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帶著一股肅S之氣,手上握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那劍上,還帶著新鮮的血液,和床榻上的那灘極為相似。
聽何嬤嬤幾日前聊起世子,他現如今已經靠著侯府的勢力頂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負責著全京城的守衛。
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帶著家伙的錦衣衛,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世子垂下頭看了看我,而後慢慢啟唇,似是詢問:
「寒冬天,你的身上為何會突然有股血腥味?」
這該如何解釋?
當著這麼多男子的面,說自己來了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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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丟人了。
他見我瑟縮在一旁不敢吭聲,眼神還躲躲閃閃,似是印證了他的猜想,心下更為惱怒,一掌便要朝我臉上揮下。
我閉著眼睛,就要掉下淚來。
平日裡疼愛我的何嬤嬤聞訊後突然朝我跑來,硬生生挨下了這一掌,臉上立馬起了一個紅彤彤的五指印。
足可見,他剛剛這一下用盡了力氣。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帶了一絲錯愕,很快又轉為憤怒:
「何嬤嬤,你還要包庇她不成?」
他搖了搖頭很是失望,還沒等我攔住他,就讓錦衣衛進去搜查:
「刺客剛剛中了我的一劍,決計跑不遠,仔細搜!」
刺客?
難怪他一直咬準血腥味不放。
他們把房中的東西都翻了個遍,隻找到了床榻上的那一抹血色。
這期間,我一邊拿出帕子給何嬤嬤擦了擦臉,一邊求救似的向她偷偷地說了實話。
還沒等世子臉上的陰寒之氣褪去,她連忙上前與其耳語了一番。
我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生怕再惹他生氣。
他甚是謹慎,立馬叫了幾個別院的嬤嬤前來查驗我的身子,又比對了床榻上的血跡。
確定隻是葵水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就帶著人前去其他院子裡搜查。
待他一走,我在這又驚又怕的情形下還受了許久的寒氣,再也忍不住,一頭歪倒便暈了過去。
7
自從那日後,我便有意無意地躲著世子。
穿衣時,我的動作愈發嫻熟,裝作沒有看到他那若有若無朝我投來的熾熱的目光。
暖床時,一旦我聽見他的腳步聲,便飛快地下床、行禮、告退,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連他的貼身侍衛都笑話我膽小:
「你像隻小老鼠,見了貓就躲。」
我看世子爺現在已經不是貓了,是隻會吃人的老虎。
做完自己的活計,我便不敢在他面前晃蕩,隻待在自己的小屋子裡發著呆,或是替何嬤嬤繡一些新鮮的花樣。
來葵水的那幾日,她見我心中還是懼怕著世子,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安慰了幾句:
「世子爺寬宏大量,你上次的事情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幾年,何嬤嬤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眾人嘲諷我時,隻有她出面替我說話。
當我來月事時,第一個想要找的人也是她。
想起我自己的娘親動輒打罵我的樣子,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或許,何嬤嬤才是我的親娘吧。
在府中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三年,我已經十五歲了。
及笄時,何嬤嬤特意從自己的梳妝臺的底層翻出了一對水頭甚好的翡翠镯子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慄兒,七年了,你終於長大了。」
我感嘆著時光的飛逝,更害怕的卻是侍寢。
小的時候我還頗為懵懂,不曉得情事。
但現如今,我也模模糊糊地知道了幾分。
及笄後的第二日晚,老夫人處便派來了一隊侍女,替我沐浴更衣,燻香打扮。
我隻披著一身輕紗,丹唇輕啟,眸子似水,身段窈窕。
就連跟著老夫人最久的丫鬟都不住地誇贊著我的美貌:
「此女乃是天上有!」
「世子爺一定會喜歡你的,別怕。」
她們往我手上塞了一本春宮圖後,就連忙退了下去。
8
這書......我隨手翻了幾頁,就捂著臉不敢再看。
聽到門外的請安聲時,我急忙將此書藏入了床底,又趕快直起身子給他行禮。
今夜的世子和以往頗為不同。
他的臉上帶了幾分邪氣,精壯的身子牢牢地蓋住了我,一下又一下地吻遍了我的全身。
他仿佛實踐過一般,春宮圖上的那些畫在他眼裡應該都算不得什麼。
畢竟,他的動作好似都是極高難度才能完成的。
這一夜,他像個遠遠沒有餍足的猛獸般肆無忌憚地玩弄著我,還叫了五次水。
一開始我還能堅持住,後面我將近脫力,嗓子喊了一夜,都快發不出聲音了。
我若是喊他世子,低聲婉轉地向他求饒時,他便使出更大的力氣,在我的耳邊低沉道:
「乖,阿慄,喊我阿瑜。」
陸景瑜是他的名諱,若是喊了,豈不是以下犯上?
我搖了搖頭正想拒絕時,就見他略帶著懲戒的意味繼續欺負著我,我紅著臉,被迫喊了一聲。
但他仍嫌不夠,一個勁地要我喚出來。
我不知道喊了多少次「阿瑜」,他才肯稍微放過我。
他親吻著我滿臉的淚水,直說我是個傻子,伺候人都不會。
第二日,我一直躺到午後才堪堪扶著腰起身。
桌上,赫然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水,還散發出極濃鬱的苦澀氣味。
老夫人派來的婢女正帶著輕蔑的神情看著我:
「別以為自己服侍了世子後就能翻身做主人,世子爺可連個名分都沒給你呢。」
「還有,這碗湯你必須得一滴不落地將它喝盡,在世子妃嫁入王府前,你的肚子可不能有任何的消息。」
下一刻,在她略帶了震驚的眼神中,我端起碗便一飲而盡,連蜜餞都不必含著。
她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家伙,自然不知道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村裡頭生孩子都是九S一生闖鬼門關,可怕極了。
要是可以不生孩子,我自然是頗為高興的。
在侯府,規矩還是頗大的,但凡行差踏錯就會招來一頓責罰。
若是我日後生下了孩子,或是有了個名分,便很難再從府中逃出去了,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陸景瑜像是十幾年未曾開葷的猛虎般,一連數日都喚我侍寢,還夜夜到天明。
我實在是忍受不住,在某日的清晨悄悄拉住了他即將離去時飄逸在半空中的寬大袖子:
「爺,奴婢有些疼......」
他愣了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從自己床頭的櫃子處找來了一盒極其名貴的藥膏,還散發著淡淡的栀子香:
「你平日裡多用藥膏擦擦那處,便會舒服上許多。」
侯府中,若上位者不肯賜藥,私下裡是不能偷偷抹藥的。
若是被發現了,得吃上一頓板子。
雖然沒有名分,但他對我還不錯,我便暫時放下心來。
9
陸景瑜在朝中的地位日漸上升,還承襲了侯府的爵位,成為了新一任的侯爺。
這一年裡,他還是沒有給我任何的名分,我仍舊是個暖床的婢女。
每次侍寢後的湯水還在繼續喝著,一碗不落。
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他的脾性有些奇怪,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罷了,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別橫生事端。
畢竟,聖上已經賜他與禮部侍郎的嫡女蘇時在半月後完婚。
府裡上上下下都將此當成頭等要緊事,眾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如今,我的存在就更為尷尬。
正鬱悶時,沒成想等來了陸景瑜的親娘。
聽說他與他娘的關系十分冷淡,平常不怎麼走動。
她施施然地坐在上座,撫摸著剛做好的蔻丹,目光肆意地打量著我:
「世子妃就要入府了,景瑜卻還留著你?」
「當年老夫人在外頭找女人給他暖床時我就不樂意,哪有我們府裡的丫鬟幹淨?」
「都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髒病,嘖。」
我跪在下首,很是無措。
我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他們當做個器具也就罷了,使用後還要指指點點。
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她看我有些畏縮,更是不滿:
「看你這些年盡心服侍的份上,我就發發善心,讓人遣你出府。」
「世子妃與我通了氣,她可不希望在府上看到任何接近景瑜的女人。」
是啊,誰不希望和自己的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
現下我沒有名分,沒有孩子,陸景瑜對我的寵愛也不復從前,正是消失的好時機啊。
想起他在知道婚事後的第二日,便召我前來好生撫慰了一番,最後隻拋出了一句最為重要的話:
「等世子妃入府,我便抬你做姨娘,讓你這輩子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說這話時,那高高在上的姿態、略帶輕蔑的語氣都縈繞在了我的腦海中。
為人妾室,可以任由夫家打罵凌辱。
若是夫君和夫人不滿,他們便可以將我打發到莊子上,甚至是發賣到青樓接客。
榮華富貴?
我怕是沒那個命來享受。
男子多是薄情人,今日的承諾,明日就可以忘得一幹二淨,後日還會看上更為新鮮的女子納進府邸。
他娘親打算在半月後的大婚之日送我出府,確實是個掩人耳目的好時機。
屆時,我可不能錯過。
10
侯爺與侍郎家嫡女的婚事如期而至時,我正仔細地在銅鏡前穿好粗布麻衣。
前幾日,我就將攢下來的銀錢仔細數了數,竟有兩百兩之多。
自我十二歲來葵水後起,我的月錢不知怎麼的便漲到了二兩一月。
陸景瑜此人十分吝嗇,沒賞過我什麼好東西,隻有一塊成色不錯的玉佩。
此物太招搖,我可不能帶在路上。
收拾好為數不多的錢財與衣物,我便提著它偷偷出了門。
後花園裡,陸夫人的嬤嬤早已站在角落裡等著我,手上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
「這是夫人賞你的,出府後不要胡說八道,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我行了個禮算是答謝,便貓著腰從狗洞處鑽了出去。
前廳裡頭,賓客眾多,推杯換盞、歌舞絲竹之聲直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再看了一眼這高大宏偉的府邸,心下沒有絲毫的留戀之色。
若是有,那也隻有何嬤嬤一人了。
她今日老早就去接新娘子進府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我在她的枕下留下了之前她送給我的镯子,還有幾十兩紋銀和一封信。
我握著之前悄悄出府時買的船票,心一橫,便提步走向了江邊。
陸景瑜,此生再也不見。
11
沒想到,還未離開京城半步,我便被錦衣衛押回了侯府。
原來是我之前十二歲之時與那幾人打過照面,因我容貌甚美,給他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即使我用泥土與灰塵糊了滿面,又穿著粗布麻衣,但因我長久地呆在侯爺的後院裡頭,身上不知何時就染上了一股與他極為相似的清香味,在這黑夜裡極為惹眼。
我從未見過這般惱怒的陸景瑜。
他封鎖了消息,對外和新婚夫人說自己還有要事在身,新婚之夜隻能遺憾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