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上了鎖的抽屜打開,揉了揉我的頭發,「等我晚上回來。」
他走後,我打開了那個檔案袋。
他確實比我厲害,收集到的資料都是我曾經沒能查到的。
包括警方的內部口供,以及我媽媽當時那場意外的現場照片。
我才發現,意外照片不止新聞公布的那一張。
有一個筆記本是秦言親筆寫的分析脈絡。
看完後,我指尖都止不住的顫抖。
原來我媽媽當年的車禍,並不是我理解的愛恨情仇,背後更是牽扯了一個大陰謀。
她因為手裡掌握了那個男人的犯罪證據,一旦公開,那人的地位不保,所以他出手制造了意外。
Advertisement
手腳很幹淨,所有明面上的證據都表示這隻是一場交通意外。
撞向我媽媽那輛車的司機,是秦言的父親秦正南。
我當初以為我媽跟秦正南有過一段,所以在得知自己患病後,她不遠千裡來到港城找到他,結果被他錯手撞S,偽裝成了意外。
後面跟秦言深入接觸後,才知道我的方向出了錯。
知曉那個人的名字沒多久,我離開了秦言。
已經三年沒有想過要復仇的我,在這一刻想復仇的心達到了頂峰。
但我不能連累秦言。
8
我把對我有用的資料拍了照。
想打電話給徐州,才發現信號被屏蔽。
秦言這個狗東西,現在越來越狡猾了。
別墅在山頂,打不到車也沒有小巴,除非我自己走下山。
昨天那雙十釐米的恨天高,明顯不適合走路。
算了,等他回來要輛車,方便我做事。
可我沒想到一連好幾天,秦言都沒有回家。
要不是冰箱裡還有點東西,我恐怕都會餓S在這裡。
那晚我睡的正香,一個滾燙的身體忽然貼近我,嚇得我一腳把人踹到了地上。
秦言的聲音帶著委屈,「許輕!我是病人。」
我打開燈,看到他一臉虛弱坐在地上。
「你怎麼了?」
「高燒,39 度。」
我扶起他,低聲罵了句:「活該,誰讓你想把我關在這裡活活餓S。」
「我難受。」
秦言生病的時候,很難纏。
像一個小孩子,端茶遞水都是輕的,他還要我幫他擦身體。
這種活以前做起來駕輕就熟,可現在我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憑什麼我給他擦身體!
我把毛巾擰幹遞給他,「自己擦。」
他唇線繃直,伸手戳我,「輕輕,我難受。」
他一個大男人撒嬌。
誰頂得住啊。
9
大半夜,我替秦言物理降溫。
期間用他的手機接到了一個電話,沒有備注聯系人。
「秦先生,你已經幾天沒過來拿藥了,什麼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
「什麼藥?」
我警惕問了句,對方好像不意外是我接電話。
「是許小姐嗎?」
「你是誰?」
「我是秦先生的心理醫生,他不止一次提過你,說將來若是他身邊有女人接電話,一定會是你。」
「會不會弄錯了,他未婚妻姓不會也姓許吧?」
「不會弄錯的,未婚妻是秦先生特意搞出來的大龍鳳,是我妹妹。他說隻有這樣,許小姐才會回來。對了,我需要跟你同步一下他的病情……」
這個瘋子。
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成了瘋子。
他患上了精神疾病,第二年開始就需要靠藥物控制。
醫生說本該上周去拿藥接著吃,可他沒去。
所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才沒過來見我。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眉眼斂去冷冽,橙黃的燈光墜落,他變得柔和。
幫他物理降溫後,我早已沒了困意。
他的心理醫生能在凌晨兩點給他打電話,意味著這個時間點,正常來說他都沒睡覺。
我見過他的工作,每天雷打不動八點出門。
每天睡那麼少,怎麼可能頂得住。
第二天早上,我在廚房準備早餐,秦言一臉慌張找了過來。
看到我那一刻,他松了口氣。
「誰讓你做早飯的,你的黑暗料理我不吃!」
10
「秦言,贊美別人的勞動成果是美德。」
我難得下廚,擺盤精致,味道肯定很好。
他老老實實坐在餐桌旁,等我端來早餐。
「吃吧。」
他吃了一口三明治,臉色微變。
「不好吃嗎?我照視頻一步一步做的。」
他咽了下去,「好吃,麻煩再給我一杯咖啡。」
「好。」
我端來咖啡時,三明治都快被他吃完。
我興高採烈問道:「好吃嗎?是不是堪比米其林。」
他嘴角牽了牽,「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我咬了一大口,馬上吐了出來。
「這麼難吃,你是怎麼吃下去的?」
「因為愛。」
這人現在怎麼滿嘴跑火車!
「秦言,你找個阿姨來照顧你吧,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
「你把我信號屏蔽了四天,我總得出現給我家人朋友一個交代吧。」
「就在這裡打,我看著你打。」
算了,我不跟瘋子計較。
他解除了我手機的屏蔽。
我當著他的面給徐州打了電話。
「許輕,你再不聯系我,我就要報警了!是不是秦言非法監禁你了?」
「沒有,我很好,你別擔心我。」
「他有未婚妻的,別跟他復合,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
「知道,我不會。」
秦言的目光一直膠著在我的身上。
我也不好跟徐州說別的,「你還記得當初幫我找的那個人嗎?現在有新證據了。」
「別衝動,別犯傻!那個人現在的地位不可撼動,我們家跟秦家加起來都對付不了。」
11
我當然知道。
所以我要勸說秦言放棄。
他這個病,偏執得可怕。
如果不是我親自在這守著他,我怕他哪天真的提刀去把人S了。
掛了徐州的電話,我又給表哥打了個電話過去。
「嗯,我暫時不回去了,這邊有點事。」
「放心,我絕對不會想復仇的事情。」
秦言的眼神透著冷,等我掛了電話,他又給我裝上了信號屏蔽器。
「你幹嘛啊?」
「不想復仇?」
我吞了吞口水,「這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也應該有新生活了。」
秦言握緊雙拳,「許輕,我過不去。」
因為發燒,他眼眶有些微紅。
他忽然起身,雙手掐住我的脖子,聲音變得嘶啞。
「我過不去!一天也過不去!許輕,你為什麼要S了那個孩子!」
「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對我?」
他沒使勁。
縱使情緒起伏激烈,他也沒有下S手。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件事。
當時那個孩子隻是個意外,也是我決定不報仇的主導因素。
我跑去國外養胎,但因為身體原因,終究沒保住。
「秦言,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秦言收回手,雙手砸在餐桌上,雙眸猩紅。
「當初我不告而別,的確是我的問題。我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隻要你跟孩子都回到我身邊!」
門鈴忽然響起,我起身準備去開門。
12
他一把從後抱住了我,語氣卑微:「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錯了,我錯了。」
我嘆了口氣,握住了他的手,「不走,我們去開門,看看誰來了,好不好。」
門開後,外面站著的不是心理醫生,而是那天我看到的未婚妻。
「你好,許小姐。我是秦先生的助理,孟夏。」
「你好你好,你是替你哥哥來送藥嗎?快請進。」
她一愣,隨即掛著笑,走了進來。
秦言立刻呵斥:「你就在外面,不許進來。」
我隻好對孟夏做了個口型,「他幾天沒吃藥了。」
孟夏像是習以為常一樣,把藥遞給我就打算離開。
我想跟她單獨聊幾句,連哄帶騙把秦言關在屋裡。
「孟小姐,我能跟你打聽個事嗎?」
孟夏駐足,「許小姐,恕我無可奉告。我隻能說他受過的苦,不比你少。他比你想象中更愛你。」
「他這病,幾年了?」
「從知道孩子沒了之後,就開始有徵兆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對了,如果不是當初你送他的那枚袖扣,他犯起病來可能控制不住。」
這個傻子。
那枚袖扣就是我在地攤隨意淘回來,他竟然視若珍寶。
回到房間,秦言窩在沙發裡,長腿隨意交疊,慵懶肆意。
不開口說話,他依舊是一個好皮囊。
「你跟她說什麼了?」
「怎麼?怕我難為你的未婚妻呀?」
秦言抿唇不語,我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當年那個孩子,我很珍惜,可惜我們跟它沒有緣分。」
秦言嘴唇動了動,眼眶更紅了。
「不是我離開你,就不要它了。而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沒有能留住它。」
我的聲音很輕。
他忽然反扣住我的手,一把將我拉入他的懷裡。
我聽到了他顫抖的聲音,在耳邊低聲訴說:「輕輕,我們再要一個,好嗎?」
13
再要一個,去彌補上一段的創傷嗎?
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先答應我,好好吃藥,我們把病治好再說別的。」
「不吃。」
「秦言!」
我有些生氣了。
他卻不以為然,「吃了那個藥,影響性功能,那天我沒發揮好。」
我扶額,「你那還叫沒發揮好?我第二天都差點沒下來床。」
「所以後面立不起來了。」
他平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我啞口無言,把藥扔在他面前,「你不吃藥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你再碰。」
他臉黑成碳了,咬牙切齒,「許輕!」
「還想生孩子?做夢吧你,試管我都不會給你取卵。」
攻心我比他更強。
他沉默了好久,最後默默拿起藥,生吞了藥片。
因為生病,他兩天沒去公司,在家辦公。
隻是他再也受不了我的黑暗料理,直接改讓餐廳外送。
乖乖吃藥的他,讓我很安心。
起碼不用再擔心他像以前那樣欺負我。
但晚上他非要來挨著我睡。
「秦言,等治好了病,我可以考慮給你生個孩子。」
他親吻我的發絲,「不許騙我。」
說著,他拉起我的小拇指,跟我勾了勾手指,「騙我,你會下地獄。」
我踢了他一腳,「你才下地獄。」
「嗯,我陪你一起下地獄。」
那個時候,我以為用這些能穩住他,不去報仇。
但事情的發展,變得不可控了。
14
一個月後,秦言的父母忽然找上門。
開門見山一句話:「你要多少錢才會離開他?」
我如實答道:「其實現在我跟他沒關系。」
我們沒有重新確認關系,是秦言自己提的,等他病控制好了再說。
秦言的媽媽情緒有些激動,「許輕,算我求你了,那天宴會我才知道你就是當初那個女孩,你跟徐州好了,就跟他好好過下去吧。別來禍害我們阿言好嗎?」
秦正南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道:「許輕,三年前你已經害過他一次。當初你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算我懇求你,別再讓他為了你的復仇鋪路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秦言正在做的事給說清楚了。
我才知道,他從沒放棄過替我復仇。
仿佛當年那個孩子沒了,他的人生使命隻剩下幫我復仇。
隻有等復仇結束,他才能往前看。
我垂眸,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勸過他的,他明明也答應我了。
可執念這種東西,真的很可怕。
它把秦言變成了一個我不再熟知的陌生人。
「阿姨,我知道了,你們放心,我會勸他,然後離開港城。」
秦言的媽媽差點給我跪下,我連忙扶住了她。
「謝謝,謝謝你!」
他們走後,我一個人從天亮坐到了天黑。
晚上秦言回來的時候,一臉緊張。
「我爸媽今天來找你了?」
「嗯。」
「他們說什麼了?」
我扯出一抹笑,勾住他的脖子,「他們希望我們好好的,在催我早點生個孩子。」
他半信半疑,「真的?」
我點頭,「珍珠都沒有這麼真。」
「今天復診了,他說我恢復得不錯,再堅持半年就能徹底停藥。」
「真好,我到時候會學做一桌大餐等你。」
他笑得燦爛,「你想謀S親夫還差不多。」
我的心裡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