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尖銳,飽含著憤怒和痛楚,壓得周圍嘈雜的人聲頓時一靜。
“大小姐從沒有讓我籤過身契,我是良民。”
“侯爺可是想要打S良民?”
長寧侯臉色一青:“你既然跟侯府無關,為何留在這裡?還不趕緊滾!”
“你放心,我辦完最後一件事,一定會走。”迎香雙眼噙淚,轉身看向熊熊燃燒的大火。
“大小姐說的對,這府中人性涼薄,沒有一個好人。”
“江雲螭呢。”
呆愣許久的梵心突然開口:“江雲螭呢……今天我們成親,你家大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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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等迎香開口,大步衝進屋子裡,四處搜尋熟悉的身影。
臥房沒有。
外廳沒有。
到處沒有。
他驚慌失措跑回院子,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抱著誰的靈位……”
劇烈的疼痛從心髒傳遍全身,他渾身顫抖,一步步走向迎香。
火光照亮了他驚恐的臉,也照亮了牌位上的名字。
“不可能……”
他全身緊繃,呼吸在一瞬間停止:“她是不是埋怨我不給她妻禮拜堂,故意做戲來氣我?”
迎香淚珠一連串滾落下來,哽咽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佛子也知道大小姐委屈。”她啜泣著:“你們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卻都硬逼著她咽了這些苦楚!”
她衣著凌亂,淚殷殷看著燃燒的火焰:“小姐你看,他們這些偽君子,個個都知道你心裡的委屈。”
“但是卻全都心狠冷硬,活生生把你逼S。”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定睛一看,頓時駭然變色。
那燃燒的火焰裡,仿佛躺著一個人!
第九章
“誰在裡面?迎香,你為何要燒S人!力們主僕兩個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
長寧侯大怒:“江雲螭呢?她怎麼能允許你這樣胡鬧!”
“不就是受了點委屈,她竟然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她這是要氣S我!”
迎香無視他的叫囂,將手裡的箱子打開,遞出一串佛珠。
“梵心佛子,我家小姐有東西給你。”
“小姐說,這佛珠是佛子心愛之物,理應配佛子心愛之人,小姐她不配。”
“今天煥軍舊物,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梵清看著那串熟悉的佛珠。
這佛珠伴他前半生,閉上眼他都能畫出上面的紋路。
可如今這些佛珠,全都被鮮血浸透,再也不復檀香的氣息。
“雲螭呢?”
他呼吸一窒,捏緊手裡的佛珠:“你為何避而不答。”
迎香直勾勾看著他,突然笑了出來。
“小姐還有一封信給你,可惜還沒有寫完。”
她拿出那張薄薄的信紙,含淚送到梵心面前。
“她流的血和淚太多了,模糊了字跡,佛子將就看吧。”
梵心手抖得更厲害了,他嘗試幾次,接過了那張薄薄的紙。
當看到一箭穿心……將我心換你……我不後悔……的時候,他踉跄後退,驟然變色。
“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為何會知道他的夢,夢裡他被一箭穿心。
這世間又怎麼會有換心的法子!
“我要見她,我要親自問她……”
迎香面無表情,轉身看向長寧侯夫婦。
“小姐說,她做了你們的女兒,為你們付出自己的真心,她問心無愧。”
“她承了侯爺和夫人的血肉出生,替你們承受了許多病痛折磨,不知道夠不夠還父母之恩。”
“如果不夠,這箱子裡還有小姐割下的血肉……從今以後,長寧侯府的江雲螭就去了,不再惹你們厭煩了。
滿院寂寂,再無半分人聲。
隻有風聲獵獵,大火燒灼之下,有肉香絲絲縷縷,引得漫天老鸹爭相叫喊。
梵心大腦一片空白,他緊握佛珠,聲音發緊:“你燒的是誰。”
“是不是……雲螭?”
他猛然抬頭,SS盯著燃燒的大火。
“不會的。”
她們主僕是在騙人,江雲螭怎麼會S呢。
她那麼喜歡他,為了他不惜下藥,豁出自己的名聲。
她怎麼會S呢。
“我不信!”
梵心慌亂上前,想要撲進衝天的火焰裡。
這一聲叫喊,如同優入沸水,霎時驚動了滿院的眾人。
“救火!先救火!”
“先把人救出來!”
迎香站在一旁,看著驚慌崩潰的侯府眾人,輕蔑一笑。
“人S才知情深,小姐,你瞧他們這些偽君子。”
江雲螭離去之心決絕,木頭上早就澆滿了桐油,身S之後,屍體也拜託迎香澆透了助燃的油脂。
“我不屬於侯府,父母不慈,姐妹不喜,我S之後,不願留在侯府。”
“梵心冷清,待我涼薄,雖然我們有一紙婚約,可是沒有拜堂成親,我也算不得他的人。”
“好迎香,等我S後,你就放一把火,把我燒的幹幹淨淨。然後找個有風的日子裡,把我揚了吧。”
婚禮前夜,江雲螭握著迎香的手懇求:“我想自由自在歸於天地,那才是我來的地方。”
有罪之人才會挫骨揚灰,迎香萬萬不肯。
直到江雲螭吐血哀求:“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這場驚動了半個城的大火,終是沒有被撲滅。
大火燒至半夜,直到一切化為灰燼。
當天晚上,京城突然下起了大雨,雷聲轟鳴,令人膽戰心驚。
第十章
梵心身穿紅色袈裟,端坐在青山寺的竹林之中。
霧氣彌漫中,有一個白色人影悄悄走近他身邊。
“和尚,我撿到一個東西,你看可是你的?”
江雲螭伸出手,掌心躺著一串佛珠。
“和尚丟了佛珠,還念什麼經呀?”
她笑著拎起佛珠,輕輕套在他的手上:“這次被我撿到了,以後可別弄丟了。”
“可不是人人都像我這樣好心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竹葉,斑斓光影落在她臉上,映的她眼中的光芒璀璨。
畫面一轉,又一幅畫面浮現。
他輕輕握著她的手,幫她糾正抄錯的佛經……
竹林相擁……寺外廟會……中元節觀燈……
少年佛子和白衣少女相伴的畫面越來越多,女子巧笑嫣然,那佛子……眼中也帶上了無法掩藏的暖意……
四周的大霧越來越濃,畫面再次變換。
少年佛子被一箭穿心,袈裟上浸透了鮮血。
白衣女子將他抱在懷裡,哭到顫抖:“我曾經不想喜歡你的……可最終,還是無可奈何愛上了你。”
“這是我的劫,也是你的劫……”她溫柔撫摸著他的臉頰,痛苦哽咽:“你若不是個和尚,該多好……”
“我施法抹去了你的記憶。梵心,好好做你的佛子吧,你不該與我糾纏在一起。”
下一瞬,她把手放在他胸口,金光突然大盛。
他胸口破碎的心髒消失,被一顆強勁有力的心取代。
“咚……咚……”
消失的心跳聲重新響起,她吻著他的額頭:“太好了,還來得及救你一命……”
話音剛落,她笑著暈倒在地上,鮮血在她胸口炸開……
外面的大雨越下越大,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霹靂而下!
電光照亮了整個世界,雷鳴聲如同天空的怒吼。
聲音之大,驚醒了整個京城熟睡的人們。
“雲螭——”
梵心猛然驚醒,回想起剛剛夢到的情景,隻覺肝腸寸斷,悲慟不已。
他怎麼會忘了江雲螭。
他們曾經那麼相愛過,他真的中過箭!
是江雲螭給了他一顆心。
她把自己的心給了他!
意亂情迷的那天晚上,他也全部想了起來。
江雲螭根本沒有給他下藥。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雲螭拖著病體來看望他,是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
回憶像走馬燈一樣,不斷閃回在梵心的腦海裡,他SS抱著頭,頭痛欲裂。
佛珠纏在了她的脖頸上……一個個炙熱的親吻也跟著落了上去……
散落的衣服……她虛弱無力的推拒,還有他強硬的擁抱……
她本是不願的,掙扎中,甚至吐了血。
是他一聲一聲求著她,拉著她沉淪下去。
“我罪孽深重,不配苟活於世……”
她看見了他的S志,溫柔吻去了他的淚珠:“別怕。”
“是我的錯,我會把這個錯,自己擔起來……”
她替他正名,默認了自己下藥。
保全了他的清名,也換來了一身謾罵髒汙。
“竟會是這樣……”
梵心悽惶搖頭,再也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胸口崩潰痛哭。
“雲螭……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哀嚎痛哭,卻沒有人能夠回應他。
第十一章
長寧侯府主院。
“我女兒沒S……我女兒不可能S!”
長寧侯夫人尖叫著醒來,對上了垂首落淚的長寧侯。
“雲螭呢,快去找雲螭!”
長寧侯夫人驚慌下床:“我夢見雲螭S了……她剛剛在給我侍疾按腳,下一刻,就吐了血……”
“好多血……大火,府裡好像起了大火……”
她披頭散發,衝進了瓢潑大雨裡。
“雲螭,你快醒醒,叫母親看看……”
緊閉的房門被猛然推開,她衝到臥房,想要看看自己的大女兒。
被臥整齊,室內空無一人。
“雲螭呢?”
她怔怔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慌張燃起孤燈,提著到處查看。
什麼都沒有。
“雲螭她S了。”
長寧侯站在門口,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夫人,雲螭S了,被燒成了灰燼。”
“咱們做的夢,都是真的。”
他呆呆望著屋子,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這個大女兒,明明是最孝順的,自小貼心,他們也曾經捧在手心愛過的。
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她暴露了自己的能力,異於常人的時候嗎?
非我族人,其心必異。
哪怕她是為了他們,一片赤誠。
可是他們害怕那種能力,忌憚那種能力,又渴望那種能力……
後來他們有了正常貼心的小女兒,可是小女兒身子弱……那個怪物大女兒,就被他們當成了可以“吸血”的妖怪……
可是,她明明也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啊……
“啊——”
長寧侯夫人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肩膀也跟著顫抖起來。
“我做了什麼啊……我喝她的血……我打罵她……我逼她去S!”
“她臨S還要割肉還母!”
“我不配做她的母親!”
她一下一下扇著自己的耳光,撲在床上嘶吼痛哭。
“還有你,你的腿是她給你的!你還踢她,踹她!你那一腳,給她踹吐了血!”
長寧侯夫人含恨瞪著自己的夫君,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你怎麼這麼狠心!”
“你明知道她身子已經不好了,為何還要逼她!”
長寧侯默默承受著她的撕打撲咬,眼中充滿悔意:“你說的對。”
“是我的錯。”
他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想到這些年的荒唐往事,想起那箱子割下的血肉,想起那場大火……
嘴唇哆嗦半天,終是化作嘆息,捂著臉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