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失手打了我媽後，彈幕又在說，這是我爸愛我媽的表現。

 

【男主這是吃醋了，畢竟女主的公司出了問題，竹馬先給錢支援了。】

 

【男主不是不幫忙，他隻是想女主求他後再出手收購公司。他還是太愛了，才不知道怎麼先開口。】

 

【而且，他養在外面的女人，都是照著女主樣子找的。】

 

【還不是女主非要出去工作，男主控制欲太強，才發瘋找小三刺激女主……嗚嗚嗚，我太喜歡這種偏執瘋批愛了。】

 

我不懂。

 

做錯事的人，難道因為一句「太愛了」，就能無條件被原諒？

 

如果這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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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媽媽的手。

 

「媽媽，離婚吧，咱們不要爸爸了。」

 

1

 

我十歲這年，我媽想撿起之前放下的產業，繼續開公司。

 

但我爸不同意，兩個人在家裡吵得不可開交。

 

我正心慌得七上八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眼前的彈幕。

 

【男主啊男主，你長嘴是幹什麼的，直接告訴女主你是因為愛她才不舍得她開公司去吃苦的啊！】

 

【長得帥又多金的啞巴男主，這不是妥妥的霸道總裁照進現實嗎？】

 

【哎，我不說誰知道男主其實是愛得太深，怕女主見到花花世界後變心才不敢放她出去的。】

 

我愣住了，直到我爸氣得摔門而去才回過神來。

 

「媽！」

 

我連忙跑過去，然後遲疑地按照彈幕上的內容安慰媽媽。

 

「媽，別傷心了，爸爸都是因為在乎你。

 

「他是舍不得你辛苦，又怕你開公司後會遇到其他男人變心，才不敢放你出去的。

 

「有我爸這樣的男人做你的後盾，你應該高興自豪才對呀。」

 

媽媽紅著眼，抬頭看我時眼底盡是震驚。

 

嘴唇翕動許久後，媽媽才說：

 

「可是小嶼，媽媽懷孕前一直都是工作的呀，我現在隻是不想繼續做家庭主婦而已。」

 

【女主啊！你怕不是對家庭主婦有什麼誤解，從早忙到晚的才是家庭主婦，你這是享清福的富家太太啊！】

 

【啊啊啊，讓我和女主換換，我願意去！】

 

我歪著腦袋皺著眉頭，彈幕上的話和媽媽說的話是相悖的。

 

那時的我很難理解。

 

我不懂情情愛愛，隻知道大家都說我爸愛慘了媽媽。

 

可既然這樣。

 

為什麼媽媽一直悶悶不樂呢。

 

2

 

媽媽如願開了公司。

 

【看吧，男主就是嘴硬心軟的，他雖然不願意但還是給女主提供了啟動資金。】

 

【口嫌體直第一名，這下女主終於可以滿意了吧。唉，別再吵架了求求了。】

 

【女主啊女主，當初你過生日，她為你買下了一座島命名成了你的名字，這些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我愣愣地看著彈幕。

 

那座島……

 

爸爸買下那座島為媽媽慶生時，媽媽直接變成了大家口中最幸福的女人。

 

可隻有我知道，那隻是爸爸控制媽媽的手段罷了。

 

因為是孤島，他可以盡情地懲罰媽媽。

 

每當媽媽對其他男人，哪怕是快遞小哥有笑臉時，都會被爸爸以吃醋為理由送過去一個月。

 

刀子嘴豆腐心，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

 

這貌似不公平。

 

正想著的時候，家裡的氣氛就忽然又冷了下來。

 

回頭一看，媽媽身子緊繃地站在我爸對面，藏在桌下的兩隻手都攥成了拳頭。

 

媽媽指著手機：「你和你那些朋友打賭，賭我的公司什麼時候會宣布破產？

 

「嚴深，那是我傾注了所有心血的結果，你一直冷眼旁觀就算了，還在背後這樣說？」

 

我爸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桌面上，語氣淡淡的。

 

「戴禾，我隻是太了解你了而已，你說你這麼多年做什麼成功過？

 

「老老實實做全職太太你不肯，那我隻好放手讓你去摔跤了。」

 

媽媽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說話時都帶著哽咽。

 

就連我都聽懂了我爸言語間的輕視。

 

可彈幕卻說：【男主這話說得好寵溺啊啊啊。】

 

【你放心摔，有我給你兜底！】

 

【女主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想想啊，能拿出幾千萬讓你打水漂玩的這世界上能有幾個人？】

 

媽媽氣急了，已經開始和我爸分房睡。

 

晚上我抱著枕頭躺到了媽媽的身邊，剛想按照彈幕上的道理安慰媽媽。

 

就聽到了媽媽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這次，我開始懷疑那些言論的對錯了。

 

就算我還不懂愛，但也能感受到我爸對媽媽的態度。

 

我爸是行業內的佼佼者，對媽媽總是帶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態度。

 

他總是能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涼薄的話。

 

媽媽轉過身拉住了我的手。

 

「小嶼，你怪不怪媽媽不能在家裡陪你？」

 

我毫不猶豫地搖頭，又往媽媽的懷裡湊了湊。

 

「我更喜歡媽媽在公司裡威風凜凜的樣子。

 

「媽，上次你開會的時候，爸在臺下一直緊緊地看著你，就像生怕別人把你搶走呢。」

 

媽媽這才破涕為笑，拉著我的手慢慢睡了過去。

 

我想，我爸應該是愛媽媽的吧。

 

但他是個矛盾體，他隻想自私地佔有媽媽。

 

3

 

我開始對我爸的愛持懷疑態度。

 

愛媽媽為什麼要阻止媽媽發光發熱呢。

 

直到那次媽媽出門應酬十二點都還沒回來，我爸在家裡擔心得坐立不安。

 

「小嶼，你回房間睡覺，我去找你媽。」

 

在我的堅持下，我爸總算是帶上了我一起。

 

結果剛到餐廳門口，我們就看到媽媽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男人正不懷好意地想把媽媽拉上他的車。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爸這麼生氣。

 

他大步流星地下車，一腳就將那男人踹翻在地。

 

【啊啊啊，男主出現得太及時了。】

 

【這下女主終於願意相信男主都是為她好了吧！我就說男主一顆心都是撲在女主身上的！】

 

那男人被我爸打得頭破血流，安頓好媽媽後我連忙跑過去攔著。

 

「爸！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快去看看媽媽吧。」

 

我爸打紅了眼，又在那男人的命根子上狠狠踩了一腳才作罷。

 

他把我媽像珍寶一樣地抱在懷裡，眉頭緊鎖著，黝黑的眸子裡盡是凌厲。

 

「戴禾，你就老老實實地陪在我身邊不行嗎？

 

「這次要不是我及時趕來，我不敢想那個禽獸會做出什麼事。」

 

我媽醉醺醺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到家，我爸就抱著我媽上了樓。

 

本以為他們第二天還會繼續吵架的。

 

沒想到一覺醒來，兩人居然難得甜膩了起來。

 

我一臉懵懂地看著，又從彈幕裡找到了答案。

 

【哈哈哈，女鵝年紀還小，不懂什麼叫床頭吵架床尾和。】

 

【男主昨天英雄救美，女主這是被感動到了。】

 

【這下應該能安心地看男女主的感情線了吧，請瘋狂地甜S我！】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我陷入了沉思。

 

我爸焦急不安的樣子在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這一刻，我似乎對他有了一些改觀。

 

難道真的像那些人說的那樣。

 

他愛慘了媽媽，隻是嘴硬而已？

 

4

 

那件事後，爸媽之間的氣氛緩和了好多。

 

媽媽還在繼續工作，但是會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開心的是，媽媽的公司一直收益不錯。

 

如此下來一連幾年家裡都非常平靜。

 

直到我要高考的那年，我媽的公司馬上就可以上一個臺階了，但在這個時候忽然遭遇了重創。

 

周末回家時，那不正常的氛圍瞬間讓我精神緊繃。

 

彈幕在眼前飄過。

 

【唉，女鵝快點回來勸勸吧，你媽的公司要破產啦。】

 

我心裡咯噔一下，但想到我爸後又踏實下來了幾分。

 

之前爸爸不是說了嗎。

 

他永遠都會給媽媽兜底的。

 

看著愁眉不展的媽媽，我試探著開口。

 

「媽，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我媽強顏歡笑著摸了下我的頭。

 

「沒什麼事，你快放下書包準備吃飯吧。」

 

話音剛落，我爸就照例把每天的燕窩放到了媽媽面前。

 

「早就說了，讓你不要瞎折騰。

 

「我們家的資產，隻要你不亂創業就永遠不會有花光的那天！」

 

他站在我媽身後，右手撫上了我媽的臉頰。

 

「戴禾，在我身邊，你隻需要做一個享受生活的富太太就好了。」

 

我媽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他的手。

 

「我說了，公司這次出事很蹊蹺，隻是各種原因還沒有查清楚而已。

 

「如果你願意幫忙，我自然感激不盡。

 

「但你執意冷眼旁觀，我也會想其他辦法的。」

 

我小心翼翼地聽著，彈幕也飛速地在眼前掠過。

 

【哎呀女主！過剛易折的道理你懂不懂啊，你求求男主不就一切都解決了嗎？】

 

【男主現在巴不得你能低頭和他說兩句好話呢。】

 

【好好的男主長了嘴，你知不知道每晚睡著後他想親你一下都小心翼翼的啊！】

 

【你看他摸你臉的動作，他對你是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的。】

 

我爸看了一眼自己被推開的手，扯了下嘴角。

 

「好，那我就看看戴總有幾分本事。」

 

此話一出，我媽苦笑了一聲，抓起手機就出了門。

 

門被摔得震天響，我爸也像泄了氣似的低下了頭。

 

「爸，你明明就是願意幫忙，何必這麼挖苦媽媽呢。」

 

「我就是要讓她認清自己的能力，以後不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

 

「回你房間去！」

 

我張了張嘴，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5

 

我翻出來了自己的銀行卡，把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零用錢給媽媽轉了過去。

 

但錢剛剛轉出去，我爸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地接通了電話。

 

「我給你錢用，不是讓你偷偷給你媽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應該也不想再讓她去那座島上待幾個月吧。」

 

電話掛斷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不過兩分鍾，剛剛轉出去的錢就又被追了回來。

 

我捧著手機無奈地仰頭望著天花板。

 

【女主快回來吧，男主其實早就巴巴地把收購你公司的錢準備好了，就等你說句好話呢。】

 

【就是呀，看得我急S了，你老公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嗎？】

 

這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媽媽這麼多年來的無力。

 

愛要大聲說出來。

 

既然很愛，為什麼說出來的話都是句句誅心的呢。

 

媽媽明明是個優秀的女人，當年也隻是因為懷孕待產才短暫地回歸家庭。

 

可現在。

 

我爸卻一次次地以愛之名打壓她，試圖將她圈禁在家裡。

 

這真的是愛嗎？

 

6

 

媽媽在公司忙了一周都沒回來。

 

我本以為這次真的很難挺過難關了。

 

但沒想到一周後，媽媽的公司順利度過了危機。

 

這本應該是好事，但爸爸卻大發雷霆。

 

媽媽進門的瞬間，我爸就二話不說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腕。

 

「戴禾，你哪來的錢？」

 

我媽神色冷冷的，但怎麼也掙不脫我爸的禁錮。

 

「你可以袖手旁觀，我當然可以尋求別人的幫助，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公司破產？」

 

我爸將媽媽抵在了牆壁上，蘊含著怒意的黑眸仿佛要將人看穿。

 

「所以你就去找那個姓安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青梅竹馬，他這麼多年單身不娶就是在惦記著你！

 

「戴禾，當初你非要出去工作，我就知道你心思不純！」

 

安叔叔？

 

【啊啊，男主最大的情敵出現了，那個安穆堯一直惦記著女主呢。】

 

【男主很敏銳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純潔的男女關系！】

 

我腦子一陣混亂，連忙上去勸架。

 

「爸，你先聽媽好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