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隻穿一件挺括的襯衫,領口的貝母扣在車上被陳薇奇揪開了三顆,敞著,露出他流暢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連襯衫上的皺褶和西裝褲上的湿痕都無損他的貴氣,餍足過,眉眼倦懶,很是倜儻。
陳薇奇見不得莊少洲躊躇滿志的樣子,他不動,隻得又勾了下手指,“喂……”
莊少洲挑了下眉峰,“陳薇奇,我是狗嗎,你勾勾手指就要過來?”
陳薇奇幽幽地注視他,不懂他又要使什麼壞,“不說你說的抱我去洗澡。”
“本來是想抱你去,但你這個動作讓我很不舒服。所以你現在喊我老公,我抱你去。”莊少洲慢條斯理地解釋,一樁一件,虧他說得條理清晰。
隻是全是歪理。陳薇奇氣得想拿腳踹他。
莊少洲做好了再和她僵持五分鍾的準備,腦中想著要怎樣哄她喊一句老公,或者威脅,完全沒有料到陳薇奇會這樣乖——
“……老公。”
她高朝過的嗓音總是帶一點柔柔的沙啞,像紅絲絨,仔細聽,又帶著一絲顫抖。
莊少洲眉心一跳,眼底閃過驚訝。
陳薇奇垂著眼,忍著臉上的滾燙,拳頭攥得很緊,“……沒聽清也不可能再說第二次,你不要得寸進尺,我………”
若不是她腿走不動路,她是不可能接受這種城下之盟。
莊少洲無奈地嘆氣,沉啞的氣息很性感,他把她抱在懷裡,低頭來吻她的耳垂,安撫性地拍拍她攥緊的拳,很溫柔地說:“喊一句老公而已,Tanya,沒有讓你跟我低頭的意思。你說你這麼驕傲,我其實有時候對你束手無策。”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自言自語。
莊少洲發現陳薇奇總喜歡把事情看得很嚴重。一句老公而已,不代表她就對他低了頭,莊少洲甚至想,他其實根本沒有讓她低頭的意思,她高高仰著頭,像一枝開得倔強又美豔的玫瑰,很漂亮。
他一開始很想折斷她,但現在,他想保護這朵花開得更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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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跟我低頭,陳薇奇。我不會有這個想法。”莊少洲託起她的下巴,去找她的視線。
她的臉明明鍍著一層緋紅色,但還是讓人感覺她很蒼白。
陳薇奇被他用這種眼神注視,一時間耳邊很安靜,像是墜入了無人之境,什麼也聽不見。她不懂莊少洲為什麼要說這一番話,不是床上的情話,不是撩撥她的下流話,不是講道理,不是爭鋒相對,不是你來我往,隻是很平靜的一句心裡話。
她的心為他這句泛起漣漪,層層疊疊蕩漾開來,那種溫柔的情緒流遍了全身。
莊少洲用羊絨毯子把她裹住,然後打橫抱起來,陳薇奇在他溫暖的懷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閉眼,把頭靠在他的胸口。
……
泡完藥浴,陳薇奇身上的酸麻都神奇般地消退,她去莊少洲的衣帽間隨便挑了一件黑色襯衫,罩在睡裙之外,趿著拖鞋,走到餐廳。
餐廳和廚
房是一體式的,格局寬敞而明亮,令人覺得清爽。一方長四米的藍翡翠奢石島臺矗立在中央,頂上懸掛一盞設計感很強的吊燈,那燈光偏冷,照得大理石的紋面波光粼粼,泛出如孔雀翎的幽光。
莊少洲也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筆挺的西裝褲換成略微寬松的休闲長褲,身上還是穿著襯衫,闊版型,被他一身肌肉撐得非常養眼。
但凡換個瘦些細些弱些的男人,穿這種落肩版型的襯衫,都會讓人覺得空蕩蕩,人像是在襯衫裡面打轉。
珐琅鍋裡燉著濃鮮的番茄牛肉湯,味道散開,陳薇奇本來不餓,被這香味勾出了饞蟲。莊少洲在洗蔬菜,襯衫袖口挽起來,水花飛濺在他精壯的手臂上,洗好的羽衣藍甘和紫甘藍放在砧板上,切成小段,做沙拉用。
陳薇奇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廚房裡那道高大的身影在忙碌,他連做飯也很優雅,井井有條。
而且,他真的會做飯。沒有廚師在一旁指導。
陳薇奇抿著唇,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這一幕——明亮整齊的廚房,會做飯的丈夫,等待一頓美味的妻子。若是寶寶也來了,一定會在這裡歡快地搖著尾巴跑來跑去。
這是她曾幻想過的有關家的場景之一。這樣的場景,居然是莊少洲給她的。
“愣什麼,過來幫忙。”莊少洲回頭就看見陳薇奇站在那裡發呆,一張白淨的臉被照出晶瑩的光澤。
陳薇奇哦了一聲,走到島臺前,“幫什麼。”
莊少洲指了指整齊擺放在架子上的各種醬料瓶,來自全世界各地的牌子,風味應有盡有,“你選喜歡的口味,倒幾碟出來。”
陳薇奇感覺自己被莊少洲當成了弱智,但還是乖乖去選了一瓶地中海風味的低脂菠菜奶酪醬,一瓶油醋汁。
幾分鍾後,莊少洲端來兩碗面,蔥花切末放在小碟子裡,不知道她吃不吃,所以沒提前放進去。一份鮮蝦蔬菜沙拉,還有一塊烤牛舌。
“喝點酒?”莊少洲問她。
陳薇奇想了想,點頭。
莊少洲笑,脫下圍裙,放在一邊,去了酒窖,折返回來時,手裡拿一瓶霞多麗,兩支水晶高腳杯。
“怕你喝醉,這個味道淺。”
陳薇奇:“我酒量很好。”
“嗯。”莊少洲低低嗯了聲,唇邊掛著笑意,他隻顧去開酒,都懶得說她那點酒量,也叫好?
氣氛溫柔沉靜,望向落地窗外,清淺的月色照亮了這一片山。
陳薇奇吃著莊少洲煮的面,隻覺得好好味,讓她渾身都暖洋洋的。做過愛,泡了澡,又吃到一碗鮮美清淡的面,這種感覺太滿足,像是從身到心都得到了撫慰。
“好吃?”莊少洲笑著看她喝了一勺湯,吹氣的樣子像小狗。
陳薇奇不願誇他,讓他得意,隻說:“還可以。”
莊少洲挑眉,不拆穿她的謊言。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對坐著,分享從同一個鍋裡煮出來的面。
像極了一對夫妻。
他們本就是夫妻。
莊少洲吃到一半,忽然說:“Tanya,什麼時候搬過來住?”
陳薇奇咽下一塊番茄,抬眸看他:“嗯?”
“我們結婚了,夫妻應該住在一起,不是嗎?”
第37章 所謂命運 搬去他的房子
真正的夫妻的確應該住在一起,同桌而食,同枕而眠,要交融,也要交心。
而不是像她的父母,人前恩愛和睦,人後分居兩地。陳薇奇每次看見父母在公眾面前手挽手恩愛的模樣,都有種深深的無力,也覺得很滑稽,她時常會想,她的演技是不是承襲了這個家族的傳統。
她的手機裡有一個單獨的相冊,用來存放童年時他們一家人出去度假的照片。
大溪地的海比港島的海更藍,波拉波拉島宛如避世的天堂,她喜歡那裡,所以每年暑假父母都會帶她過去度假。有一次她在淺灘邊遊泳,一群檸檬鯊擦著她的小腿悠悠遊過,她嚇得腿軟,不敢動,二哥坐在沙灘邊放聲大笑,大哥不會笑她,但會拿手機拍下她的窘迫。
過去很多年了,這張照片還在她手機裡留著。
陳薇奇其實很羨慕易思齡。
在父母婚姻不幸福的家庭中長大的小孩,往往和擁有幸福家庭的小孩不一樣,他們的內心會更敏感,更脆弱,也會更堅強。她不願重演父母的悲劇,所以她執著於追尋一種絕對美好且絕對忠誠的婚姻,若是無法實現,那她會獨自生活,保持漂亮,保持富有,保持健康,保持自由,保持快樂。
在她決定答應這場聯姻後,她就知道自己還是被命運玩弄了,她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在Monblue餐廳,忍著恥辱,對第一次見面的莊少洲說出的那番論調。
她其實沒有對這場婚姻抱過希望,因為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她隻是像接受命運一樣接受這場婚姻。
可她不知道,一顆不被期望的子彈,敷衍射出的子彈,也能擊中紅心,這才叫做命運。
陳薇奇吃著面,沒有說話,莊少洲並不催促,他不想得到一個失真的答案。
她不肯,勉強沒有意思。
“搬到這裡嗎?還是搬去你爸媽為我們選的那套房子。”陳薇奇夾了一塊蝦肉,沾上油醋汁,咬了一小口。
莊少洲深深看她一眼,“你喜歡哪裡我們就住哪裡。”
陳薇奇低低嗯了一聲,“我這周末過去看看。”
“那這兩天呢?你住哪。”莊少洲漫不經心地問。
陳薇奇忽然想笑,筷子翻動著碗裡浸滿了湯汁的面條,她輕松反問回去:“你覺得我該住哪?陳公館?瑰麗的公寓?”
莊少洲切牛舌的動作一頓,若是這個時候想把她拖過來吻她,會不會太不合時宜了?
其實他更想換一種方式,一邊把東西喂給她一邊把這碗面喂給她,這樣她上面也飽,下面也飽,就不會分出心思來開他的玩笑。
莊少洲無聲勾了下唇,為自己特別不做人的想法。陳薇奇知道了,也許又會罵他。
他將一片烤得外酥裡嫩的牛舌放進陳薇奇跟前的碟子,看著她湿潤嬌媚的眼,氣息平穩,很紳士地說:“我覺得陳小姐應該住在你老公的床上,或者住在你老公的身上。”
“……………”
她臉頰浮著的淡粉色,分不清是因為這句下流話還是因為霞多麗,還是因為他本身。
他這種男人,天生就招人,一本正經地坐在那,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其實也足夠讓女人臉紅了。
“你再說流氓話,我就算住這裡,你也別想睡我床上。”陳薇奇淡淡地瞥他一眼,優雅地叉過那片牛舌,吃掉了。
莊少洲微妙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