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跌下誅仙臺後，不顧勸阻，一意孤行地跟隨下界，臨走前，他曾發誓，會將你完好無缺地帶回來。”

 

我愣在原地，突然大笑出聲。

 

一直笑到眼角含淚。

 

荒謬。

 

何其荒謬。

 

都說天意弄人，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天意弄人。

 

天道讓我有了轉世活下來的機會。

 

卻又讓我和君莫離的命運，以另一種形式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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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當初對我如何情根深種，但我也知道，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

 

靈魂深處，那盞引魂燈閃爍著微光。

 

似乎在指引著某個方向。

 

我閉上雙眼，深吸口氣。

 

再次睜眼時，眼裡已經沒有絲毫情誼，有的隻有冷漠。

 

君莫離啊君莫離。

 

既然你想忘卻前塵往事，當個一呼百應的地府鬼帝。

 

我便偏偏不叫你如意！

 

5.

 

在母後的幫助下，我隱去身形，再次回到了地府。

 

從前那些讓我靈魂痛苦不堪的地府罡風，如今卻被我身邊的屏障隔開，為我留出絕對安全的真空之地。

 

君莫離並沒有察覺，我看到他站在輪回路外叫的撕心裂肺，可腳下卻不肯朝道路裡面挪動分毫。

 

我心中諷刺一笑。

 

這也讓我認清了一個事實。

 

原來我，從來都不曾真正地走進到她心裡。

 

“她的靈魂呢！？”

 

“她想要離開地府，必須要走輪回路，她人呢？！”

 

看守的鬼差戰戰兢兢。

 

“陛下，我，我等確實不曾見到過清歡姑娘的魂魄，再者，您也說過，要給清歡姑娘最大的尊重，不允許幹涉……”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君莫離似乎忘記了，當初他為了防止別人發現她做出磨損功德這種有違天倫的事情，於是在我每次輪回時，都會將闲雜人等趕走。

 

可事後又對外說，這是為了給我最大的自由和尊重。

 

這也讓我一度成為地府人人羨慕的對象。

 

多麼可笑啊。

 

君莫離臉色陰晴不定，下一秒，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咬牙直奔輪回路而去。

 

我正想看看，堂堂地府鬼帝會不會被罡風傷害到時，帝尊的身影出現，攔在了他面前。

 

“停下！”

 

帝尊一聲冷喝，直接將他的身形震退數米。

 

“你冷靜一點，輪回路兇險異常，即便你身為鬼帝，也逃不掉。”

 

“可是，清歡還在裡面！”

 

君莫離紅著眼睛，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聞言，帝尊平靜地臉上也閃過一絲不忍。

 

“清歡她，本就歷經數次失敗，靈魂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如今貿然開啟輪回……”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是表達的很明顯。

 

清歡這個人，恐怕徹底魂飛魄散了。

 

“哥哥，你怎麼突然走了。”

 

一襲紅裙的慕容煙跑了出來，臉上滿是焦急。

 

見他站在輪回路前一動不動，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注意到帝尊的眼神後，她上前，從背後輕輕摟住君莫離的腰身，柔聲開口。

 

“輪回路上罡風可怖，你千萬別貿然進去。”

 

“再說了，姐姐經歷那麼多次失敗，恐怕都怕S到了極點，一定是使用了什麼法子躲了起來。”

 

說著，她假裝無意，實則有心地露出手腕上的靈魂印記。

 

這是她當初為了救剛入地府時，神志不清的君莫離所留下的。

 

從前，君莫離隻要看到這個印記，就會心疼不已，對她更是有求必應。

 

可如今，君莫離隻是看了一眼，心中就滿是煩躁。

 

見他不說話，慕容煙以為他被自己說動，抬頭，在他耳邊輕輕吐氣。

 

“哥哥，我感覺自己已經好多了，或許不需要清歡姐姐的功德淨化了，以後，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她靈魂深處的煞氣從何而來，她心知肚明。

 

早在凡間，她壽終正寢後，就覺醒了當時在仙界的記憶。

 

她知道清歡的身份，更清楚，一旦清歡的記憶徹底覺醒，那等待她的下場，絕對悽慘無比。

 

思來想去，她決定搶先出手，對尚未覺醒的君莫離施了魔族的迷心術。

 

借此成為他心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隻要這份情誼還存留君莫離的心中，那麼日後即便回到仙界。

 

以君莫離女帝的身份，想要保住她也很容易。

 

就在慕容煙滿心算計的時候，下一秒，她就被君莫離一掌擊飛出去，狼狽地摔倒在地。

 

她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驚惶抬頭，卻直接對上了君莫離滿是怒氣的雙眼。

 

“誰給你的膽子，敢隨意置喙我的女人？！”

 

慕容煙身體顫抖。

 

眼前的君莫離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沒有了曾經二人單獨相處時的濃情蜜意。

 

此刻的他全身煞氣流動，似乎下一秒就會暴走。

 

眼看他抬手就要掐訣，慕容煙趕忙尖叫。

 

“你，你不是在清歡身上放了引魂燈嗎？！說不定她還沒S！”

 

君莫離眼裡猩紅消散些許，他立馬凝神，開始感受著引魂燈的位置。

 

慕容煙松了口氣，剛要起身逃跑，下一秒，恐怖的煞氣直接狠狠撞在她的胸口，讓她吐血三升，倒在地上氣若遊絲。

 

可君莫離卻沒有再看她哪怕一眼。

 

半晌，他睜開眼睛，一向意氣風發的臉上，此刻滿是絕望和驚恐之色。

 

“為什麼？！”

 

“為什麼會沒有？！”

 

“我，我感受不到清歡的氣息……”

 

6.

 

君莫離神色慌亂，可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裡亮起微光。

 

他抬手一招，地府的輪回簿出現在他手上。

 

慌亂翻動的書頁，映照出他此刻無法平靜的內心。

 

他在期待。

 

隻要輪回簿上有清歡的名字，就證明他沒有魂飛魄散。

 

隻要他還活著，他就有辦法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可惜。

 

他把輪回簿翻了無數遍，依舊沒有找到清歡的名字。

 

吧嗒一聲，輪回簿掉在了地上。

 

帝尊飛到他身邊，無奈搖頭。

 

“別找了。”

 

“清歡的魂體，根本不可能承受輪回之苦，她……真的魂飛魄散了。”

 

我在空中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輪回簿上，之所以沒有我的名字。

 

還要感謝我的母後。

 

她心中對我有愧，用秘法將我的名字從地府輪回簿上劃去。

 

“不好了陛下！”

 

幾名鬼差急匆匆地趕來，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密室裡的記憶青玉被人取走了，我們在附近發現了他！”

 

鬼差甩手將一名被鬼差鎖綁著的女人丟在了地上。

 

君莫離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上前憤怒地抓住了女人的領口。

 

“是你？”

 

“是你挑釁清歡？！誰給你的膽子以下犯上！”

 

女人臉色憋的通紅，情知S到臨頭的她，幹脆也放棄了求饒的念頭，SS盯著面前的君莫離，眼裡滿是嘲諷。

 

“誰給我的膽子？”

 

“當然是您了，鬼帝大人，地府眾人都說您對清歡姑娘情真意切，可隻有我清楚，你就是個朝三暮四的惡心貨色！”

 

君莫離一抖，女人跌坐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言語中的譏諷卻沒有絲毫減少。

 

“是我一直給清歡炫耀你和慕容煙小姐的感情，那又如何？”

 

“是你背信棄義，將她害S，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惡心！”

 

大地振動。

 

君莫離收手，女人所在的地方已經化作一片廢墟。

 

“找！”

 

“上窮九天下至黃泉！隻要沒有清歡魂飛魄散的證據，就一定要找到她！”

 

就在這時，慕容煙掙扎著起身。

 

“君莫離，你到底在自我感動什麼？”

 

她嘴角的血跡還沒幹，身上更是狼狽不堪。

 

可此刻，她再也沒有了先前柔弱的氣質，反而全身散發著冰冷。

 

我眼皮一跳，心中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慕容煙看著眼前的君莫離，滿臉挑釁。

 

“你忘了嗎？她清歡，不過是我的移動血包罷了，當初是你說要用她百世輪回的功德，淨化我的靈魂。”

 

君莫離似乎被戳中了痛點，猛地抬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隻要微微用力，慕容煙便可魂飛魄散。

 

可她卻沒有絲毫懼怕，反而癲狂地仰頭大笑。

 

隨後又像是被鬼怪奪舍了一般，苦苦哀求。

 

“我這都是為了你啊，隻有那個賤人S了，我們才能好好在一起，那些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嗎？！”

 

君莫離面色陰沉，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

 

下一秒，隻聽噗嗤一聲悶響。

 

眼前的一幕讓我瞪大眼睛。

 

隻見慕容煙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漆黑的利刃，深深插入了君莫離的心髒。

 

君莫離憤怒地一掌落在慕容煙的心口。

 

可下一秒，他全身被黑暗籠罩，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幹了生機般，緩緩癱軟在地。

 

“君莫離，既然你自己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痛苦，什麼才是絕望！”

 

說完這句話後，慕容煙就被憤怒地帝尊一掌打成齑粉。

 

很快，一道靈魂飄起。

 

慕容煙衝我露出挑釁的笑，接著迅速衝向天空。

 

她果然覺醒了仙界的記憶。

 

我看著地上徹底沒了生息的君莫離，心中出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地府鬼帝，本就身份特殊。

 

即便S去，靈魂也不會就此消磨。

 

而且君莫離本就在仙界有一席之地。

 

難道慕容煙的心思是……

 

我不敢停留，迅速施法趕回仙界。

 

等我回到仙界的時候，慕容煙正跪在母後面前一臉諂媚。

 

而一旁的君莫離魂體透明，幾乎連站立都很困難，隻能被一旁的侍衛攙扶著。

 

想來也是。

 

擅自磨滅他人功德，本就是倒行逆施之舉，必要遭受天道懲罰。

 

曾經君莫離借著自己地府鬼帝的身份，掩蓋了我的行蹤。

 

這才堪堪躲避了天道的視線。

 

如今神魂歸位，他再也沒有了身份和道場的庇佑。

 

能活著站在這裡，保留一絲神魂，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見到我，他露出驚喜，但下一秒，這抹驚喜就被委屈和受傷代替。

 

似乎是在埋怨我，為什麼假S離開。

 

我沒有理會他，隻是大步走到慕容煙身前。

 

本跪在地上的慕容煙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起身，衝我撲過來。

 

我手指微動，她便顫抖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麼？！”

 

她眼中的怨毒之意毫不掩飾，似乎和我有什麼血海深仇般。

 

“你和你父親，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憑什麼你們生來便位高權重，什麼都有，而我卻隻能低人一等？！”

 

不等我開口，慕容煙便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痛苦打滾。

 

我轉頭，就看到母後緩緩收手，眼裡沒有絲毫感情。

 

“一個下人，竟然也敢以下犯上，當誅！”

 

7.

 

看著眼前的一切，我默默收回了想要說的話。

 

如果一開始，母後就這麼賞罰分明，那之後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呢？

 

我搖了搖頭。

 

母後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彌補她內心的愧疚罷了。

 

“那又如何？你敢S我麼？”

 

“別忘了，我一旦S了，你父親的秘密，就隻能跟我一同陪葬！”

 

慕容煙囂張大笑。

 

我上前一步，面無表情。

 

“你不會真的以為，用這個就可以拿捏我吧？”

 

慕容煙滿眼怨毒，而我隻是靠在他耳邊，輕輕開口。

 

“一個靠著不軌手段爬上我父皇床笫的賤人罷了，見不得光的東西，你說對吧，慕容煙？”

 

慕容煙瞬間瞪大眼睛，她張了張嘴，可最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看著她的模樣，突然覺得可悲。

 

母後並不知道，在三生鏡前，我腦海中想起的，不僅僅是我在天界時的記憶。

 

還有身為仙帝的父親的記憶傳承。

 

他當年還不是仙帝的時候，曾在凡間歷練。

 

當時身為皇子的她，在奪嫡之戰中，被人下藥。

 

而那個下藥的人，自然就是慕容煙。

 

可後來父親經歷一世輪回後，回到仙界登上仙帝果位，與母後喜結連理。

 

但沒想到，慕容煙S後卻得知了這一切，對此懷恨在心。

 

她覺得隻有自己才能成為母儀仙界的仙後。

 

因此才會在魔族找上門時，果斷答應下來。

 

但說到底，不過是一些前塵往事罷了。

 

我抬手，慢慢掐印。

 

慕容煙本還處在震驚當中，看清我的手印後，眼裡立馬露出驚恐之色。

 

“不行！清歡，你不能這麼做，我不要過去，我可是你的……”

 

話沒說完，她就被光芒籠罩，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半點動靜。

 

下一秒，她便不受控制地飄向父親陵墓的位置。

 

我輕舒了一口氣。

 

雖然君莫離想方設法地毀掉了我的輪回路。

 

可百世積攢的功德並不會消失，而是轉嫁到了慕容煙身上。

 

就這麼SS她，實在太便宜了。

 

我以功德為引，為他鑄造了一個牢籠。

 

往後生生世世，她隻能跪在我父親陵墓前贖罪。

 

處理完慕容煙，我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君莫離。

 

四目相對，他眼裡微微亮起光，哽咽開口。

 

“清歡……”

 

我神情冷漠。

 

“斷我輪回，損我功德，君莫離，你我是世仇！”

 

君莫離臉色慘白，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我，我錯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求你，別怨恨我。”

 

他顫抖著，聲音哽咽。

 

“你恨我，怨我，我都不怪你，可是清歡，前世跳下誅仙臺那一刻，我是真的發誓，想要將你帶回來。”

 

“在仙界，我沒能和你成為夫妻，下界後，我又負了你……”

 

“對不起。”

 

我心中沒有絲毫波動。

 

“既然知錯，就說明你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君莫離全身顫抖，低下頭，不再說話。

 

而我也不需要他再回應什麼。

 

我一揮手，他全身靈力散去，本就虛弱的靈魂更是添了幾分透明。

 

強烈的虛弱感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但這僅僅隻是開始。

 

我用法術護住他的靈魂，讓他不至於在痛苦中S去。

 

隨後，我將他的靈魂打入十八層地獄。

 

他要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嘗盡痛苦。

 

看著他在烈獄中痛苦掙扎的模樣，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前緣盡了。

 

從此黃泉碧落，我與她，再無糾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