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中的人大概想不到在自己的勢力之下還會有人貿然闖入並且毫不講道理的攻擊,所以這座宮殿沒有任何的屏障、也沒有任何的防護法訣,秦拂一劍落下,就如同刀削豆腐一般,順暢無比。
一劍下去,整座白骨宮殿坍塌了一半,但裡面的人反應非常迅速,那坍塌剛剛開始,一道人影就突然從坍塌的廢墟之中飛出。
下一刻,強大的魔氣威壓傳遍整座城。
但這威壓之內卻不包括秦拂。
她還沒感受到什麼威壓,身邊就有一陣輕風吹過,有人不動聲色的幫她擋下了威壓。
秦拂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而廢墟之上,幾乎形銷骨立卻氣勢強大的骨魔環視了一圈,徑直將視線鎖在了秦拂身上。
他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秦拂片刻,突然冷笑道:“自投羅網,我還未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說話間,周身魔氣翻湧,直指秦拂。
秦拂就這麼站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骨魔的對手,哪怕煞氣將她的實力提高,她也不是骨魔的對手。
這是正魔之戰中一人屠了整座城池的人。
但她也篤定他絕對傷不了她。
她就定定的不動彈。
果不其然,在魔氣氣勢洶洶的包裹住她之前,她面前一陣輕風拂過,洶湧的魔氣輕描淡寫的被吹散。
秦拂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下方的骨魔卻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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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著那力量來源的方向看去,這才看見了斂袖站在劍上的天無疾。
他如此顯眼的浮在半空之中,卻仿佛沒有絲毫存在感,如果不是剛剛他出手,骨魔可能一直都察覺不到他。
他立刻謹慎了起來,在腦海中迅速搜索魔族或者人族有沒有這號人物,發現無果之後,直接提聲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來我白骨城,可是對本座有什麼誤會不成。”
天無疾卻沒看他,徑直對秦拂說:“繼續。”
秦拂唇角微微露出些許笑意,再次抬起了劍,將那剩下的半截宮殿擊了個粉碎。
骨魔這次臉色徹底變了。
但這次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無論有沒有什麼誤會,面前這個人都不會聽他的解釋,所以這次索性不再廢話,直接動起手來。
他動手的的對象依舊是秦拂。
秦拂這次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做自己的事情。
下一刻,她的身後一聲慘叫傳來,正是剛剛對她動手的骨魔。
秦拂沒有回頭,也沒去看天無疾到底對骨魔做了什麼。
無論做了什麼,那個骨魔在她看來都是死有餘辜。
她就如同天無疾所說的那樣,當著那骨魔的面,一寸寸將她所厭惡的東西拆了個幹淨。
面對著天無疾,剛開始骨魔還試圖反抗,反抗不成就試圖以利誘之,直到他發現他們過來就是為了把他的城池拆個幹淨。
而天無疾明明有能力立刻就殺了他,但又偏偏不讓他死,隻讓他看著自己的心血是如何一寸寸被拆。
好半晌,等秦拂將所有東西拆了個幹淨,骨魔近乎絕望。
他聲音嘶啞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天無疾看著秦拂下來,這才伸手,直接廢了他的丹田靈脈。
在骨魔的慘叫聲中,天無疾揮手,取出了儲物戒中化成石雕的魔兵。
他淡淡道:“剛開始是準備把你的手下給你送回來的,但現在,還要勞煩你告知火浔一聲,有人來找他了,我知道,你有辦法能聯系魔宮。”
“當然,你若是不願意也行。”天無疾淡淡道:“我們總歸是要去找他的,你便是我們給他的見面禮。”
第126章
天無疾話音落下時,便是勝負已分。
他的丹田被廢、他的城池被毀,滿城的魔修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趁著敵人還沒來之前瘋狂逃竄。
他的那些手下們倒是有御敵的意識,可天無疾一個結界下去,他們就如同扎了根一樣被困在原地,隻能和骨魔一樣,眼睜睜的看著城池一點一點被秦拂毀去。
在修真界臭名昭著、但在魔域中卻威名赫赫的白骨城,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在一炷香的功夫內毀在了一個元嬰期的女修手中。
骨魔丹田被廢、經脈被斷,他動彈不得,被天無疾一個法訣攝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曾經的白骨城化作一片白骨廢墟。
而在那白慘慘的廢墟之上,那一抹紅衣持劍的身影如此顯眼,也是如此刺目。
骨魔看了片刻,突然癲狂一般的哈哈大笑。
他動彈不得,卻冷冷的笑道:“你毀我城池,還想讓我向火浔低頭?你做夢!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把半點兒骨頭渣帶到火浔跟前!”
話音落下,他那已經被廢的軀殼之中突然魔氣沸騰。
秦拂從剛開始他癲狂大笑時就覺得不對,此刻更是面色一變,體內所有的煞氣立時灌輸到了斷淵劍上,在骨魔魔氣沸騰之前伸手將劍擲出,直指他的丹田。
他想自爆元嬰。
骨魔當年和火浔爭奪魔修之位時棋差一著,雖然被遠遠驅逐到了邊陲,但修為並不低,當年就是化神大圓滿,如今怕是有渡劫期修為。
渡劫期修為若是自爆元嬰,哪怕是境界未落之前的墨華來夠喝一壺的,若是無人阻擋,以白骨城為中心,遠近十幾座城怕是都要被夷為平地,將這邊陲十幾座城變成徹徹底底的死域。
而且這並不是秦拂的猜測,這是實實在在曾發生過的事情。
幾千年前曾有渡劫期修為的妖修為一己私怨自爆元嬰,在當時毫無防備之下,兩位渡劫期的妖修一個命喪當場、一個重傷不愈,以那魔修為中心,自爆之後赤地千裡,沒有一個活物。
妖族原本強盛,就是從那之後便一蹶不振,幾千年都沒有恢復過來。
但凡修士,修為越高自爆元嬰時威力就越大,若是有大乘期修士自爆元嬰,整個修真界估計都要跟著喝兩壺。
但一般無論有再大的仇怨,也沒有人想著輕易自爆元嬰的,因為元嬰被爆後,也相當於這個人再也沒有所謂來世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拂一開始是萬萬沒想到骨魔敢自爆元嬰。
而等她發覺時,再出手就相當於亡羊補牢,已經晚了。
秦拂一剎那腦海中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在她的視線中都變得極慢似的,她看著自己的劍飛了出去,也看見骨魔周身逸散的魔氣,她無比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劍已經來不及了。
而離骨魔最近的是天無疾。
秦拂不知道天無疾到底有多強,但她卻無比清楚的知道渡劫期自爆的威力有多大。
天無疾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頭腦空白之下,秦拂直接撲了過去。
而另一邊,天無疾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在骨魔異動的那一刻,他大袖一揮,一陣魔氣拂過,瞬間籠罩骨魔。
骨魔周身逸散的魔氣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被硬生生壓著蜷縮回了體內。
而下一刻,他就如同那些被天無疾石化了的魔兵一樣,化作了一尊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的雕塑,那雕塑的面容,定格在了不甘又猙獰的表情上。
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
骨魔石化的下一刻,秦拂的劍破空而來,“鏘”的一聲,將整塊石像擊了個粉碎。
天無疾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一個柔軟的身軀突然撲到了他的身上,雙手纏繞住他的脖頸,死死的抱住了他。
天無疾猛然僵住了。
他猶豫著,正想抬手回抱住秦拂,秦拂那邊也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微微一愣,然後立刻松開了天無疾,回身去看那碎成石塊的雕像。
天無疾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原地。
隨即他若無其事的抬手順勢摸了摸鼻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他咳了一聲,低聲問:“阿拂,怎麼了?”
天無疾幾乎是在秦拂出劍的同時有的動作,但他的動作太快、他的招式太過凌厲,秦拂撲過來時,骨魔已經化作了石雕,秦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秦拂看著紛紛揚揚往下散落的石雕碎塊,片刻之後才意識到這居然是自爆的骨魔。
她愣了片刻,緊繃的肩膀這才一點點松懈下來,理智重新回歸大腦。
微微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她這才發現,自己整個手掌居然都是冷汗。
她緩緩的出了口氣,再張嘴時聲音都有些嘶啞:“你這也太亂來了。”
天無疾挑了挑眉,說:“沒人能在我面前自爆成功的。”
雖然確實如此,但這並不能抵消秦拂的後怕。
她的恐懼不是來源於骨魔的自爆,她的恐懼來源於骨魔身邊仿佛頃刻間就會喪命的天無疾。
然後她又覺得慶幸。
慶幸天無疾足夠強大、慶幸他有能力把骨魔的自爆攔下來。
她好半晌沒有說話。
天無疾見狀,雙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聲問:“阿拂,你害怕了嗎?”
秦拂忍不住回道:“廢話,那可是渡劫期自爆,你也不想想幾千年前的妖族。”
天無疾點了點頭,說:“他要是自爆成功,你我今天說不定都會葬身於此,方圓千裡再無活物,但既然都會死,你剛剛為什麼還撲過來抱住我?”
如果骨魔真的自爆成功了,如果天無疾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那剛剛他們兩個都不可能活下去,無論秦拂有沒有替他擋住。
最多不過是早死片刻和晚死片刻的差距。
可秦拂還是下意識的撲了過來。
秦拂一下子被問卡殼了。
她為什麼會撲過來呢?
她也不知道,她當時什麼都沒想,她隻不過是下意識的想替這一眼看過去還是這麼柔弱蒼白的小白臉擋一擋罷了。
她說不出話來,天無疾也不再追問。
他按在她肩頭的雙手微微用力,給她一種可靠又沉穩的力道。
他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正經的姿態,輕聲說:“阿拂,天道想讓我死我都能好好活下來,我沒那麼容易死的,也沒那麼脆弱,在這一點上,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我。”
秦拂正想說什麼,天無疾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語氣也恢復成了往日那種略帶不正經的笑意,輕笑道:“隻不過阿拂,我原本是想把這座石雕當做給火浔的見面禮的,你一下給我打碎了,我以後可送什麼好呢?”
秦拂把他的手一拍,警告道:“你給我適可而止……”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天無疾突然偏頭在她臉頰啄了一下,隨即轉頭,從容自若的往前走。
秦拂捂著臉愣了片刻,怒道:“天無疾!你又不經過我同意!”
天無疾腳步一頓,立刻轉過了頭,目光頗有些灼灼,看的秦拂頭皮發麻,怒氣都定格在了臉上。
然後她就聽見天無疾問:“我若是經過你同意,就可以這麼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