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到醫療室。」
傅聞熾親自打開門鎖,命令兩個工人將紀嶼川抬到醫療室接受治療。
就在籠子打開的一剎那,暈厥的人突然變成巨型狼,撲向前來。
黑狼一爪按住傅聞熾的胸膛,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混著口腔粘液在發光。
隻需一秒,脖子就會被咬斷,一命嗚呼。
傅聞熾嚇得語無倫次,胸口的血肉模糊,往日的貴族風範蕩然無存。
一個工人被嚇暈,一個連滾帶爬地逃出倉庫。
此時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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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了他。」
我吐出冰冷的三個字,好像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旁的傅聞熾卻癲狂起來,歇斯底裡:
「你瘋了嗎?宋栀!」
「S了他。」
我機械地重復了一遍,紀嶼川蓄勢待發,舔了舔口腔,鋒利的牙齒刺入脖頸的皮肉。
失血的眩暈感襲來,S亡的恐懼被放大。
就是聖人,也難以冷靜。
傅聞熾心理防線被徹底攻破,瘋狂亂蹬:
「啊啊啊,滾!」
「對……對不起,饒了我——」
「求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笑出了聲。
很好,目的達到。
我示意紀嶼川變回人形,將傅聞熾手腳綁起來,扔到籠中自生自滅。
傅聞熾捂著傷口,瑟縮在角落,交出了通行證。
紀嶼川拉住我的手,面露擔憂:
「你要做什麼?」
「救人,救你的同胞。」
11
傅聞熾用紀嶼川的命做籌碼,與我談判。
隻要我答應成婚,就可以送他回森林,過屬於狼族的生活。
他料定紀嶼川肯定不會主動回去,隻能我將其麻醉,送到醫療站簡單處理傷口後,搭乘私人飛機到西部大森林。
而我乖乖地待在傅聞熾身邊,做傅太太。
可是傅聞熾哪有這麼好心?
叛徒永遠都是叛徒!
我既然吃過兩次虧,就不會再被騙第三次。
他真正的計劃是將紀嶼川麻醉後,偷偷轉運至獸人研究所,用來試藥。
獸人與普通人的構造相似,卻更加強壯,許多違禁藥品不能用活人試驗,卻可以用獸人。
而狼族獸人,可謂珍稀,而且難以捕捉。
就算不試藥,轉賣給他人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而我被蒙在鼓裡,犧牲幸福,以為紀嶼川已經過上自由的生活。
商人逐利,傅聞熾便是打的這如意算盤。
可我宋栀也不是傻子!
我深知紀嶼川的五感敏銳,周圍皆可洞悉。
因此在倉庫門外,又同傅聞熾重復提起計劃。
交談的話語一字不落地傳到紀嶼川的耳朵裡,好配合我隨機應變。
當揪住紀嶼川的狼耳時,我並沒有注入麻醉劑,他卻十分聰明地倒下。
默契,無需言語。
此時傅聞熾被勝利衝昏頭腦,放松警惕,打開特制的密碼鎖,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狼人體型碩大,攻擊力強,區區兩個人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擒拿傅聞熾簡直易如反掌。
12
傅聞熾的通行證果然好用。
地下三層,關押著數百隻獸人。
他們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空氣,大多營養不良,面黃肌瘦。
更有一些,注射不良藥劑,發瘋發狂,痛苦不堪,還要被迫接受反應測試,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鬼像鬼。
這裡,是獸人的煉獄。
這裡,連S都是種奢望。
一旁的紀嶼川愣在門口,語言系統似乎崩潰,嘴唇張合,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那是他的同胞,受著人類的迫害。
小狼崽被保護在公寓,好吃好喝養著,隻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如今血淋淋的事實被剖開,人類貪婪骯髒的行為,揭露出世界黑暗的一面。
我抱住紀嶼川,輕輕撫摸他的脊背:
「抱歉,但我一定會救他們回家。」
他用力回抱,俯身將額頭埋在頸窩,我似乎聽到砰砰的心跳聲在說:
「我信你。」
我調用傅聞熾的指令,這裡不安全,要將所有獸人轉移至其他倉庫。
看守員將所有籠子打開,把所有獸人拖出來。
我抱起一個兔子小獸人,她面部凹陷,在懷中瑟瑟發抖,卻絲毫不敢反抗。
因為反抗過的獸人都被殘忍N待傷害,讓他們對人類極度恐慌,想來她也是怕我的。
紀嶼川見狀,主動接過她,輕輕地哄著。
面前的一大一小,一黑一白,我能想象紀嶼川當爸爸哄女兒的場景。
肯定是個女兒奴。
小兔子在他懷裡逐漸平靜下來。
雖然狼是兔子的天敵,卻在此時此刻更信任狼族。
我不禁為人類的未來感到悲哀。
殘害生靈,濫S無辜,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13
大部分獸人被放出,管理員指揮他們爬樓梯上到平層,會有卡車來接。
等我帶著他們到地下二層時,熟悉的身影出現。
我的母親,宋女士。
宋華黎穿著白大褂,身後跟著保鏢,詭異地笑起來:
「寶貝,你要帶他們去哪裡?」
身體不受控地顫抖,是出於本能的害怕,就像剛才的兔子一般。
紀嶼川察覺到我的異常,十指相扣,熱源從手心傳來,讓我逐漸冷靜下來。
宋華黎今晚不是加班手術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寶貝,不聽話,會受到懲罰吶。」
這個懲罰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畢竟快要毀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可是身後有數百隻獸人,我不能臨陣脫逃,做一個逃兵。
更何況,我答應了紀嶼川。
一定會救他的同胞,哪怕粉身碎骨。
宋華黎見我不應,歪了一下腦袋,撒出一抹白粉。
煙霧彈?
想趁亂逃走?
等白塵散去,宋華黎仍然留在原地。
旁邊的獸人也沒什麼異常。
正疑惑她的想法,突然全部神經開始跳動,好像要從血管裡炸出,熟悉的疼痛感襲滿全身,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疼。
「啊——」
原來是衝我來的。
體內的慢性毒受到白粉藥物的刺激,猛然爆發。
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抱著腦袋,痛苦地嘶喊。
紀嶼川慌了神,緊緊地抱住我,阻止我傷害自己。
「宋栀,不要試圖抵抗我。你鬥不過我的,哈哈哈哈——」
地下二層回蕩著我痛苦的叫聲,宋華黎的笑聲。
「仇人就在面前,難道我們要無動於衷嗎?」
紀嶼川盯著宋華黎,眼神中充滿憤怒的火焰。
他在號召獸人反抗人類,搏出一條生路。
他們本就比人類更強壯,肉搏根本沒問題。
更何況現在獸人數量要遠遠多於看守的人類。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一些稍微強壯的獸人衝向前來,幾個保鏢被撲倒在地,瞬間撕咬斷氣。
血腥味蔓延在空氣中,S亡之神降臨。
宋華黎肉眼可見的慌亂,被人護送著後退幾步。拿出遙控器,降下來一扇透明防護門,把我們關在一側,她在另一側。
瘋狂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都是我的囚犯,一個也逃不掉!」
14
疼痛持續了幾個小時,我躺在地上抽搐,五感似乎被麻痺。
紀嶼川紅著眼眶,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我張張嘴,極輕的聲音飄出,但是他可以聽到:
「S……S了我。」
如此痛苦,不如早做了斷。
我這一生,過得太苦。
沒有什麼牽掛,唯有家中一隻小狼崽。
可是主人不能陪他了……
紀嶼川情緒突然崩潰,眼淚一滴滴砸下來:
「不可能!你答應我的,會把獸人都救出來!你還沒完成承諾,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宋栀,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嗎?」
「出去後,我們也結婚好不好?」
「宋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想告訴這個笨蛋,我也愛他,愛他深入骨髓。
可是腦袋越來越昏沉,意識被抽離的最後一刻。
我想S在紀嶼川懷裡也好。
讓他永遠記得我,也不枉來人世一遭。
15
再次醒來,躺在地下三層的休息室中。
其他獸人圍在身邊,急忙遞過來一杯水。
我沒S。
紀嶼川呢?
獸人說兩個小時前他單獨去和宋華黎談判,換了一支藥劑,便再也沒回來。
紀嶼川被騙了,世上根本沒有解藥。
隻是一支加強的鎮定劑,讓我暫時擺脫痛苦。
......
我瘋狂地拍著防護門,求她放過紀嶼川,哪怕一命換一命。
「寶貝,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
宋華黎許久才現身,陰沉地盯著我。
隨後命人將我捆綁,丟到地下一層的研究室。
倉庫最核心的場所,是宋華黎的秘密領域,我也是第一次踏入。
親眼看見躺在床上沉睡的紀嶼川,被宋華黎抽取血液,注射到容器中。
「你在研究什麼?」
「長生。」
獸人壽命比人類綿長,據說是血液中含有某種物質,可以增強體質,減緩衰老。
宋華黎數年都在研究長生藥。
是為了我那從未謀面的父親,厲卓。
那時厲卓是京圈太子,長得一副好皮囊,有錢有勢,換女人如衣服。
他對讀研的宋華黎一見鍾情,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卻在女方懷孕後,拋妻棄子。
宋華黎慘遭背叛,孕後抑鬱,幾次差點把襁褓中的我掐S。
她精神逐漸不正常,在實驗室裡夜以繼日地研究藥物,用來報復父親。
卻沒有控制好用量,藥效過強,中樞系統受到嚴重損傷,直接癱瘓,一朝變成植物人。
宋華黎恐懼後悔,藏屍冰棺,帶著我搬家,數次轉移,竟然逃過了警察和厲家的搜查。
從此,厲卓的失蹤成為京圈之謎。
一晃二十年,厲卓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營養液幾乎難以維持他的生命。
宋華黎想辦法捕獵獸人,研究長生的秘訣。
她總是痴迷地躺在厲卓身邊,一遍遍地說「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她在乎的隻有父親,而我隻是試驗品。
被一次次地注入神經類藥品,觀察刺激程度,控制恰當的劑量,探索藥物的藥性。
她想通過獸人的血液延長厲卓的生命,利用我研發解藥,必要時移植器官,救回厲卓。
傅聞熾總說我瘋了,可他敬愛的老師宋華黎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16
「媽媽,我有辦法救父親。」
宋華黎聞言抬頭,輕蔑地笑出聲。
似乎在說神經外科主任都做不到的事情。
「當真?」
我告訴她,狼族可與人類形成契約,不老不S,不生不滅。
如果想要救厲卓,讓他和紀嶼川締結契約。
隻要紀嶼川不S,厲卓就能一直活著。
絕對讓父親一直陪著她。
「當真?」
坊間傳言狼族有此功能,但誰也沒見過。
宋華黎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心思,但是獸人狼族極其稀少,更難抓捕。
所以當得知紀嶼川是狼時,她交代傅聞熾一定要把他抓住,S馬當活馬醫。
可是卻始終不知如何才能形成契約。
「我和紀嶼川締結了契約,所以日日被你折磨,仍然活蹦亂跳。」
宋華黎眼睛一閃,似乎看到希望。
普通人被折磨,恨不得去S。
我和紀嶼川朝夕相處,很有可能就是得到了狼族珍貴的契約。
她揪住我的衣領,瘋狂搖晃:
「快!告訴我。」
我笑了,說契約不可解除,除非一人斷臂。
宋華黎連忙解開我手腕上的繩子,從解剖臺上拿出一把刀,白色的刀刃映出她瘋狂的面容。
對準我的臂膀揮刀——
電光火石之間,我將之前藏起來的麻醉劑,扎到宋華黎的脖子。
「你......」
她瞪大眼睛,身軀一晃,直直倒下。
笑話,傅聞熾親自準備,加大劑量的麻醉劑,普通人根本堅持不過三秒。
本來是用來對付紀嶼川的,沒想到此刻派上用場。
17
我拿到遙控器,將所有的保鏢關在地下一層。
先報警,向警察說明情況,需要大量人手。
隨後把所有通口打開,獸人們四散逃出。
最後搖醒了紀嶼川。
他茫然地盯著我,愣了幾秒,才發現我們都還活著,埋在頸側痛哭:
「宋栀,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我也愛你,勇敢的小狼崽。」
他抬頭,滿眼通紅,迫切地吻向我:
「你是我的。」
是劫後餘生的吻。
是溫柔繾綣的吻。
是沒有絲毫情欲的吻。
吻得正投入時,他突然停止接吻,把我按在懷裡:
「再看就收費了,沒見過和老婆親熱的?」
這才發現,研究室不知何時湧現一群獸人,他們正好奇地看我們親親。
還有小獸人,瞪大眼睛問媽媽:「他們在幹嘛?」
我頓時害羞地埋在紀嶼川胸口,悶聲道:
「誰是你老婆?」
紀嶼川惡劣感又上來,湊在耳邊說:
「剛才是你說愛我的,老婆。」
周圍的獸人都在起哄,我臉紅得像番茄,心裡卻像蜜罐一樣甜。
18
警察來了。
他們查封了郊外倉庫和地下三層,依法逮捕宋華黎、傅聞熾以及數名幫兇。
解放被關押的百隻獸人,護送他們回家。
該事件性質惡劣,連續霸榜熱搜一周,引起廣大網友的討論,社會影響力巨大。
他們呼籲重視獸人人權,保障他們的合法權益,懲罰黑心商家,維護社會治安。
政府迅速採取措施,出臺相關草案,承認獸人合法的人格地位、權利和義務。
成立獸人保護協會,維護獸人權益,防止遭受迫害。
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席卷全國。
獸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
我的小狼崽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出行。
19
紀嶼川陪我去監獄探望宋華黎。
她面如枯槁,精神萎靡,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激動地站起來:
「栀栀,求你救救厲卓。讓他締結契約, 就可以長生不老!」
她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小名。
也未分給我半點母愛,事到如今也隻惦念父親。
可是我騙了她。
根本沒有什麼契約, 那是我為了脫身胡編亂造的借口, 用來吸引她的注意。
父親被儀器吊著二十餘年, 早已燈盡油枯, 現已入土為安。
可是我沒有告訴她, 想讓她留個念想,好好活著。
「好, 我會的。」
宋華黎眼含淚水,欣慰地點頭:
「我的好女兒, 媽媽愛你。」
一句媽媽愛你, 我等了二十六年。
20
小時候, 我沒有爸爸,媽媽又極其冷漠無情。
所以常常幻想, 其他叔叔阿姨是我的爸爸媽媽。
他們會送我上學, 給我輔導功課,買零食吃, 去遊樂園玩, 盡可能地疼愛我。
母親無端地懲罰, 我百般求饒都無用。
逐漸, 我開始害怕親情。
幻想也覺得十分虛假。
渾渾噩噩, 庸庸碌碌。
直到 16 歲那年,傅聞熾來家中做客,他溫柔細心, 帶我看海,陪我登山, 送我各種各樣的禮物。
就如親哥哥一般,無微不至。
我好像感受到了親情, 每次都格外期待他的到來。
傅聞熾成為灰暗少女時代的一束光, 我時常覺得是上天派人來救贖我。
直到無意中聽到他和母親的談話,是有關我被注射試劑,研究解藥的事情。
傅聞熾揚言可以幫她,隻求宋華黎將醫院的訂單給傅氏集團。
我怕傅聞熾被狡猾的母親欺騙,走上不歸路。
私下偷偷勸誡, 讓他放棄合作。不料傅聞熾泄密, 直接告訴母親, 因此我受到長達 18 小時的懲罰。
我哭著求饒, 一旁的傅聞熾面無表情,冷漠至極。
叛徒!
我們大吵一架,徹底決裂。
21
就在那天, 雨下得很大。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看到路邊草叢中有一隻黑色小狗。
耷拉著耳朵,巴掌大小,右後腿往外冒血,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雨滴打湿了他的毛發, 像隻潦草的小狗。
真可憐呢。
我輕輕把他抱起,順著毛:
「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現在的宋栀,已經不渴求被愛。
因為愛我的人一直在身後。
紀嶼川永遠且堅定地愛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