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奇咬了下牙,也裝作無事發生,攏著輕薄的絲質披肩,優雅地走下旋轉樓梯。作為這次滬城之行的總造型師海倫李終於等到這位大小姐駕到,一臉謝天謝地的表情迎上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要化妝、拍照、採訪,過後就是大秀和晚宴,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陳薇奇也不糾結有個討人厭又氣場強烈令人無法忽視的家伙坐在這,施施然地從沙發前走過。反正昨晚也在莊少洲面前露了素顏,她現在非常淡定。
化妝的地方在一樓書房,被臨時改造成化妝室。
“Tanya。”莊少洲放下手中的杯子,雲淡風輕地叫住她。
一時間套房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交換著隱秘又興奮的眼神。這位來自港島的頂級名媛,身上果然有數不清的故事。
莊少洲起身,拿起一杯密封好的飲料送到陳薇奇跟前,陳薇奇看了一眼,搖頭,“我不喝美式。”
她不喜歡咖啡,喝這種玩意純粹為了消腫,一杯意式濃縮能一口悶下去,直接攝取咖啡因,不用痛苦地喝好大一杯。
莊少洲勾唇,眸色被鏡片盡數掩去,他淡淡道:“是鶴萬樓的涼茶。”
陳薇奇難掩驚訝,唇瓣微微張開,難以置信地望著莊少洲。
她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有些。昨晚得到生理滿足之後,缺失的那份心理滿足,居然在第二天清晨,在莊少洲這裡得到了。
“謝謝。”
陳薇奇接過,插入吸管,喝了一口。熱乎乎的,微苦回甘,帶著清香的液體滑入喉嚨,流入身體。
莊少洲眼底映著她那張未施粉黛的清豔面龐,沒有多說什麼,重新坐回沙發,視線回到電腦屏幕,他不知道陳薇奇在進化妝間之前,轉頭,再度看了他一眼。
這是一杯售價十五港幣的涼茶,男人雲淡風輕地給了她,看她喝下,就不再多提。其實這杯涼茶是昨晚凌晨三點現做,一路保溫由私人飛機空運到滬城,再馬不停蹄送到星頂酒店的頂樓套房,送到陳薇奇手裡。
其中需要折騰多少人力物力,稱得上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也隻有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財力才能辦到這件小事,辦得如此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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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陳薇奇甘不甘心承認,有些東西,的的確確隻有莊少洲能給她,能給到百分之百,百分之一千。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可理喻。
……
第21章 忠心守衛 保鏢vs大小姐
陳薇奇的看秀造型是兩周前就由三位造型師一同敲定好的,禮服仍舊是自家牌子提供的超季高定。
圈裡名媛羨慕陳薇奇有很多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她的衣櫃永遠比別人新,那些別人需要絞盡腦汁搞來的超季新品,她輕輕松松就能穿上身,還有各種獨一而二的量身定制,或者古董。
CDR旗下三十多個品牌,囊括了服裝、箱包、珠寶、腕表、香水、化妝品等各個方面,有頂級奢牌,有一線,也有輕奢,陳薇奇的日常用度幾乎被包圓。
當然,好也不好,她萬一哪天心血來潮穿了競品家的新款,肯定要上新聞,還得挨陳北檀
這個活爹的教育。
陳薇奇正被一群人圍著捯饬,客廳裡,莊少洲連了遠程視頻會議,某上市公司的CEO在盛徽總部做路演,滿屏的專業術語和數據,他看得百無聊賴,偶爾分心想到那種隱秘的馨香……
陳薇奇真的很香……
莊少洲忽然咳了一下,欲蓋彌彰地坐直身體,繼續面無表情聽報告。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薇奇終於出來,挾裹著一陣陣蝴蝶扇翅般的香風,莊少洲蹙了下眉,很難不分心看她一眼。
她正拎著一襲華麗而隆重的翠綠色晚禮服走過來,這件裙子格外打眼,是一種非常濃烈的綠,綠得妖冶又糜爛,卻被驕傲的她穿出高不可攀的貴氣,壓得住大場子,黑色絲絨長手套緊緊包裹著她纖細的手指、小臂。
她走路時習慣性下巴微微揚起,短發被盤起來,露出完整的頸脖和耳朵,脖子上是一串大克拉的祖母綠,石頭太大了,乍一看像風油精瓶子。
陳薇奇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莊少洲笑了笑,長腿搭著,氣定神闲地欣賞她的美貌和身體。
陳薇奇討厭莊少洲總是把不要臉的事做得雲淡風輕,就像他半跪在她身前,毫無廉恥地說他用嘴。可能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他丟臉的事吧,畢竟他臉皮這麼厚。
無恥,下流。
高跟鞋穩穩地踏過來,在莊少洲身前站定,陳薇奇肩線平直而舒展,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身前,端莊地問:“你今天沒安排嗎?”
莊少洲笑著對上她居高臨下的目光,明明是處於下位,卻沒有落下風,他和陳薇奇之間永遠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她在某些方面制約著他,吊著他,他也在某些方面讓她丟盔棄甲,束手就擒,用勢均力敵來形容這場局勢,是很妥當的。
可越是勢均力敵,就越容易走入到爭鋒相對的死局,除非,有一個人先低頭。
“沒有。”莊少洲合上筆電。
陳薇奇試探地問:“我看你工作挺忙的,你是不是打算在酒店工作?我中午讓人幫你訂飯?”
莊少洲笑了下,溫和地打破陳薇奇的幻想:“你不用試探我,我今天不想工作,Tanya。”
陳薇奇噎了下。
“我跟著你去看秀。看看蕤铂有什麼新款,正好要給小姨送生日禮物。”
“…………”
陳薇奇的笑容沒有絲毫遲滯,波瀾不驚地說:“那我給你安排座位。你沒有提前說,好位置都安排出去了,隻能委屈莊生坐後排?或者…安排在黎阿姨邊上吧。”
隻要不在周霽馳邊上,在哪都行。她也懶得欲蓋彌彰,周霽馳今天會在秀場,全世界都知道,莊少洲能不知道?
說是哄她高興才從紐約飛過來,其實就是不放心,怕她給他戴綠帽。
陳薇奇想到就暗暗不爽,她要真鐵了心給他戴綠帽,他從南極趕過來都白瞎。
“不用。”莊少洲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來滬城了,尤其是黎女士。他需要一個身份偽裝自己,最好是一個非常不起眼,不會被任何人注意的身份。
“那你坐哪。”
美悠已經過來催陳薇奇去拍照了,她不剩下多少時間和莊少洲猜謎語。
莊少洲似乎在認真思考什麼,修長的手指扶了下眼鏡鼻託。
陳薇奇懶得管他了,去攝影師選好的地方拍照,旁若無人地擺著各種優雅的pose。等拍照完,陳薇奇就發現莊少洲不見了,剛開始人還坐在沙發上。她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卻沒有精力細想,接過美悠手中的蘭花味香體糖,含入口中。
眾人準備出發,隨行的有化妝師、攝影師、秘書、助理、司機、保鏢,一大堆人。
莊少洲在這時出現,身上本來偏時裝感的襯衫和淺色長褲被換下來了,取而代之是一套頗為板正的,商務式的黑色西服,袖扣領夾這些配飾都沒有,領帶也是低調的黑色。
他很少這樣嚴肅,不是他的風格,但他仍舊穿得很好看,一米九的身高走在哪都是鶴立雞群,肩寬腿長非常有型,流暢性感的肌肉在襯衫下若隱若現。
一行人都或多或少地去看他,一些小女生甚至臉紅了。
“你穿成這樣看秀?”陳薇奇很想說不太合適,很像保鏢。雖然沒有哪位保鏢會穿六位數的手工定制,也沒有哪位保鏢會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場。
莊少洲把眼鏡戴上,又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個黑色口罩,戴上,陳薇奇不懂他要幹什麼。
“你幹嘛啊……”
莊少洲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你的保鏢。你放心,我會盡心盡責。”
想來想去,保鏢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並且可以——隨時隨地觀察陳薇奇的動向。
“??”
陳薇奇那張花一樣的臉頓時扭曲。
……
空間寬敞舒適的房車內,氣氛詭異,往常散發著清冷馨香的車內,此時被一股陌生的氣息侵佔,屬於男人的。
陳薇奇環抱雙臂,一動不動地坐在專屬沙發椅上。抱臂的姿勢在心理學上是一種防御性的動作,表示她現在很不信任周圍的環境,感覺到局促,或者不安全。
她從上車起就沒有換過姿勢。
陳薇奇忽然偏過頭,不冷不熱地看向那個攪擾氣氛的男人。一米九的大高個,又精壯,溫貴斯文地坐在那,也足夠讓寬敞的空間壓迫成小小鴿子籠。
“你好歹也算個公眾人物,你就不怕被人認出來?”
莊少洲不以為意:“我戴了口罩和眼鏡,再者你邀請了那麼多名人,誰會去關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保鏢。”
“話是這麼說,不過……”陳薇奇蹙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莊少洲扯下口罩,對陳薇奇溫和一笑:“陳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
他還演上了!
陳薇奇拿手指甲摳沙發扶手,柔軟皮質“嘎嘎”作響,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放低了聲音,眼也低垂,“莊少洲,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我說過你可以對我放心……如果你是………”
“沒有。Tanya。”莊少洲溫柔地打斷她,不準她把攪擾興致的話說出口。
“我很放心你。不是因為這個。”他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手指動了下,似乎有點想抽煙。
一番藏頭掐尾,霧裡看花的對話,其他人或許聽不懂,但他們兩人再清楚不過。
陳薇奇:“你可以光明正大陪我一起。我不會拒絕。”
莊少洲深深看了陳薇奇一眼,唇邊蕩出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不用,Tanya,扮成你的保鏢我覺得還不錯。”
莊少洲起初是有“監視”的意圖,但現在,他體會到了另一種趣味——在眾目睽睽之下假扮陳薇奇的保鏢,總像是某種不能言說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