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洲看他一眼。
“那太太交代的花和見面禮…”
莊少洲把這事忘了,本來是打算送陳薇奇回家時再把東西拿出來,他蹙著眉,語氣有些不耐:“你不知道去送?”
白秘書心想這不是要他死嗎。太太那脾氣,若是知道他越俎代庖,會把他訓到狗血淋頭生無可戀。
“我不去…”白秘書弱弱地反駁。
莊少洲:“………”
“那就扔了。”他把煙扔進垃圾桶,剝了一顆黑巧,厚重的苦味在舌尖融化。
白秘書眼睜睜看著老板甩手走人,隻好硬著頭皮把花和禮物從前臺的櫃子裡取出來。
花放在保鮮櫃裡冰著,拿出來的時候,幽微的香氣中好似凝結了一層清霜。
白秘書覺得怪可惜的,花是老板親自在花店挑的,親自送才有效果啊。
讓他一個助理瞎湊熱鬧做什麼。
就在白秘書思忖著見到未來夫人後,該說什麼比較討她歡心時,電梯門關了又開,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折返回來,順帶把抓在手裡的西裝套上。
“怎麼了?”白秘書不解。
“你等會留在這送她回家。”莊少洲神情冷淡地吩咐,把花和禮物拿過來。
昏暗靜謐的燈光下,嬌豔的紫色玫瑰被男人擁在懷裡,他低垂臉,看了一眼,攏緊。
直到自家老板進了包廂,白秘書才嘆口氣,他其實很想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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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著臉送花效果也不好,很有可能送不出去。
……
第5章 魯伯特之淚 扔掉的玫瑰
陳薇奇還在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對食物並不熱絡,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每一份菜品都很符合她的口味,就連陳北檀點菜都不一定能做到每樣都是她愛吃的,總有那麼一兩道入不了她的眼。
她是很挑剔的人,不合心意的食物她不會動筷。
空蕩蕩的包廂裡,仍舊隻有這隻小狗陪伴她。
陳薇奇坐在偌大的長型餐桌前,安靜地拿刀叉切那份鴨腿肉,纖薄的背脊在無人處也很挺直,很像一隻孤獨而驕傲的天鵝。
包廂門敲了兩下,陳薇奇當是上菜的服務生,說了一句進來。門打開,腳步聲勻緩地靠近,那股即將消散的佛手柑再一次深刻地彌漫過來,如一股山谷中溫柔的風。
陳薇奇輕微一滯。
離開的男人重新出現在眼前,長臂攬抱著一束嬌豔怒放的紫色玫瑰,目光平直地看向她,渾身氣息沉冽,怎麼看都不像是來送花的。
陳薇奇掃過那束花,眉峰很淡地挑了挑,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莊少洲。
莊少洲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隻能怪自己太衝動,讓白秘書送就好了,何必去而折返,白給她看個笑話。
什麼花和禮物,非要他親自送?她陳薇奇沒有非他不可,他就非她不可了?都不過是順從家裡的安排,結一場看上去體面的婚。
他肯結這場婚,不過是因為她盤靚條順罷了,可盤靚條順的女人又不止她陳薇奇一個。
他該如她的意,結婚後養十個八個女人,花天酒地,聲色犬馬,順帶對她和她那小明星前任睜隻眼閉隻眼。
莊少洲冷漠地滾了滾喉結,把花和手指上勾著的小紙袋一起放在餐桌上,“母親讓我帶給你的禮物,喜歡就戴著玩玩。”
長輩送的禮物陳薇奇不好推辭,點了下頭:“替我謝過黎太。”
她很驕傲地坐在那,不說任何留他的話。
莊少洲壓根沒奢望陳薇奇能軟一軟態度,她若是軟了,也就不是陳薇奇,但她這樣倔,到底讓他不悅。
“慢慢食。”
他冷淡地留下一句。
人走後,陳薇奇才松泛下來,定了定神,目光轉向這束花。
她是玫瑰控,認識各種各樣的玫瑰,眼前這種紫色玫瑰應該叫碧海,花型很大,花瓣宛如鑽石的稜角而且層層密密,被簡單的黑色綢布裹著,好似夜色中的一段華麗的霓虹。
若說花也是他母親送的,未免太牽強了。
那莊少洲送她花是為什麼,示好,哄她,還是為那番冷嘲熱諷而道歉?打一個巴掌喂一顆棗嗎?
“莊公子這是看不起誰呢。”
陳薇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玉軟花柔的纖細手指把玫瑰花推遠,再把那份禮物扔進包裡,像扔一份隨手在便利店買的薄荷糖。
離開的時候,玫瑰花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包廂,沒有帶走。
……
載著莊少洲的那臺賓利開去了香山會所。會所坐落在一家依山傍海的私家花園裡面,車沿著綠脈匍匐的山路,紫薇和雞蛋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落了整個山道。
一朵花被海風吹到玻璃上。莊少洲偏頭看了一眼,玻璃映出他冷淡的眼睛。
她會把那束花扔掉嗎?
莊少洲忽然想。
保安遠遠看見熟悉的牌照後立刻放行,對著車身鞠躬。車一路開到地下停車場,司機把車門上的雨水擦淨,這才為後座的男人拉開車門。
這場臺風對這群豪門少爺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該玩玩該吃吃,幹淨無塵的皮鞋甚至無需踩到雨水。
這家會所採取嚴格的會員制,迎來送往皆是達官顯貴。鄭啟珺喜歡這裡的環境,經常在這裡請客打牌,漸漸地,一圈少爺都把這裡當做駐點。
包廂裡麻將的聲音很吵鬧,莊少洲進來後,牌桌上的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下,彼此交換眼神。
鄭啟珺十分鍾之前還在那說莊少洲今晚和陳家三小姐約會,來不了,現在不止來了,還點了一份簡餐。
“有病啊,你晚上不是和陳薇奇吃飯嗎?”鄭啟珺看熱鬧不嫌事大,牌也不打了,坐過來盯著莊少洲上下打量。
莊少洲倚在沙發裡,興致缺缺地撥弄著手腕上的皮質表帶,“我心情不好,你少嘴欠。”
鄭啟珺笑了聲,他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這人心情不好。鄭啟珺火上澆油地湊上去,手指點了點他的腕表,“現在才七點半,陳薇奇放你鴿子了?”
莊少洲勾了勾唇,“滾。”
鄭啟珺笑得幾分痞氣,拋給他一根雪茄,“試試,你喜歡的味道。”
莊少洲其實沒太想抽,純屬打發時間,將其點燃後,靜靜地凝視那些灰白色的煙霧,在空中升騰,消失。
半晌,他才出聲問:“阿珺,我是不是看著像私生活不檢點的人?”
“??”
鄭啟珺愣了幾秒,隨後笑得雙肩發顫,雪茄差點燒到腿,“誰說你私生活不檢點?陳薇奇?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早結束!”
莊少洲冷漠地看著好友笑到抽搐,就知道不能問,沒事都問出事了,“不是她說的。”
他一句多餘的解釋顯得索然無味。
陳薇奇的話裡話外,和罵他私生活不檢點有什麼區別?莊少洲一時心口冷鬱,沉沉吸進一口雪茄,辛辣的肉桂和雪松的味道在舌尖彌漫,是苦澀的,要很仔細,很專注地體會,才能察覺出一絲縹緲的香甜。
像極了陳薇奇帶來的感覺,又苦又辣,甜是幻覺。
“你應該跟陳薇奇解釋,你這叫閱遍繁花,片葉不沾。”說人話就是看過的美女很多,其實一個都沒沾過。
“你要是亂搞男女關系,你自己能把自己先髒死。你這潔癖啊……害人。”
其實莊少洲的潔癖很大一部分是針對人,而不是物,旁人碰他一下,他都要不舒服,更別說隨便發生關系。
鄭啟珺笑夠了,抻了個懶腰,锃亮的皮鞋吊兒郎當地搭在茶幾上,“要我說,肯定是你長得太招蜂引蝶,一看就是渣男。你不招別人,別人要來招你,別說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怎麼討論你的。”
“哪些女人討論我。”莊少洲並不感興趣有誰討論他,意興闌珊地順下好友的話,包廂裡的笑聲鬧聲麻將聲吵得他心煩意亂,
他平時很少和圈裡那些千金小姐沾上邊,平時出席需要攜帶女伴的活動,也隻找集團公關部的員工,或者小姨手底下那些家世清白,知情識趣又懂分寸的女模特。
“就是陳薇奇的那些小姐妹,還能討論什麼,討論上你什麼感覺唄,恨不得把你褲子扒了量尺寸。”
“……………”
莊少洲抽煙的動作頓住,靜了片刻,才緩過
神。陳薇奇私下裡都玩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難怪他在她心裡風評極差。
“什麼亂七八糟的。”他語氣並不冷漠,甚至有一絲無奈,好像是在縱容什麼。
鄭啟珺打趣道:“不要雙標——男人幻想女人司空見慣,女人幻想男人無可厚非。”
莊少洲失笑,“是嗎?幻想是因為他們得不到。”他垂下眼,籲出繚繞的煙霧,嗓音沉緩了下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我不需要。”
他順風順水的二十八年,對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唾手可得,他不需要幻想,包括陳薇奇。他不需要靠幻想得到陳薇奇,他若是想要她,就會實實在在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