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下一瞬,看到旁邊玻璃牆上映出的身影劇烈一晃。
是何祁在遠處看著我們。
我看過去時,他已經轉身走了。
手機上很快傳來他的消息:「你從來沒有對我那樣笑過。」
9
我笑哪樣?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避開何森的糾纏跑出去時,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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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整晚都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何祁。
想住在他家的短短一周,好似感受了我幾年才能累積到的幸福感。
加班是有人接的;
吃不完的飯是有人拿過去吃的;
就連我晚上做噩夢,他都會守在床邊的沙發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
我沒有問過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告訴自己,隻是因為他要借我的聲音來解決他的生理問題。
哪怕這個人不是我,也會是別的女生。
我沒什麼特別的。
你看,擰巴是我的底色。
其實從小時候爸爸去世後我就沒有任何安全感了。
我要保護媽媽,我要努力走出大山,我要在陌生的環境中重塑自己……
哪怕累得精疲力盡,我也時刻準備著身上的刺,不讓別人靠近。
……
但是今天我看到何祁轉身的時候,卻莫名感到一陣心痛。
我幾乎確定,那不是荷爾蒙作祟。
翻來覆去直到凌晨兩點,我起身下了樓。
我要去找何祁。
我想試一試,拔下身上的刺,會不會有另一方天地等著我去開拓。
他家的門依然躺在地上,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
我想象著他或許和以前一樣,正坐在書房裡敲代碼,或是躺在沙發上打遊戲。
可越往裡走,越是心神不安。
客廳裡有雙女士的鞋,和女士衣服一起雜亂地堆在地上。
停頓了幾秒,我住過的臥室裡傳來唐悅的聲音。
聲音百嬌千媚:「你輕點兒!討厭!」
門沒關,被子下的兩雙腿曖昧摩擦著。
唐悅仰頭,面露桃花紅暈。
我呼吸滯了一瞬。
已經不記得是怎麼走出去,進了電梯。
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擠壓,悶疼又惡心。
電梯樓層忘了按,它升升降降好幾趟,留下最多的是路人奇怪的目光。
果然,不是我,也會是別的女生。
把刺拔下來的後果是一身的傷。
10
又約見了幾個男人之後,我終於碰到了一個還不錯的假男友人選。
那幾天我有空便和他在一起,跟他交流信息,以免到時候被我媽看出貓膩。
臨近年底,除了假男友的事情,工作的事情也忙得不可開交,我很少會再想起何祁。
除了在難控的睡夢中。
今晚我又是加班到晚上十一點,辦公大樓外的蕭瑟身影格外顯眼。
我避開他,走了另一條路。
手機上卻接收到那位假男友的消息:【司小姐,我因為私事不能假扮你的男朋友了,抱歉。】
出乎意料地,何祁追了上來。
「我已經查過了,這幾天你經常見面的男人是你租來回家過年的。你沒有跟何森復合。」
我退了兩步,抬頭看他:「和你有關系嗎?我對誰笑就是要和誰復合嗎?」
我頓了頓,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他突然拒絕假扮我男朋友,是你搞的鬼?」
他低了低頭:「是……為什麼你不問問我?我也可以陪你回家過年的。」
我心情差到了極點。
「你憑什麼幹涉我的事情?!我不問你就是因為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牽扯,很難理解嗎?!」
「司琰,我會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你的所有我都了解。」
「你們何家的自信是祖傳的嗎?你哪來的自信說你了解……」
「因為我愛你!」他的手在抖,聲音也顫得連不成線,「我……我十五歲……就見過你了。」
「那年我高一,放學路上被混混堵在街角裡毆打,是你跑過來將他們罵走的。你跟我說以後要學會自救,我說我習慣了,你當時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說『別認命』。」
「我聽你的,我沒有認命。後來我經常去你的大學看你,我看到你熱情、善良、燦爛……我逐漸從感恩,到開始著迷於你的一切。」
「我知道你很早就失去了爸爸,我知道你被迫長大,你習慣把自己裝扮成刺蝟來面對世界……我又開始心疼你的一切。我盼ţů₁著我趕緊長大,盼著有能力能保護你……」
「直到你開始追何森,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努力不再去偷看你,可當你被他帶回家時,我瘋了一般嫉妒他,但我又慶幸,慶幸他不是個好人……慶幸你們分手。」
「司琰,你信我,行不行?」
11
聽完了,像一篇盛大的暗戀小說。
可小說都是虛構的。
那天晚上我在他家看到的情景已經成了夢魘。
一看到他,就開啟了我胸悶惡心的開關。
「何祁,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迅速攔了輛出租車,落荒而逃。
出租車上,司機師傅奇怪地看了後視鏡好幾眼。
「姑娘,後面那車你認識嗎?它怎麼一直跟著我們?」
我輕緩了口氣:「沒事的師傅,您正常開就行。」
何祁的車一路跟到我的小區門口,熄火停在了路邊。
……
我已經沒心情再去找什麼假男友。
不找了,媽媽總不會真的把我趕出家門。
放假倒計時開始,我一天天撕著日歷,也清楚地記得,何祁狼族覺醒的最後一天,就在我最後一個工作日。
狼族徹底覺醒,需得和女人作合歡之樂。
那個人,或許就是唐悅吧。
此後他一帆風順,命途高貴。
挺好的。
而那天下班,小區保安喊住了我。
「司小姐,你認識一臺車牌號 SY1314 的邁巴赫嗎?」
「……怎麼了?」
那是何祁的車。
「這不是年底清查嗎,小區附近每晚都停著這臺車,我們看監控之後發現他經常跟在你身後回來。如果是你朋友的話,還請轉告一聲,大晚上在外面睡覺不安全,這要是出了意外,我們小區可就要出名了……」
我愣住:「每晚?」
「是啊,自從你搬過來,他每晚都在這兒睡覺,我勸過,沒用,那人看起來還挺兇的。」
那……那晚呢?
我跑去看了一遍監控。
尤其是我去他家,看到唐悅的那晚。
Ṱű⁴監控裡清楚地拍到了,何祁晚上十二點左右出現,隨即半開車窗,在車上閉眼睡覺。
凌晨兩點鍾我下樓就跑上了出租車,當時我精神高度緊張,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車就在不遠處。
他在車裡待了整整一夜。
那和唐悅滾在床上的男人是誰?
我心生一陣惡寒。
猛然想起了何祁家那倒在地上的門,還有我根本沒看清的男人的臉。
12
何祁呢?
他現在在哪?
我給他打去電話,始終是無法接通。
我跑去他家,跑去他奶奶家……甚至跑去找了唐悅。
怎麼都找不到。
他們兩個都找不到。
我才發現,我連他經常去的地方都不了解。
可他了解我的所有。
我現在相信他的話了。
所以能不能……再出現ţū́ₐ一次?
小區保安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街上淋著雨,漫無目的地遊蕩。
「司小姐,那個邁巴赫又來了,還滿身的傷,你快……」
我很快就到了。
我敲打車窗,拼命用手去擦玻璃上的水,想看清他的臉。
他緩緩抬了幾次手,才勉強將車門鎖打開。
我坐進去,不知所措:「何祁,何祁你怎麼了?」
他身上都是血,看起來很虛弱。
「我們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
我去扶他,他搖了搖頭,伸手來擦我的眼淚。
「這次,是為我哭的嗎?」
我點著頭,泣不成聲。
「別哭了好不好?」
我繼續點頭:「你怎麼了,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他勉強地笑著:「唐悅她把我關起來,想用她自己的身體讓我覺醒,我拒絕了,拒絕的過程難免有些波折,都是小傷,不礙事。」
可他看起來分明已經難受到了極點。
「你為什麼……」
「因為狼族一生,隻認一個伴侶,如果不是你,也不會是別人。」
我哭得說不出話。
他的手撫著我的下颌:「怎麼哭得更嚴重了?我該做什麼你才能不哭?」
「親我……何祁你親我。」
13
車開進了小區。
隻在電梯裡的短短十幾秒,我已經沒力氣地趴在了他身上。
臥室裡,雨絲拍窗,落下一地旖旎。
我捶他:「你不是受傷了嗎?」
他的深眸中透出一絲藍光,攝人心魄:「沒影響。」
我還是哭了一整夜。
他一邊哄我,一邊不停。
我清醒過來時,正枕在他的小臂上。
過了一夜, 他的臉更精致了,青澀褪去,更添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且那胸肌和腹肌, 也硬了不少,身上的疤痕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了。
我又摸了摸, 確認不是錯覺。
這狼族覺醒, 堪比整容手術。
枕邊人輕「嘶」了聲,伸手將我的手按在了他身上:「現在還覺得我是小屁孩兒嗎?」
……他這人記仇記這麼久?
他的體溫在加速升高。
我紅了臉, 乖乖地躺下,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所以你的房子被人住了你都不知道?」
「唐悅的目的Ţũₓ不在住房子, 而在於讓你誤會, 她以為我們兩個決裂了, 她就會有可乘之機。」
我沉默,她差點有了可乘之機,怪我。
何祁將我攬進了懷裡:「怪我, 應該早點把門修好的。」
他打了個電話, 簡單交代了幾句:「終止和唐家的合作, 另外, 把對唐悅的起訴狀發我看一下,需要的證據我這裡都有。」
這幾句,足ṱú₃以摧毀她了。
何祁的奶奶又打來了電話, 語氣焦灼:「你看到你叔叔了嗎?他已經好多天不回來了,電話也打不通,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何祁很不耐煩:「奶奶,你這個兒子就算是S了,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怔了會兒, 被何祁親了一口才回過神來。
「何祁,我應該知道何森去哪了。」
劣種狼的歸宿, 悄然失蹤,自然S亡。
或許下一批送進青雲渡的狼族男人裡,就有他的身影。
何祁擰眉:「你為什麼知道?」
……他怎麼啥都能吃醋?
「因為……」
他復又壓身上來:「現在先不聊。」
「……」
14
我帶何祁回青雲渡過年了。
媽媽很喜歡他, 拉著他向爸爸的牌位介紹。
他點了三炷香, 深深鞠躬:「叔叔放心,以後司琰有我, 一輩子都會有我。」
他帶來了百萬物資, 供給村裡的鄉親安然過冬。
臨走那天,許多人都來送他。
包括那些劣種狼人,也被他們的主人拽了出來。
我問何祁,有什麼感受。
他輕嘆:「我得好好活著, 比你活得更久一點。」
「為什麼?」
「不能讓你做寡婦……那些狼族男人, 沒有我好。」
我笑出了聲。
青雲渡的渡口, 一群漂亮的狼族男人正被驅使著往前。
今天恰好是一年一度送狼族男人的日子。
我掃了一眼, 竟真的看到了何森。
他目光呆滯,像個木偶一般走走停停。
後面幾個寡婦大嬸迎過來,爭搶著摸摸這個的手, 捏捏那個的臉。
何森最終跟著一個彪悍的大嬸走了。
大嬸左牽著他, 右牽著另一個,笑得滿面春光。
原來還可以要倆呢?
何祁不悅地掰過我的頭:「不許看他,看我。」
好好好。
看他, 以後隻看他。
和他一起,秉承善念,歡度餘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