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戀愛腦又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就從我腦子裡蹦了出來。
胡思亂想間,門外便響起了推門聲。
借著珠簾,我隱約看見秦鈺穿著大紅喜袍往屋裡走。
「秦郎!」
我聽見自己起身喊了一聲。
內心的欣喜尚來不及升起,一陣寒芒便直衝我而來。
「妖孽受S!」
是秦鈺要S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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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幾乎是同時,禁錮在身上的那道力散去。
重獲自由的我下意識想要摸向腰間,卻隻觸到嫁衣上的刺繡花紋。
正當此時,卻聽身旁傳來小一的輕喝聲:
「師父,接著!」
身體比思緒反應更快。
下一秒,我反手便接住小一扔來的長劍,與秦鈺纏鬥起來。
說來也逗。
分明是秦鈺要主動S我,他卻一副不忍心的模樣,勸我快快投降,獻上自己的心頭血,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氣得我抬手便刺,罵他是個白眼狼。
秦鈺卻說,他想S我取血是為救人。
我啐了他一口:「那你難道不知道,我失去了心頭血是會S的嗎!」
秦鈺:「妖物性邪,S了又何妨。」
這給我一下子氣笑了:「像你這種人間渣滓,S了好像也沒什麼關系。」
說罷,便跟小一一起將秦鈺一通暴揍。
可正當我手裡的劍,就要將秦鈺刺個對穿時,身體的異樣感又來了。
像是有人在體內極限拉扯,不允許我傷害秦鈺。
還威脅我,說如果秦鈺S了,就拉我一起S。
五髒六腑都像是被車馬拉著,疼得人眼暈。
隱約間,甚至能聽到一個尖細的女聲在喊:「秦郎,秦郎!」
細密的冷汗自額間冒出。
我忍著疼痛,繼續朝秦鈺揮劍,卻因行動跟不上思維而被對方逮到空子,而小一也因顧忌我的情況,不敢對秦鈺下狠手。頓時,情況突變,先前的優勢也開始逐漸消失,氣得我忍住絞痛的心髒,以靈氣結陣,將秦鈺團團圍住。
我抬手,指劍朝天:
「S就S吧!」
「去他媽的戀愛腦!老子不幹了!」
18
「轟——」
白光過後,秦鈺的身體癱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身側的場景也開始崩塌。
無數記憶湧入腦中,我這才想起自己是誰。
我是祝音。
是青雲宗天衍峰的大弟子。
有個不大靠譜的師父,還有滿身的債務。
人生目標是早日修好本命佩劍,努力修行升仙。
而剛才的那段幻境,則是來源於紅衣女子,也就是月光草。
月光草屬於修真界的罕見靈草,有助修士破境復生之效。
其靈力算不得深厚,但極其擅長制造幻境。
在地上的銀白色花朵爆開之時,月光草便將我們卷入幻境,讓每個人都經歷了一遍她曾經歷過的場景。她與秦鈺相識相知,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能夠包容自己的人,並為其獻上了許多自己尋得的珍貴藥草。
可秦鈺的目標自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
大婚當夜,月光草沒能等來自己的愛人。
反而等到的,是對方閃著鋒芒的長劍。
她聽見,自己心愛的秦郎冷言告訴她。
接近她不過是為了取出化形靈草的心頭血,用來治他愛人的病。
但秦鈺不知道的是,月光草在受傷時,便會開出銀白色的花,其花朵釋放出的香氣,可以起到迷亂心智的作用。月光草這才有機會反攻,借著山中草木之力絞S了眼前的負心漢。
從那之後,月光草便恨上了所有即將成婚的人。
說來也奇怪,明明所有事情都是那該S的秦郎做的,可月光草卻不恨他。
轉而將所有恨意,都移到小鎮上無辜的新娘身上。
她無法獲得幸福,便不允許旁人獲得幸福。
可奇怪的是,月光草的回憶裡怎麼會多了個小一?
按說,小一是我們一行人中入門最晚的。
可他不僅沒有受到花香影響,反而還能進入我的幻境來幫我。
腦中隱約閃過某個猜測,但我卻沒有空去細思。
因為幻境雖破,可月光草還在。
見我衝破禁制,月光草的表情明顯有些慌張。
她雖能在幻境裡控制我的言行,但在幻境之外,卻是打不過我的,加上剛才我破了她的幻境,月光草此時看著明顯狀態不好,腳步虛浮,面色煞白。
趁她病,要她命。
但有了上次的教訓在,我和小一都不敢貿然進攻。
月光草在受傷瀕S時會自動散出帶有迷幻功能的香氣。
既然不能動武,那就隻能想辦法生擒她了。
崔月夕與蕭承還在昏迷不醒,想要圍攻有點困難。
我和小一對看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窺到同樣的信息。
用陣法。
19
我師父雖然對修煉不上心,可在陣法上還是頗有研究的。
隻是研究的方向,略有些古怪。
他曾將改良後的驅風陣畫在大地毯四角處。
讓陣法自動運轉,吸收外界靈氣轉化為動力,再託著地毯起飛。
他還試過在兩塊木牌上設置傳音陣法。
如此便可做到在固定範圍內,拿著木牌的兩人可以即時溝通。
彼時,我師父還洋洋得意地告訴我,說這種木牌,在他們家鄉人手一個,名喚手雞?我沒見過這種雞,當時聽著隻覺得新奇。
不過師父研究的陣法雖新,可實際用途卻不大。
既不能用於提升修為,又不能用於御敵尋寶。
屬實雞肋。
但那些陣法倒也不是全無優點。
經過我師父改良後的陣法,驅使起來靈力耗費少,反應也快,不需要像傳統陣法似的,仔仔細細地得布上許久才可生效,正適合眼前的緊急情況使用。
我祭出陣旗開始布陣,而小一則去牽制住月光草。
為了不傷到地上躺著的蕭承二人,在布陣時,我還貼心地在他們身側設了結界。畢竟他倆最初慷慨地獻出了任務獎勵,這情義我還是得記的。
陣旗在半空中快速旋轉。
一分二,二分四,直繞得人眼花繚亂,最後直直地衝中間的月光草而去。
這陣法,被我師父叫做——旋轉陣旗。
陣法一旦結成,裡頭的人便會不受控制地騎在陣旗上跟著飛速旋轉。
用途很離譜。
但也算能暫時困住月光草。
待其被陣旗包圍住時,再用鎖仙葫蘆擒住對方。
完美。
月光草哪見過這陣勢,一時慌了神,手忙腳亂。
可就在陣法即將結成時,月光草突然張口一吐。
隻見白光乍亮,以花瓣的姿態直衝我面門而來。
我下意識拿劍去擋,卻隻擋下半片。
剩餘的白光順著額頭沒入身體。
在白光入體時,眼前的景象閃過瞬間模糊。
但好在此刻陣法已成,月光草被困在陣旗中無法出來。
我松了口氣,忙用鎖仙葫蘆將其收復。
小一此時則收了劍,蹙眉問道:「還好嗎?」
「沒事兒,好得很呢——」拍了拍腰間的葫蘆,我笑眯眯地抬頭看他,可誰知「呢」字尾音剛落,眼前就被白光覆蓋,下一秒便在原地昏S過去。
我想。
按著今天的這昏迷頻率,往後我可能也要成為崔月夕第二了。
在昏迷之前,我隱約從白光裡看到小一焦急的模樣。
樣子從實到虛,最後逐漸與另一個身影重疊。
是師父?
20
昏迷後,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像是在夢裡又過了一生。
我夢見自己又回到幼時。
當時連年旱災,流民四起。
我的家人在逃難時,不知被衝向了何方。
隻剩下我孤身一人,四處流浪。
在夢裡,我沒有在大雪紛飛的寒冬等來伸手的師父。
更沒有熱乎乎的馍馍替我暖手。
絕望如白雪般將我覆蓋,當時我就想。
如果能活下來,我一定要吃頓飽飯。
幸運的是,我熬過了那個冬天。
後來,因為聽路人說,附近有修仙門派招外門弟子,管吃管住,我便毫不猶豫地去報了名,到了選拔的地點後才知道,想成為外門弟子,先要歷經考驗,走上 999 層登雲梯。
當時的我,連飯都吃不飽,還哪有氣力爬登雲梯。
但為了活下去,我別無選擇。
快到最後一節臺階時,我卻脫力倒下。
眼看著所有努力都將毀於一旦,一雙手託住了我。
是蕭承。
他關切地看著我:「你還好嗎?」
他像一束光,無意間闖進我晦澀的世界。耀眼到甚至讓我忘了,原先明明是自己靠著自己的雙手雙腳,努力爬上的前面 998 節臺階。
進入門派後,我很努力地去修行。
企圖能離蕭承更近。
也會在其苦惱的時候,主動幫忙卻不留姓名。
我不知道蕭承知不知道他修行所需的靈草,以及煉器所需的材料是我拼了命從試煉之地尋來的。他隻是微笑著接受我的好意,不拒絕,更不反駁。
我的付出逐漸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我像是一隻蝼蟻。
隻能努力地爬,才能與光靠得更近。
更從未想過和他人爭過什麼。
因為在我的想法裡,像我們這種人,是沒法站在高處,站成一束光的。
21
後來蕭承在遊歷之時認識了崔月夕,並將其帶回師門。
再後來,蕭承說崔月夕救他時受了傷,需要有全陰體質的修行者為其療愈。
而我,恰好就是全陰體質的修行者。
我答應了。
隻是我沒有想到,蕭承所說的幫忙,是要挖出我的靈根與其對換。
我成了廢人,幾欲發狂,卻還在努力地乞求蕭承能看自己一眼。
哪怕隻是一眼。
可他不僅沒有回頭看我,還斥責我心腸惡毒,竟想加害他的月兒。
最後,蕭承S了我。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
所有場景如跑馬燈似的自眼前掠過,最後星星點點地都化為文字,刻在一卷卷書頁之上,巨大的虛空中,有女聲在問我:「這就是你的命運,是不是覺得憤怒,是不是想同我一起S掉他們!來吧,放我出來,讓我替你S掉那個負心漢。」
她的音調中帶著魅惑。
有那麼一刻,我的確被其影響了。
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恨意,想要拔出長劍問問天道何為公平。
但恨意剛起,腰間的劍就開始發熱,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眼前的這些場景,是月光草幻化的,不知真假。
要是我因此相信了她,反倒是著了對方的道,最終成了她的傀儡。
更何況,我不是畫面裡的那個祝音。
我慢吞吞地開口:「這不是我的命運,我不會為了旁人而獻出自己的生命。」
月光草還想說服我:「可這就是天道為你設置的命運啊,若是你不聽我的話,來日那個叫蕭承的人便會將你斬於劍下。」
「狗屁,」我打斷她的話,「蕭承若是真的想取我靈根,傷我分毫,那首先要問過那也要先問過我手裡的劍同不同意。」
或許是為了回應,腰間的佩劍脫鞘而出嗡嗡作響。
我笑著看它。
長劍也乖順地靠近,劍柄落入掌心。
我揚手一揮。
長劍破開書卷,與此同時還能聽見尖細的哀嚎聲。
書卷裂開縫隙,從中乍出光來。
在那束光裡,我看到了茫茫白雪中走來的師父,他蹲下身,衝我伸手。
說實話,此刻的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在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有人遞給我一把劍。
他說,沒有人生來就是蝼蟻。
你若想要什麼,便自己去取吧。
22
再醒來時,就看見小一的大臉。
貼得極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不自然地眨了幾下眼,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師父,幹嘛呢你?」
「想看看能不能用針灸幫你把月光草剩餘的元神從腦子裡引出來,這家伙臨到S算是聰明了一把,還知道分出半片元神躲到你體內,不讓自己S得太快,」他一本正經地收回插在我腦門上的針,然後坐回床沿,在低頭準備將針收回針袋時,又後知後覺地問我,「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