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不能向惡勢力低頭，我們要保護弱者，我們讀書為了什麼，不就是明事理嗎？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欺負。”

 

看著孩子們的情緒開始偏離正確的軌道，我隻能嘆口氣：

 

“哎，你們年紀都還小，別衝動，很多事情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如果如她所說，我們有奸情，我完全可以找到更舒服的工作，誰會在食堂幹這種體力活？”

 

“而且，你們好好想想，她的面賣10塊，我的才賣3.5，到底誰是奸商，誰賺你們的錢，難道還不明顯嗎？”

 

我諄諄善誘的話讓一部分人清醒了些：

 

“是啊，她如果真要賺錢，大可以跟超市阿姨一起漲價，我們根本沒得選，但她沒有選擇漲價，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根本不可能有誤會，她的便宜隻是因為過期，成本低，並不是真的不想賺你們的錢！”陳旭走出來，力挺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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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扶起地上的曹芳：“媽，有事怎麼不叫我啊？”

 

有個同學看著這一幕有些動容地說道：“能教育出這麼有孝心的兒子，說明超市老板人肯定不壞，她的話是有可信度的。”

 

陳旭回身對這位同學說：

 

“是的，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要有社會責任感，如今，我不可能給母校抹黑，所以，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的話，這個吳女士，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沒想到我從小資助到大的陳旭反咬我一口，是這麼的疼。

 

我顫抖著嘴唇：“陳旭，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再說一百遍也是這樣，吳阿姨，害人就是不對，現在你還伙同校長一起試圖騙人，這種風氣一旦壯大，校紀歪，學業廢，再這麼下去，整個學校都會邪氣蔓延，實在不能忍！”

 

“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面對這群學生，你們就是千古罪人！”

 

第六章

 

6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一副說假話臉不紅心不跳的人。

 

我憤恨地看著他：

 

“陳旭，你從小到大的課本，文具，甚至冬天的衣服都是誰買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母親沒錢給你買肉，為了你好好長身體，我給你家連續送過多少次肉你都不記得了嗎？”

 

曹芳聽到我的話連忙說道：“那可都是你自己自願的，我可沒主動求著你送。”

 

陳旭也冷哼一聲：“別演戲了，無非就是你沒有孩子，想著買點不值錢的東西收買我，然後等你老了，讓我對你養老送終而已。幾塊肉買個大孝子，你這買賣不虧。”

 

“什麼？！阿姨在你眼裡居然是這樣的人？！”

 

我不敢相信這是記憶裡那個可愛的小男孩能說出來的話。

 

“咋啦？”他看著我反問：“你還覺得你多高尚是嗎？”

 

“我沒覺得自己有多高尚，我隻是問心無愧。”我直視他的眼睛說。

 

隨後，我從手機調出前幾年幫他交的學費，還有他生病時我墊付的藥費單，展示給大家看。

 

所有人都傻眼了：

 

“啊，這些年吳阿姨幫助他們家的事情原來都是真的啊，那超市老板一家可太沒良心了。”

 

“就是，有多少人能發這麼大善心，十年如一日地這麼幫襯，就算親戚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可不，你們看她一副心虛的樣子，八成都是真的，那這些天我們在網上罵她，都罵錯了，吳阿姨才是好人。”

 

“那也不一定，”有人提出了異議：“就算曾經吳阿姨幫他們家是真，也不代表她賣的過期面就是假，一碼歸一碼。”

 

……

 

陳旭見我拿出資助他們的證據，他瞬間感覺自己的面子連同他光鮮亮麗的名校外衣都被扒掉。

 

他怒不可恕地看著我：“你就是挾恩以報，當初幫我們家原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自己幹了壞事，可以用這個來幫你脫罪。”，

 

“這些年，我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剩下的錢能還你的都還了，我們家根本不欠你的，你也別再拿我家曾經的舊賬來立你自己的人設。”

 

“你有錢又怎麼樣？不過就是用我們窮人的悲慘生活來襯託你的優越感而已，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非常虛偽，更加讓人鄙視。”

 

“陳旭！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敢罵我老婆！”

 

我回頭看去，隻見我老公魏東來風塵僕僕地一路趕來，手裡還拖著一個行李箱。

 

第七章

 

7

 

他一腳就把陳旭踹得後退好幾步：“從小你媽就是這樣教育你的？不識好歹，恩將仇報嗎？”

 

曹芳一看是他，趕緊按住兒子要還手的衝動，討好地說：“魏哥，你怎麼來了？”

 

老公毫無溫度地看著她：“我再不來，老婆都要被你欺負S了。”

 

被我老公懟回來，她幹笑兩聲：“開什麼玩笑啊，魏哥，我還仰仗你的超市討生活呢，怎麼可能欺負您夫人，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陳旭這時才明白：“媽，這位是……是咱們的超市房東，魏老板？”

 

曹芳趕緊給他使眼色：“對啊，兒子，快喊魏叔叔好。”

 

陳旭馬上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魏叔……”

 

還沒喊完，我老公不耐煩地一揮手：“滾蛋，別喊我，假惺惺的，我怕被你們母子倆惡心到。”

 

說完，走到我的身邊，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受這麼大委屈為啥不跟我說，我還是聽朋友說的，連夜從國外飛回來。”

 

“你那麼多大事要忙，我這算什麼啊，應付得了。”我淡淡地回答。

 

“天大地大，哪有老婆大。”老公的話馬上讓我剛才寒了的心又暖和了起來。

 

曹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魏……魏哥，她真是您夫人？”

 

老公沒好氣地說：“廢話，如假包換！”

 

我看著曹芳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上半身在空中晃了晃，扶著腦袋說：“兒子，我頭暈……”

 

校長在一旁沒好氣地說：“我看你哪兒是頭暈，分明是眼瞎！”

 

我也趁機跟大伙澄清：“大家看清楚了，這才是我老公，我跟校長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關系，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以後別再瞎傳亂傳。”

 

陳旭馬上扶著曹芳說：“媽，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咱們佔理，我就不信他能把咱們趕出校園去。”

 

曹芳嚇得趕緊捂住兒子的嘴：“哎呦，少說兩句吧。”

 

然後，她看向老公幹笑兩聲：“魏哥，都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都是一場誤會，誤會……”

 

“誤會？”我真是一下子氣笑了。

 

“說我賣過期方便面是誤會？汙蔑我是奸商也是誤會？你們網上造謠是誤會？”

 

“我這些年給你們母子墊進去的錢少說也有十幾萬，小小一個面攤在你們忽悠下，被人砸了稀巴爛也是誤會？”

 

“後來，你又讓你的親戚不作為，還威脅我讓我的生意做不下去，這些都是誤會？”

 

“這……”面對我的連環逼問，饒是伶牙俐齒的曹芳一時也沒了話。

 

第八章

 

8

 

還是年輕人腦子快，見媽媽不吭聲，陳旭馬上站出來，沒有對著我說，而是對著我老公說：“魏叔，你別生氣，我媽歲數大，腦子有點糊塗也很正常。”

 

聽到這麼推卸責任的話，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媽可不糊塗，不光不糊塗，算盤打得還賊精。而且，她糊塗，你可是高材生，難道也糊塗了？”

 

見他啞口無言，我又看向圍觀的大伙說：

 

“你們知道我跟她為什麼有矛盾嗎？就是因為我賣的方便面便宜，而她想賣的貴，拉我一起漲價，我不同意，她就記恨在心，對我展開了報復，汙蔑我的方便面是過期食品。”

 

“原本都是成人世界的齷齪，我不想多說，但事到如今，隻能讓你們這群孩子開開眼了。”

 

我的話頓時讓人群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超市老板娘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她才是奸商？媽耶，我第一次見到活人版的賊喊捉賊。”

 

“其實稍加推理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她能幫她家花十幾萬，怎麼會在意這點黑心錢的蠅頭小利？根本說不通嘛。”

 

“嗯，有道理，她老公一看就是有錢人，我們大家還真有可能被耍了。”

 

“哇，想想真可怕，她兒子居然也睜著眼睛說瞎話，還用這個名校招牌給自己貼金，真是無恥啊。”

 

眼看輿論風向要變，錢沒賺到不說，曹芳一看還把自己寶貝兒子的名譽也拖進來了，那可使不得。

 

她趕緊硬著嘴說：“我再次澄清一下，有些事情確實是誤會，但她賣過期方便面這事，假不了。”

 

“你的嘴硬得能給鋼鐵都磨出花來。”?校長不屑地看著她：“既然你S心塌地要將汙蔑進行到底，看來我也不用在乎你的名聲了。”

 

“你出來吧。”他話音剛落，就看一個人臊眉耷眼地從人群裡走出來。

 

曹芳失聲道：“表弟？”

 

曾經的保衛科科長張大永無奈地看了他姐一眼：“表姐，咱就實話實說吧，反正事情都到這一步，再抵賴下去也沒啥意思。”

 

曹芳眉頭皺在一起：“你說什麼呢你，什麼抵賴？我不懂！”

 

“呵呵，你是不懂，還是裝不懂？”校長看看她，又看看張大永：“你們姐弟倆為了賺點錢，可真夠煞費苦心的。”

 

曹芳撇著嘴：“我知道冤枉你們之間有奸情是我不對，那我也是一時情急，但不是故意的。可是校長，你也不能為了報復我就隨意汙蔑我吧。”

 

“別，汙蔑是要判罪入獄的，我可沒你膽子大，曹芳，是你說還是他說？”

 

最後一句話，校長明顯加重了語氣。

 

第九章

 

9

 

曹芳把臉扭到一邊，假裝沒聽到校長的話。

 

張大永看了看自己的表姐，也低頭不語。

 

校長厲聲道：“張大永，官職免了你還不吸取教訓，坦白從寬，難道等著我送你去警察局說嗎？”

 

他認命地剛要張嘴，曹芳馬上就把頭扭回來，指著他：“我可告訴你，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自己心裡最好有點數。”

 

“唉……”張大永長嘆一口氣說：“其實，就是曹芳，也就是我表姐，有一天晚上找我，說讓我幫點小忙。後來，我才知道，她讓我把一個過期方便面的袋子扔到吳姐的垃圾桶裡。”

 

“你扔的？！”

 

我聲音馬上提高了八度，十分生氣地說：“我說你平時除了吃飯很少來食堂，更不會在我的攤位來回晃悠，原來那天就是為了找機會栽贓啊。”

 

“還有……”他不太敢看我，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說：“包括那個吃壞肚子，被連夜送醫院的學生，也是我們故意找人演戲，他120的支付賬單，還有住院單其實是他半夜闌尾炎發作的醫藥費。”

 

“對不起啊，吳姐，我也是沒辦法，你看，都是親戚，我實在拒絕不了。”

 

“你是拒絕不了嗎？拒絕不了的是她承諾事成以後，給你分賣面的紅利吧。”

 

被我揭穿真正的原因，他羞愧地垂下眼睛，不敢再看我。

 

真相揭露，在場的人群再次哗然，他們爆發了強烈的憤慨??：

 

“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連最基本的感恩都不懂，還倒打一耙。沒良心到這種程度，簡直人神共憤！”

 

“良心？哼，她若是有那東西，也早拿去換鈔票了。”

 

“恩將仇報，傷害那些對她好的人，不尊重別人的感情，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沒有一絲道德底線可言，真是讓人憤怒！”

 

……

 

聽到人們對她的批判，她徹底豁出去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豬腦子，啥都信啊？萬一他是為了恢復官職，被校長逼迫說假話呢？”

 

見曹芳連他都不放過，張大永無語地搖著頭：

 

“行了，別演了，事到如今，該招就招，一條路走到黑，對你，對孩子有什麼好處？”

 

“姐，你聽我勸，你就算不做人了，你兒子也不做嗎？他還有大好前程需要奔啊。”

 

曹芳一聽到兒子的未來，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降下來：“你們給我聽好了，有什麼問題你們都衝我來，我老太婆不怕，別殃及無辜，我兒子什麼都不知道。”

 

第十章

 

10

 

我看著她一副S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回答：“你肯定是跑不掉，至於你的兒子無辜不無辜，自然有警察去調查，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話音剛落，陳旭立馬跪在我的面前：“吳阿姨，我錯了，別報警行不行，我考到名校不容易，馬上就有大好前程，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您，對您好。”

 

看著他滿臉悔恨的樣子，我很無奈地搖搖頭：

 

“孩子，你已經走到這一步，涉嫌違法的事情，阿姨幫不了你。而且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都是學弟學妹們，難道你要告訴他們，栽贓陷害是可以隨意得到原諒的嗎？”

 

聽我這麼說，陳旭無力地垂下頭，忽然轉身衝著曹芳大吼：“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就為了幫你，我苦讀這麼多年的書，這麼努力全白費了！我恨你！”

 

他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在校園裡回蕩，但錯就是錯，成年人做了選擇，就要承擔選擇的後果。

 

曹芳見兒子對她如此深惡痛絕，如雷擊般呆住，久久回不了神，那花白的頭發在微風裡飄動，毫無生氣。

 

不久，判決書下來，曹芳因為誣告陷害罪，並作為主犯判處三年有期徒刑，張大永認罪態度好，判處一年有期徒刑，陳旭也判處一年有期徒刑，學校也對他做了開除學籍處理。

 

時間過的很快，一年之後，陳旭出來找到了我家。

 

一年時間他改變得很大，不再是名校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沒有了名校光環的他說話做事沉穩了很多，我反而有些欣慰。

 

這次，他不僅帶著禮物，還十分真誠地跪地給我和我老公道歉，我欣然接受。

 

他們母子相依為命多年，我相信他幫曹芳，有一半也是出於孝心。

 

“你去看你母親了嗎？”

 

他搖搖頭：“母親是這個世界最愛我的人，但也是害慘我的人，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見她。”

 

我笑著扶他起來：“時間會抹平一切傷痕，而且，我也相信，她知道錯了。母子哪兒來的隔夜仇？”

 

“吳阿姨……”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拍拍他：“有空去看看她吧。”

 

送別陳旭，望著他的背影，我想，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錯誤視而不見，一錯再錯。隻要具有自我反省的精神，也是一種對待人生的智慧。

 

有了這次教訓，相信他未來的路，會越走越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