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奇被他意味深長的一眼盯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但又沒有證據。
陳薇奇最終沒有多說,想太多會很累。她眨了眨眼,又恢復了陳三小姐的高傲跋扈,她手指戳上莊少洲的胸口,一字一頓警告:“不論怎樣,不準添亂。”
莊少洲握住她的手指,“這是陳三小姐的戰場,沒人能添亂。”
陳薇奇挑了下眉,靠回椅背,指尖繞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溫熱,她莫名地勾了下唇。
陳薇奇不得不承認,莊少洲正經的時候,的的確確有一種得天獨厚的魅力。
作為今年國內最受矚目的時尚活動,蕤铂的秀場可謂輝煌盛大,上午十點,秀場附近就陸續圍滿了大批蹲守的粉絲,層層疊疊的鐵馬攔不住鼎沸人聲,隨處可見長槍短炮,所有與時尚娛樂有關的媒體記者傾巢出動。
遠處滾滾奔流的黃埔大江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金輝,兩岸高樓林立,摩登繁華。對著江面的會客廳觀景平臺上,矗立著一座用深藍色樹脂材質制成的蕤铂logo,十六米的高度,logo之上用結實的隱形鋼絲吊著一頂用上萬朵鮮花
扎成的巨大花環,七千隻水晶蜂鳥上下跳躍,宛如維納斯的王冠。
這座大型裝置性藝術很震撼,幾乎每位看到的人都會發出驚嘆的“哇”,然後迅速掏出手機拍下來。莊少洲也隨著車外的人潮,慢條斯理拿出手機拍了一張,這樣不經意的舉動取悅了陳薇奇。
欣賞陳薇奇的工作成果比欣賞她的漂亮,她的品味更能取悅到她。
“現場布置很震撼,是你的審美。”
陳薇奇很大方地接受贊美,流露出一絲絲得意。
自是,為了這場秀,幾百人熬夜通宵,凝結了多少心血。外面隻是小場面,裡面的主秀場才是貨真價實的一擲千金,直接搬來了一座幽深密林,從加裡曼丹島運來真正的熱帶雨林,不止人工造出流動的瀑布與溪水,還搞來了幾百隻蝴蝶和三頭梅花鹿,活的。
莊少洲含笑瞥她,闲適的姿態哪裡有半點保鏢的樣子,簡直就是坐私人飛機出來度假的大少爺,“我們的婚禮布置就交給你了,正好你出審美,我出錢,我們各司其職。”
陳薇奇被他的發散思維將了一軍。她不自然地看了眼周圍,幾個豎起耳朵聽八卦的女孩全部整齊劃一低下頭。
“……車上有人,你提這些幹什麼。”陳薇奇壓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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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少洲並不在乎這些連他世界邊角都夠不上的人,沒什麼情緒地笑了聲,淡淡道:“不能提嗎,你看上去對婚禮有些無所謂,如果不想麻煩,一切從簡也好。”
都是聰明人,誰在試探,誰在偽裝,誰藏著陰暗心思,誰逼近,誰妥協,都不過是棋盤上一目了然的黑白子。
十分鍾前和諧的氣氛被攪得一幹二淨。
陳薇奇平靜地結束對視,一雙美眸陰晴難辨,就這樣躺回沙發,把頭偏向窗外,這一系列的動作令莊少洲感到煩躁。
她默認就算了,居然還敢跟他鬧脾氣,她陳薇奇氣性就這麼大,受不了一點冷言冷語?
莊少洲無聲冷笑,也靠回座位,閉目養神。
房車駛入vip車道後開始減速,車外喧鬧吵嚷,車內鴉雀無聲,有什麼東西被凍住了,散發著冷意。
“什麼意思。”陳薇奇忽然開了口,打破他們之間流動的暗湧,“你要一切從簡嗎,莊少洲,那這婚別結了。”
莊少洲蹙眉,睜開眼時,一片冰冷。
“我陳薇奇的婚禮不可能一切從簡。盛大,隆重,而且獨一無二,這三點要求你做不到就別結了。”陳薇奇語氣冷漠高傲,邊說邊把身體也轉過去,完全背對他,環抱雙臂,小腿並疊屈著。
她這樣委屈的、埋進自己領地用來尋找安全感的姿勢很像一隻需要愛撫的小puppy。
真的很像小puppy,很香很可愛的小puppy……
莊少洲微不可察地呼出氣息,手臂伸過去,想摸一摸她,下一秒就被狠狠打掉。她後腦勺長了眼睛。莊少洲無奈地笑了,有縱容在裡面,好吧,她陳薇奇怎麼可能是一隻有著柔軟肚皮的小狗。
可他眸色已經不可控地柔軟下來,“你想要的肯定會有,盛大隆重獨一無二,這些都會有。”
陳薇奇懶得搭腔,鼻息裡哼出微弱的一線傲慢。
抵達現場,莊少洲終於收起一副恣意懶慢的大少爺派頭,戴上口罩,扣上西裝。陳薇奇還是對他扮演保鏢一事持懷疑態度,凝重地盯了他一下,不乏警告的意味。
莊少洲溫柔地拍了下她的腿,隨後按車門鍵,一瞬間,排山倒海的尖叫聲和閃光燈撲過來。
莊少洲見慣了大場面,面容波瀾不驚,锃亮的皮鞋沉穩踏上地面,和其他十位保鏢匯成左右兩列,守在車門邊。
陳薇奇的每一位保鏢都由陳北檀嚴格挑選,自從當年發生綁架案後,陳家的安保就上調至最高級別。
這六男四女皆是來自全球各地的退役特種兵或上過戰場的僱佣軍成員,且形象氣質俱佳。跟在陳薇奇身邊的人,代表著她的臉面,保鏢團身著統一的黑色西裝制服,各個身高腿長氣勢凜冽,饒是這樣,還是讓看客一眼就落在莊少洲身上,即使他戴著口罩架著眼鏡,堪稱全副武裝。
緊跟著,莊少洲抬手撐開一把黑傘,把傘沿向車頂傾斜,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露出一種非常不像保鏢的從容優雅。
數不清的鎂光燈撲閃,直到一切完備,一隻白皙纖長的小腿這才意遲遲地從濃綠綢緞中探出來,春日抽條的嫩芽般。陳薇奇唇角含笑,明眸璀璨,優雅地從車內而出,黑傘圈出的陰翳很悉心地為她擋去炎日。
粉絲狂熱呼喊陳薇奇的名字,喊Tanya,喊大小姐,舉著紙筆要她籤名,場面一度失控。
一個很瘋狂的小女孩擠到鐵馬的最前端,毫不猶豫地抓上莊少洲的手臂,要越過他去碰陳薇奇,莊少洲生理性泛起厭惡,剛想避開,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隻是一個保鏢,隨後伸手將其攔住,不讓她靠近。
那女孩隻得踮著腳,奮力把紙筆伸前來:“Tanya!Tanya!能不能給我籤個名啊啊啊!”
陳薇奇其實搞不懂要她的籤名做什麼,還是禮貌接過。莊少洲離她最近,為她撐著傘,看見她低頭籤名時,嘴角抿著一點羞澀的弧度,和那張冷豔華貴的面容大相徑庭。隻不過這點小小的羞澀很快就隨著抬頭而消失。
開了先河後又有好幾個湧上來要籤名,陳薇奇頭也不抬,爭分奪秒接過,正準備接下一個時,一隻精壯的臂膀橫過來,截住她的動作,很巧妙地把她往懷裡護了下。
莊少洲淡漠睥睨著這個背雙肩包,愚蠢而躁動的男大學生,“抱歉,時間很緊,陳小姐要進去了。”
陳薇奇其實想說沒這麼急,可這位新上任的保鏢不留情面,盡職盡責,嚴實地護住她往前走,不讓任何人染指。
身後的男生沒有拿到籤名,還是撕心裂肺地喊:“Tanya,Tanya!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身材太好了你是我的夢中情人我的維納斯女神!!不管你愛誰我都會永遠愛你!”
莊少洲:“…………”
陳薇奇:“…………”
陳薇奇想笑,順便偷瞄一眼身後的男人,口罩和眼鏡遮住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微微繃著的頸部青筋,飽滿的喉結偶爾滑動,顯得冷淡又禁欲。
禁欲……莊少洲可不是什麼禁欲的人。
陳薇奇迅速擺正視線,端莊地走過攢動的人潮。
高大挺拔的保鏢緊跟在女人身後,寬闊的肩膀足以將她遮擋得嚴嚴實實,有任何人稍微擠上來就會被他用手臂擋開,像沉默而忠心的臣子,守衛著即將繼承王位的年輕公主。
現場有大V博主全程直播,早早就蹲守在陳薇奇下車的地方,此時評論區已經炸開了:
【快快快!啵寶!我要看那個保鏢!你把鏡頭往右偏一下!就離大小姐最近的那個!】
【樓上你懂我,這哥們看上去好有貴公子氣質!幹保鏢真的屈才了!逆天大長腿比我人還長!】
【感覺氣質和身型都好絕啊!這年頭經濟這麼不景氣?】
【我也覺得這保鏢不對勁,這氣質有種大佬的從容?而且注意到沒有,薇薇的保鏢天團隻有他戴了口罩!】
【沒人覺得這畫面好澀嗎,強勢保鏢VS嬌豔千金……怎麼比薇馳還好磕……】
【盲猜一波是新歡?肯定不是保鏢,這種氣質不可能是保鏢,我賭一杯伯牙絕弦。】
博主很快就把鏡頭對準陳薇奇身後的保鏢,客觀評價:“你們別說,大小姐的新保鏢有點東西啊!我目測一下,一八八往上走!”
遠在紐約,半夜兩點還在加班的牛馬白秘書點了一份Dominos披薩,心血來潮想著老板在做什麼。一定是老板娘在懷,溫香軟玉,從此君王不早朝……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工作量翻了三倍。
白秘書憤慨地咬一口熱量爆炸的雙重芝士,喝一口美國的快樂肥宅水,決定看個直播下飯,胡亂刷著,屏幕上跳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
高大修長的男人穿著板正黑色西裝,長腿佔據畫面三分之二,手臂從始至終護在一個女人身側。一黑一綠
在畫面上偶爾交疊,如此契合。
評論刷過:
【斯哈斯哈!大小姐吃得好好!這保鏢哥看上去就好大!】
【上面下面都好大!】
【姐妹你苦茶子飛我頭上了……】
【Tanya和這種能單手把她抱起來的男人意外好配!我到底在磕什麼陰間cp啊啊啊!】
【三秒鍾!我要知道保鏢哥的所有信息!】
白秘書狐疑,定睛一看,可樂噴出來。
這保鏢不是他的資本家老板嗎!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
老板放著全球金融峰會不去,跑去幹保鏢,還讓人品頭論足下面很大!離譜!!
……
此時離開秀倒計時一個鍾,開秀前有一場供客人們社交、留影的雞尾酒會。
主會場宛如森林仙境,落差將近十多米的巨型人造瀑布令人覺得這場秀過於奢靡了。現場隨處可見珠光寶氣的明星,大V博主,在時尚圈有話語權的大佬,亦或那些連名字都很難扒出來的超級客戶。
莊少洲經歷過許多比這陣仗大的場合,但這是第一次,沒有那些過分諂媚的前呼後擁,無人會注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保鏢,他比參加任何一場宴會都放松,也能更加冷靜地觀察陳薇奇。
他發現她有些小動作。
比如在不耐煩時,她的語速會更快,漫不經心地轉著杯中的香檳,專注時她的肩膀明顯繃得更緊,笑容也會更……假,尤其是遇到她那位態度曖昧亦敵亦友的塑料姐妹易小姐時,她笑得最做作,擺pose時偏要凹出一些性感嫵媚的姿勢,像個爭奇鬥豔的幼稚鬼。她自己不覺得。
莊少洲掩在口罩下的唇角一直勾著,比起第一次在Monblue餐廳見她時的空洞和易碎,她生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