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我一眼都沒往樓下看，直接拉上窗簾。

我以為以我們現在之間的關系，我不回應他，他肯定就走了。

 

可是沒想到，爸爸來敲我的門。

 

「安安，裴遇來找你玩了。」

 

7

 

因為兩家鄰裡關系一直很好，裴遇家搬到更大的別墅區後，也經常回來找我玩。

 

我爸已經見怪不怪了。

 

裴遇禮貌地喊了叔叔，乖巧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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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呵呵笑：「你們玩，我去給電車充個電就回來。」

 

爸爸一走，裴遇瞬間收起了裝出來的乖巧。

 

他邁著長腿走到我身後，語氣戲謔：

 

「小安安，你這麼努力學習做什麼？你的成績考本市最好的大學都綽綽有餘，何必浪費時間？天氣暖和了，出去玩玩不好嗎？」

 

我抬頭看他，疑惑地眨眨眼。

 

他立馬懂了我的意思。

 

「下午我是看你拉黑我，太生氣才說了那些難聽的話。難道你真跟我絕交啊？小安安，你心挺狠啊！」

 

說著，他上手捏我的耳垂。

 

我躲開，手語道：

 

【沒事就請你離開，我要學習了。】

 

他向前幾步，將我困在與書桌之間的狹小空間裡。

 

「茗茗想組織大家周末一起出去玩，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三班的陳鵬，去不去？」

 

我搖搖頭。

 

【不去，我要學習。】

 

「我說真的，小安安，別學了，大好春光，及時行樂不好嗎？人還能有幾回青春啊？咱們這個年紀就該認識不同的人，盡情享受青春。」

 

他說話的時候，灼熱的氣息故意噴灑在我的臉頰上，帶著這個年齡男孩身上特有的噴薄氣息。

 

我不自覺地偏轉過臉，想要避開。

 

裴遇卻突然俯下頭，在我唇角輕啄一下。

 

又迅速起身。

 

我驚恐地站起身，想要離他遠一些。

 

裴遇意味不明地摸摸嘴唇：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答應唐茗跟其他女生保持距離。今天如果不是唐茗提的要求，我不會來找你的。」

 

我驚慌的氣息還沒完全平復下來，裴遇繼續說：

 

「我直說了，安安，你朋友圈封面那串手鏈，唐茗很喜歡，我跑了好多家奢侈品店，都說已經絕版了。可是我不想讓唐茗失望，你出個價，賣給我吧！」

 

我被驚得嘴唇微顫，最後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震驚地望向他。

 

眼裡寫滿傷痛與絕望。

 

裴遇氣勢短了幾分，聲音軟下來：

 

「我知道那串手鏈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對你意義重大。可是我也沒辦法啊！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女生，就想把最好的拿給她。即便她說要星星，我也得夠一夠試試。安安，你就幫幫我吧？嗯？」

 

心碎是什麼聲音？

 

大概就是你以為一次次的冰冷麻木後，心髒已經結冰，不會再被觸動。

 

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又挨了重重一錘子，結冰的心髒瞬間支離破碎，撒了一地。

 

我感受著心髒的刺痛，含著淚手語：

 

【裴遇，你還記得那年你帶我去找媽媽，你為什麼掉進那條河裡嗎？因為我不小心把媽媽的手鏈掉了下去，你怕我傷心，所以毫不猶豫地衝了下去。

 

【被救上來的時候，你對警察叔叔說的第一句話是，快，手鏈就在那塊鵝卵石下，我一直拿腳尖勾著，安安不能沒有它。

 

【那天，你的腿嚴重抽筋，好幾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可是如今，你為了討別的女孩歡心，要把我摯愛的東西送人。裴遇，你是怎麼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的？】

 

裴遇似是有些無措，目光閃爍，卻又硬著頭皮說：

 

「不就是一條手鏈嗎？還那麼舊了，我賠你十根還不行嗎？」

 

我倏地拿起書桌上的課本，朝他砸去。

 

邊哭，邊無言地咒罵。

 

裴遇大概第一次見我這麼激動，雙手護住頭躲：

 

「安安，疼，別打了，疼。」

 

我一直將他打出門外，才終於失了力氣坐到地上。

 

無聲地抱住自己哭。

 

為什麼我是個啞巴呢？

 

我的委屈說不出來，我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肆意表達喜怒哀樂。

 

裴遇才能一次次肆無忌憚地欺辱我、傷害我，還不用負任何責任。

 

媽媽，我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8

 

為了不讓爸爸擔心，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又調整好狀態，臉上看不出一絲異常。

 

這幾天我專心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是我們班屬於這所高中的渣滓班，老師水平有限，班裡的學習氛圍也不夠。

 

所以，當辛與墨跟我講他在封閉學校的學習進度時，我心裡是有些渴望的。

 

但是我又擔心換了新環境，新同學會嘲笑我是啞巴。

 

裴遇雖然讓我痛苦，但是之前的歲月裡，我卻也習慣了他在我身邊。

 

我害怕一個人面對新環境。

 

辛與墨：【宋念安，你來吧！這裡不讓帶手機，每天隻有學習這一件事能做。我也會手語，可以做你的翻譯。】

 

我：【我再想想。】

 

當我放下手機的時候，感覺後面一道視線一直盯在我的後背。

 

是裴遇。

 

他剛跟唐茗在一起，不應該正濃情蜜意嗎？

 

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天天在教室不出去，臉色也臭得很。

 

閨蜜悄悄說：

 

「你不知道吧？裴遇跟校花好像鬧矛盾了，校花這兩天總在教室哭，別人問她也不說。」

 

我不予置評。

 

反正跟我無關，又低下頭繼續刷題。

 

但我沒想到，唐茗會來找我。

 

她眼睛紅腫，氣色很不好，整個人被一股憂愁籠罩。

 

我不解地揚眉。

 

唐茗主動牽住了我的手：

 

「宋念安，你幫我勸勸裴遇好不好？他一直不理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拿出手機打字：

 

【我說過，我跟他沒有關系，跟他說不上話。】

 

「宋念安，之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為了彰顯自己在裴遇心裡的地位，才讓他去找你要手鏈。從那以後他就不理我了，我怎麼道歉都不行。」

 

說到手鏈，我的臉色說不上好看，轉身就要走。

 

唐茗急忙拽住我的衣角：

 

「宋念安，求你幫幫我，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奪人所愛，但是我不能沒有裴遇啊！我是真的喜歡他，求你幫幫我好嗎？以後我會跟裴遇一樣，拿你當親妹妹待的。」

 

【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繼續向外走。

 

唐茗卻突然冷冷地笑出聲。

 

「哈哈，宋念安，你不是做不到，是不想做吧？誰不知道你喜歡裴遇，可是裴遇嫌棄你是個啞巴，上完你就不要你了！所以你才不會幫我，你巴不得我跟裴遇分手，是不是？這樣你就能繼續跟裴遇在更衣室苟且！」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扭曲的面容。

 

一張原本清麗的臉，因為嫉妒瘋狂變得難看。

 

如果我會說話，我一定告訴她。

 

「裴遇是個垃圾，隻有你這樣的垃圾回收站才會喜歡他。

 

「我不喜歡裴遇，現在連想到這個名字都惡心到不行，更別說再讓裴遇碰我。

 

「你們的虐戀愛情故事，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不想聽到，更不會費心揣測。

 

「你們愛怎麼談就怎麼談，別把我扯進來，我要學習。」

 

字數太多了，我嫌打字太累。

 

想到這，我聳聳肩離開。

 

我剛出儲物間的門，裴遇就迎上來。

 

他緊張地捉著我的肩膀，將我上下打量。

 

「安安，她沒怎麼你吧？

 

「她就是嫉妒成性的瘋子，你不要理會她。

 

「下回她如果叫你出來，你不要聽她的，如果真的想來，叫上我，我保護你。」

 

他嘟嘟囔囔說了半天，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便抬頭看我的臉。

 

我輕輕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個字：

 

【滾。】

 

裴遇觸碰到我的冷漠，眼裡的光瞬間滅了。

 

「安安？」他無措地叫我。

 

我捂住耳朵，跑回教室。

 

9

 

周五晚上，我特意約辛與墨在舞蹈室見面。

 

我想跟他詳細了解一下封閉學校的事情。

 

辛與墨簡直像這所學校特聘的招生宣傳老師，拿了厚厚的介紹資料，還跟我講解了學校的歷史高考成績。

 

我很心動，最後對他說：

 

【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再想想。】

 

我一個人坐了會兒，出舞蹈室的時候，有個女生叫住我：

 

「宋念安，剛才換衣間好像有人找你。」

 

我不疑有他，向換衣間走去。

 

可是，我剛打開換衣間的門，就被人抱住了腰。

 

那人一腳踢上門。

 

嘴唇急切地來尋我的脖頸：

 

「宋念安，你終於來了，快讓我嘗嘗你是什麼味兒……」

 

大腦一陣轟鳴。

 

因為失語，我對聲音格外敏感。

 

是那個跟裴遇視頻的時候，說要「玩玩」我的男人。

 

三班的陳鵬。

 

跟裴遇一樣，也是個二世祖，但是比裴遇玩得大，手段也狠。

 

心中立馬被恐懼侵襲，我拼命地掙扎，急得眼淚直流。

 

想要大聲喊，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說著，陳鵬一條粗壯的胳膊將我夾住，另一隻手粗暴地來扯我的裙子。

 

「不會說話的美人魚兒，別費勁兒了，你連叫都不會叫，怎麼求救呢？這麼晚不會有人來更衣室的！」

 

我張嘴，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陳鵬吃痛，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我的耳朵，瞬間嗡鳴，半邊臉都麻木了。

 

眼看他將我的裙子推到腰間，大手附上來，我絕望地閉上眼，眼淚不停地流。

 

我像條溺水的魚。

 

下一刻就要S掉。

 

我打定主意，等我離開這兒，我要找一片幹淨的海，洗淨身上的髒汙，然後永遠沉入大海。

 

正在這個時候，門卻被人一腳踢開。

 

去而復返的辛與墨衝進來，一腳將陳鵬踹倒。

 

他將我安放在椅子上，趁陳鵬還沒爬起來，又撲過去，兇狠地騎在他身上打。

 

他眉間狠厲，每一拳下去，都是血肉的鈍響。

 

眼看陳鵬快沒了呼吸。

 

我扯著辛與墨的胳膊，哭著向他搖頭。

 

再打就出人命了。

 

直到確認陳鵬爬不起來，辛與墨才紅著眼起身。

 

他將襯衫脫下，小心翼翼地裹住我，聲音哽咽：

 

「宋念安，別怕，我在，別怕。」

 

我哭著點頭。

 

辛與墨的眼尾瞬間潮湿，大顆的淚珠砸到我的臉上。

 

他抱起我。

 

「別怕，我現在就帶你走。」

 

剛走到樓道，氣喘籲籲的裴遇從大門跑進來。

 

他像是跑了許久，額發湿透成縷地貼在額頭。

 

他看到我，緊步上前，伸手要來接我。

 

我嚇得戰慄，本能地縮進辛與墨懷裡。

 

裴遇心痛開口：「安安？」

 

辛與墨抱著我躲開他，語氣森寒：

 

「裴遇，你好兄弟還在裡面，我已經拍照報警，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一起為宋念安作證。」

 

裴遇聲音嘶啞，眼中是洶湧的恨：

 

「交給我。」

 

辛與墨抱著我離開。

 

裴遇走進更衣室，身後傳來悽厲的慘叫聲。

 

10

 

我在家休養了幾天。

 

辛與墨一直為了我的事跑前跑後。

 

他跟我說，陳鵬是受了唐茗的蠱惑，才對我下手的。

 

現在唐茗跟陳鵬都已經被警方帶走。

 

他還特意說，裴遇並不知道這件事，他看到唐茗給他發的微信就飛奔來了，結果還是差點晚了。

 

我打手語問：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辛與墨說：「我看到快下雨了，怕你淋到，就回來接你。」

 

我真誠地說：

 

【謝謝。我想好了，我想跟你一起去封閉學校。】

 

辛與墨開心地攥住我的手：

 

「太好了，宋念安！」

 

我局促地將手抽回來。

 

辛與墨意識到自己的逾矩，耳根瞬間變得粉紅。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