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今晚會發生什麼,對莊少洲是怎樣的人,一無所知。
她遠遠沒有表現出來得那樣自信,認為自己能絕對地掌控接下來的走向。
……
第3章 陳三小姐 塞壬女妖
也不知是這位助理的無心之失,還是在刻意討好她,亦或是這位助理經常安排此類晚餐,所以理所當然把她想成了莊少洲的女友之一。
不論怎樣都有點奇怪,一個助理而已,小心思可真多。
陳薇奇退出郵箱,鎮定自若地準備接下來的短會。
近期蕤铂的重點無疑是下個月的百周年紀念晚宴和高珠大秀活動,其中牽扯了諸多細節,包括預熱造勢,晚宴流程敲定,場地布置設計圖,賓客的邀請和對接,物料拍攝……每一個環節都需要陳薇奇首肯。
會議結束後,公關部負責人欲言又止地跟在陳薇奇後面。
“有話就快說,我還要趕晚飯。”陳薇奇看她一眼。
蒂娜抿了抿唇,“陳總,就是邀代言人的事。”
“代言人怎麼?”陳薇奇步伐不停,高跟鞋敲出利落的節奏,邊說邊走。
“這次活動需要把品牌方認證的所有代言人都邀請過來,還要提前拍物料,所以,所以…”
陳薇奇蹙眉,瞥了一眼蒂娜,蒂娜垂下眼,抱著早死早投胎的心態,語速飛快地提醒:“陳總,周霽馳先生也是高珠系列的全球代言人之一,我們是否也要請他光臨。如果不請他的話,我怕粉絲會炸鍋,如果請了……”
請了周霽馳,也會炸鍋。
分手後首次同框,還是在這樣敏感的時間點,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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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知道陳薇奇和周霽馳戀愛後,一個月就官宣了周霽馳成為蕤铂的全線代言人,頂奢珠寶的代言直接讓周霽馳身價飆升,兩次全球地廣的待遇更是讓粉絲直呼品牌真愛。
不是品牌真愛,是陳薇奇愛起誰來很瘋狂。要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他。
蕤铂也因為這場戀情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熱度,經典系列銷量暴漲400%,尤其是那款象徵愛情的飛羽對戒,更是賣到全球所有專櫃斷貨。
豪門千金和當紅小生的愛情就是在疊buff,這是一
場能寫進商業教科書的雙贏。
當初戀情帶來的熱度都在分手後成為反噬,蕤铂的品牌形象也受到了影響,粉絲嘲諷飛羽系列不如改名為各自飛系列。
正因如此,滬城百年大秀的活動對蕤铂來說至關重要,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蒂娜和其他幾位高層私下分析過,兩害相權取其輕,不邀請周霽馳是最好的選擇。
陳薇奇神情恍了恍,腳步不自覺停下,她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想什麼,纖細高挑的身體宛如一根停止跳動的指針。
沉默的空氣快讓蒂娜呼吸不過來,她偷瞄了一眼老板的臉色,瞧不出來什麼,她的老板冷靜到不像剛結束一場熱戀的女人,看來很有可能如狗仔小報說的,是周影帝被甩,大小姐玩膩了。
“陳總,這事還得您指示。”
陳薇奇公事公辦的語氣很平靜:“所有代言人都要請,這是你的分內之事,你來問我做什麼?”
蒂娜得了一頓訓斥,羞愧地低下頭,但心裡舒服多了,因為這事糾結了好幾天,現在有陳薇奇發話,她自然就知道接下來的工作該怎麼做。
“抱歉,陳總,下次不會了。”
陳薇奇快步上了電梯,在沒有人的地方,她肩膀靠上轎廂,很克制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大腦是前所未有的亂,她餘光不小心瞥見鏡面中的自己,仍舊是妝容精致的臉,隻可惜面具戴得並不牢實,稍有松動,脆弱和狼狽就從縫隙裡鑽了出來。
陳薇奇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她是非常驕傲的人,從小到大,都視脆弱和狼狽為恥辱。
可是她並不知道,太過驕傲的人總是容易折碎。
回到辦公室後,陳薇奇換了一條適合晚餐的長裙,把上班用的大號包也換成精致的鏈條小斜跨,看了一眼表,已經到了五點四十,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趴在地毯上無聊玩小熊的寶寶在這時跑過來,衝她嚶嚶叫喚。
陳薇奇旋出口紅補妝,“寶寶,不能帶你去。你就在辦公室自己玩,我完事了來接你,不會很久。”
寶寶著急地圍著陳薇奇打轉,又嘚嘚兒地把牽引繩銜過來,扔到陳薇奇面前。
陳薇奇:“………”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陳薇奇無奈地把牽引繩給寶寶穿上,又換了一隻更大尺寸的Birkin當做狗袋,把它塞進包裡。
小狗腦袋從包裡探出來,很乖巧地眨著圓眼睛。
阿斯頓馬丁在暴雨中飛馳,一路上,陳薇奇反復警告這隻被她寵壞的小狗:
“等會不準隨便舔別人,不準對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搖尾巴,更不準跳到別人懷裡討食物,最後!”
“不準兇人。”
……
Monblue今日被包場,空蕩而華麗的餐廳裡,鋼琴師正在彈奏輕快的圓舞曲,伴隨著暴雨的白噪音,像一支孤獨的舞蹈。
莊少洲倚在一張雪茄椅中,漫不經心地聽著電話,高眉深目盡數攏在陰沉的天光裡。
“臭小子,和薇薇見面後說話客氣點,別像個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小心把我兒媳婦嚇跑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電話那頭的聲線很是高亢利朗。
莊少洲無聊地欣賞著玻璃窗上波浪似的水痕,很輕一哂,“你怎麼就知道她會是你兒媳,八字沒一撇的事。”
“人家答應見你就是有誠意,你又長得討女人喜歡,身材也好,這婚事但凡不成都要怪你表現太差,臉都救不回來。不過你最近沒事跑去加州做什麼,肯定曬黑了,女孩都喜歡白的。”
莊少洲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輕微地不耐,還有一股隱隱的倨傲,“我不是靠臉吃飯。”
電話裡響起好一陣爽朗的笑聲,和刻板印象中的豪門貴婦形象完全沾不上邊。
黎雅柔嘲諷起兒子來是半點都不收著,“嘖嘖嘖,含沙射影什麼呢,你以為你媽聽不出來?介意人家有前男友呀?現在哪個女人還沒幾個舊愛,她前男友跟個小白臉似的,哪有你帶勁,自信點兒子,再不濟,你也比她前男友有錢!媽咪還是更看好你!”
“…………”
莊少洲實在是不想繼續這通毫無營養的對話,沉聲催促她快點掛線。
“花和見面禮記得送。”
“扔了。”他吊兒郎當。
“臭小子…回來我揍死你!我這輩子最倒霉的就是生了你們三個臭小子!你趕緊再訂一束,人家馳仔一看就是溫柔體貼型,你本來就輸在起跑線上,還在這擺譜,小心薇薇真看不——”
莊少洲面無表情地對上狂風暴雨,徑直打斷:“黎女士,您小心把我的耐心耗完,等會她來了,我隻能對她不耐——”
“莊先生。”
一道低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莊少洲神思一跳,硬生生止住話頭,飽滿的喉結滾動一息。
這音色很特別,不似一般年輕女孩的清脆和甜美,接近於綺靡的質地,像一杯擁有紅寶石光澤的葡萄陳釀,以至於光憑莊先生三個字,就讓他準確地辨認來人。
莊少洲低低說了一句“回聊”,掐斷電話後他看了眼表,指針居然剛好走到六點,分毫不差。
陳三小姐的驕傲讓她不肯早到一分鍾,教養又讓她不會遲到。
他正色後回過頭。
陳薇奇就站在離他兩三米的地方,懷裡抱著一隻小狗,雙眸清清淡淡地睇過來。一襲貼膚的寶藍絲質長裙顯得她尤為高挑,宛如從深海中走出來的塞壬女妖。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碰,鋼琴聲停得很巧妙,一時隻剩下空曠的白噪音。
莊少洲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從前幾次見她都是一頭精心打理的長卷發,嫵媚又風情,非常誘人,沒想到剪得這麼不可惜。
女人半邊短發就掖在耳後,露出輪廓精致的耳朵,一隻蜂鳥造型的耳環在空中微微晃蕩,豔得很冰冷。
狐狸眼,挺鼻,紅唇豐潤,下巴微翹,漂亮到這個地步,其實無所謂做什麼打扮。
莊少洲的第一反應倒不是她剪了短發,也不是她夠漂亮夠帶勁,而是她瘦了。
因為瘦了,那份生人勿近的驕傲更盛,更濃,幾乎瀕臨破碎。
陳薇奇知道這個男人在打量她,很敷衍地笑了笑,非常短暫的幾秒,莊少洲收了漫不經心的姿態,站起身來。
“陳小姐,你好。”
男人聲音低沉而溫柔,不緊不慢地把敞開的馬甲紐扣系上,修長的食指套著一枚銀色戒指,折著冷光。
坐著倒是不覺得,站起來才知道他有多高大,陳薇奇怔了怔,下意識仰起頭去看他。
他比一般個高的男人還要高出小半個頭,穿著一身斯文的襯衫和西裝馬甲,相當紳士地站在那,什麼也沒做,仍舊有一股強烈的存在感。
袖口很隨意地挽著,黑色皮質袖箍乖順地束著他強勁的手臂,如同束縛在駿馬身上的水勒。
男人容貌俊美銳利,是很有衝擊感的英俊,眉眼間的深邃帶著厚度,讓人無法看透。
和周霽馳完全不同,不論是出身,長相,氣質,還是性格,完全不同。
陳薇奇以前隻和莊少洲在社交場合打過照面,從未近距離接觸,當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時,她感受到空間在被一寸寸侵略,像熱帶氣旋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