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小藍書上搜,什麼治療失戀最有效?
底下有個回復是,若是心髒破了個洞,就需要吃飽的胃來填補。
她點了個贊。
我覺得好笑又感動。
她不相信我已經走出來了,隻以為我是逞強。
我便也再沒有解釋。
我很喜歡看到他們為了我忙碌的樣子。
很溫暖,很窩心,也讓我渾身充滿力量。
時間很快來到了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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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花,與萬家燈火合奏出了一曲盛世安穩。
趁年夜飯還沒上桌。
我又去附近超市買了點涼菜、水果和酒,準備晚上陪我爸好好喝兩杯。
才剛停好車,提著東西要往小區裡走,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進我的視線。
林嘉揚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皮質手套,就站在小區大門口的路燈下,靜靜看著我。
他的頭上、肩上,已經落了一層雪。
也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了。
我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不該過去。
還以為那晚跟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沒想到他居然會找到臨海來。
我還在糾結,他已經率先走到了我身邊。
「溫以安,我們談談好嗎?」
他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臉色也有些蒼白。
臨海不比南城。
此刻下著雪,溫度也有零下十幾度,他連件羽絨服也不知道穿。
我嘆口氣,隻想快點結束這場意料之外的會面。
「可以,你說吧。不過要快一點,我爸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回去吃飯。」
我把東西放在路邊,抬頭看他。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我已經去跟葉家退婚了。我不娶葉欣冉了,好不好?
「你要唯一,我給。你要什麼,我都給。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他喉結滾動了兩下,聲音發顫。
「我從來不知道,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會這麼痛苦難熬。除了你,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
我搖搖頭:「這隻是戒斷反應。林嘉揚,這種感覺我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我很清楚。我知道,習慣是很可怕的事,但隻要你熬過最初的幾天,你就不會再痛苦。」
他苦笑了一下。
「你離開之後,我失眠更加嚴重,隻有每天把自己灌得爛醉,把你的衣服放在枕邊,抱著你的衣服,聞著你的氣息,欺騙自己你還在,我才睡得著。我不知道你的戒斷反應用了多久,可我用了一個多月,我始終走不出來。」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你曾經說過,我沒有愛,可自從你離開後,我無比確定,我愛你。
「溫以安,我愛你。」
他再次強調,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你不能在教會了我什麼是愛之後,再不要我。」
可我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後退一步,掙脫開了他的手。
他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掌心,眼眶漸漸湿潤了。
「你……還是不原諒我嗎?」
風雪中,他的身影依舊挺拔清俊,隻那眼尾泛著我不熟悉的紅。
「溫以安,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回到我身邊?」
13
「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他毫不猶豫單膝著地,對著我跪下。
「我求你,回到我身邊。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分手時我丟下的那枚戒指。
「這對戒指,是當初我們在一起時,我送你的。這麼多年,我一天都沒有摘下來過,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除了你,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
我低頭看那枚戒指。
在路燈和落雪的映照下,戒指頂端鑲嵌著的小小鑽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像六年前,林嘉揚眼裡的光。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年收到這枚戒指時的震驚和雀躍。
那種終於確定下來對方心意的酸澀和歡喜,讓我差點落淚。
時至今日,喜歡的東西依舊喜歡。
但不想再擁有了。
我接過那枚戒指。
「林嘉揚,你知道嗎?『永遠』,是一個偽命題,隻在說出來的那一刻才有意義。但人類對於永遠的保質期,一般隻有三個月。我今年二十八歲,不是十八歲,不會聽到永遠兩個字,就飛蛾撲火般一頭栽進去。」
他眼裡的光芒一瞬間黯淡了。
我把戒指重新放回他大衣的口袋裡。
「或許你此時此刻足夠愛我,愛到為了我,放棄跟葉家的聯姻,放棄林氏。但是三個月後呢?三年、五年後呢?當你看著那個私生子手握林家大業,到時候,你會不會後悔?後悔為了一個溫以安,將一件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給他人?
「人的一生,會面臨許許多多的選擇,你現在放不下我,是因為還沒有出現另一個更好的選項。如果有,你未必不會為了那個更好的選項,而再次放棄我。我不會再次將自己置於那種難堪的境地。」
在他越來越蒼白的面色中,我向他一笑。
「所以,既然當初決定放棄,就放棄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吧。我想要朝前走,而不是總是向後看。」
「安安!」
我歪頭向前方看去。
媽媽撐著一把傘,正站在門衛亭裡,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揮了揮手:「哎!就來!」
林嘉揚也看到了。
「是阿姨嗎?」
「嗯,我媽肯定是看我好久還沒回家,來接我了。」
他站起身,遙遙衝著我媽鞠了個躬。
「我還沒有親自謝謝阿姨,為我抓藥。不過我想,她應該也不願意看見我吧。」
我搓著雙手哈了口熱氣,然後拎起腳邊的袋子。
「回南城吧,林嘉揚,那裡才是屬於你的地方,我也該回家了。」
「溫以安。」林嘉揚在身後輕聲喚我,「新年快樂。」
我腳步頓了頓,卻依舊沒有回頭,大步向著媽媽走過去。
她握著我的手,塞進她的口袋裡。
「那個男的……是林嘉揚?」
「嗯,是他。」
「後悔分手了?」
「嘿嘿,他後悔了,我沒有。」
媽媽嗔了我一眼:「也不知道隨誰了,沒心沒肺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是誰說現代社會,失戀是一件最小最小的事,叫我不要難過來著?」
「哎呀你手好冰……我們快回家吧,你爸爸都等著急了。」
「好嘞!」
遠處傳來爆竹聲和孩子們的笑聲。
我依偎在媽媽身邊,心中無比自在安穩。
番外:林嘉揚。
來臨海的那天,趙尋帶著姜媛來送我。
那小子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個沒完。
「哥,你才剛出院,記得按時吃藥,千萬別等胃疼了才想起來吃。」
不同於趙尋的殷殷囑咐,姜媛抱臂嘲諷。
「去了也不一定有用,要是她願意回頭,早就回頭了。」
趙尋側頭對她猛使眼色。
她冷哼一聲扭過了頭:「活該。」
我垂下眼睫。
對,我是活該。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不止一次問自己,若是能重來,我還會不會再瞞著她,去跟葉欣冉訂婚?
答案都是一樣的。
不會。絕對不會。
可上天不會給任何一個人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之所以當初敢做下這樣混帳的事,不過就是篤定了溫以安對我的心。
我自信地以為我能瞞住她。
被她發現後,我又自信地以為,我能留住她。
難道一張紙還抵不上我這個人嗎?
這世間,那麼多同床異夢的夫妻。
何必強求那一張紙呢?
隻要我的心在她身上,不就夠了嗎?
但我想錯了。
對於她來說,那不僅僅是一張紙的問題。
那意味著在我們這段關系裡,我們再也不是對等的兩個人。
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決絕。
分手, 搬家, 她沒有一絲猶豫。
我開始慌了。
尤其是當我得知她申調回了臨海那天。
我覺得整個天都塌了。
她怎麼可以離開南城?離開我?
我手腳發軟,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撥通她電話的時候,我手抖得甚至按錯了好幾次數字。
可面對我的質問,她隻有一句:「你憑什麼?」
我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半邊腦子都是蒙的。
我像條瘋狗一樣把自己灌得爛醉。
迷迷糊糊中我呢喃:「以安,我胃痛……」
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睜開眼, 是醫院冰冷的天花板。
這一刻,多日的思念和一直被我刻意壓抑的情感排山倒海地襲來。
我捂著眼睛, 任由眼淚沾湿了我的手指。
出院後, 我第一時間先去找了葉欣冉。
道歉,退婚。
她看起來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那天你追著她出去的時候,我就意識到, 她對於你來說, 是不同的。
「不過。」她話鋒一轉,「我可沒有必要為你那可笑的深情買單。你要退婚,總不能一丁點兒代價也不出。北島那個項目, 建成後葉氏要百分之二十的佔股。」
我毫不猶豫地籤了協議書。
葉欣冉咋舌:「這個圈子裡,好久沒見過戀愛腦了, 林嘉揚,你算一個, 我葉欣冉服你。你放心, 下個月林氏的股東大會上, 我絕對挺你。」
我沒笑。
如果可以, 我願意拿整個林氏,去換一個溫以安。
可是,她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得知我跟葉欣冉退了婚, 她並沒有表現出欣喜。
她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哪怕我向她跪下, 求她,她依舊打定了主意不回頭。
我忽然發現, 我好像一點兒都不了解她。
她其實清醒理智得可怕。
痛過一次,就永遠記住。
哪怕錯過, 也永遠不給自己再痛一次的機會。
當她向我笑的時候,我知道,我是徹底失去她了。
風雪中,有人遠遠叫她的名字。
是一個面容慈愛的中年婦女。
我看著溫以安揚起明媚的笑臉,衝她揮手,向她走過去。
其實, 我真的也很想叫她一聲「媽」。
跟溫以安站在一起。
叫她一聲,「媽」。
她們的身影漸漸走遠了。
遠到變成風雪中的一個小點。
我木然轉身, 向著機場的方向走去。
有店鋪裡傳出來並不適合這個喜慶日子的音樂。
那好像是我初見溫以安時, 她在臺上演唱的一首粵語歌。
她明明是臨海人, 粵語發音卻極其標準。
我聽不懂歌詞, 隻覺得那個舞臺上那個臺風大氣穩健,唱起歌來又情感澎湃的女孩好耀眼。
回去之後, 我便特地去翻找了那首歌的歌詞。
如今想來, 竟和我們的境況, 那麼的相像。
耳邊的歌聲仍舊悽婉纏綿:
【難得的激情總枉費,殘忍的好人都美麗。別怕,你將無人會代替。】
心髒處傳來無法言說的痛。
痛到我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彎下了腰。
溫以安,這一生,再沒有人能夠代替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