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顧修謹身後七年,人人都說我是他的頂級舔狗。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我找的替身。
不可一世的大少爺成為了別人的影子,隻能想盡辦法發泄我身上。
他潑我紅酒,把我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外,逼我委身於他的合作伙伴,我都忍了。
後來我幡然醒悟,離他而去。
他像瘋了一般把頭發染回黑色,穿上他最討厭的白襯衫,跪在我面前,一遍遍問我:
「現在呢,像他嗎?」
1
Advertisement
凌晨1點58,被電話鈴聲吵醒,Beyond的一首搖滾。
顧修謹的專屬鈴聲。
我不得不忍著脾氣接起電話,那頭傳來震天響的音樂,顧修謹扯著嗓子大喊:「維特,A1。」
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酒味。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掛斷了電話。
站在酒吧門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著火氣走進去。
這裡我來了無數次,自然是輕車熟路。
找到顧修謹的時候,他正和那群狐朋狗友歪七扭八地倒在沙發上。
有人在他耳邊大喊:「謹哥,你的頂級舔狗來了。」
其他人開始起哄:「噢喲,還是咱們謹魅力大,三更半夜的一個電話就叫來了。」
「我咋就沒有這樣的女朋友呢?」
「什麼女朋友,這叫追求者,都七年了還不動心,顧修謹可真有你的。」
「不是,陳慕晚你圖啥啊,非得在這一棵樹上吊S?」
「你懂什麼,說不定這是別人的愛好呢!」
……
大家笑作一團,刺耳的嘲諷像凌冽的風一樣刮進耳朵裡。
罪魁禍首聽夠了喧鬧,這才抬了抬眼皮。
一抹湖藍色頭發在各色燈光下絢麗輝煌,我的心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刺痛。
像被針扎般,密密麻麻蔓延到全身。
我繞過人去拉他:「起來,我送你回家。」
顧修謹擺了擺手,口齒不清地吵到:「滾啊,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送我回去?」
周圍的人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熱鬧。
我臉上沒有一絲窘迫,反而淡淡的,這樣的消遣我早習以為常。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他不耐煩地把我一推,順勢又倒在了沙發上。
我身形不穩,一個趔趄撞到桌角。
疼得我吸了口氣,更重要的是,外套裡的手機,掉了出來。
有好事者撿起手機,摁亮了屏幕:「你們快看,這兩人還有合照呢。」
眾人又圍了過來,把我擠到一邊:
「我去,還真是,這是啥時候,謹哥看起來咋這麼稚嫩。」
「看不出來,浪裡小黃龍顧修謹,原來是白襯衣那一掛啊。」
「這怎麼看起來不像修謹啊。」
「放屁,怎麼不是了,長得一模一樣啊。」
「還真不是,照片上這人眼角沒有淚痣啊,而且我們高中不是在一個學校嗎?」
終於有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悻悻地閉上了嘴。
大家都忍不住看了看沙發上閉眼的顧修謹。
2
他再睜眼,眼底已然是一片清明。
肇事者畏畏縮縮地把手機遞給我。
我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接,就被顧修謹搶過去,一把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聲,摔得四分五裂,有碎片蹦到我臉上,我閉了閉眼。
「第四個。」我在心裡默念了一聲,這是這個月被摔的第四個手機。
大家瞬間都安靜了,周圍也有人把目光移了過來。
我沒動,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發瘋。
腰上隱隱作痛,估計是淤青了。
也許是酒精作祟,也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面子上掛不住了。
顧修謹臉色一沉,衝到我面前,一把拽過我,開始撕扯我。
他手勁很大,我被拽得生疼。
他一邊撕扯我,一邊嘴上不停:「你不是跟了我七年嗎?讓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我慌了,開始S命掙扎。
尖叫聲被硬生生堵在喉嚨裡。
我咬了下去,鹹腥味在嘴裡散開。
他啃著我的嘴唇,口齒不清:「跟我在這裡來一次,我就原諒你。」
瘋了瘋了,顧修謹真的瘋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就後悔過來了。
「一邊對我S纏爛打,一邊用別的男人當屏保。」
「陳慕晚,還真是賤啊……」
他的朋友也怕鬧出事,再沒有了開玩笑的態度。
都湊上來拉他:「算了算了,別衝動啊!」
「刺啦」一聲,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扔到了沙發上。
外套在掙扎中不知所終,T恤終於被他撕開了一條口子。
在昏暗的燈光下,衣服邊緣若隱若現。
巨大的恥辱感從頭到尾席卷了我。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像個剛爬上岸的溺水者。
顧修謹冷靜下來了,他巨大的影子籠罩住了我。
眼神卻SS盯住我的領口。
那裡是一串紋身,紋的是一個英文名字。
顧修謹知道,那是我的初戀男友,是我手機屏保那個和他極像的男人。
3
我和顧修謹是大學校友。
大一剛開學我就注意到他,剛進校園就名聲大噪。
贏了比賽他習慣性地將球衣脫下高高甩起,腹肌線條硬朗,在球場上肆意張狂。
喊他名字的女生圍了整整兩圈。
我私底下找到他,開出條件:「跟我談戀愛,我給你錢,你扮演我的初戀。」
顧修謹狡黠一笑:「這是什麼新的搭訕方式嗎?」
見我表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他收起笑意,冷冷回我:「腦子有病就去治,傻×。」
一個月後他主動找我,也開了條件:「第一,不許對外說我像誰誰誰的,第二,不要你的錢,你給我當牛做馬就行,第三,玩玩而已,不要愛上我。」
他彎下腰與我平視,腔調散漫。
我點點頭,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完事還淡定舔了舔嘴唇,解釋說「宣誓主權」,一向桀骜的他愣在了原地。
顧修謹挑的位置極好,就在宿舍樓下,來來往往學生多,他頗受關注,被拍到也是常事。
就此我一夜成名。
誰能想到,這一玩就是七年。
顧修謹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同意了我如此荒唐的請求。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他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亦一樣。
我無所謂,哪怕有喜歡他的女孩子將我堵在廁所說我不要臉,我也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
其實顧修謹除了長得像江升,其餘的都不像。
江升喜歡穿淺色的衣服,一頭柔軟的黑發,待人溫和有禮,成績優異,懂事又善良。
顧修謹總是穿黑,頭發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顏色,隨時都在罵髒話,不愛上課,朋克又張揚。
他們除了臉之外,唯一有的共同點,是鼻尖的小痣。
以致於我第一次看到顧修謹,就晃了神,雙腳不受控制地跟著他,看著他打球吃飯,和朋友勾肩搭背地回宿舍。
然後在他宿舍樓下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4
江升是我的初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他卻S在了十八歲的那一年。
高考結束後,他為了送我畢業禮物,去酒吧兼職,在某個下班的凌晨被酒駕的混蛋撞S了。
得到消息後,我暈了過去,發了三天的高燒,還錯過了江升的葬禮。
媽媽說,江升還有救的,血跡綿延了很長一段距離。
但肇事者逃了,沒有報警,也沒有打120,任憑江升自生自滅。
已是凌晨,城市進入休眠,連個過路的人都沒有,江升捏著軋爛的手機,忍痛爬出很遠。
我根本沒辦法想象,充滿求生意志的他是怎樣慢慢陷入絕望,無助地等待S亡。
最好的江升因為S人者的輕狂和冷血無辜地賠上了性命,真正該下地獄的人卻由於家裡有權有勢找了一個替S鬼,甚至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後來,我再也不走那條路。
江升S後,他母親遞給我一個八音盒,是著名法國設計師Kervin的作品,價值不菲。
這是江升寫在日記裡的,是心願,也是他的遺願。
我突然就無法原諒自己了。
5
顧修謹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遞給我一個新手機,吊兒郎當地通知我周末他要去露營,缺個背包的。
我淡淡應下,轉身就想走。
好似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大少爺不滿意,扳回我的肩膀,蹙著眉頭說什麼。
我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墨玉般的眼睛裡,是明顯至極的不耐煩和嫌惡。
但我聽不見,因為耳機裡放著歌,是一首聽了上萬遍的《時間作證》。
我以前很不喜歡聽粵語歌,感覺年代久遠又聽不懂,直到江升把耳機塞給我,輕輕哼唱著「未來廝守一輩子」。
七年裡,我總是在嘗試著江升喜歡的東西,穿他喜歡的品牌,吃他喜歡的東西,聽他喜歡的歌,抱著那個八音盒入睡,好像這樣他就還在我身邊。
無濟於事的是,我仍然會在一個個夜裡哭喊著醒來,夢見江升跟我說對不起,沒能陪我過十八歲生日。
可是江升啊,你哪有什麼錯?
看出我的走神,顧修謹扯下我的耳機,出言譏諷:「一副要S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眼前的人終於失去了所有興致。
一腳油門就開車走了,巨大的轟鳴聲像在宣泄憤怒。
6
我和顧修謹以前還不是現在這樣針鋒相對,比起戀人,我們更像是合作伙伴。
一個毫無怨言地完成那些可以算作是捉弄的吩咐,一個心甘情願地做起心裡寄託。
顧修謹心情好的時候,會帶我去飆車,然後停在沙灘看太陽西沉,舉起雙臂感受肆意的晚風。
他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頑劣一笑,得意地問我:「怎麼樣,跟著本少爺還挺好玩的吧。」
而我則配合地點頭,勾起嘴角。
大少爺更高興了,拽著我的手去踩水。
而現在,他摟著別的女人,坐在小河邊洗腳,女孩嬌俏生動,把水濺在顧修謹身上,後者寵溺一笑,又去撓她的痒痒。
兩個人甜膩的互動令人豔羨不已。
前提是我沒有蹲在一旁洗菜的話。
顧修謹親近的朋友看我的眼神中多少帶了點同情,可能也覺得我有大病,能忍受自己追了七年的男人當面跟別的女人調情。
我像沒看到一樣,認認真真搓洗小蔥上的泥巴,而後整整齊齊碼在一邊。
顧修謹不是第一次帶別的女人一起,三個人的時候隻有我是最不尷尬的,大多數女孩都會跺著腳撒嬌:「帶她幹嘛呀!」
他一邊安撫著說些貶低我的話,一邊豪氣地刷卡。
而我從始至終都很淡定,像個局外人。
7
「你,去拿一盒西瓜過來。」顧修謹把手一指。
剛吃了兩口,又讓我去換了一盒榴蓮。
如此幾次,直到把帶來的水果都一一嘗了個遍。
他身邊的女人又開始撒嬌:「謹,我想補一下防曬,可包包在車上。」
「好好好。」他下巴一點,示意我去拿。
日頭有些烈,而車停在一公裡開外的停車場。
我的腳步有些虛浮,來回花了不少時間。
遞到顧修謹手上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女人還在抱怨:「怎麼去了這麼久啊,我妝都曬花了。」
有人吹了口響亮的哨子,在遮陽傘下喊我:「過來歇會吧美女,你臉都白了。」
面前的人終於正眼看我,但也僅僅隻是低頭從墨鏡的縫隙中瞥了一下。
他邪邪一笑:「你聽見沒,有人心疼你呢。」
看了眼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