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次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們雙雙失控，擦槍走火。

情況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後來，裴景湛主動向我表了白，我答應了。

 

沒有想過現實情況，也沒有想過後果。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我人生中最出格的一件事。

 

裴景湛說，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要麼他轉型，要麼他賺了足夠多的錢以後轉到幕後，但在那之前，我們要保持地下戀情。

 

我覺得還是第一條路比較靠譜一點。

 

為了那一天盡快到來，我幫他規劃發展路線，炒作維持熱度。

 

甚至連他跟白芷在劇宣時期的「曖昧」，都是我違心幫他設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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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麼真心相待，到頭來，我也不過是他為了利益可以隨手出賣掉的一個棋子而已。

 

現在想想，在工作裡摻雜了私人感情，結果把工作搞得一團亂，真是辜負了陸時川對我的信任。

 

我到了他的辦公室，主動負荊請罪，爭取少被罵點。

 

陸時川翹著二郎腿，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挑眉看向我，先開了口：「裴景湛人呢？」

 

他的朋友多，得到消息總是比我快一點。

 

我認命回答：「人跑了，金主爸爸也跑了，要打要罰，我都行。」

 

他冷哼一聲：「行啊，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啊，藝人失蹤了這麼長時間，你都不上報。」

 

陸時川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東西。

 

既不說話，也不發火，這樣的他反倒讓我更加害怕了。

 

在我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薄唇輕啟：「陸錦瑟，我勸你還是不要在娛樂圈這種名利場裡追求愛情，到時候有你哭的。」

 

我愣了下，顯然沒想到他這麼長時間就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我知道了，這次是我的問題。那格蘭薇那邊…」

 

陸時川懶洋洋地打斷我：「還能怎麼辦，道歉，然後賠錢解約唄。」

 

我看過合同，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對不起陸總，您把我明年的獎金一起罰了吧！」

 

陸時川擺了擺手，輕笑一聲：「我又不差你那幾十萬，扣了幹嘛，省得你跑了，我上哪兒找這麼好的經紀人來。」

 

他的寬厚讓我越發無地自容。

 

「對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可是費了我好大功夫才找到的。」

 

他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檔案袋。

 

我的心髒開始狂跳。

 

自從視頻曝光後，我就想過是不是被人報復了。

 

也找了朋友去查爆料的ip地址，但是因為是虛擬的，追查不到發帖人，便隻好自認倒霉。

 

但現在陸時川告訴我，發帖人的信息，就在這個檔案袋裡。

 

他的神情諱莫如深，我隱隱升騰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紙上密密麻麻全是數字和破譯的過程，我看不懂。

 

但我看得懂最後一行小字，也就是最終破譯的結果：

 

楓林市幻月街777號瀾悅雅居B座12層1204室

 

正是我去過無數次的地方，裴景湛的公寓住所。

 

5

 

難怪在爆出來之前，那麼多相熟的記者，沒有一個跟我通過氣的。

 

也難怪裴景湛那天一反常態地說跟我玩角色扮演。

 

原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可裴景湛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陸時川也沒有查到。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先穩住他，等查清楚了真正的原因，到底是被對手公司收買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過陸時川說調查的事由他來負責，而我這邊要逐步停掉裴景湛的所有工作，順便帶一個新人。

 

聽到他這麼說，我愣了一下。

 

裴景湛的合約還有三年才到期，停掉他的工作意味著他不會再有作品，影視劇也好，綜藝也好，廣告代言也好，都沒了。

 

相當於是要把他雪藏了。

 

但我沒有意見。

 

於公，這樣恩將仇報的人已經不適合再佔用公司的資源了。

 

於私，我要讓他知道背叛我的代價。

 

既然他把我當成棋子，那我就要讓他明白。

 

在這個名利場的遊戲裡，他是棋子。

 

而我，是執棋者。

 

格蘭薇的解約聲明很快正式發布了，並說明以後跟裴景湛永不再合作。

 

聲明一出，各方都是議論紛紛。

 

有說他私德有問題的，也有說他耍大牌的。

 

公關部原本擬定了一套輿情應對方案，但被我否掉了。

 

一個已經被放棄掉的人是不值得我們在他身上花錢花資源的。

 

所以輿論很快發酵起來。

 

裴景湛這會兒終於知道著急了。

 

他拎著個箱子，風塵僕僕地跑到我辦公室裡來。

 

看上去是才從飛機上下來，連家都沒來得及回。

 

「陸錦瑟，格蘭薇是什麼情況，當初我們費了多大的心思才拿下的，為什麼說解約就解約了？」

 

我從文件裡抬起頭看向他，眼神裡透露出一絲不解：「有什麼問題嗎？我記得那天我跟你說得挺清楚了啊。」

 

「就因為我沒有去拍攝？你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不久好了？比如拍戲傷了腿啊，撞了腰啊什麼的。」

 

我冷笑一聲，「反正都是撒謊，不如我跟他們說你S了比較好。」

 

裴景湛滿是怒氣的臉忽然愣住了：「錦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跟白芷真的隻是偶遇，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沒有說話，裴景湛又笑著粘了上來，「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我得攢夠錢才能退居幕後，早日娶你啊，現在這樣我不僅賺不到代言費，還要賠錢呢，你就再去跟他們說說唄。」

 

「你怎麼這麼著急啊？」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掉代言又不是什麼很新奇的事，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著急。

 

更何況這才是第一個，要是現在就鬧成這樣，那以後可怎麼辦。

 

裴景湛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話。

 

見我實在沒有動作，他才松了口：「那合同裡不是說在合約期內，會給我們寄格蘭薇的當季新包嘛，那些都很搶手的。」

 

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印象中他並不常背包。

 

就算要出門也就隨身帶一個行李箱而已。

 

而且，他也沒有給我送過包。

 

不知怎的，我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不久前刷到的營銷號。

 

【每天不重樣，白芷的衣櫥裡到底有幾個格蘭薇包。】

 

【盲猜一波，格蘭薇的下一個代言人該不會是她吧？】

 

那時候我還跟裴景湛開玩笑說：「你是代言人，她是品牌愛好者，你倆的cp粉又可以磕到了。」

 

現在想來，大抵也都是他送的。

 

「那麼喜歡？」我嗤笑一聲，「自己掏錢買啊。」

 

裴景湛剛想開口，就被我示意閉嘴：「不要說用來養我，我自己有錢。

 

「以後吶，咱們之間就隻有公事，沒有私事了。」

 

這是變相地分手，如果我們確實是情侶關系的話。

 

說完以後，我戴上了耳機，又重新坐回了電腦前，對著文件修修改改。

 

「錦瑟，你別衝動，我等你冷靜點了再來找你。我馬上要進組了，先去準備準備。」

 

裴景湛沒再多說什麼，悻悻地出了門。

 

我在心裡暗暗笑他自作多情。

 

因為他始終是站在我電腦背面，就沒有看到我屏幕上正在編輯的文檔。

 

是一份建議更換電視劇《時光深處的告白》的男主角的文件。

 

6

 

陸時川的哥哥是這部劇的投資人之一，所以原定的男主角是內定的裴景湛。

 

現在陸時川的想法是換成我帶的一個新人，祁鈺。

 

校核完一遍之後，我去蓋了章，發送給了劇方。

 

很快便收到了視鏡邀請。

 

我看了祁鈺以前的作品，大都是些小成本制作的網劇，但很有靈氣，情緒表達都很到位，唯一的問題就是臺詞不夠有爆發力。

 

但用配音的話，這點小問題就無傷大雅了。

 

真別說，習慣了裴景湛爛泥扶不上牆的演技，猛地看到一個有潛力的，給我激動壞了。

 

想必這次視鏡也就是走個過場，十拿九穩了。

 

更關鍵的一點是，這部劇現在定下的女主角人選是白芷。

 

想借著拍劇的名義，正大光明地在我眼前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把我當成傻子。

 

傻瓜當個一次就夠了，我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把戲上演第二次。

 

自從失去了格蘭薇的代言後，裴景湛就收斂了很多。

 

竟然會主動找表演老師問問題，還會把自己試的戲拍下來問我意見，想必是有了危機感。

 

我並沒有因為知道被換角一事而稍顯敷衍，相反地，我仔細觀看了他視頻裡的每一個細節，然後從一個觀眾的角度提出了改進意見。

 

裴景湛真的聽進去了，發過來的視頻一次比一次有進步。

 

可惜啊，要是他之前能有這個覺悟就好了。

 

我也就不用被人罵「強捧遭天譴」了。

 

失去後才知道珍惜，還有用嗎。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裴景湛沒有等到喊他進組的通知，卻意外看到了劇方官宣的男女主。

 

男主不是他，而是祁鈺。

 

祁鈺飾演林氏總裁的私生子林墨，會和白芷飾演的貧窮女孩江無言進行雙向的救贖。

 

題材新穎，爆火的幾率蠻大的。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正在幫祁鈺校對合同條款。

 

我瞥了眼來電顯示，就直接掛掉了。

 

可裴景湛似乎還是不S心，一連打了十幾個。

 

到後來我不勝其擾，索性直接給他拉黑了，這才徹底清淨下來。

 

我忽然就想到之前他拉黑我一切聯系方式的時候也是在嫌我煩吧。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感覺還真挺爽的。

 

大約十幾分鍾以後，我揉了揉酸痛的肩頸，從桌上拿了黑筆，和合同一起遞給祁鈺。

 

「之前提到的細節都修改過了，沒什麼問題，可以籤了。」

 

祁鈺呲著一口大白牙，沒有絲毫猶豫地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反倒是讓我震驚了，「你不過一眼啊，這麼相信我？」

 

「川哥信任你，我就信任你，難不成你還能把我賣了啊。」

 

他的話倒是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因為陸時川把他交給我的時候，隻提了一個要求：

 

「他還小，你可別給人家也拐到床上去了。」

 

我心思一動，看來這小子跟陸時川是熟人。

 

既然這樣，我還真得好好帶他。

 

籤好的合同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緊接著裴景湛跟一陣風一樣地闖了進來。

 

「陸錦瑟，什麼情況，不是說好我是《告白》的男主嗎？怎麼會莫名其妙就換人了，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糊咖。」

 

我笑笑，「你來的正好，介紹一下，這是你的新同事，祁鈺。」

 

「什麼時候了我還有空見新…祁鈺？」

 

7

 

裴景湛猛然反應過來，拿出手機上還沒退出去的消息跟眼前的這個男人作比對。

 

他用手指沒禮貌地指向祁鈺：「你就是祁鈺？」

 

又指著我的鼻子道：「你的人？」

 

我點了點頭，拍掉了眼前那個礙眼的手指頭。

 

「景湛，我記得之前給你報的商務禮儀課裡應該有這一條，用手指指人是很不禮貌的哦。」

 

「好啊，陸錦瑟，你真行，合著你這段時間都把我當猴子耍呢，你早知道我被換掉了角色，還指導我演戲，看我這麼認真，是不是覺得像在看個笑話啊。」

 

我聳了聳肩，滿臉無奈：「要換人是資方的意思，我也沒權利說不啊，再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那總歸讓自己公司的藝人演，咱也不算太虧是不？」

 

把鍋甩給別人就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