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回來知道這事以後，連飯都沒有吃，就要去找貓，他當時沒有怪家裡，也沒有怪妹妹，可後媽來了一句，貓倒是比我們這些人還金貴。回來連招呼都不打。

舅舅當場就氣了，拍桌子讓浩浩吃飯，說一隻畜生丟了就丟了。

弟弟自然不依，在舅媽的煽風點火下，父子從爭執，到了打架，弟弟抱著舅舅的腰，也沒有動手，隻是把他往牆上頂。

舅舅就一直捶打著自己兒子的背。

舅媽就在大門口喊，畜生啊，畜生啊，兒子打爸了。

一瞬間，很多人都來看，這個時候，浩浩再怎麼樣有理由，但是和自己爸爸打架這事上，就已經是大不孝，很多人紛紛指責浩浩，有的人呢，想讓浩浩道歉。

可浩浩就是梗著脖子不道歉。

也在這時，有人找到了貓，浩浩剛開心起來，舅舅就一把奪過貓，直接上樓，關上門，將貓開始活活打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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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在那邊撕心裂肺地哭著，雯雯也知道事情大了，連忙打我這個姐姐電話，把事情講述了一遍後，讓我過來勸。

等到我過來時，浩浩哭得幾乎暈厥，整個房間到走廊都是血腥味。貓被打得頭都碎了，腦漿、血，滿地狼藉。

我當場就吐了出來，吐了以後，我勸起了弟弟，也說起了幾句舅舅。

舅舅卻說，這個兒子，他不要也罷，現在已經不知道上下尊卑，讀書不會好好讀書，工作不會好好工作，要這個兒子幹什麼，我就隻要一個女兒就行。

好家伙，這話一出，弟弟直接炸了，直接梗著脖子吼了起來。

我也生氣，也不管什麼長輩不長輩，直接就上去和我舅舅吵了起來，然後……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臉上。

不是舅舅，是舅媽。

她大罵著我，說我是婊子、挑事鬼等各種難聽的話，連妹妹也指著門口說，讓我走，不要來我家挑事。

我沒有走，為了這個弟弟，我自然也不會走，就對罵著。

隻是我沒有想到，站在二樓樓梯邊對罵的我，被我舅媽一推搡，就直接跌了下去。

我從二樓滾到了一樓中間，當場就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我老公抱著孩子，著急地看著我。

門口，我聽見了我媽、我婆婆在罵人的聲音，回罵的是舅媽和舅舅，我看了看我老公，也看了看被嚇哭的孩子，我說：「浩浩來了嗎？」

老公說，來了。

我說，能不能喊他進來一下。

老公猶豫了一下，還是聽我的，喊了進來，

看著低著頭，一臉忍著哭的浩浩，我努力地起身，想說很多話，可聽著外面的吵聲，我最終說：「子浩，以後自己爭氣點，你爸已經不是你爸，你也別太去想了，一個男孩子隻有自己努力才行。

「不要把希望指望在別人身上，知道嗎？要好好地學門技術，一定要自己努力才行，自己爭氣才行。」

其實，我當時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麼，直到弟弟眼淚一滴滴地掉了下來：「姐，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沉默了，直到我說了生平最後悔的一句話。

「姐真的管不了你家了，原諒姐，姐也結婚了，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看，你都當舅舅了……」後面的話，我腦子已經完全亂了，至今記不起我還說了什麼。

我隻記得，浩浩走的時候，是聳動著肩膀，哭著出去的。

醫生告訴我，我沒有大問題，就是骨裂，休息幾個月就好，而這幾個月，雖然總是想起浩浩，可身體也吃不消，老公幾乎天天從單位趕家裡，家裡趕單位，一天回來幾趟地來看我。

直到婆婆到來，但是婆婆也告訴我，少管那家子的事，這事隻有你弟弟自己努力，我們隻是外人。

是啊。

我們……隻是外人。

我終於，對這個社會……妥協了，我養起了身體，直到……正月期間，去姥姥家，再次碰到了舅舅全家，包括弟弟。

他精氣神都變了，萎靡不振，沉默寡言，可沒有人管他，該打麻將就打麻將，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數次想找他說什麼，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了嘴邊，還是打住了。

…………

正月第一天是在姥姥家吃的，第二天是去了舅舅家，姥姥姥爺身體不好，浩浩提議弄幾個菜，他端過去，我們雖有小小驚訝，可也覺得正常。

那天，浩浩回來後，主動給大家盛了飯，首先是我爸媽和其他幾個長輩，可唯獨缺了舅舅舅媽還有妹妹的，我們以為是故意的。

後來，也真的是故意，被舅媽念叨了幾句以後，他去了廚房。

說再快速做就行，十幾分鍾。

我跟了進去，也就是發生了開頭那幕，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沉默了，轉身了。

那天，舅舅和舅媽吃了飯。

妹妹，沒有吃，因為，浩浩沒有給她盛，他提了一句，女孩子吃米飯，容易長胖。

17

「她終究是我妹妹，我不想把大人的過錯，讓她承擔，如果她恨我，就讓她恨吧。

「姐，我籤了器官捐贈，如果到時還需要火化，記得不要把我的骨灰和他們放一起。

「還有……謝謝姐，讓你失望了，這些年，謝謝你照顧我，幫我，沒有你，可能我早就這麼做了。」

這是浩浩留給我的最後三句話，也是留給世界的最後遺言。

番外：我是劉子雯

我叫劉子雯，是劉子浩的妹妹，所有人口中那個為什麼沒有被毒S的人。

從記事開始，我記憶裡就有那個總是小心翼翼看著我，想接近卻總接近不了的男生，不是我被抱走，就是他失落地離開。

那時，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哥哥，叫劉子浩，大家叫他浩浩。

可也有很多人告訴我，比如我姥姥，她會抱著我說：「他不是你的親哥哥，他不是你媽媽生的，是你爸爸和其他人的孩子。」

我看著我姥姥，我很疑惑，為什麼他不是我媽媽生的呢，爸爸又為什麼要跟其他人生孩子呢？

姥姥沒有回答我，隻是告訴我，雯雯呀，你要記住，你才是你爸爸媽媽的親女兒，姥姥的心肝小寶貝啊，那個劉子浩，是一個壞女人生的，是來跟你搶爸爸的。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很生氣，為什麼他要跟我搶爸爸？那一天回家，爸媽坐在外面乘涼，他特別開心地，卻又悄咪咪地拉著我，要將一沓神奇寶貝的卡給我。

「雯雯，快收起來，不要被其他人發現，這小火龍很難抽的，任月要跟我換……」

「我不要！我不要！你是壞人！」那天，我生氣地打落了他留給我的他認為最珍貴的東西，我隻想質問他，「劉子浩，你為什麼要搶我爸爸，你媽媽就是一個壞女人，壞女人，你不是我哥哥，你才不是我哥哥。」

卡片散落一地，我的喊聲也引來了我爸媽，我媽問著怎麼了怎麼了，我指著他，哭著說他是壞人。

他愣在那邊，低著頭，不知是看著滿地的卡片，還是怎麼了。

我隻記得，我爸抓著他狠狠地打了一頓，說他怎麼敢欺負自己妹妹，媽媽抱著我，在一邊柔聲細語地問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將姥姥的話，告訴了媽媽。

我媽抱著我上了樓，說動畫片開始了。

劉子浩在樓下被打得滿地打滾，他哭著，喊著，說沒有欺負我，我想說話，媽媽說，爸爸在氣頭上，讓我先看動畫片，她會去說的。

睡覺前，我看見了劉子浩，當時我們還在一個房間，他輕輕地爬上他的床，不一會，我聽到他在小聲地抽泣，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下床，站在他的床邊，跟他說：「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抽泣聲停了，他轉過身，黑暗裡，他的面容很模糊，隻是說話還是一抽一抽的，他說：「沒關系的，你是我的妹妹呀。」

那時候，我是真的認這個哥哥的。

可後來，我們的關系變了，無形中。

有一次我玩著電腦，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我的旁邊，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

見他想玩，又不敢玩的模樣。

我把電腦讓給了他，他告訴我，我玩你電腦，你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我很生氣，媽那麼好，為什麼你總是要覺得她很壞？難道不是你自己做錯事情，媽才對你嚴厲的嗎？

我將他生氣地趕出了房間，晚上我將這事跟媽媽說，哥哥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媽你對他這麼好，為什麼他老是覺得你不好。

媽媽說，他沒有好好學習，每天跟那些壞朋友待一起，才會這樣的。

所以以後不要把電腦給你哥哥玩了，你是在害他。

我答應了，我覺得我媽在望子成龍。

可他卻一直在偏離爸媽給他規劃好的路，後來有一天姥姥告訴我，爸爸媽媽差點離婚，因為劉子浩撒謊，欺騙大家，說你媽對他很差。

那次以後，我再也不想理他了，我恨他，我沒有這個哥哥，我也恨那天所有來幫他的人，他們是沒有長眼睛嗎？為什麼要拆散我的家。

不過他終究是我哥哥，雖然不理，可我真的好希望他能跟媽媽道歉，媽媽那麼好的人，一定會原諒他，可他一直沒有。

所以哪怕媽媽對他態度不好，我也一度很理解。

直到那天，他沒有煮我們的飯，終於煮好了以後，我去盛飯，他主動和我說話, 說女孩子吃米飯會胖，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想吃。

他再次拒絕了我，說我已經胖了，所以後來我沒吃那碗致命的米飯, 不是我怕胖，是我被氣走了。

也是那天，我看著爸媽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我看著救護車的到來, 我也看著姥姥抱著我哭, 看著姨媽、姑姑等人痛罵著那個已經被抓走的劉子浩。

我好恨，真的好恨他，那天我發誓，他不再是我哥哥。

現在,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很久, 我在姥姥家長大了，可每次被弟弟妹妹等人欺負時, 被親戚朋友冷眼旁觀時, 我都想起他, 漸漸地，我開始理解他的感受, 尤其是我從表姐的口中知道了他的成長軌跡。

可我還是好恨他。

新娘看上去很開心，並且說，以後會對這個孩子好的。

「作「」「我沒有家了！你妹妹我已經沒有家了！」

「一家四口，隻剩我一個人，你真的就沒有想過，你妹妹我, 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你呢。」

「沒人疼，沒人愛, 天天要對著身邊人強顏歡笑, 小心翼翼。」

「每天都生怕……突然就沒人要了。」

「哥，所有人都在說, 我是一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說我罪有應得，說我也該被毒S，可哥哥……妹妹, 想你, 也想爸媽，我想回到以前，我想對媽媽說，能不能真的像對我一樣, 對你好。」

「我真的好想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不想孤零零了。」

「還有……對不起，妹妹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