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夢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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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兒,不得無禮,你們還不快送貴妃送回宮!」


 


皇帝急匆匆趕來,無奈地看了貴妃一眼,徑直繞過她,扶起皇後往回走。


 


「蘭兒你沒事吧,一群廢物,還不快宣太醫!」


 


貴妃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漸漸遠去的明黃身影。


 


好半晌,才轉過頭,狠狠掐住我的胳膊問。


 


「白芷,剛剛皇上叫皇後什麼?」


 


我忍著疼,撲通跪下。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直呼皇後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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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人現眼的廢物!滾回宮去跪著!」


 


啪!


 


巴掌狠狠摔下來,在我側臉留下道道血痕。


 


臉頰與手臂火辣辣地疼,我心裡卻高興不已。


 


皇帝確實愛貴妃。


 


但帝王之愛不同常人,會受很多因素左右。


 


可這一點,出身鄉野的貴妃不會懂。


 


不僅不懂,還因為皇帝對皇後態度的轉變惱怒不已。


 


回宮後,不由分說掌摑了手捧玉如意,早已守候多時的太監總管劉奇,自然也沒能聽到皇帝的真實心意。


 


南境叛亂危在旦夕,需要皇後的兄長蘇城出兵救援。


 


皇帝剛罵罰了丞相,不好意思向他低頭,隻能將安撫之事打到皇後身上。


 


我跪著收拾完最後一塊玉如意的碎片時,劉奇剛好交代完。


 


他深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將我上下打量一通。


 


「是個沉得住氣的,可惜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一般人聽到他這段話不是惶恐就是驚喜。


 


惶恐的是這話太過隱秘,容易被滅口。


 


驚喜的是此話傳到貴妃耳中定會有一番封賞。


 


若是有幸成了貴妃跟前的貼心人,前途不可限量。


 


而我恰好相反,自始至終面色不變。


 


處變不驚,若是再有姣好之容,說不定會有一番造化。


 


隻可惜……


 


我輕撫戴著面紗的臉,笑了聲。


 


現在呀,還不是時候。


 


7


 


半夜,我被拖進寢殿。


 


「白日裡劉奇和你說了什麼?」


 


「這……」


 


我皺眉,佯裝為難。


 


「說!」


 


貴妃怒斥一聲,赤足下榻走過來。


 


「劉公公說玉如意碎了,怕不是什麼好……好兆頭!」


 


「都怪你這個晦氣的東西!」


 


貴妃一腳踹在我心口。


 


我歪倒在地,唇邊溢出血絲。


 


第一反應卻是爬到貴妃身邊,將她的腳捧在手心。


 


「快……快入秋了,娘娘小心著涼。」


 


貴妃冷哼一聲,眼底的憤怒轉為鄙夷。


 


我看準機會,一邊對李嬤嬤用眼色一邊開口。


 


「娘娘,皇上許是有什麼苦衷,不如您主動些過去問問。」


 


「老奴也覺得皇上有些不對勁,娘娘,這個時候您可不能把皇上往外推啊。」


 


貴妃皺眉思索片刻,點點頭。


 


但她萬萬沒想到,端著親手熬了三個時辰的雞湯走進勤政殿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龍椅上,皇帝親昵地抱著皇後耳鬢廝磨。


 


「朕能得蘭兒為後,真是江山之幸,百姓之福。」


 


「賤人!」


 


貴妃目眦欲裂,將湯盅摔過去。


 


「啊!」


 


熱湯四濺,湿了皇後的衣袖。


 


「嫣兒,你瘋了!」


 


皇帝下意識將人攬進懷中。


 


貴妃怒火中燒,更加口不擇言。


 


「好,好,好,你如此護她,日後別再進關雎宮!」


 


「蕭嫣,你過分了!」


 


皇帝冷臉怒斥,抱起皇後就走。


 


根本沒發現,貴妃外露的小臂上起了一片水泡。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太醫院給娘娘要生肌水!」


 


李嬤嬤推了我一下,我心領神會地退下。


 


一炷香後,我拿著一瓶金瘡藥回到關雎宮。


 


「娘娘恕罪,最後一瓶生肌水被皇上賜給皇後了。」


 


「廢物,你沒說貴妃燙傷嚴重嗎?」


 


李嬤嬤咬牙切齒地接過金瘡藥,唇角卻勾著淺弧。


 


我咬唇委屈不已。


 


「奴婢說了,但皇上說皇後才是後宮最尊貴的人,讓奴婢以後認清尊卑。」


 


「呵。」


 


貴妃怒極反笑,將手中鴛鴦交頸的絲帕扯成兩截。


 


「好一個認清尊卑!」


 


她咬著牙,「當初若不是我幾次三番舍命相救,他早就成了野獸口中食,哪會有今日的風光!」


 


殿外不知何時多了片陰影。


 


我知道皇帝來了。


 


太醫院最後一瓶生肌水確實被皇帝賜給了皇後,他也確實說了那句認清尊卑。


 


不過那都是給別人聽的。


 


生肌水在半路就被劉奇倒出半瓶,原本他要給貴妃送來的。


 


是我說以皇帝對貴妃的寵愛,必不會氣太久。


 


這半瓶生肌水正是帝妃和好的橋梁,不如讓皇帝親自去送。


 


若是換了旁人,能不能送出去且不說,還容易橫生枝節。


 


劉奇臉頰一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那日的一巴掌。


 


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後和百官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偏偏貴妃不懂。


 


就別怪他不盡心了。


 


「騙子!他就是個忘恩負義的騙子!」


 


貴妃繼續歇斯底裡,絲毫沒發現明黃色的衣角在殿外一閃而逝。


 


男人都愛面子,更何況對方還是皇帝。


 


真愛一旦有了裂痕,就像沾了水的紙,經不起折騰。


 


8


 


轉眼一個月過去。


 


皇帝夜夜宿在鳳儀宮,貴妃終於慌了。


 


她想服軟,皇帝卻不給機會。


 


「果然不是好兆頭!」


 


貴妃咬牙切齒,硬生生折斷了新染的指甲。


 


我告訴她,男人食色性也,稍微用些手段,她一定可以與皇帝和好如初。


 


隻是日後貴妃行事需藏起鋒芒,以免和皇帝再生嫌隙。


 


我還告訴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貴妃十分滿意。


 


我成功取代李嬤嬤,成了她跟前最貼心的。


 


貴妃真是有些天賦在身上。


 


短短數日,已經將冊子上的內容融會貫通。


 


一個夜裡,穿著宮女衣服的貴妃摔倒在皇帝懷中。


 


暗香浮動,皇帝看著懷中哭泣後悔的嬌人終於不再矜持。


 


久逢甘霖的貴妃恨不得用盡十八般武藝。


 


皇帝食髓知味,索取更甚,不知疲倦。


 


我守在一旁,聽著帳內的葷言穢語,笑著捏緊了手中的藥包。 ťű₊


 


隻放了一點點就有如此功效,難怪百花樓隔壁的種豬那麼厲害。


 


皇帝又誤了三個早朝。


 


皇後領著百官跪在殿外。


 


皇帝幾次欲起身,都被貴妃用手段哄了回去。


 


日上三竿時,劉奇隔著一道門傳遞消息。


 


「皇上,皇後突然暈倒,太醫說是有喜了。」


 


「什麼?」


 


貴妃下意識叫出聲,長長的指甲在皇帝後背刮出道道血痕。


 


四目相對,皇帝看到了她眼中未來得及收回的惡意。


 


沒有任何言語,皇帝冷臉抽身離去。


 


「可惡!本宮絕不允許那個賤人生下孩子!」


 


「娘娘慎言,這裡不是關雎宮!」


 


我好意出聲提醒,換來的卻是一巴掌。


 


劉奇剛好帶人進來。


 


他深凹的眼底看不清情緒,我不確定他是否聽到了那句話。


 


「娘娘請吧。」


 


龍床上不可久留,他是來趕人的。


 


「閹狗,你給本宮等著!」


 


貴妃狠狠瞪了劉奇一眼,扶著酸痛的腰肢走下床。


 


我暗暗嘆了口氣,沒腦子的蠢貨!


 


之前的叮囑,她是一點沒聽進去呀。


 


不過也好,若是她聰明些,我的計劃也不會那麼順利。


 


9


 


重陽在即。


 


床笫之間,貴妃主動請纓,說皇後有孕在身不宜勞碌,重陽宴不如交由她操辦。


 


皇帝原本還在猶豫,幾聲嬌笑後,理智也混沌起來。


 


自古此類盛宴唯有皇後或者有協理六宮之權的皇貴妃才有資格操辦。


 


在眾人眼中,這不是責任,而是榮寵與權力的象徵。


 


貴妃事事都想壓過皇後,讓文武百官承認她的地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更何況,她還有別的目的。


 


皇後有孕,不宜侍寢,宮中又沒有別的妃嫔。


 


可苦了貴妃,一夜貪歡後,還要為重陽宴事宜忙得不可開交。


 


貴妃的面色越來越差,隻能靠濃妝遮掩。


 


一次不小心打碎茶盞,皇帝終於注意到戴著面紗的我。


 


貴妃倚在他懷中,掩唇輕笑。


 


「她是李嬤嬤的幹女兒,隻是長得醜些,做事妥帖得很。」


 


「能得嫣兒誇贊,定是有過人之處。」


 


皇帝多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記住我了。


 


10


 


九月初九。


 


交泰殿內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幾杯菊花酒下肚,往日酒量不錯的貴妃居然有些微醺。


 


面對不停輕撫小腹的皇後,她櫻唇一噘,賭氣似的趴到皇帝腿上。


 


眼含春水,媚態橫生。


 


「貴妃怎麼有股勾欄做派?」


 


高臺下,不知誰嘟囔了句,偏偏聲音還不小。


 


皇帝當即沉了臉,剛要扶起貴妃,突然哐當一聲。


 


「嫣兒,是你嗎嫣兒?」


 


「我是把你贖出春風樓的張暘啊。」


 


「當年定情後你不辭而別,沒想到進了宮,還成了貴妃。」


 


絲竹聲乍停。


 


大殿中央,一樂師雙眸含淚,深情看著醉眼蒙眬的貴妃。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震驚與八卦。


 


出身鄉野的貴妃,竟然曾是個妓子,還有情郎?


 


皇帝怒了。


 


「貴妃是何人朕再清楚不過,居然敢汙蔑貴妃,來人……」


 


「皇上,此事關乎妹妹聲譽,容臣妾多問幾句。」


 


皇後從座位上起身。


 


「你說你與貴妃是舊相識,有何憑證?」


 


張暘似是剛剛反應過來,撲通跪在地上。


 


「小人與貴妃定下終身後,曾為她畫了本避火冊子。」


 


音落,我手中酒壺摔在地上。


 


皇帝如願看過來,目光冷厲。


 


「你是貴妃跟前伺候的,可見過他口中的冊子?」


 


11


 


「奴婢……奴婢……」


 


我欲言又止,低著頭抖如篩糠。


 


皇帝咬牙:「劉奇,你親自帶人去搜!」


 


很快,一本紅綢包裹的冊子被帶上來。


 


劉奇還貼心地補充了句。


 


「這冊子就藏在貴妃的枕下。」


 


昨晚我偷偷將畫中人加工了一番,一眼就能看到女子身前的小痣。


 


皇帝越翻臉色越黑。


 


他日日貪戀的歡愉,不過是在重復別人的把戲。


 


偏偏那冊子的封面還是綠色的。


 


上題三字:《青草集》。


 


殿內氣氛冷凝,隻有當事人絲毫不覺。


 


貴妃柔若無骨的手不停在皇帝身上作亂,時不時發出一聲媚笑。


 


百官交頭接耳,看向貴妃的目光逐漸鄙夷。 ẗṻ⁹


 


皇帝雙手青筋暴起,摁著她的頭,將一壺涼茶澆了上去。


 


貴妃醒了酒,雙眸含淚,委屈又勾人。


 


可等待她的不是溫存,而是帝王怒火。


 


「惡心,果然是下賤的妓子!」


 


貴妃蒙了,還是皇後好心解釋。


 


她拿起冊子,看了看張暘,又看向我,頭搖得像撥浪鼓。


 


「白芷,你快說呀,你才是青樓妓子,那冊子是你給本宮的!」


 


我更加惶恐。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欺騙聖聽。」


 


皇後也鄙夷一笑。


 


「妹妹,人證物證俱在,你自己坦白,皇上或許會看在往日情分,允你和情郎離宮。」


 


「閉嘴!」


 


貴妃瞪了皇後一眼,突然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賤人,你們是一伙的對不對!」


 


「皇上,是她們要害臣妾,你要給臣妾做主啊。」


 


貴妃發絲凌亂,臉上的濃妝被茶水衝散,露出一張憔悴蠟黃的臉。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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