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祖孫三代全是威嚴咖,是真正的大權在握,陸家旁支因為這場葬禮齊聚。
我第一次見到了陸祈盛的母親,我的婆婆。
她和陸祈盛的父親離婚很早。
我和陸祈盛的婚禮,她也沒有出席。
她看陸祈盛和陸祈盛的父親,都像在看髒東西。
陸祈盛對爺爺的感情很深,整個葬禮,他從容地安排,但看得出來,非常低迷。
我偶爾站在陸祈盛身邊,我們沒有說話。
陸祈盛看著我的目光像以前那樣冷漠,他沒打算理我,我就也沒有說話。
葬禮第五天的晚上,我路過大宅院的涼亭,看到陸祈盛和許家欣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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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祈盛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許家欣是鄰居,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讀書,為了葬禮專門請假回來的。
她坐在陸祈盛身邊,講她在國外的笑話,想要逗笑陸祈盛。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許家欣應該喜歡陸祈盛。
他們很配。
那一刻,我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了決斷。
我看不到我和陸祈盛的未來。
聽從父輩意見結的婚,讓他討厭的妻子,利用他的妻子,還有很不錯的異性。
他是不是該跟我提離婚了?
厭惡的妻子生下的小孩也隻會讓人厭惡,這一點我深有感觸。
又過了半個月,我去醫院把那個孩子打掉了。
陸祈盛出現了,他紅了眼睛,抬頭看我,眼中怒意洶湧:
「於念的妹妹你好好照看,我的孩子你一聲不吭打掉。」
「利用我,又打掉我的孩子,你有半點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原來他想要這個孩子,我心裡一涼。
發現自己走錯了一步棋。
陸祈盛看著我,他問:「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不知道。
陸祈盛沒有等到我的答案,就自己開始答,目光深不見底:
「是無所謂的路人甲?還是被戲弄的復仇工具?」
都是。
但他很生氣,我沒有說話。
陸祈盛看清了我眼裡的情緒,他看著我的眼裡突然隻有疲憊。
我說:「我們可以離婚。」
所有的人都不好受,不如選擇解脫,去尋找各自的未來。
陸祈盛走近了我,看著我像看著一隻蝼蟻。
他哈哈大笑起來,像一切都是一個笑話:
「離婚,你也有資格提離婚?」
「你利用我,打了我的孩子,我也恨你,我不會放過你。」
「在我折磨完你以前,你休想離婚。」
他眼中冷漠又怨恨,沉著又瘋狂: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對梁家動手嗎?本來梁家都該倒閉了,但我想到了你。」
「你的人生隻有復仇,每一步都是為了復仇,我一想到我動了手,你會有多高興,我就沒有下手。」
「梁雨南,我就是這麼恨你。」
17
陸祈盛撤資十億,又封S了我。
有的項目被查封,有的開發商聞訊跑路,之前墊付的錢全都沒有收回,也接不到新項目。
公司虧了一億五千萬,苦苦維持半年後宣布破產。
幾年的心血付之一炬,那天我在無人的公司待了一天,一滴眼淚也沒落。
眼淚一點用也沒有,而我一定會東山再起。
陸祈盛恨我,他總有恨完我的那一天。
18
這一年我大學畢業了,同學們都進了大廠,找了很不錯的工作。
我開公司隻會被封S,也跟著投簡歷。
面試復試過了很多家,但最終隻會接到一個「對不起,您也知道」的電話。
陸祈盛報復得很狠,封S很全面。
走投無路之下,我進了一家隻有六個員工的初創公司。
明明大學時各種獎項拿滿,但現在同學拿幾萬到幾十萬的工資,我拿兩千的工資。
但還好。
公司有一個人開始追我。
我說:「抱歉。」
拒絕完後,又覺得可以告訴他,其實我已婚。
後來又覺得這種想法太神經,我不是覺得已婚丟人嗎?怎麼會浮現出這種想法。
陸祈盛再也沒有回過家。
我從來沒跟誰低過頭,可為了求陸祈盛原諒,我工作完回家,會做好晚飯,讓管家幫我送給陸祈盛。
我不去陸祈盛面前晃。
因為我知道我是討他厭的。
管家連著送了三個月,說:「少夫人,少爺他從來不吃,不要再送了。」
我很平靜,我說:「沒關系,我心意到了就行。」
管家急了:「可是您做的東西都倒進垃圾桶了。」
我不在意:「沒關系。」
其實無論是陸祈盛吃還是垃圾桶吃,對我來說都沒區別。
因為不是我吃。
又過了一個月,管家再次急眼:「少夫人,我給垃圾桶送飯也很累。」
然後我就不做飯道歉了。
日子就這麼過了半年,我偶爾會陷入恐慌。
我想如果陸祈盛恨我一輩子怎麼辦?
我一輩子就這麼廢了。
再也報不了仇,我還欠了他兩億沒還。
雖然公司是被他弄倒的,雖然我沒打欠條。
但如果他強行追債,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得跳樓自S?
19
和女同事去一家公司送資料,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前臺讓我們等一等。
正要和同事找地方坐。
陸祈盛穿著西裝從裡面出來,他肩寬腿長,面容俊美,神態冷峻沉靜,整個人有一種端莊的持重感。
許家欣跟在他身邊,臉上帶著笑容。
他們的身後是一眾西裝革履的男士,看起來都很成功,像是剛開完股東大會。
大廳的人都看向了這一行人。
同事小聲和我說話:「領頭的那兩個是不是一對?」
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一對,隻不過陸祈盛還沒和我離婚,所以有情人才沒成眷屬。
也不對,誰知道他們私下裡成沒成。
陸祈盛的助理看到了我,他頓了一下,走到陸祈盛身邊,和陸祈盛說了一句話。
陸祈盛扭頭看了我一眼。
漠然得像看著一個沒有任何牽連的路人。
一眼過後,他收回了目光,徑直離開了。
同事不太能相信地說:「他怎麼看我們?你不會和他認識吧?」
我坦然自若:「不認識,不過他們應該是一對。」
同事緩緩打消疑惑,和我八卦起來:「怎麼說?」
我思考了下:「因為他們看起來挺般配的,而且,他們倆走得最近。」
我算得上合格的旁觀者。
我覺得我是對陸祈盛打消了念頭的,可是那天晚上,我反復想到那一眼。
他真是越來越討厭我了,是,我利用了他。
我對很多人都很不錯,偏偏利用他從頭到尾。
不堪,悔恨,沒法悔恨,我的心開始鈍痛。
可我反復地,不受控制地,總是能想到這一眼。
我的心便開始不受控制地,反復地,沒有期限地鈍痛。
但這是失戀的必經之路。
沒關系。
過陣子就會過去。
20
繼母生日了,我沒去。
現在臉皮也撕破了,沒有必要去。
第二天下班,我在公司樓下看到了繼母,她穿得珠光寶氣,身後跟著幾個保鏢。
她笑著問:「你不是要報仇嗎?怎麼淪落成這個樣子?」
她揚起手就開始扇我耳光,我抬手要反抗,被幾個保鏢按住。
繼母在我臉上扇了十二個巴掌,踢了我五腳,她說:
「我告訴你,你一輩子是賤命奴才命,還想逆天改命!」
「我的生日你也敢不去,真是無法無天!」
少年時代的記憶再次回籠。
我記得他們讓我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說我不能白吃白住。
我記得打掃是我做飯是我洗衣服是我做家教是我。
但他們隻給我學費,每一次都把錢羞辱地扔在我臉上,我所有的生活費都要自己賺,從我五歲開始。
他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條狗,但我活得其實連狗都不如。
他們逼我踩在水果刀上,孩童的雙腳滿是鮮血。
他們把我扔進河裡,我差一點S在那條河裡。
他們不準我睡床,冬天的時候我背上生瘡。
是無數謾罵和欺辱交織成的少年時代。
陸祈盛說我的眼裡隻有復仇,可是我眼裡連復仇都沒有,我還算人嗎?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不能讓他們踩在我的頭上,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報應。
三天後巴掌印消了,我跪在陸祈盛的家門口。
出門忘看天氣,跪著跪著下起了大雨。
陸祈盛的邁巴赫從我身邊過,全程都沒看我一眼。
我一直跪在那裡。
大雨下了一夜,我跪了一夜。
第二天雨依舊在下,陸祈盛打了把黑傘,衣服齊整,準備出去幹什麼。
我跪在他面前攔著他,他的傘無意間遮住了我身上的部分雨。
那一刻我悟出了為什麼我會喜歡他。
因為他曾經為我遮擋過外界的風雨。
他給我很多錢,很多安寧。
那是他隨手給的,卻是我人生裡最安穩的幾年。
我抬頭看陸祈盛,而他的眼睛隻剩下厭惡。
我說: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利用你,不該打掉你的孩子,對不起。」
陸祈盛眉頭沒動,他永遠是那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對眼前的一切似乎也早有預料。
他好像是聽到了滿意的道歉,也好像沒有,目光有幾分空茫。
女人流血不流淚,可我看著他的眼睛,流下了眼淚。
其實我覺得自己沒做錯,我不利用他利用誰呢,那時候隻有他在我眼前。
我又怎麼會知道他是喜歡小孩的。
對,我是利用過他,可是那兩億,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打掉那個孩子隻損害過我的身體,對他根本沒影響。
他到底在恨什麼?
我甚至都不能理解,但我隻能說對不起,隻能虛偽地道歉。
陸祈盛不為所動。
我丟棄了我所有的尊嚴,我抱著他的雙腿,雨淋在我後背,我悽慘又狼狽。
我仰頭說:「求你,不要封S我。」
陸祈盛眼睛盯著我,他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切,洞悉了我的虛偽。
他的目光落在我落淚的眼睛上,落在我有瘀血的手腕上,落在我褪去了紅玉手镯的手腕上。
沉默了幾瞬,他不感興趣地給了我一個臺階:
「世界對你這麼寬容嗎?你低下頭顱,就以為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還是我應該自戀一點,想成於念對你很寬容。」
我不知道怎麼答,我隻知道他想要實際的道歉。
我抓住他的褲腳,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我拿過你的錢會雙倍還給你。」
我已經被逼急了,想迫切地抓住機會,也顧不上他多麼討厭我,我說:
「我可以再為你生一個孩子。」
「或者,或者,我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給你,行嗎?」
這是我想到的所有彌補他的方法。
陸祈盛彎了腰,打量著我。
他玩味地重復:「再為我生一個孩子?」
陸祈盛眼中泛起嘲弄,言語惡毒:
「為了資源,出賣肉體,你和那些J女有什麼區別,不下賤嗎?」
我下賤不下賤,我自己清楚,隨他怎麼說。
陸祈盛沒什麼想說的,他也不想要我為他生個孩子。
他說:「你走吧,封S會繼續,欠我的兩億記得償還。」
他提腳要離開,我抱著他的腳不松開,我低著頭,懇求說:
「求你。」
他被我禁錮,邁不開腳。
最後,他說:「我會考慮。」
21
幾天後,陸祈盛同意了,我被接到他的住所。
陸祈盛說:「你記住,這是你主動的。」
他突然變得好像不曾恨我那樣,回到了從前。
有一天晚上,我渴了,陸祈盛幫我打開了一個礦泉水瓶。
他的薄唇吻在我的臉頰,一張俊美的臉在我眼前:
「梁雨南,以後我都可以幫你打開礦泉水瓶。」
我以前要他打開過一次礦泉水瓶。
與其說是我想跟他親近,不如說,是我想跟他撒嬌。
原來他一直記得。
原來他已經不討厭我了,他甚至是對我露出了善意。
可我不想要他幫我開礦泉水瓶,因為我不想再妄想什麼愛。
那是傷人的東西。
我也封鎖了我喜歡陸祈盛的消息,什麼都不表現出來。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能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