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戀人為我戴上手銬。
他一身警服,光明磊落,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女朋友。
警局裡,他公事公辦,神色淡淡:「做過什麼說什麼,別撒謊。」
1
拷走我的人是許深。
他們口中的許隊。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手軟,我痛得眼淚汪汪:「輕點……」
他看也沒看我一眼,語氣涼薄:「走程序,希望您理解。」
真不念舊情啊。
我悵然。
警局裡,警察問我:「你舉報了夏崢?」
我點頭。
「他是你什麼人?」
「丈夫。」
「他那些事,你是否參與過?」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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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影交錯,記錄儀鏡頭深處,光影動蕩。
我有一瞬的恍惚,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許深。
他神色淡淡:「做過什麼說什麼,別撒謊。」
2
經過調查,我排除嫌疑。
至於夏崢這孫子。
偷稅漏稅,拐賣人口,組織建立黑惡勢力。
初步估計,死緩起步。
他也不傻,直接潛逃了。
警局辦公室裡,他們七七八八地討論。
我捧著杯子,坐立難安。
不知道誰帶頭雀躍喊了句:「嫂子來了!」
幾個穿警服的小伙子圍著一個長發女孩進來。
女孩長相乖巧,白色碎花裙,溫溫柔柔的。
她不好意思地朝許深走過去,遞過便當。
哦。
來的是他的女朋友。
許深眼裡帶著笑:「來了。」
女孩小聲說:「你趁熱吃啊,我做了好久的。」
「下回別做了。」
許深掐了掐她的臉,神色寵溺。
……
我低下頭。
耳旁一直有人起哄。
真吵。
3
許深女朋友叫林月。
名牌大學在校生,今年才二十歲。
去年同學會他帶去過。
老同學帶著豔羨同我說,那真是一對神仙佳人。
說完這話她捂了嘴,有些歉意地看著我。
大概是想起來,很久以前她也這麼說過我和許深。
我淡淡笑了:「沒事。」
都過去了。
幾天後,我清微信。
刪了前夫,又刪了前夫的傻叉哥們,傻叉老媽。
開心得好比又活了一次。
我去了趟超市。
沒想到偶遇了林月。
她扎了個超好看的公主頭,像個仙女似的衝我招手,身旁站著許深。
我微微僵住。
驟然想起很多年前,母校百年校慶,我作為校友,故地重遊。
那天同時舉行高考的百日誓師,場面熱鬧。
林月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腦袋後是搖搖晃晃的馬尾辮,有點羞澀地走上來:「學姐,能給我寫幾句鼓勵的話嗎?」
這一晃四五年過去,她竟然還記得我。
也是難得。
隨便聊了幾句,我忍不住問:「那天校慶,我是一個人來的嗎?」
她想了想:「好像還有你男朋友,我記得他還在後面為你提包來著。」
心髒懸了起來,我聽見她繼續說:「不過離得太遠,沒有看清正臉。」
她有點好奇地問:「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走在前面的許深忽然側過身,挑著眉尖看我。
我腳步一滯。
心口像被誰撓了一下。
這眼神我可太熟了。
以前每當我做了什麼壞事,他就喜歡這麼不上不下地看我。
時間久了,我就會惱。
惱怒的下場就是,逮個機會,在他下巴吧唧地咬一口。
再然後。
他一把拎回要跑的我,慢條斯理地吻下來。
在那個被門擋住的角落。
……
我猛地回過神,強笑:「早,早就分了。」
許深略帶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我松了口氣。
這邊林月給我看她的手指,眉梢眼角都是喜悅。
嚯,好大一顆鑽戒。
「姐姐,是不是結婚了老得就快了呀?」
「那要看你嫁什麼人了。」
我笑眯眯地:「嫁對人,會逆齡生長哦。」
她睜大美麗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清澈的愚蠢。
我說:「你家這個,一看就是個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她羞答答:「真的嗎?」
我敷衍她:「保真,當年我們老師說的。」
她這回很迅速抓住了重點:「老師?」
許深忽然轉頭看我。
頂著兩道目光,我笑得很艱難:「我倆以前……是同班同學。他長得帥嘛,老師們都愛拿他活躍氛圍。」
林月很驚喜:「真的啊。」
我點點頭。
初中是冤家,高中是朋友,大學是男友。
貫穿我青春的不叫時光。
叫許深。
4
我開始了新生活。
因這幾年被夏崢折磨得身心疲憊。
我需要重新整理好心情,找份工作,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再去警局,圓臉女警驚訝地微呼:「姜小姐,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這麼漂亮呀。」
我笑眯眯地,精神煥發。
見了許深,我由衷地拜託他一定要抓住那個死鬼,判死刑,為人民除害。
香煙繚繞裡,他聽到這話,指尖慢慢垂下,神色復雜地望著我。
「姜纖,你一點沒變。」
「自私涼薄,」他話風寒涼,「誰也不愛。」
喲呵,還挺了解我。
我笑了:「祝你和林月長長久久。」
他不說話,長睫毛下,望向我的眼神冷得要淬血。
我上前兩步:「怎麼?你對我餘情未了?」
他輕嗤一聲,磨滅了煙頭。
……
匆匆忙忙半年就過去了。
這期間林月找過我一次。
她問我:「姐姐,你們班以前有 F 打頭女孩嗎?」
我說記不太清了。
她給我一個本子,是許深的日記。
我粗略地看了下日期,從初中到高中,瘦金字體。
我和林月說好了,帶回去,想起來告訴她。
結果還沒來得及看,當晚,許深就找上門來。
他像討債似的,兇神惡煞地:「還我。」
林月在他身後,腦袋顫顫地像個鹌鹑ṱű̂₌。
這我還能說什麼,乖乖遞過去。
他甩手扔進水盆中。
我下意識去搶。
林月小聲問他:「F 同學是誰啊?」
不是 F 同學,是 February。
我出生的月份。
「可你喜歡她很久……」
她的話猛地制住,許深的眼神凌厲如刀。
僵持幾秒,他放緩了語氣:「年少荒唐,你別在意。」
他對她說話,卻看著我:「小時候不懂事,隻是玩而已。」
林月抽噎著抱住他。
「嚇死我了,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白月光呢。」
許深像聽到什麼好玩的話,勾起的嘴角極其諷刺。
我強笑著打圓場:「對,你們小情侶之間,沒有大事的。」
說話間,餘光掃到那個本子。
它漂在水上,被主人遺棄。
眼淚掉了下來,我背對著他們,邊擦邊念叨。
「大家都要向前看嘛……誰還沒有個年少不懂事的時候,你倆好好的……」
5
我把日記本一頁頁裁下來,足有一千來頁。
陽臺面積小,得一批批曬幹。
是一項浩大又愚蠢的工程。
我做得孜孜不倦。
連續忙了幾天的後果就是,夢到許深了。
那是二十五歲那一年。
我對他說:「許深,我玩夠了。」
他以為我在開玩笑,語氣溫柔:「乖,別鬧。」
我搖搖頭,笑了:
「你不會真以為我隻甘心嫁給一個小警察吧?我從小就立志要做人上人的。
「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真的隻是玩玩。你長得這麼帥,身材又好,還真有點舍不得。
「可惜了,我有更好的選擇了。」
「姜纖……」
他神色有些茫然,想將我攬入懷。
我狠狠推開他:「夏總知道吧?我們公司一把手,有錢有權,你和他比不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
夜幕降臨,他的表情逐漸模糊不清。
畫面一轉。
是婚禮前夜。
許深西裝革履,端著酒,和夏崢談笑風生。
那時我才依稀想起來,很多年前無聊地八卦時,同學若有所指:「許深啊……家裡很厲害的。」
警察,隻是他所熱愛的職業罷了。
心口一片冰涼。
許深眼風冷冷掃過我,不鹹不淡ẗũ̂¹:「夏總,貴夫人好像看起來不太開心啊。」
我打起精神,挽著夏崢,笑意盈盈:「許先生,年少有為。」
夏崢喝了酒,我擦幹他的嘴角,賢妻做派。
酒杯搖晃間,他敗下陣來。
我清楚地看見他氣紅了眼。
宴席中場休息時,他把我堵在廁所。
他聲音都顫了,說:「姜纖,你後悔了嗎?你服個軟,我就讓你回來。」
他反反復復地說:「真的,你道一次歉,就這一次。」
他的語氣跌入塵埃:「……你回來吧,姜纖。」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來不及了。」
不遠處,夏崢笑得得意。
他向我勾了勾手指,是逗弄寵物的姿態。
在所有人目光的死角。
我緩緩握緊了拳。
……
驚雷劈過。
我一個翻身,從床上驚醒。
手機一直在振動,是林月打來的電話。
她聲音帶著哭腔:「姐姐,許深出事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我勉強定了定神:「你在哪?」
「I……CU。」
我猛地僵住。
血液在這一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6
雨天裡打車難,我幾乎是跑著去醫院的。
等到的時候,許深已經醒過來了。
其實沒有傷得那麼嚴重,隻是林月沒經歷過事,嚇慌了神。
在病房外面,我都能聽見林月的抽泣聲。
許深臉色蒼白,雙眸平靜,含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他輕聲和她說話,那語氣,像在哄Ţū́ⁿ一個小朋友。
我站了一會,低頭看了看通紅的腳。
向護士要了雙拖鞋,轉身走了。
所以,沒有誰離不開誰。
總得遇過錯的,才能迎來對的。
他已經遇到良人了。
我打開傘,走入茫茫雨夜中。
圓臉女警說,是夏崢蓄意報復,挾持了一個孩子,威脅警察,幫他離開本市。
許深為了解救人質,才以身涉險。
夏崢這個人,黑白通吃。
表面上是有為的企業家,暗地裡,不知用多少卑劣的手段鑄就了他的商業大廈。
我太了解他了。
真讓他離開了,憑他的手段,再抓可就難了。
我想了很久。
打通了那個很久都沒打過的電話。
「老公,是我。」
我說:「你猜猜,是誰向警察舉報的你?」
……
夏崢的動作比想象中快得多。
在我給圓臉女警發完消息的半個小時內,他就趕了過來。
被綁上車時,我仿佛聽見了警笛聲。
一顆心緊緊吊了起來。
可惜了。
警察還是慢了幾步,夏崢和他的同伙們跑了。
在後備廂聽他們的談話,一顆心漸漸落入谷底。
賭了一把,輸了。
我想,許深八成看不到我最後一面了。
腦子裡面浮現出他和林月一起來我墓前祭拜的一幕。
其實這樣,也好。
7
這是我被夏崢關起來的第三天。
在一間密不透光的小屋子裡。
他還是喜歡像以前那樣打我,羞辱我。
喝了酒,發起性子來更急。
我不知死活地笑他,他下手更重。
流了血,就往傷口上塗酒精。
我痛得在地上抽搐,他呵呵地笑:
「你說你,乖乖跟我過日子多好。幹什麼非要拉我下地獄,唉,賤女人。
「你現在腦子裡面想的是不是許深啊?可惜人家現在有女朋友了,年紀輕,還漂亮。
「弄倒我,你倆就能破鏡重圓了?姜纖啊姜纖,你幾歲了,嗯?」
我雙目空洞,像隻瀕死的小貓。
眼前好像浮現出二十五歲生日那一天,夏崢借談公事的名義,迷暈了我。
再醒來,我在酒店床上。
他說:「小纖,我挺喜歡你的,跟了我,怎麼樣?」
我至今都覺得那是個夢。
一直以來親和可信的前輩,露出這樣的面目。
他把手機裡的照片一張張翻給我看。
「用不用給你男朋友看?」
我拼命冷靜下來的情緒,在這一瞬崩潰:「你去死!去死!」
他大大咧咧地坐著,是志在必得的態度。
那個年代,這樣的照片一旦流露出去,這個女孩ŧū́₄就完了。
我氣得發抖,卻沒有妥協。
作為一個法學生,我知道怎麼用法律保護自己。
警察把夏崢帶走時,他對我意味深長地笑。
幾天後,許深失蹤。
我接到夏崢的電話:
「和他斷了,我就能讓他毫無端倪地回來。
「當然,我也能讓他不聲不響地消失。
「姜ƭųₗ纖,我今年四十四。憑手上的勢力,鬥鬥你們這些小孩子,和玩一樣。」
他低笑:「別激怒我。」
我不服,試著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