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櫻?”
“我靠,之前嘲笑她舔江少的那些人都打臉了吧,人家是江少的小舅媽!”
我隻花了二十秒,注銷賬戶,卸載論壇。
從今以後,江氏與我無關。
周宴送我回家。
他擰著眉,看我住的地方:“青年宿舍?四個人一間?”
我神色坦然,平靜地回答道:“嗯,我是孤兒,住在人多點的地方比較安全。”
說出這句話時,我內心並無波瀾。
Advertisement
可周宴看向我的神色卻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片刻後,他開口:“抱歉……聞櫻,集團有宿舍,環境會好很多,要不要搬進來?”
我微微一愣,問:“房租貴嗎?”
周宴立刻說道:“不貴,從工資裡扣。”
聽到他的回答,我稍作思考後,便點頭答應:“好。”
周宴辦事雷厲風行,當即便叫來搬家公司。在等待的過程中,他還貼心地幫我整理一些零散的物品。
不多時,搬家公司的車輛便抵達了。
眾人將我的東西搬上車,運往新的住處。
集團宿舍竟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平層,裝修簡約而不失格調,家具俱全。
“我住在對面,有什麼事你可以找我。”
我側過頭,有些疑惑:“周總,你也住這裡?”
實在難以想象總裁會和員工住同樣的宿舍。
周宴站在我身後不遠處,漆黑的眼神隔著朦朧薄光,看著我:“對,因為離公司近,方便工作。”
第二天,遠東集團裡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我靠,周總英明,居然連夜買下隔壁的樓當我們集團宿舍!”
“啊啊啊,希望我能抽到第一批入住的名額。”
“這個月入職的新人太幸運了,名額直接送。”
“聞櫻,你住進去了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身邊同事立刻露出羨慕的神情。
下班的時候,周宴把我叫到辦公室:“看你穿的鞋好像不太合腳,你看看這些有沒有合適的。”
我往下看,各大品牌、各種尺碼的高跟鞋鋪了一地。
他蹲下身子,一雙一雙地套在我腳上,讓我試。
“這雙漂亮。”
“這雙也漂亮。”
“好像沒有你穿著不好看的。”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周宴在追我。
不是配合我演戲,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5
晚上,我拎著紅酒敲開周宴的家門。
他穿著黑色休闲服,沒有系領帶,微微敞開領口,露出隱約可見的胸肌輪廓。
“周總,這瓶酒當謝禮。”
周宴輕笑一聲,接過我手中的紅酒,走向酒櫃,拿出兩個高腳杯。
他熟練地打開紅酒,為我們各自倒上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
我們在沙發上坐著喝酒。
一時之間,氣氛曖昧。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周宴臉上,那些與周妍相處的過往如電影般在眼前閃現。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緩緩抬起,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輕輕撫上他的臉。
他的皮膚溫熱,輪廓分明。
清潭般的眸光因為夜色而染上了幾抹幽深。
這一刻,與記憶中的周妍竟有了幾分重疊。
周宴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微微一僵,隨後耳根悄然爬上一抹微紅。
然而,就在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語氣卻突然變了:“姜聞櫻,你在透過我看誰?”
被他這樣直白地戳穿,我心中微微一緊,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你和你姐姐長得很像。”
周宴聽到這話,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看著我,仿佛在確認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和她認識?”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是救我出泥潭的人。”
周宴聽到我的回答,像是明白了什麼,清黑的眼瞳沒透出半點情緒,下颌卻微微收緊了:“所以,我一直是替身,對嗎?”
我不語。
他思考了很久,就像半個世紀那麼久。
正當我想離開時,周宴倏地伸手,一把拉我入懷,低頭,將口齒間火熱的氣息全部渡給我,連吸吮我唇瓣的力度都帶著慍怒。
“你說得對,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像她的人……”
“所以沒有人比我更有機會,成為你的愛人。”
周宴的吻完全不溫柔。
簡直是像把我整個人都吞下去,連呼吸都吝嗇給予。
他在我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仿佛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從此成為他的一部分。
“姜聞櫻,跟我結婚。”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這句話。
空氣很安靜。
周宴的視線放在我臉上,一動不動,不肯放過我臉上任何神態變化。
片刻之後,我輕輕地反握住他的手:“好。”
一瞬間,他的眼底炸開簇簇火花。
我們在朋友圈曬出了牽手的照片。
但前往民政局的路不太順利,因為有個開跑車的瘋子一直在我們身後追。
江辭坐在駕駛座上,神態扭曲又瘋狂。
“姜聞櫻,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聲音透過緊閉的車窗,尖銳地穿透空氣,回蕩在空曠的公路上。
周宴緊握方向盤,雙手用力,但依然保持著冷靜,不時側頭看我叮囑道:“聞櫻,系好安全帶。別怕,有我在。”
然而,江辭仿佛失去了理智,依然緊追不舍。
“停下來,給我停下來!”
突然,一陣巨大的響聲傳來。
江辭的車被掉落的山石撞得失控旋轉,玻璃碎片飛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味和血腥氣。
他受了傷,額角在往下淌血,卻依然掙扎著從車裡爬出,朝我們走來。
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衿貴倨傲的京圈太子爺。
而是一個絕望的瘋子。
“姜聞櫻,還記得嗎?我們有那麼多回憶……”
6
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每個字都帶著痛苦與不甘。
我當然記得。
記得當初給他輔導高中課業,他的脾氣就像隨時會爆發的火山,一點就著。稍有不順心,便會大發雷霆,常常用書本、文具砸我。
幸好他不是蠢笨的人,反而腦子很聰明,我受苦的日子並不久。
記得他沉迷飆車,我看著他的紅色賽車第一個衝過終點線,他笑得張揚肆意,把金牌戴到我脖子上。
我卻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巴掌,徹底結束了他的賽車生涯。因為這種極度危險的運動,隨時可能會奪走他的生命。
記得他練習交際舞時,總是笑得很壞,故意不停地踩我的腳。看我吃痛的表情,他卻樂在其中。最終,我忍無可忍,用高跟鞋狠狠反擊,他吃痛地跳開。
記得我花費了很長時間、精心為他泡的養胃茶,他卻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當成垃圾,當場摔到地上。
那時他讓我滾,讓我去追周宴,然後再也別來煩他。
我都做到了。
現在,殷紅的血跡順著江辭的臉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洇出一朵朵血花,他的聲音幾近哀求。
“姜聞櫻,能不能繼續留在我身邊?”
“哪怕是為了我媽……”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我在他快要碎裂的目光中,搖了搖頭,轉身上周宴的車。
他曾以為會糾纏一生一世的人,如今那麼輕易就能離開。
第二天,“京圈太子爺出車禍”與“當紅小花付如雪分手”這兩條勁爆熱搜,瞬間佔據了各大平臺的頭條。
我漠不關心地放下手機。
站在試衣鏡前,目光緩緩掃過鏡中的自己。
一襲潔白婚紗,鑲嵌細碎鑽石,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將漫天星辰都收納其中。
周宴穿著量身定制的煙灰色西裝,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很漂亮。”
修長的手指在我腰上輕輕摩挲著,吊頂上的水晶燈輝映之下,男人山巒起伏的眉眼因此顯出光影交錯之景。
我挽著他的手朝外走去,賓客們紛紛笑著道恭喜。
當我正要舉起酒杯表達謝意時,周宴卻眼疾手快,輕輕拿走我手中的酒杯,而後仰頭一飲而盡,動作自然。
司儀見狀,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打趣地說道:“看來這對新人真的很恩愛,大家都很祝福……”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
哐當——
宴會廳的大門被猛地撞開,少年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瞬間打破了原本的歡樂氛圍。
“我反對!”
眾人驚詫地往門口看去。
江辭站在那裡,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胸口插著精美的花束。
打扮猶如新郎,眉眼瘋狂偏執。
周宴眉頭微皺,不著痕跡地側了側身子,穩穩地擋在我面前。而後伸出手指,指向遠處的角落,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江辭,你的座位在那裡。”
一時間,宴會廳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司儀更是被嚇得一激靈,額頭上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連忙小跑過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試圖打圓場:“江少爺來得正好,今天是您舅舅舅媽的大喜日子,快請入座……”
然而,少年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雙腳紋絲不動,眉眼中滿是決絕。
周宴的眼中閃過慍怒,猛地一腳踢向江辭。
江辭毫無防備,膝蓋被踢得彎曲,整個人差點向前撲倒。
我看著眼前的情景,緩緩開口。
“江辭,你是成年人,體面一點。”
他臉上瞬間浮現出抽痛的神色。
席間,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眨了眨眼睛,奶聲奶氣地喊道:“媽媽,你看那個男生跪著好像狗啊……”
他媽媽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中滿是恐懼,生怕得罪了京圈太子爺。
然而,江辭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隻是低著頭。
眼淚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地面。
盡管中間出現了這樣的插曲,婚宴最終還是順利舉行。
那晚,周宴為我送上了全城最絢爛的煙花。
似漫天的星辰紛紛墜落人間,絢麗的光芒,將整個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我們接吻的臉。
而在婚房之外,江辭獨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
周宴掐著我的腰,強迫我睜開眼睛:“姜聞櫻,看清楚我是誰?”
男人的五官輪廓愈發清晰,和周妍很像,卻又不同。
周妍的右眼下有顆小痣,似閃爍的紅寶石,煞是妖媚。
而周宴沒有,氣質更加清俊矜貴。
我盯著他:“周宴。”
他呼吸聲更重了,屬於成熟男人的肌肉繃緊,猛地俯身遮住我眼睛,含住我的唇瓣:“櫻櫻,我愛你。”
嚴絲合縫。
很久之後,我們歇了動靜,門外站著的少年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發給我的最後一條微信是:“對不起,我曾經愛你而不自知,做出很多傷害你的事。祝你以後,永遠幸福。”
發完微信後,他便把賬號注銷了。
甚至不敢期盼我的回復。
7
京圈太子爺轉了性子。
作為江氏唯一的繼承人,已經空降集團,接手核心業務,當然他還太年輕,江父派心腹老臣為他保駕護航。
曾經玩世不恭的江辭,如今變得手段狠辣、無所顧忌,如果說江父的性格是御下有術、左右逢源,那太子爺上任隻有一個字——狠!
他看不順眼的人,看他不順眼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總之,現在江氏集團上上下下看見江辭就沒有不服帖的,生怕什麼時候被懲罰、被清算。
我設計的大樓最近斬獲了業內極具分量的獎項。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整個遠東集團都沸騰了,而身為總裁的周宴更是開心不已,大手一揮決定舉辦盛大的慶功宴。
當晚,豪華酒店送上了美味佳餚,每一道都是我平日裡愛吃的。
可當我坐在餐桌前,卻難以下咽。
周宴一直留意著我的狀態,見我這樣反常,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關切與焦急:“櫻櫻,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不等我回答,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將我送去了醫院。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後,醫生帶著溫和的笑容走了出來:“恭喜周總,夫人懷孕了。”
周宴先是愣住,然後牽了牽唇角,笑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安:“櫻櫻,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眉心微動:“當然想要。”
聽到我的回答,他這才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好。”
接著,他給了我一份禮物,是他的全部身家轉讓書。
我推拒後,周宴的視線始終放在我身上,眼底滿是湧動的情愫,快要溢出來:“櫻櫻,我想要的不多,不求你能愛我有多深,隻要每天多喜歡我一點,可以嗎?”
這句話讓我突然想到最近看過的電視劇,裡面愛而不得的男配有句經典臺詞。
——無妨愛我淡薄,但求愛我長久。
我嗯了一聲,聲音柔柔的。
周宴笑得很幸福:“這樣就夠了。”
半年轉瞬即逝。
在一個沒有雨的天氣,我手捧著精心挑選的花束,邁向那片熟悉的墓地。
周妍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我腦海中浮現,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如同昨天才發生的一樣清晰。
“櫻櫻,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該在酒吧那種地方。”
“繼續讀書吧,畢業後幫幫我兒子,他總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真讓人發愁。”
“或者去我弟弟那也行,他當老板還不錯,就是性格太冷,哎,估計我們周家要絕後嘍……”
“算了不說這些,總之櫻櫻,你一定要幸福!”
當我終於站在她的石碑前,才發現江辭也來了。
一身西裝,黑色短發三七分,打理的極為幹淨利落,臉褪去青澀,眉眼變得成熟而鋒利。
作為許久不笑的人,他盡力擠出一抹溫和的笑,唇角牽動的弧度很僵硬,因此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好久不見。”
我緩緩蹲下身子,將花束放在碑前,然後用手輕輕撫上那冰冷的碑面。
“小心點,畢竟你懷孕了。”江辭忍不住伸手扶起我,幽黑眸子深不見底,聲音克制又壓抑,最後兩個字像是被哽住了喉嚨,“……舅媽。”
他將手攥緊,手背上青筋清晰分明,有一肚子話想說卻吐不出來,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最終匆匆走了。
風輕輕吹過,吹動著我的發絲,也吹動著碑前的花束。
我看著墓碑上那張漂亮依舊的照片。
“阿妍,他們都變成了你希望的樣子。”
周宴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了家庭,周家有後代。
而江辭……
因為失去了摯愛,所以他將從這一刻開始,無堅不摧,徹底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