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卻看清了他眼裡濃濃的傷心。

他聽不到我的心聲，自然以為我是抗拒他的。

 

【老婆是不是生氣了？】

 

煩。

 

少叫我幾聲老婆會S嗎？

 

我艱難偏開頭。

 

他的心聲依然不停。

 

【都怪我，為什麼非要嘴賤奚落她，惹她生氣。我應該好好安慰她的，抱抱她，親親她。

 

【可她不想看見我，是不是意味著……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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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麼的。

 

他麼的！

 

我噌地站起來，沒好氣道：

 

「送送送，別嘰嘰歪歪的。」

 

6

 

周凜開著車來到我住的筒子樓附近。

 

一群吊兒郎當的廠哥廠妹嬉皮笑臉地結伴路過，不正經的發廊也亮起了燈牌，流浪狗拉了一地的粑粑，電線纏繞成一團亂麻，快要垂在地上……

 

我一把拽過臉色陰鬱難看的某人，防止他踩上一坨新鮮的狗屎。

 

主要那鞋挺貴的。

 

髒了可惜。

 

「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孟承歡，我要去你家，陪你送你一晚上外賣，渴了，要喝水。」

 

「沒有。」

 

「沒有就去給我買。」

 

「給錢。」

 

周凜拿出微信：「加我，我轉你。」

 

【終於有機會要老婆的微信了！】

 

我翻了個白眼。

 

「不用了，就當我請你的。」

 

直接去路邊便利店買了瓶店裡最貴的礦泉水砸他懷裡。

 

「喝，喝完滾。」

 

周凜擰開，喝了幾口，慢悠悠道：

 

「我想上廁所。」

 

我冷冰冰回：「建議就地解決。」

 

周凜黑臉。

 

「我就要去你家上廁所。」

 

【嘶，主要是胃痛，得坐下來緩緩，不然開車會分神出事。

 

【要是出事了，孟承歡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嗎？

 

【應該會。

 

【嗯，我有點想嘗試一下了，我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意我。】

 

！

 

什麼狗屎腦回路？

 

我惡狠狠地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滾上來，敢尿歪一點，我讓你原地做太監。」

 

7

 

領著周凜上了我家。

 

看著正這裡逛逛、那裡摸摸像極了正在圈地盤的某人後，我有點後悔了。

 

不該心軟的。

 

心軟一次，以後他就會得寸進尺。

 

這樣我和他的糾纏也會越多。

 

不行。

 

得再心硬一點。

 

果不其然，等他胃痛不動聲色地緩和一點後，他就賴在那張破舊的沙發上不走了。

 

聲音淡淡地命令我：

 

「餓了。」

 

「代付發我，我爭取讓你餓一晚上。」

 

周凜咬牙。

 

「那我困了，你幫我收拾一個房間，我要住，夜晚疲勞駕駛容易出事故。」

 

「別裝，叫你司機來接你。」

 

「他睡了。」

 

「打電話叫，叫醒為止。」

 

我態度十分堅決。

 

周凜的眼裡又浮起了委屈和傷心之情。

 

【以前我學校有事不能留宿在她的別墅，她都會各種朝我撒嬌讓我留下來陪她的，還說想要北極拔草。】

 

！

 

我一口口水直接嗆住。

 

粗俗！

 

以前我那是饞他身子罷了。

 

我偏開眼，不看他。

 

語氣更硬更煩躁。

 

「周凜，我現在過得很慘，你要是覺得不解氣，我明天可以開始撿垃圾。

 

「行了吧？」

 

……

 

明顯地察覺到，他的情緒宕到了谷底。

 

站起身，沒再看我。

 

「不必，你現在這樣我很滿意。

 

「走了，你好自為之。」

 

接著，他萬分寂寥的心聲在我耳邊響起。

 

【所以老婆是真的討厭我。

 

【看來我就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打擾她的生活吧……】

 

8

 

周凜下樓後很久才有車子發動的聲音響起。

 

我僵坐在那裡。

 

等樓上的夫妻因為某件小事吵架摔東西時才驟然回神。

 

洗澡，捏著那個卡皮巴拉的鑰匙玩偶睡覺。

 

往後依然是苦逼的一天，過著一細想就會哭出聲的生活。

 

次日上午，我沒有著急跑外賣。

 

而是去了趟市裡的精神病院。

 

醫生一看到我，就催我繳費。

 

我好聲好氣地說：「這兩天就交，您放心。」

 

醫生隻得擺擺手。

 

我感恩半天後，才去了我媽的房間。

 

她確實傻了。

 

我爸當初跳樓，把她這個曾經的貴婦人給嚇傻了，痴痴呆呆的。

 

精神病院能治，但費用昂貴。

 

我爸S後剩下的錢支撐不了幾個月。

 

所以我就得跑外賣賺治療費。

 

說起來可笑，等跑外賣掙起了辛苦錢，我才後悔當初在國外讀書時沒好好拿個大學畢業證。

 

全用來擺爛了。

 

不然起碼還有個學歷去那些小公司裡賺點錢。

 

可人生沒有如果。

 

我純粹一個人生敗類。

 

幫我媽換完褲子，我離開精神病院，準備正常接單賺錢。

 

一輛豪車就直接把我逼停。

 

我無奈把頭盔摘下。

 

周凜這個狗東西沒完了是吧，真讓我扇上癮了。

 

臭狗。

 

本來賺錢就煩。

 

可隨即，豪車上下來一個人讓我剛剛要揚起的嘴角一下子平了下去。

 

一位保養得當的貴婦人。

 

那是，周凜的親生母親。

 

9

 

「孟小姐，我感謝你當年幫我找回小凜，可你當年可是答應了我以後不見他的。」

 

我瘋狂戳著屏幕搶單。

 

頭也不抬。

 

「阿姨，你搞清楚，是他找的我。您要罵就去罵他啊，找我一個廢物算賬有什麼用？」

 

沈夫人微笑。

 

「這種事不值得讓小凜多費心。」

 

「那就費我啊？」

 

我吊兒郎當的。

 

沈夫人的語氣重了一點。

 

「孟小姐，我希望您自重。」

 

「我挺自重啊，昨晚把他都趕走了，這還不自重嗎？但凡我不自重一點，您孫子都會打醬油了。」

 

「那就好。今天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我兒沈凜要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千金訂婚了。」

 

……

 

我的手指一哆嗦。

 

巧了。

 

搶了個提成最低的外賣單子。

 

靠。

 

心裡瞬間罵了無數句髒話，我才懶洋洋地抬頭。

 

「所以呢，要給我請柬去吃席嗎，我怕是 200 塊錢都隨不上。」

 

沈夫人看我這副不在意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不少。

 

面容又和煦起來。

 

「不用你隨禮，隻要他能順利訂婚，你媽媽的治療費用我會幫你出的。」

 

「謝了，可我現在比較喜歡自食其力。」

 

看沈夫人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我也懶得敷衍她了。

 

「行了，就這樣吧。」

 

轉身想去找自己的小電驢。

 

結果一轉頭，心裡就暗罵一聲這狗血偶像劇一般的劇情。

 

真巧啊。

 

隻見周凜已經正在不遠處站著。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我和他媽媽聊天內容。

 

反正臉色很不好，又綠又黑。

 

沈夫人此時自然也發現了他，瞬間緊張起來。

 

隻有我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

 

嘖。

 

這可不是我主動說的哦。

 

10

 

周凜和他媽似乎在對峙。

 

該說不說，現在這種豪門的人吵架還挺有風度。

 

光動嘴皮子功夫，音量也不聒噪。

 

你一句我一句。

 

臉都沒急紅。

 

我等累了想走，但是被兩個保鏢模樣的人攔住。

 

隻能眼睜睜看著剛搶的那單超時，平臺狠扣了我 200。

 

怒了。

 

我真的怒了。

 

兩天了，掙的都沒罰的多。

 

周凜一巴掌。

 

他媽兩巴掌。

 

垃圾平臺更是降龍十八掌。

 

正惋惜我的錢時，周凜終於和他媽對峙結束了。

 

應該是談得不愉快。

 

沈夫人神色凝重。

 

周凜則轉身朝我走來。

 

然後冷著臉一把牽著我，上了他的車。

 

油門狠踩，給足了我推背感。

 

看得出他的憤怒。

 

事實上，他真的很憤怒。

 

嘴上牙關緊咬一言不發裝深沉，心裡快要嚷嚷得翻天了。

 

【我以為，孟承歡是不喜歡我、煩我才推開我的，沒想到她是被我的母親威脅得不能見我。

 

【我真是笨S了。

 

【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在吃醋，自怨自艾。

 

【不對，有點不對。

 

【好奇怪，如果老婆當初破產B養不起我，她可以直接說的，但她為什麼要編造一個有了新人的謊言呢？

 

【還有，我的母親為什麼認識她？

 

【什麼叫，她幫我媽媽找回了我？

 

【我被爸媽認回沈家，這中間竟然有老婆的關系？】

 

……

 

他心裡瘋狂想著，開車逐漸走神。

 

等車子要不受控地衝向一旁駛來的公交車時，我立馬大喝一聲。

 

「周凜！」

 

周凜一個回神，立馬穩住方向盤。

 

安全了。

 

但我也嚇了個半S，直接勒令他停車。

 

他剛停，我直接就憤憤地揪住他耳朵，後怕湧上心頭。

 

「周凜！你瘋了！

 

「開車走神，不要命了啊！」

 

周凜不掙扎，眼眶唰地一下子就紅了，猛地湊上來親住我。

 

看我不掙扎，他淚光閃爍，聲音沙啞。

 

「孟承歡，當年你到底為什麼拋棄我？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告訴我吧。」

 

……

 

我沉默片刻後，隨即憤憤地咬了他一口。

 

在他的吃痛聲裡，我選擇坦白。

 

沒辦法，瞞不住了。

 

11

 

當年，我在工地對周凜一見鍾情。

 

但我從出生開始就順風順水，過著公主生活，太驕傲了。

 

不會追人，不會愛人，更不會平等待人。

 

隻會用錢圈禁他。

 

但一次商業晚會上，我發現他長得有點像京圈金融巨鱷沈家的那位掌權人。

 

眉眼，鼻子，嘴巴……

 

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心起疑惑，想到了一個傳聞。

 

沈家兒子年幼被人拐走，至今杳無音信。

 

沈家夫妻為了找他，多年一直在各地奔波。

 

沒有再孕育第二個孩子。

 

可見愛得深沉。

 

而據說這位小公子身上有一個很隱秘的標記。

 

那就是大腿根部分有一個紅色胎記。

 

我記得周凜有。

 

但大多時候我的注意力都不在胎記上。

 

於是當晚，我就半信半疑地把周凜壓到床上，扒了他的褲子仔細查看。

 

胎記。

 

真的有。

 

和傳聞一樣。

 

第二天，我讓我媽帶我去參加沈夫人的晚宴，偷摸拿到了她的頭發。

 

暗地裡一去鑑定對比，人都傻了。

 

周凜這個窮小子竟然真的是沈家丟失多年的兒子。

 

怪不得明明養父母老實忠厚，他卻隱隱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凌厲。

 

有時候兇起來都能讓我心裡一顫。

 

但我沒有聲張，而是繼續圈禁著周凜。

 

他是我的。

 

他隻能是我的。

 

就在我以為可以這麼把他一輩子當成我的所有物時，我爸突然倒了。

 

債主，股東，法律責任……

 

接踵而至。

 

爸爸承受不住後果，當著我和媽媽的面跳了樓，想擺脫責任。

 

我媽直接被嚇到精神失常。

 

自然的，家業散了，我也就沒能力B養周凜。

 

有債主說我不幫我爸還錢，他們就去學校找周凜。

 

畢竟我也給了他不少B養費。

 

我堵住他們，隨手抄起一個杯子，用力砸在他們面前。

 

用一種可怕的語氣警告他們。

 

「別找他，錢我會自己還你們的，不然我一個光腳的可不怕穿鞋的。」

 

等債主們離開，我靜坐了一晚上。

 

次日，那份被我藏了很久的親子鑑定發到了沈夫人的手機裡。

 

沈夫人立馬就找上門。

 

她語氣溫柔地說請我以後最好不要出現在周凜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