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銀突然搶了一把方向盤,車子直直朝我衝了過來。
我來不及躲閃,被 SUV ?撞飛了。
真的諷刺啊,薛明朗用我買的車來撞我。
我倒在了血泊中,薛明朗下了車,十分慌張地問他媽:「媽,不妙了,我把她撞了。咱們快叫救護車吧!」
林秀銀把他一拉,對著我吐了一口濃痰:「兒子別怕,你就說是我撞的。我是老人,有心髒病、高血壓,我再讓村子裡的人作證,我有精神病。警察不會把我怎麼樣!到時候你再作為她的家屬,諒解我,咱們肯定沒事。」
你說林秀銀是個無知的農村婦女吧,她這方面卻算計得清清楚楚。
我絕望地躺在水泥地面,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盡,最後慢慢地斷了氣。
悅悅,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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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閨女咋了?傻了?」
耳畔的叫聲讓我回過神來,發現我正身處一個土房子裡,身邊站著薛明朗。
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和我十指交扣,一臉幸福。
屋子裡空無一物,隻有兩張凳子。上面坐著薛明朗的舅舅和舅媽,剛才說話的就是他們。林秀銀站在他們旁邊,端著一個茶壺。
我記得這個場景,這是 4 年前,他帶著我這個未來媳婦回老家認親戚。
難道是老天看不過眼,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舅舅面露不悅道:「咋地了?不肯跪著給長輩敬茶?」
舅媽在旁邊陰陽道:「在我們村裡,舅舅可是最大的,就算明娃的爸爸沒S,也要緊著舅舅先敬茶的。這是咱們村的規矩,要進咱們家的門,先得給舅舅舅媽跪下敬茶。」
薛明朗表面上笑著,眼底卻有些不安,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微微一笑,甩開他的手說:「既然這樣,這個門不進也罷。」
說完我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舅媽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明娃帶回來什麼女人?一點規矩都不懂!脾氣還大得不得了!」
我走出土屋,這才回憶起薛明朗的老家是十分閉塞的農村,出村的班車兩天一班,還要轉幾次車才能回市裡。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
薛明朗追出來,一把拉住我的手,柔聲細語道:「茜茜,你是不是生氣了?為什麼要說這種氣話?」
見我沉默不語,他繼續說:「我們村特別尊重長輩,所以媳婦進門都是要跪著敬茶的。他們真不是有意為難你。我也知道你是城裡人,不習慣鄉下這些規矩。來之前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不能因為別人影響咱們的感情。」
不得不說,薛明朗這一招棋走得妙啊。
他出生家庭沒有我好,學歷沒有我高,工資也比我低不少。
他比我小 2 歲,說遇見我就一見鍾情了,追我追得猛烈。
我也是個單親家庭,自幼內心脆弱卑微,覺得和他很相似,慢慢就接受了他。
當初戀愛腦,看不清楚。重活一次,我總算看清了。
其實我是他認識女性中最好的選擇,他不過是利用了我自卑這一點,偽裝自己,輕易撬開了我的內心。
我冷著臉說:「薛明朗,我考慮了一下,覺得我們並不合適,也不適合結婚。」
他的臉肉眼可見變得慌張起來:「茜茜,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這時候林秀銀也追了出來,她一張粗糙的老臉上布滿了溝壑,肥胖的身體因為奔跑而氣喘籲籲。
「閨女,咱們村裡人都是粗人,哪裡得罪了你,可別往心裡去啊。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打從心裡喜歡你。是真心想讓你當我的兒媳婦。」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裡面放著有些打卷兒的紅票子:「這是我在田裡勞動了一輩子攢的錢,準備給兒子娶媳婦用的。你拿著,你們回頭去城裡買套房子,當婚房用。」
當初我就是被林秀銀的淳樸打動,覺得她真心對我好,才剛認識就對我掏家底。
現在我看著區區兩萬塊錢,差點笑出聲來。
這兩萬塊錢作用可大了,先做彩禮,後來當買房首付。
150 萬的首付房款是我掏的,但因為這兩萬塊錢,寫了我和薛明朗兩個人的名字。後來房貸也是我還的,但房子依然算夫妻共同財產。
某些人真的是天生的詭計多端、永遠不會吃虧的大精算師。
我推辭說不用,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暗暗用勁,抓得我生痛。
林秀銀操著一口鄉音急切地說道:「難道你是嫌棄我們母子嗎?」
我被抓得緊了,開始掙扎,越掙扎她的手越用力。
我意識到這裡是他們的地盤,還得從長計議,於是放緩了語氣道:「不是的,阿姨。這是你辛苦了一輩子的錢,你怎麼可以才見我第一面就給我呢。我真的受不起!」
林秀銀把布包往我懷裡塞:「我說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
「要不這樣吧,錢你先留著,等到正式向我家提親的時候,你再拿給我媽,這樣更合適。」
林秀銀一聽有戲,喜上眉梢,忙不迭把布包收進懷裡。
薛明朗樂呵呵牽著我的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我的寶貝不生氣了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夾著我,把我帶回了那間小土屋。
6
入夜,我洗漱完,端著盆子慢悠悠往回走。
手剛觸到木門,心有感應一樣,眼睛通過門縫往裡看去。
林秀銀拿著兩個避孕套,放在薛明朗手裡。
「放心,這些套套我都已經扎破了。讓她懷上你的娃,就不怕她跑了。」
我想起上輩子,就是在回鄉的時候懷上了孩子。
因為意外懷孕,沒多久薛明朗就向我媽提親了,我媽雖有不滿,但礙於有了孩子,隻能忍氣吞聲點頭同意。
我當時並沒有多想,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被他們算計得明明白白。
我故意發出重重的腳步聲,再推開了木門。
林秀銀和薛明朗像是心虛一樣,迅速分開。
薛明朗帶我進了房間,牆壁上糊著報紙,地面是裸露的土地。一張木床看起來很不牢固,坐上去「吱呀吱呀」的響。
薛明朗湊過來就要親我,被我反手擋開了。
「明朗,我今天趕路很累了,想好好休息。」
他反抓住我的手,色眯眯地說:「做完運動會進入深度睡眠,能更好地休息。」
我感覺到一陣惡心,下意識嘔了幾下。
薛明朗趕緊替我拍背:「這是怎麼了?」
我幹脆順水推舟道:「可能是水土不服,你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他看沒辦法霸王硬上弓,隻能應和一聲,準備在我身邊躺下。
我推了他一把:「這床都快散架了,還兩個人躺呢。你換間屋子去。」
他露出小奶狗般的無辜表情:「茜茜,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怪?你是不是來到我家後,就後悔了?」
「哪有的事,我是真的不太舒服。你到底讓不讓我休息了啊?」我故意裝生氣。
他這才退了出去。
明天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村子,在這裡多待一天,就危險一分。
7
第二天一早,我剛推開院子門,就看見一個女人趴在牆根探頭探腦。
她看見我,露出一口黃牙,惡狠狠道:「明朗哥哥是我看上的人,你這個醜女人竟然敢跟我搶!」
「是翠丫吧。」
我笑了笑,朝她走過去,她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這個醜女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記得翠丫,上輩子我和薛明朗回村裡辦婚禮,她拿了兩把菜刀衝進婚禮現場說要砍S我。我差點被亂刀砍S,最後是村裡人合力控制住了她。
村子裡的人說她是個傻兒,是個神經病。讓我不要計較。
這件事在我心裡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善以善待,惡以惡待。
我回答她道:「我當然知道你了。薛明朗老是在我面前念叨你,他說他在外面努力賺錢,就是為了回來娶你呢。」
她疑惑了:「他不是要娶你嗎?村子裡的大娘都這麼說的。」
「她們不了解情況瞎說。我是他的同事,回來幫他一個小忙的。」
我從包包裡拿出紙和筆,寫下了我的出租屋地址,又在她的手掌寫上我的小號電話:「這是薛明朗的住址,回頭你去市裡找他,他肯定感動得稀裡哗啦。這裡有我的電話,來了市裡有什麼困難可以聯系我。」
我又給了她幾百塊錢的路費:「這個路費算是我贊助你的。」
她滿心歡喜地收下紙條和錢:「我就說他肯定看不上你這種醜女人嘛。我肯定要嫁給明朗哥哥的……」
正說著,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薛明朗快步朝我走來,看見翠丫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對我說:「你對她說什麼話呢?她是村子裡有名的傻子。」
「我看她挺正常的。」
「明朗哥哥。」翠丫看見薛明朗,咧開黃牙,張開手就要撲過去。
薛明朗眼明手快的躲開,翠丫這丫頭手勁大,竟然拍碎了幾匹磚。
薛明朗用家鄉話怒喝道:「給我滾開,不然我放狗來咬你!」
罵罵咧咧了一會兒,翠丫才委屈地走了。
「我準備做頓飯,你媽有對什麼過敏嗎?」
薛明朗想了下說:「她鄉裡人皮糙,沒啥過敏的。不過有一次我從城裡拿了芒果給她吃,她全身發痒,喝了中藥才給治好。她這輩子也就吃過一次芒果,鄉裡買不到那東西。」
我點點頭,說做飯要一些食材,讓薛明朗和林秀銀去田裡摘。
我掐準了班車發車時間,趁著薛明朗和林秀銀出門,連行李都沒拿,直接跑路了。
跳上了班車,等關上門發車後,我才安心下來。
我的手機響了,薛明朗打來的,掐了幾次後他依然打,我把他直接拉黑。
輾轉了幾趟班車和火車,我才終於回到了家。
8
回家見到我媽,我的鼻子酸了。
第一世她非常反對我嫁給薛明朗,卻不得不因為我懷孕而妥協。
在我生下悅悅後,她幫我帶娃,沒有休息過一天,直到病倒動手術。
她真的為了我付出了太多。
看見我提前回來,我媽又驚訝又生氣,她問:「你不是瞞著我跟他回老家了嗎?知道回來了?」
我撲進她的懷裡,泣不成聲:「媽,我知道錯了。我跟他分手了。」
我聽見媽媽深深呼了一口氣,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輕輕拍著我的背。
兩天後薛明朗果然趕回來了。
可他沒有在我家堵住我,因為我已經帶著媽媽跑路了,另外找了一處安保良好的公寓住下。
但他知道我的公司,他下血本買了一大籃紅玫瑰,放在公司門口,引得同事們紛紛側目。
我吃完午飯從外面回來,正好撞見了他。
「茜茜,你一句招呼不打就從老家跑了,還拉黑了我的手機號,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對不對?」
一句話引得同事們放慢腳步,豎起耳朵聽八卦。
可我沒在怕的,一臉冷漠地說:「我給你發的短信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跟你分手了。你跑到我公司來鬧是什麼意思?」
他放低了姿態:「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們明明都要結婚了。你說的那些都是借口。你覺得我哪裡不夠好,我可以改。我媽也很喜歡你,農村人不玩虛的,一輩子的家底都掏給你了。」
同事們在旁邊竊竊私語,薛明朗以為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知道我臉皮薄,故意在公眾場合給我壓力,讓我就範。
一向愛管闲事的張姐在旁邊說:「茜茜,你男朋友對你多好,你怎麼舍得跟他分手?」
我似笑非笑地扭頭說:「既然這麼好,那送給你要不要?」
張姐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其他人立刻噤聲。
我立正言辭地對薛明朗說:「感情講究你情我願,不是道德綁架,強買強賣。還有我跟你分手不是嫌貧愛富,而是你和你媽人品低劣,你們自己做的下作事需要我一件件講出來嗎?這裡是公司,如果你執意在這裡打擾我們的工作,我就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