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暫時的,因為他身體一向很好,感冒都很少,部隊的時候,天天泥漿裡打滾,生龍活虎,怎麼可能淋一點小雨就發燒。
但他確實在發燒,而且很嚴重,還以為緩一會就能緩過來,所以坐在託盤邊,任虞濃給他擦湿發,他坐在這一動不動,也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異常,想遮掩過去,他想能支撐還是要支撐,如果他倒下去,虞濃極大可能會遇到危險。
可是,這燒來勢洶洶,最近確實有股發燒熱,但楚瑜從未經歷過,但他知道,這一批發燒熱,一旦發燒,至少要持續六個小時才能醒過來,如果六小時醒不過來,後面就越來越難清醒,所以兇險異常,但發燒原因到現在也不清楚,莫名其妙的發燒,而且大多是青壯年。
楚瑜本來還有僥幸心理,覺得他身體好,應該能挺過去,但是眼前一陣陣摸糊,他預感到不好。
直到虞濃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在他耳邊輕問他,是不是發燒了。
他才強自裝作還行的樣子,翻身上了託盤,結果手軟差點沒摔在託盤上,好在穩住了,然後倚在牆上,仰著頭,從衣兜裡取出手機。
然後拉過虞濃,他聲音低啞,這燒,來得太迅猛。
他手指一劃直接解開屏幕鎖,“屏幕圖案鎖是c,裡面有我的照片……”
他聲音沙沙的,氣息不穩,但一字一句跟她講得很清楚,盡量讓她能聽懂:“裡面有我在警局的照片,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就把照片給他看,就說我是警察,應該能堅持一段時間,等我清醒……”他平時工作服就是警服,一模一樣,隻不過編號不一樣,普通人也不懂,唬人是可以的。
一般人,隻要不是喪心病狂,還要在這個社會上混的話,很少人會動警察,因為擔心會惹到麻煩。
楚瑜全身開始發熱,身體變得異常沉重,整個意識都開始模糊,他使出全身力量,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隻穿著裡面的t恤。
將外套披在了虞濃的肩上,然後椅著牆,昏迷過去。
昏過去了,手還緊緊地抓著虞濃的手腕,可見有多不甘心有多執著。
虞濃抓著楚瑜帶著高熱體溫的外套,心裡一陣凌亂。
什麼情況,什麼地獄開局?
外面有鼠災,庫房裡也有麻煩,楚瑜這時候又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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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憂外患都不足道。
但,顧不上了,虞濃坐在楚瑜旁邊,開始飛快地翻黑包,找退燒藥,但沒有,這個黑包她隨手拿的,裡面除了些證件,還有個帽子,有個大的灰色調絲綢圍巾,還有個空礦泉水瓶,是沒來得及扔的垃圾,再沒有什麼東西了。
虞濃趕緊往瓶子裡罐了參果百花水,然後湊到楚瑜嘴邊,給他喝。
她小時候跟她爸爸,還有她爸爸認識的一些老朋友,其中就不乏一些中西醫藥師,有時候坐在按摩店裡一起闲聊,西醫上病症會分幾大類,什麼病什麼系統。
中醫沒有,中醫把這些病全部總結成一點,就是正與邪,當身體邪氣盛的時候,就會百病叢生,這時候中醫的手段就是扶正,幫扶體內的正氣,使正氣補足,當正氣升上來,壓制住邪氣,什麼病都好了。
所以理念就是以正壓邪,虞濃就想喂點參果百花水給他,這東西真的很精神人的,還有巧克力棗,很補氣血,她往楚瑜嘴裡塞了一個,不用嚼,放一會就化了。
就在虞濃忙亂的時候。
旁邊隔了兩個託盤上的那個中年男人,突然出聲道:“哎呀,不好,這個小吳發燒了,燒得不醒人世!”
緊接著對面兩伙人,另一伙人,也是,傳來驚呼聲,五個人裡面,有兩個人發燒了,都倒在了託盤上。
虞濃看著對面,又看了看他們這一邊的人。
這邊楚瑜和那個搞銷售兩人出現高燒情況,對面也有兩個人有發燒症狀。
為什麼會同時發燒?
“你們有沒有退燒藥?”中年男人跑過來問。
總不能真的讓人燒死吧。
大家都沒有帶,隻有那個黑裙子的女孩,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面有三片退燒藥。
“我這個隻是普通的退燒藥,我看他們的狀況,很嚴重的樣子,普通退燒藥不一定有用。”女孩猶豫了下,說完就打開藥瓶,倒出兩片。
虞濃正要接一片,給楚瑜吃。
就見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走了過來,長得跟大馬猴似的,臉挺老長,紅漆漆的。
“把退燒藥拿過來!”他伸手就要搶。
黑裙子的女孩立即收回手,他沒搶到,退燒藥是難買,但是還是能買到的,可在這個倉庫裡,沒地方買,這幾片退燒藥片可是救命的東西。
怎麼可能給他。
見搶了個空,那男人就要上前動手了。
中年男一看到對方的體格,就躲了,根本打不過。
剩下兩個學生,個子都不高,很瘦,其中一個很膽小,沒作聲,但另一個,就是在虞濃前面放九九八十一歌曲的學生。
他出聲了,站了出來,“你有話不會好好說啊,幹什麼搶人家東西!”
結果一開口,那個男的,上去一臂,就將小伙子抡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把藥拿出來!”
虞濃也不想惹事,楚瑜發燒前對她說過,他們目地是熬過今晚,等明天雨停走人,不是跟這些人打架的。
可是欺人太甚,這都欺負到別人腦袋頂上了。
她在對方要搶黑裙女孩手裡東西的時候。
就把楚瑜給她的手機,翻出照片,往那個男人面前一懟。
“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我勸你懸崖勒馬,現在轉身就走,什麼事也沒有,否則……天會亮的哦!”
虞濃看著他,一語雙關地點他,並晃了晃手裡的手機。
她手裡的照片也落到那個人的眼裡。
手機是一張在警局拍的照片,身後還有警徽和警局牌子,楚瑜一身警服站在那裡,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不是警察這個事兒,因為氣質太符合了,一身凜然正氣。
那個人看到後,瞳孔一縮,果然猶豫了……
第78章 你說什麼
最後的夢9
虞濃看著對方的表情。
她並不太怕這幾個男的, 因為說到底,才五個人,她手裡有一百枚冰針, 再可怕,也不會有之前在長途車裡密密麻麻幾百隻老鼠可怕了。
但她還是聽楚瑜的話,將照片給對方看了。
咱在危險的地方, 能不惹麻煩, 就不惹麻煩, 能夠輕松的一張照片解決問題,就不動用武力。
虞濃是可以用冰針把這些人全殺掉, 但殺了人之後呢, 殺人並不是最難的, 出手就可以了,大街上隨便一個人, 你可以拿著刀過去, 往後背一捅, 對方就得玩完,要殺人就是這麼簡單, 你可以隨便殺,但很少有人這麼幹, 為什麼?
因為所以人都看得到後續帶來的麻煩和後果。
虞濃自己要面臨一波又一波的危險, 不想自找麻煩,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所以, 她就算有殺人的能力, 她都很謹慎, 在對方沒有很過份, 沒有到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時候,她不想對任何人動手。
她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不是殺人狂魔,她隻想找到契機,回到現實而已。
還好,對方真的像楚瑜說的那樣,對照片有了顧忌,最終沒有再上來搶藥片,而是看了眼他們幾人,掉頭走了。
否則,真要使用武力,那她可能就要動用冰針了,也不會對他客氣。
虞濃收回手機,警察的照片,還是有些威懾力的,照片上面的人,一身警服,五官俊朗,英俊帥氣。
她在照片上流連地看了兩眼。
她很清楚,那些人並不是怕這張照片,他怕得是,這張照片後續給他們帶來的麻煩,如此而已。
紅臉男,黑著臉回到了對面牆的位置。
路上還一腳踢開一隻箱子,把那隻箱子踢出三米遠,發了“砰”的一聲,箱子砸到了架子上,引得架子又一陣聲音。
驚動兩邊的人向他看過去。
虞濃這邊的高中生還嚇得瑟縮了下。
紅臉男憤怒地走過去,跟沒有發燒的二人聚在一起,不知嘀咕些什麼,三個人邊說,邊向這邊看過來,眼神不善。
但最終,沒有人再過來找麻煩。
現在的情況,對方也沒有來找麻煩的心思,因為五人裡有兩個人發燒了。
其中一個還是頭頭陳勇。
虞濃這邊也有兩個人發燒,但總數上,她們這邊還有六個人,裡面有三男三女,而對方卻隻有三個人,大概覺得沒什麼優勢,各自消停了。
外面的雨已經由牛毛細雨,轉成傾盆大雨,黑夜裡,雨滴不斷地敲打在倉庫的房頂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所有人,並不反感這樣的大雨。
因為大雨,在這種時候,反而讓人很安心,老鼠總不會冒著大雨,到處亂竄,它們也需要躲起來避雨,估計都躲在那兩輛公交車上吧。
那倉庫這邊就安全了。
一想到之前公交車上的慘狀,倉庫裡的每一個人臉色都不好,心理脆弱點的現在想起來,都要幹嘔。
“這個藥,你們試試吧。”黑裙子的女孩,主動將藥片分給了中年男和虞濃。
女孩也不傻,對面有五個來勢不善的成年男性,她肯定要依靠這邊的小團體,否則孤身一人,出了事都沒有人求助,拿出藥,是增加自己在這個小團體裡的好感。
“謝謝。”虞濃接過黑裙子女孩遞過來的藥片。
她看著藥,猶豫了下,沒有第一時間給楚瑜吃,而是雞賊地觀察另一邊那個幹銷售的男子,中年男人把藥給他吃了,過了十幾分鍾,好像都沒什麼事,她這才趴在託盤搭的小窩裡,伏在楚瑜面前,然後撅著屁屁,伸手捏開楚瑜的嘴唇,手指摳了幾下他潔白的牙齒,然後將藥片塞進他嘴裡,用礦泉水瓶裡參果百花水慢慢地喂了他一口。
這燒來得氣勢洶洶,她聽人說如果高燒不退,會燒死的,她也不敢賭,還是將藥給他吃了,又將百花水給他喝,還給她含了一顆巧克力棗兒,不用嚼,在嘴裡慢慢就化了,發燒就是身體正邪兩派在打架,希望能幫扶正氣,幫他對抗身體裡的邪氣。
夜已深了。
倉庫裡,除了一陣陣大雨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響了。
所有人都累壞了,躺在了臨時鋪好的床上。
被對面男人抡了一手臂的小青年,一邊的臉都腫了,躺在不高的託盤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其它人,如果背包裡帶著吃的,餅幹面包類的,就會咬兩口,什麼也沒拿的人,就坐著發呆。
虞濃縮在楚瑜給她鋪好的小窩裡,鑽進楚瑜懷裡,一直摸楚瑜的額頭,感覺他額頭越來越燙,她想盡辦忙幫他降溫,甚至還將百花水倒在毛巾上,給楚瑜敷額頭,魔方空間裡的東西都是低溫的,隻有紅色那一面溫度是高的,參果百花水拿出來的時候,就是涼涼的。
正好拿來給楚瑜物理降溫。
她折騰了好一會兒。
雨夜裡,安靜的倉庫,她數次在託盤上,嘗試著趴在楚瑜身邊。
他閉著眼睛,懷裡熱得像個火爐,她將他翻身側躺,一會正面朝著他,一會背面朝著他,企圖用自己身上的沁涼的溫度,來給他降溫。
直到虞濃身上本來有些湿的吊帶和短褲,被他身上熱氣烘的幹透了。
她沒把他捂涼,他倒把她捂熱了。
雖然是夏天,但是外面的這場雨,夜裡異常的冷,大雨的夜,帶著風,倉庫裡的溫度很低,有的人冷的縮起來,裹緊了自己衣服,那個中年男,幹脆把紙箱都蓋在自己身上。
但虞濃這邊,卻熱乎乎的,有楚瑜在,就好像有個炙熱的火爐在身邊。
可這樣熱下去也不行啊,好幾次她都被楚瑜身上的溫度嚇到了,爬起來查看,給他潤湿嘴唇,給他補充水分,沒有體溫計看他現在的體溫,她都懷疑燒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她甚至用毛巾沾著百花水,偷偷給他在衣服裡擦了擦身。
別人都在倉庫裡安靜地休息,睡覺,可虞濃不能睡,一是第二輪的危險,讓她有點焦心,二是楚瑜現在又是生死不明的狀態,她躺在那裡連打坐都很難靜下心,隻得爬起來。
她爬下託盤,先是去了和楚瑜一樣發著燒的男銷售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