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殺威脅,不斷報警舉報。
用盡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可最後受傷最深的,是許深。
他神色焦急地圍著我打轉,卻什麼也不知道。
那年他剛進入社會,還太年輕,城府與心機遠不如現在。
我們鬥不過老奸巨猾的猛虎的。
那就,算了吧。
……
不甘與怨毒湧了上來。
夏崢的手再一次伸向我。
我用盡全部力氣,張嘴咬住他的手指。
怎麼會這麼恨一個人?
夏崢甩了我一巴掌:「你再愛他又有什麼用?不還是得乖乖在我身下。」
我歇斯底裡:「那我也愛他,我愛他,我隻愛他。」
夏崢竟然沒生氣。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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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種意味深長,讓人不寒而慄的笑。
他拿出手機,語氣挑釁:「許總啊,聽到了吧?」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隻能聽見壓抑的呼吸聲。
我驚惶地去搶手機。
他把我踩在腳下,臉上滿是報復的快感。
「心裡痛不痛啊許總?沒想到吧,她沒有背叛過你哦,她心裡隻有你,她要為你去死了。」
他冷冷地:「我要你們兩個,都痛苦終生。 」
8
我被許深找到時,已經奄奄一息。
爛肉似的,赤裸的,拴在牆上。
迷迷糊糊地,一身警服的許深跌跌撞撞朝我奔來。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十八歲的他,穿著白襯衫,剛從球場下來,月光下,白得耀眼。
他嘻嘻笑著攬過我的肩,一臉臭屁:「剛才那個三分帥不帥?」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他睜著全是紅血絲的眼睛,緊繃的嘴角微微顫抖著。
餘光裡,夏崢被戴上手銬。
一切塵埃落定。
到此為止,是最好的結局。
我狠下心,一點點用力把他推開。
「謝謝你,許警官。」
我的笑容客氣而疏離。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淚從眼角一點點滑落。
……
我體內二十多處創傷,多個器官遭到破壞,流血不止。
再晚被救出來一會,就會被活活打死。
我在 ICU 躺了一個多禮拜。
醫生說如果好好養身體,我或許能活得久一些。
醒來後,我看了夏崢的庭審視頻。
法庭上,他戴著镣銬。
法官問他:「……以上種種不法事實,你可認罪?」
證據鏈完整,他辯無可辯,咧咧嘴笑了:「認,都是我幹的。」
法官表情不變:「另外,與被害人姜纖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你是否實施家庭暴力、婚內強奸等行為?」
夏崢冷笑:「那女人,水性楊花,打死都不為過。」
法官問:「你是否強行逼她墮胎?」
陪審席上,許深猛地抬起頭。
夏崢側臉對他一笑:「又不是我的種,當然不能要。我沒逼她墮胎,我把她綁起來親手……」
許深握緊的拳忽然顫了起來。
他忍無可忍地推開法警。
一陣混亂。
法庭記錄到此終止。
我坐在陽光裡,久久沉默不語。
這些,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9
身為公職人員,幹擾法庭秩序,許深被罰了禁閉。
圓臉女警叫陳安,她眼淚汪汪:「姐姐,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打起精神來,掐掐她的臉:「跟你有什麼關系呀。」
她哭得更厲害了。
幾天後,我偷偷離開了醫院。
隨便買了車票,打算離開這裡。
我去了幾個地方,漫無目的地遊蕩。
哪裡風景美,就在哪多住幾天。
這期間陳安聯系過我,說許深出來了,瘋了似的找我。
我沒回她。
半個月後,櫻花飄落的季節。
我在陌生的城市裡,意興闌珊。
入夜後找了家酒吧,點了杯酒,準備好好享受一下夜生活。
幾個小伙子來搭訕,地方口音:「美女,一起喝杯?」
「有對象沒?」
其中一個笑了:「不會沒談過戀愛吧?」
「倒也不是,老公剛死。」
他們都沉默了,很快又笑起來,說我幽默。
我也跟著笑。
剛打算把手裡的酒喝光走人,一隻白皙細長的手伸過來,奪走酒杯。
熟悉的氣味驟然靠近,帶著晚風的清冽。
我心口一顫。
他喝光了杯裡的酒,同時用力捏住我的手腕。
那幾個男人狐疑道:「你是她誰啊?」
「什麼都不是。」
停頓了幾秒,許深口氣淡淡:「但我親手斃了她的老公。」
我剛要說什麼,手腕一痛。
他冷冷地垂眼看我,我下意識掙扎。
那幾個男人立馬警覺地靠過來:「你趕緊麻溜放開人家姑娘!」
人群有些騷亂。
許深漆黑的瞳孔始終盯著我。
他極短促地笑了下,手指撫上我的臉。
指腹帶著絲絲涼意,他整個人陷入病態般的蒼白。
「姜纖,」他的聲音極輕極細,「別逼我。」
語氣裡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偏執。
心中警鈴大作,我恍然間反應過來,強笑著掩飾:「我,鬧著玩呢……」
我主動挽住他,向四周的人道歉。
「老公,我們走吧。」
他低睫,乖乖地應了聲。
10
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我氣急敗壞地甩開他。
他在同一瞬間抱緊了我,單手將我死死壓在牆上,額頭青筋狂跳。
「姜纖。」
暗沉的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察覺到壓緊在胸口處的心髒狂亂悽厲地跳。
他似乎從牙縫裡一個一個蹦字出來:「你憑什麼?」
他問我,憑什麼,怎麼敢。
我平靜地反問:「你管得著嗎?」
他怒極反笑:「四處亂走,你不怕死嗎?」
我還是那句話:「你管不著。」
他氣得無話可說,沉默一會,嗤笑一聲,低頭ṱũ̂₃堵住我的嘴。
我反應極快,抬手給他一個巴掌。
他側臉被打歪過去,我神態自若:「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許警官。」
「女朋友」三個字,咬得格外重。
他說:「我和她分手了。」
我僵住。
半晌,我艱難地問:「林月同意了?」
他沒有說話。
我痛苦地閉上眼。
他為了我,和林月分手。
那我成了什麼?
大腦嗡嗡作響。
他按住我的胳膊,死死抵住。
我聲音發顫:「許深,林月是無辜的。」
他啞聲說:「是,那又怎麼樣?姜纖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你又做錯什麼,我們之間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
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
嫁給夏崢的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那些時光。
我在陰暗的房間裡滿身汙穢,看著曾經希冀的前途和未來被毀掉,曾經的愛人執手他人。
我難道沒有不甘仇恨過,難道沒有過怨天尤人,東怨西怒?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因為我要保護我在意的人。
心口一陣陣地痛。
我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的氣息壓抑著逼近,眼角發紅,雙眸深處是濃重的恨和執著。
陰暗狹小的角落成了方寸之間的天涯,我渾身癱軟,逃無可逃。
他說:「姜纖,都到這一步了,你覺得我會放手嗎?」
胸口像被大石擊中,刺痛難忍。
我徹底脫力,咳出一口血。
11
我在醫院醒來。
主治醫生痛心疾首:「早和你們說過了,她這個身體狀況要精心呵護,不能有半點操勞。怎麼弄成這樣!」
許深涼涼看了我一眼,連連道歉。
醫生走後,他拿出我出租屋裡的行李箱,把那些沒開封的泡面、面包,挨個往垃圾桶裡扔。
我一陣肉疼,忍不住轉過頭。
他突然開口:「姜纖,你是故意的嗎?」
心跳漏了個節拍。
他猜到了。
許深安靜地收拾東西。
這種異常的平靜沒維持多久,他砸碎了杯子,語氣狠厲冷硬:「想悄悄去死是吧?姜纖,越來越厲害了。」
他咄咄逼人:「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很無私?」
我閉著眼,不說話。
他冷笑幾聲,摔門而去。
……
黃昏時許深才回來,滿身煙味。
他心平氣和地招呼我過來吃飯。
都是我愛吃的,隻是現在沒胃口了。
我放下筷子:「醫院的費用是多少,我轉給你。」
他慢條斯理地夾了些菜到我碗裡:「今晚好好睡,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
我沉了臉:「你什麼意思?」
他皺眉看了看醫院環境:「帶你去好點的醫院。」
「然後呢?」
「結婚。」
我想掀桌子,但掀不動,激動間面色發紅:「我不願意,你聽見了嗎許深,我不願意。」
半年前,他還在和林月談婚論嫁。
現在呢,他在幹什麼?
我越說越急:「你應該和林月結婚,我們倆之間早就結束了,你別糾纏我了行不行?你去找林月啊,你要做渣男嗎?」
他充耳不聞,去浴室打開熱水器。
我氣得推了他一下:「你聽見沒有啊——」
他悶聲將我橫抱起來,丟入熱水桶。
「我幫你洗澡。」
病號服被抽走,上身一涼。
我瞪圓了眼睛打他,氣血一陣陣上湧。
被他抱出來時,筋疲力盡。
我倦倦地用手遮住眼睛,羞恥地把頭蒙在被子下面。
許深關上燈,把我從被子裡拖出來,一點點鋪好床,又將我塞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在旁邊的折疊椅上坐下,靜靜地看著我。
不知不覺間,我睡了過去。
12
許深強制性帶走了我。
在機場時,人多混雜,他牽著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放。
我想鬧,又怕影響到他。
就這樣忍到目的地,眼睜睜看著他在全國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套房裡,辦理了入院手續。
許深說來之前就向上級申請了調任,在這邊已經順利入職,是有了長住的準備。
他向我要戶口本,說買房子要登在我的名下。
我胡言亂語:「戶口本啊?在大理的時候不小心被魚吃啦哈哈哈。」
他不死心:「那身份證給我。」
我:「啊,身份證啊,在峨眉山被猴子偷走啦哈哈哈。」
他臉色發青。
我有些得意,感覺終於扳回了一局。
醫院的最高級套房,床很大。
晚上的時候他順理成章地爬上來,不由分說將我撈入懷裡。
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慢慢急促起來,意識到什麼,身體僵硬。
他啞聲說:「我什麼都不做。」
我強迫自己冷靜:「那你能不能放開我?」
「不能。」
他將頭貼在我脖頸之間,語氣有幾分委屈:「就隻是抱抱。」
我問他:「我們什麼關系?」
他愣了一下,反問:「你說我們什麼關系?」
我直視他的眼睛,慢慢地說:「金主,和情人。」
13
許深狠狠地僵硬了幾秒,瞳孔因震驚而放大。
他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在冷白的皮膚上分外明顯。
他慢慢站了起來,語調平穩得令人不寒而慄:「金主?」
我想跑,被他拽著腳踝拖回來:「……和情人?」
這一瞬間我意識到自己做了傻事,不僅沒把他氣走,反而把人惹急了。
他低沉地笑了聲:「姜纖,你知道該怎麼做情人嗎?」
雙手被舉過頭頂,我有些害怕地掙扎。
「做情人,是要被予取予求,是要被人睡的。」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唇上,喉嚨滾了滾。
我還想挽救:「不……」
他晦暗的目光向下遊移,落到小腹處。
像被什麼東西刺痛般,他皺緊眉頭,輕輕地吻著那個地方。
「姜纖……」許深聲音發顫。
我驟然哽咽。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夜晚,我望著驗孕棒,驚喜又倉皇。
夏崢闖進來,先一步抓住驗Ṭũ₌孕棒,冷笑道:「是他的孩子吧。」
他拿出打火機,慢悠悠將驗孕棒燒掉。
這個動作嚇到了我,我驚慌地跳起來,又條件反射般跪下。
他說:「生下來,可以,不過要徹底和他斷掉。」
那個時候,許深還在千方百計打探我的一切。
我松了口氣,又哭又笑地點頭。
然後就是婚禮前夜那一幕。
那晚回家,夏崢喝多了酒。
他醉醺醺地扯著我的頭發,用婚紗的飄帶將我牢牢捆住。
他笑得猙獰又得意:「我的新娘子,怎麼能大著肚子呢?」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拿起酒瓶子逼近,左右扭動著,想尖叫,又驚懼地失了聲。
我想起西裝革履的許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許深不會放過你的!」
夏崢哈哈大笑:「姜纖啊,許深是比我有錢,也有權。可你別忘了,他是天之驕子,我是亡命之徒啊。」
瓷器和瓦罐相撞,哪個碎了更可惜?
很簡單的道理。
眼裡的光芒一點點淡去。
我垂下頭,放棄了掙扎。
……
視線模糊。
他緊緊將我扣在懷裡,我在他肩頭痛哭出聲。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我伸手環抱住他。
同一瞬間,他歪頭,唇與唇相碰。
他極輕極溫柔地觸摸我。
理智在靈魂的戰慄前兵荒馬亂,四分五裂。
我在痛苦中哭吟,又在極致的歡愉中沉淪。
他動作愈發的重,雙眼通紅,眼裡暗潮洶湧。
仿佛壓抑了很多很多年,所有的悲傷和不甘在這瞬息間爆發,排山倒海。
兩個人的傷痛,似乎都被撫平了一點。
……
我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艱難睜開眼時,許深已經接起了電話。
聲音開得不大,我能聽見電話那頭陳安哽咽的聲音。
「許隊……林月自殺了……」
14
二十四小時前,林月割腕自殺。
他父母知道她剛失戀,聯系不上她,著急地報了警。
警方來得及時,才救了她一命。
病房裡,她臉色蒼白地昏迷著,整個人脆弱得像張紙。
她朋友正在和林月父母說話。
「小月不同意分手,卑微求復合。她這段日子瘦了十幾斤,整天恍恍惚惚的,期末也掛了好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