林聰充滿鄙夷的目光中，低下了頭。

 

「對不起，林聰同學，我不該打你。」

 

林聰冷哼一聲，坐回椅子上，蹺起了二郎腿。

 

「你就是這麼道歉的？沒誠意！」

 

「跪下給你爺爺我認錯，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徐子陽震驚抬眼，隻見林聰滿臉小人得志的樣子，衝他挑釁地揚揚眉。

 

這個年紀的男生，最看重的就是尊嚴。

 

徐子陽牙都快咬碎了，雙目通紅。

 

可是一想到病床上的奶奶還在等他，還是眼睛一閉，膝蓋一彎，就要跪在地上。

 

我趕忙衝過去，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呦，董老師又出來遛狗啦？遛狗怎麼不拴繩呢？」

 

5

 

林聰一見我就暴跳如雷。

 

「付鵬！你說誰是狗呢？！」

 

我沒理會林聰，跟狗說話那不是白費口舌嗎，還是得跟狗主人說。

 

「董老師，你也別嚇唬徐子陽了。」

 

「徐子陽出手不重，林聰皮都沒破一點，哪就能關個三天五天了？」

 

董強最煩的就是我，我的到來讓他語氣更衝。

 

「那也是故意傷害！隻要報了警，就得要調查！」

 

「至於到底需要調查多久，哼，誰又說得清呢？」

 

董強的目光越過我，逼視著徐子陽。

 

我不動聲色地上前，擋住了董強的目光，順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給他倒滿了酒。

 

「也是，調查一下也好，這都有監控，看看到底是誰把老實巴交的徐子陽欺負到動手的？」

 

我的話讓董強有點心虛，林聰言語侮辱徐子陽奶奶的事上不得臺面，強制收貧困同學兩千班費的事更上不了臺面。

 

他原本隻是想嚇唬嚇唬徐子陽，並沒想鬧大。

 

可現在我的出現，讓他騎虎難下，他不想落了下風。

 

放在平時，我肯定就跟他去警局掰扯掰扯了。

 

可現在，牽扯到徐子陽，我還是打算和平解決這事。

 

於是，我主動給董強搭了臺階。

 

「說到底，咱們還是師生一場，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

 

「要不然這樣，徐子陽的班費，我替他出了，我的班費，我也交，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當然，你們也不能再來這家店鬧事，投訴徐子陽。」

 

董強和林聰對視了一眼，同意了我的方案。

 

沒人會放著真金白銀不要，選擇去警局轉著圈丟人。

 

我把林聰從黑名單放出來，給他轉了七千，然後拉著徐子陽走了。

 

出了包廂，徐子陽才放下了戒備，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謝謝你啊付鵬，這錢等我發了工資，一定還給你！」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用還，你奶奶的醫療費還差多少，我先給你，治病要緊。」

 

徐子陽跟我推脫了半天，我才說服他收下了錢，但他堅持這些都是跟我借的，以後都會還給我。

 

我無奈，隻能順著他，讓他先把錢收了。

 

隨後，我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那天大家伙明明都不打算出錢辦謝師宴了，怎麼突然間又都交了？」

 

徐子陽又嘆了口氣。

 

原來，我退群以後的第二天，董強在群裡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大部分內容，是董強寫給我的教師評語，上面滿滿全是斥責我的話。

 

視頻的結尾，晃過桌面上的一摞評價單。

 

威脅的意味分明，繼續跟他作對，所有人得到的評價都會跟我一樣。

 

再加上林聰一直在一邊危言聳聽，放出謠言，說得罪了老師的，會被卡畢業。

 

雖然沒人真的相信不交班費就不能畢業，但董強畢竟是我們的班主任，誰也不想因為兩千塊，讓自己的檔案多一個汙點。

 

再加上董強向來手段卑劣，真在畢業這事上做文章，也是件麻煩事。

 

於是大家陸陸續續都把班費交了，隻剩下一個交不起班費的徐子陽，和一個早早退群的我。

 

我看著徐子陽蔫頭耷拉腦的樣子，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振作。

 

「拿畢業和班主任評語來嚇唬學生，董強真是越來越刑了。」

 

「徐子陽，打起精神，謝師宴那天，我們一起讓咱們這位了不起的董老師身敗名裂！」

 

6

 

謝師宴當天，我帶著徐子陽一起赴約。

 

一推門，屋裡已經坐滿了人，桌上是殘羹冷炙，一道完整的菜都沒有。

 

董強坐在主位，面前好幾個酒瓶都空了，他本人喝得紅光滿面，興致高昂。

 

看見我倆進來，同學們都面露驚訝。

 

腿打斷哥衝我招手，示意我他身邊還有空位。

 

剛落座，腿打斷哥就好奇問我。

 

「付鵬，你倆咋來了，還來這麼晚，班長說你們不來了啊。」

 

我皺皺眉：「我倆準時來的啊，林聰收了我倆七千塊，告訴我們八點集合。」

 

腿打斷哥一拍大腿：「瞎扯！明明是六點集合，我們都吃兩個小時了！」

 

我眼睛微眯，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林聰故意排擠我們，告訴我們的時間是假的。

 

徐子陽環顧一周，問道：「其他老師怎麼都沒來？」

 

腿打斷哥：「嗨！去請了，但是其他老師都拒絕了，這餐標十萬的謝師宴誰敢來啊，不怕被舉報啊，也就董強，關系硬，無法無天！」

 

這邊正說著，那邊董強似乎剛看見我，醉醺醺地吆喝了起來。

 

「呦，這是誰啊，這不是咱們班最有種的付鵬嗎？」

 

「你現在才來，是來給我們刷盤子的嗎？哈哈哈哈哈哈！」

 

董強喝多了，最後一點身為老師的體面都沒了，指著我的鼻子誇張狂笑。

 

可除了林聰，沒人附和他，整個場子顯得冷冷清清。

 

董強並沒發覺，繼續對著我發難。

 

「快！咱們付鵬金貴，可不能給他吃剩菜！」

 

「服務員！再上兩隻東星斑，兩隻澳龍，再來個佛跳牆！」

 

接著，他又把目光轉回我身上。

 

「付鵬，大伙都吃飽了，這菜可是特意給你點的，想必你也不好意思走公賬，一會兒就自己付了吧！」

 

我冷笑一聲，剛收了我五千，又讓我買單，董強還真是掉錢眼裡了。

 

我給了徐子陽一個眼神暗示，徐子陽衝我點了點頭。

 

隨後，我看向董強，故意撿他不愛聽地說。

 

「董老師，我不是交了五千班費辦謝師宴嗎，還要再額外給錢？」

 

董強滿臉不贊同：「你交班費，那是為了感謝我這個恩師！現在點的菜是給你吃的，自然得你自己買單！」

 

我抱臂後仰，方便徐子陽的攝像頭能毫無遮擋地錄下董強的嘴臉。

 

「哦？我感謝你什麼？感謝你隻收了其他同學的禮沒收我的禮，還是感謝你高中三年對我的霸凌和孤立？」

 

「啪！」董強被我當眾說穿，惱羞成怒，拍案而起。

 

「你！大逆不道！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挑挑眉：「你是誰？你不就是個普通的高中老師嗎？」

 

我眼裡的輕蔑刺痛了董強：「放屁！老子在教育局和市裡都有人！敢惹我，信不信我讓你畢不了業！」

 

我繼續拱火：「你可真能吹。」

 

董強要氣S了，繼續罵罵咧咧，炫耀自己多有能耐，多有人脈，卻不知，這一切都被徐子陽錄了下來。

 

我也繼續捧哏，套著他把他那些洋洋自得又傷天害理的事都說了出來。

 

同學們個個聽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蟬。

 

坐在對面的班花朝露似乎發現了我的計劃，衝我俏皮眨眼，不動聲色地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等素材錄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耐煩繼續看董強這張令人作嘔的臉，帶著徐子陽撤退，準備回家剪視頻。

 

還沒走出幾步，就見朝露追了出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他們不說一會還要去唱歌嗎？」

 

朝露指了指徐子陽的手機：「他們捧著董強，是不想得罪他，現在有這個了，我才不怕得罪他！」

 

我們仨相視而笑。

 

7

 

我把董強的酒後自述和我高中三年的遭遇剪輯成一個視頻，放上了公眾平臺。

 

一開始熱度還不錯，但很快，視頻就被下架了。

 

再之後，我的賬號似乎被盯上了，隻要我上架視頻，就會因為違規秒下架。

 

董強似乎沒吹牛，他真有背景。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朝露的電話，她語氣焦急，要約我見一面。

 

我到約好的地點等她，她打著車過來，看見我之後，她連車都沒下，直接一把把我拽進了出租車。

 

緊接著，車子風馳電掣，那架勢，像個綁架團伙。

 

這麼想著，我就這麼說了。

 

「朝露，你是董強派來綁架我滅口的嗎？」

 

朝露眼眶有些紅，捶了我一拳。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婷婷出事了！」

 

我心裡一驚，連忙詢問發生了什麼。

 

原來謝師宴那天，他們 k 歌散場後，董強說呂婷家離得遠，又沒有順路的同學，非要打個車送她回家。

 

呂婷拗不過他，就同意了。

 

誰承想，人送到一半，董強卻借著酒勁，對呂婷動手動腳，拉著她不讓她回家。

 

呂婷激烈反抗，還報了警。

 

幸虧警察出警快，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