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以為他……
拋卻腦中的胡思亂想,我挽救道:「不過我可以試著對洛公子……」
蕭晗光開了口,聲音很輕。
「若我也願意,他還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方才醞釀好的話在嘴邊剎了車:「你說什麼?」
「若我也願意,玄舟便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蕭晗光逼近了些,落在我身上的視線變得灼熱。
「你曾說日後想離開京城,去自己的封地,你若嫁去洛家,他們不會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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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有些混亂的腦子理出頭緒,我將目光逃避似的落在湖面上。
「你的封地在燕地之中,嫁給我,更方便。」
那灼熱的視線似乎將我燙著了,我出聲問:「那你對我……」
好半晌,我聽到他說:「縣主需要一門親事,我也需要一個世子妃。」
需要。
方才身體上湧上的熱意冷卻下來。
我搖了搖頭:「算了。」
我和秦延川前世做了十年夫妻,可他心中裝著旁人,從未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心思,有時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
我這輩子情願尋一個我不愛卻愛重我的夫婿,也好過夫妻之間,赤裸裸的利益關系。
「世子想找一個世子妃,多的是人趨之若鹜。」
我低下頭,「方才的話冒犯世子了,我回去了。」
手腕被他攏住,蕭晗光似是輕嘆了一聲。
「我以為縣主隻想尋一門親事躲過算計,適才那般說道,原來縣主是想求一顆真心。」
「那你不妨親自來聽一聽。」
他將我手心放在他左心口,手掌隔著衣物,卻能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劇烈的心跳一下一下,被手心感知得清楚。
我抿住嘴唇,蜷縮了手指。
「選我,可好?」
下朝回來的父親打斷那日的回憶。
他官服都沒換,一回家便急匆匆來問。
「我且問你,你和那燕王世子又是何時的事情,燕王世子都求了賜婚聖旨,我這個做父親的才知曉,你覺得此事像話嗎?」
「父親現在不就知曉了。」
我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父親這是什麼表情?不該高興嗎?否則這和親的事還真要落到我頭上來。」
此時想想,之前的思慮確實還不夠周全。
雖說到時候對外的話是定親,可畢竟還沒有成親,若是皇上鐵了心要我為國和親,一道聖旨下來,也是抵抗不得的。
這時就看定親的對象分量夠不夠重了。
蕭晗光是燕王世子,幾次護駕,又身居要職,皇上提前答應他的事,是不會出爾反爾的。
不過視我為眼中釘的人算盤落空,尤其是靜安公主,隻怕要氣瘋了。
聖旨到了姜家,不多時,燕王妃便上了門,態度和煦,還帶了不少禮物。
蕭晗光的母親燕王妃是先皇後的親妹妹,太子的親姨母,身份尊崇,向來深居簡出。
見對方如此態度,母親也安了心。
我看著燕王妃,卻驟然想起上一世,燕王府被誣陷通敵,燕王被S,而後一家流放。
那時我去給病中仍上值辦公務的秦延川送湯藥,打聽到他在城牆上。
我過去時,他正和三皇子站在一處,兩人俯瞰著城牆下,燕王府的人穿著囚服,腳戴镣銬,自京都離開的場景。
聽聞流放路上,這位常年茹素、身嬌肉貴的燕王妃,不到半路便喪了命。
燕王府其他人也在流放地做苦力,S了個幹淨。
後來三皇子登基,北狄再度來犯。
三皇子充當救世主,拿出證據為燕王府平反,起用了蕭晗光為將帥,出徵北狄。
有了這一出,蕭晗光對三皇子忠心耿耿。
北狄平復後,西戎王身S,其弟登位後,再封靜安公主為後。
三皇子發難,以這是對中原禮儀、對大麟公主莫大的侮辱為由,派蕭晗光攻打西戎,迎回靜安公主。
若是上一世的蕭晗光知曉,起復他為燕王府正名的人,就是陷害他將他打入深淵的人,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也不知這輩子,他們屢屢失策,又會何時對燕王府出手。
「羲禾,來。」
燕王妃示意我伸出手,將傳家玉镯戴到了我手上。
「聖旨一下,就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既是子昭去求的婚事,想來他對你自是十分滿意,這镯子我便提前給你。」
「多謝王妃。」
手腕上玉镯通體碧綠,晶瑩剔透,瞧著便名貴異常。
我伸手撫上,手下觸感瑩潤。
不論上輩子如何,這輩子,總不可能再讓奸人計謀得逞。
20
一年一度的馬球盛會開始,熱鬧非凡。
母親帶著我和四妹妹前去,不少人笑臉相迎地圍上來。
我和四妹妹見過禮後,便去周邊轉了轉。
四妹妹道:「這也就是如今日子好過了,從前哪有人將咱們家放在眼裡。」
「心知肚明便好,何必說出來。」
四妹妹應了聲,轉著轉著,瞧見自己的定親對象走過來。
對方邀她去打馬球,四妹妹看了我一眼。
我道:「去吧。」
光天化日之下,已經定親的對象打個馬球,算不得逾矩。
馬球會的場子大,周邊圍繞著一片密林,走的時間久了,我想回去歇腳,正撞上蕭靜安。
「羲禾。」
蕭靜安笑意盈盈地喚我:「聽聞你要與蕭晗光成婚,還未來得及道喜呢。」
「聽說,是蕭晗光主動求的賜婚。你與他何時有的事情,你在我身邊多年,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我也微笑道:「說來也是公主賜的緣分。那日公主婚宴,在秦府上,嘉定縣主落水,口口聲聲說是我推的,我便求了當日在前院瞧見我的蕭世子作證,如此才有了幾分牽扯。」
「是嗎?」
蕭靜安扯了扯嘴角,幽深的視線落在馬場上。
「從前在宮中,你我二人經常打馬球,今日馬球盛會,不如你我二人打一場?」
「好啊。」我欣然應下。
今日秦延川當值,蕭靜安和工部侍郎之女組隊,我在場上掃了眼,還未挑出人選,眼見李嘉定主動走了過來。
「公主和縣主可是要打馬球?不妨帶上我?」
蕭靜安應下:「好啊,不過我已然答應了王小姐,你不妨和羲禾一隊,剛好你二人有些誤會,玩上一場,還可化幹戈為玉帛呢。」
李嘉定看向我:「縣主說呢?」
我點頭應下。
兩兩組隊後,一場馬球開始不多久,我與李嘉定的隊伍便落了下風。
蕭靜安和王小姐配合默契,反觀我和李嘉定這組,不是我打向李嘉定的馬球沒被接住,就是李嘉定將球打到了天邊去。
一場打下來,李嘉定滿臉歉疚。
「羲禾縣主,真是不好意思,許久未玩,手有些生了。」
「嘉定縣主武功退了步,馬球也生疏了,是得好好練練。」
沒管李嘉定什麼表情,我休息了下,坐在馬背上,遠遠看見蕭晗光來了馬場。
再度開場,蕭靜安攻勢更猛,球一直在她和王小姐之間。
李嘉定見狀似乎也急了,一改方才的軟弱之勢,搶到了球,用力朝我這邊打來。
球直直衝來,一下打中了我身下這馬的眼睛。
馬吃痛長鳴一聲,撒丫子直接在場中亂跑起來。
這馬是馬場馴的,馬雖有靈,可我對它而言是陌生人,眼睛疼起來,這馬直接不管背上的人了。
我用力拉緊韁繩,瞥見一旁蕭靜安興奮的神色。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雙腿夾緊馬,壓低身子,拽著韁繩,轉了方向。
眼看著蕭靜安的神色從得意興奮轉變為惶恐,我大喊道:「公主快讓開!」
蕭靜安反應也快,見馬直直撞過來,她揚起手中棍子,狠狠朝馬頭揮了一杆。
「畜生,滾開!」
畜生之所以是畜生,就在於聽不懂人話。
馬頭被打,身下的馬更怒,直接蹬起馬腿,狠狠踢了靜安公主身下的馬一腳。
靜安公主的馬也跟著失控起來,在場內撒歡亂跑起來。
場面直接亂了起來,馴馬人在一旁吹著口哨,可吃痛的馬不聽話,一直停不下來。
身下這匹馬同樣,我隻能SS壓下身子,緊攥著馬繩,但卻不敢使力激怒馬。
身後馬蹄聲揚,蕭晗光入場,騎著馬追了上來,與我並行。
「手給我。」
他沉聲道,我連忙將手遞了過去。
一道大力拽住我,很快便到了蕭晗光身前。
「可有受傷?」
我搖搖頭,放松地將後背靠在他懷裡。
另一頭,蕭靜安的馬也很快停了下來,蕭靜安下馬,臉色煞白,但還是狠狠罵了句「畜生」。
不知是在罵馬還是別的什麼。
方才我騎著的那馬,身上沒了人,更是在場上跑得飛快,身後幾個人都攔不住。
眼看著馬竟是轉了方向,衝著方才給它腦袋一杆的蕭靜安撞了過去。
「啊——」
蕭靜安被馬腿踩著身體,馬用了極大的力道,一腳下去,蕭靜安嘴角已經浮出血絲。
「公主——」
我坐在馬上,按下蕭晗光方才擲出石子打向馬屁股的那隻手,「其實我受傷了。」
說完,我靠在他懷中閉上了眼。
蕭晗光身子繃緊了下:「哪……」
我睜開眼,眯起一條縫,和他對視,感受到他身子放松下來。
而後,馬球會上的眾人便瞧見,燕王世子將未婚妻帶下馬,滿臉焦急。
「快請太醫!縣主受傷了!」
21
馬球盛會上傷了一個公主一個縣主,這馬球會也辦不下去了,各家隻得收拾返程。
蕭晗光送我回姜府,而後傳了太醫,不知說了些什麼,太醫在昏迷的我床前診完脈,嘆息一聲。
「羲禾縣主似乎是傷到了腦子,腦內生了瘀血。」
一聽傷到腦子,那便是極為嚴重了。
家裡上下急得團團轉,我傷到腦子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蕭靜安更為倒霉。
她被馬踩了,斷了好幾根肋骨,還被踩破了髒腑,說話都困難。
太醫說饒是治好,日後恐也體虛,不能做累活。
公主成了這樣,皇上自然震怒。
問了馬球會上發生的事情,才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嘉定縣主的馬球打中了馬的眼睛,導致馬場上的馬失控。
可李嘉定是忠烈之後,父兄皆為國S守邊城而亡,皇上也不能從重處置。
姜羲禾又是鐵板釘釘的燕王世子妃,現在也受了傷,人還昏迷著。
皇上思來想去,這口氣怎麼都不順,最後賞了李嘉定手板,又罰抄了百遍佛經。
工部侍郎家的王小姐也被罰了百遍佛經。
皇上的處置下來,蕭晗光站在床邊,將事情傳到我耳朵裡。
我松了口氣,睜開眼坐起身來。
「皇上的處置既已下來,那你打算何時醒?」蕭晗光問。
「公主何時醒,我便後一天醒。」我看向他,「你若是不想每日過來給我送飯,我也可以現在醒。」
這幾日,蕭晗光每日都來探望,偷偷給我送飯吃。
姜府畢竟人多眼雜,我若人還昏迷著,廚房的飯照送不誤,傳出去裝暈一事便掩蓋不住。
不過就苦了蕭晗光,外面都傳他對未婚妻甚為痴情,得知對方昏迷,那是魂不守舍,天天跑來姜家守著。
有人撞見蕭晗光帶著食盒,也隻解釋說蕭晗光擔憂未婚妻,連飯都吃不香了,非要在對方身邊守著,才能吃下些東西。
想到外面的傳言,我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