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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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識檐曾救過我。


所以我答應了他因賭約而起的追求。


直到最困難時,我向裴識檐借五萬塊。


他拒絕了。


轉頭卻花三百萬放了一夜煙花逗自己的小青梅開心,又對著他兄弟冷嗤:


「那啞巴來問我要錢的樣子可真惡心。」


於是我把自己賣給他死對頭換了一筆救命錢。


可後來裴識檐又後悔了。


他瘋了般攔下我們,又死死地拽住我的手。


嗓音發顫:「你明明答應過,永遠都不會放棄我的……」


1.


a 城的煙花燃了一夜。


同值班的人說是某個富家小少爺為了逗自己心上人開心。


「聽說花了整整三百萬呢!」小姑娘語氣羨慕,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擔憂地看向我:「對了沈漾,你借到了錢嗎?」


【還在想辦法。】


我在本子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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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她安撫地笑了笑後,就端起酒水走了出去。


領班說這包間都是有錢人,服務好了說不準會有小費。


而我現在很需要錢。


包間燈光昏暗。


我一進去就老實低頭擺放酒水。


「裴哥還真是大手筆,三百萬的煙花說放就放。」


「那還不是為了哄嫂子開心嘛!」


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


我心想原來那煙花是他們放的啊。


可真有錢。


直到那群人聊天中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對了裴哥,聽說沈漾那啞巴前些日子問你借了錢?」


我倒酒的手一頓。


不會這麼巧吧……


可下一秒,熟悉又散漫的聲音嗯了聲。


「是啊。」


那人語氣雖然帶著笑,可不難聽出淡淡的不悅。


他冷嗤:「裝了那麼久終於忍不住了,那啞巴來問我要錢的樣子可真令人惡心。」


分明是同一個人,可說話的語氣卻大不相同。


「就是,她以為她是誰啊!」


一群人跟著起哄,笑聲帶著惡意。


手腳瞬間冰涼,心髒又驟疼得厲害。


我一時分神,酒溢了出來。


「操。」距離我最近的那個人罵了句髒話,二話不說就伸手狠狠推我:「會不會倒酒啊你!」


我被推倒在地。


掌心刺入了碎玻璃,很疼。


但我發不出聲音來。


「什麼玩意,怎麼連聲道歉都沒有!」


那人瞬間火起。


他剛想繼續對我動手時,卻被人叫住。


「……等等!」


是裴識檐。


他目光掃過我,陡然一怔:


「沈漾?」


2.


我勉強站了起來。


掌心一片血淋淋,寫字的時候都沾到本子上了。


我有點心疼。


剛買的本子,還沒寫多少。


【對不起。】


那人先是一愣,然後就是嘲笑:


「我說誰呢,原來是沈啞巴啊!看在你是啞巴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閉嘴!」


裴識檐警告地瞪了那人一眼,語氣驟然冷了下來:「誰允許你一口一個啞巴這麼叫她的?」


包間氣氛瞬間冷凝。


直到有道女聲出來打著圓場。


「好了阿檐,小程他又不是故意的。現在最主要的是沈小姐的傷嚴不嚴重。」


是溫梵葉。


裴識檐的青梅。


也是今晚這場煙花秀的主人公。


「沈小姐你的手……」


「你怎麼會在這?」


裴識檐不耐煩地打斷了溫梵葉的話,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他脾氣不好,生氣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顧著別人。


我看了眼他沒有回答。


而是低頭開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小費肯定沒了,隻希望領班不要再扣錢。


「我在問你話!」


裴識檐擰眉。


他走上前拽著我的手想拉我起來,卻在觸碰到一手黏膩時一愣。


於是下意識松開手,語氣倒是緩和了不少:「你在這打工?為什麼?」


我了解裴識檐胡攪蠻纏的性子。


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於是我在本子上寫:


【我需要錢。】


手在顫抖。


我眨了下眼睛,努力把那股酸澀硬生生憋了下去。


3.


外婆住院需要錢。


我東拼西湊,但還是差了一點。


於是我隻能去找裴識檐借錢。


他是我名義上的男友。


因為我知道裴識檐當初追我,不過是因為和朋友的一場賭約。


可小的時候裴識檐救過我,所以我答應了。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提過分手。


可當我隻寫出了幾個字卻還沒寫出原因的時候,裴識檐有些暴躁地打斷了我:


「我沒錢。」


話說完,似乎是意識到這句話和他裴家少爺的身份明顯不符。


裴識檐抿了抿唇,胡亂說:「我前不久和我爸吵了一架,他停了我所有卡,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


「我好可憐的。所以漾漾,這段時間我可能需要靠你了。」


裴識檐朝我眨了眨眼睛,開玩笑般撒嬌說。


我先前一直以為裴識檐很高冷。


但實際上他其實很喜歡同我撒嬌的。


為此,我還暗暗高興了好一陣子。


我也知道裴識檐和他父親關系一直都不好,停卡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我相信了他的話,朝他抿唇笑了笑。


我想,裴識檐已經這麼煩了,我就不要再去麻煩他了。


直到幾天後他花了三百萬為溫梵葉燃了一夜的煙火。


直到我親耳聽到他說,那啞巴來問我要錢的樣子可真惡心。


4.


裴識檐臉色驟沉。


他大概是喝醉了,身上的酒味有些濃。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裴識檐又抓起我的手,像是發泄般用力捏緊。


居高臨下,又嗤笑了聲:「因為沒和我要到錢就跑這地方來打工?沈漾,我怎麼不知道你膽子有這麼大?」


他這話倒像是我是故意來氣他的。


可我的手被裴識檐抓住,根本沒有辦法寫字。


而且他抓的很緊。


我疼得厲害,但又掙脫不開。


之前跟我一起進來的同事嚇到立馬去找了經理。


經理進來後一陣賠禮道歉。


像是沒有注意到我和裴識檐之間的異常。


溫梵葉也在好聲勸著。


大概是被溫梵葉安撫下來了,裴識檐松開了我的手。


經理還在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裴識檐低著頭擦著自己的手,語氣漫不經心:「我不想在這看到她了。」


經理懂了。


5.


裴識檐隨口的一句話就讓我丟了這份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工作。


因為沒到合同規定的時間就被辭退,我拿不到該有的工資。


甚至因為惹惱了那群金貴的少爺小姐,我還被扣了錢。


知道我家裡情況的經理也無能為力。


他替我想著辦法:「要不你去找裴大少求求情呢?」


找裴識檐?


我下意識就覺得裴識檐不可能同意的。


但我實在沒辦法了。


於是我咬了咬牙,隻能去聯系他。


可消息發出後隻得到一個小小的紅色感嘆號。


裴識檐拉黑了我。


我又急匆匆趕去包間,卻被告知他們早就走了。


裴識檐大概是真的想好好教訓我一頓,所以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醫院那邊又來電問我什麼時候能把欠的費用還清。


再繼續拖下去的話,他們可能就要停止對外婆的用藥了。


我沒有辦法說話。


隻能焦急又無助地找了一個同事拜託她替我道歉,請他們再等等。


我原本是打算領了這裡的工資就立刻去還醫藥費的。


我其實很少哭,也不愛哭。


但現在我實在難受得厲害,眼前的屏幕都模糊了起來。


心髒開始發疼。


是那種細細密密,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的疼。


很絕望。


直到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映入眼簾。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於是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小心翼翼地發著短信試探詢問:


【請問您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但消息發出去後我就有些後悔了。


手忙腳亂地想要撤回,可近乎是下一秒。


一通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


男人的聲音吊兒郎當。


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迫:


「成啊,你現在在哪呢?」


「當然,在你編輯好短信告訴我之前,我不會掛斷電話。」


背景聲音有些嘈雜,可擋不住他嗓音裡的笑意。


6.


大概是擔心我會逃跑,江浔來的很快。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難以靠近的疏離。


卻又在看到我時陡然痞氣了起來。


江浔開著玩笑:「終於舍得給我一個挖牆腳的機會了?」


話是這麼說。


江浔卻又在不自覺中扯著自己的領帶。


可我顧不上思考他在緊張些什麼,隻匆匆把先前在本子上劃了又寫的字舉給他看:


【我可以跟您,但您可以先借我一點錢嗎?】


【不是要亂花錢的!我外婆住院,需要一大筆錢,但我現在沒有。】


吸取了在裴識檐那邊的教訓,我把借錢理由也一並說上。


可江浔看著我的本子,臉上卻陡然失了笑意。


就和那天的裴識檐一樣。


我下意識慌亂,心裡的酸澀漲得難受。


心想我可能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對他們而言,我並不算得上一件很值得付出的商品,更無法和他們進行相對公平的談判。


於是我用力忍下眼眶裡的澀意,提起筆在本子上繼續寫:


【抱歉,麻煩你白——】


寫字的手突然被握住。


「本子都弄髒了。」


頭頂傳來重重的嘆氣聲。


江浔小聲抱怨:「人漂亮,字也寫得好看。要是擱我家,這本子都能裝裱起來放牆上供人練字的。也就你心大舍得弄髒,都不考慮下我以後可怎麼弄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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