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想起周霽馳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是不再想起,她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裡有一部分東西在剝離,有一部分東西在建立。
就像一道深深的傷口,她以為一生都愈合不了,但再糜爛的傷口也會長出新的血肉。
陳薇奇下意識靠向莊少洲的懷裡。莊少洲感受到她的動作,手臂緊緊圈住她的腰,幾乎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車最後在曼哈頓中城區,緊挨著中央公園的一座大樓前停下。被譽為曼哈頓天際之巔的摩天大樓,綠島噴泉周圍停著的全是各種豪車。
陳薇奇看著這熟悉的大樓,驚訝地睜圓了眼。她當年在耶魯當交換生時,每周都要開車來紐約購物,為了圖方便,她直接在曼哈頓租下一間公寓,也順便置放她那些泛濫成災的衣服首飾包包。
她租的公寓就是眼前這棟樓的次頂層。
為什麼不租頂層,是因為房屋中介說頂層早在這棟樓盤開盤的時候就被人買走了,目前是私人住宅,不對外出租。她隻能作罷。
當時的她,拎著新買的愛馬仕,握著一杯熱牛奶,為紐約的隆冬而購置的粉色駝絨大衣很襯她白皙的皮膚,她站在次頂樓的落地窗前遺憾地說:“聽說頂樓的風景很漂亮呢,是兩百七十度的觀景窗,還有無邊泳池。可惜沒有眼福了。”
次頂層因為要對外出租,所以隔成了兩間,比不上頂樓一整層的布局。
房屋中介經理也露出sorry的表情,對這位年紀輕輕卻出手相當闊綽的漂亮中國女人說道:“抱歉,陳小姐。雖然不是頂層,但這裡的風景也很不錯,你看,中央公園一覽無餘呢,等入了秋,銀杏變黃,楓葉變紅,那是紐約一年中最浪漫的時候。”
陳薇奇喝了一口熱牛奶,遺憾地說:“來年入秋時我應該回英國了。看不見了。等以後有機會再來吧,不過那時也許我也不會租這裡了。”
陳薇奇被莊少洲牽著,走進這棟她曾經住過的大樓,看著莊少洲按下電梯的最頂層。
這一瞬間,她有一種被命運擊中的感覺。她錯愕地抬頭,看著莊少洲,“你的公寓在頂層?”
莊少洲身體高大,遮住了頂光,陷入一片濃墨重彩的油畫感中。
他垂下眼,沉沉地看著她:“怎麼了?”
電梯飛速攀升,速度很快,幾十層隻在眨眼之中。陳薇奇搖搖頭,電梯太快,耳朵有輕微的耳鳴,“沒事,隻是覺得頂樓的風景肯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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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少洲笑了笑,電梯在這時開了,他牽著陳薇奇的手,跨出金屬門。
“現在不是最美的,等十一月份銀杏都黃了,那是紐約最浪漫的時候,你應該會喜歡。”莊少洲有些遺憾來得不是時候。
他按下指紋鎖,公寓頂樓的門打開,窗簾也自動朝兩側拉開。萬千燈火透進來,有一種置身於煙花中的震撼。
“不過沒關系,我們每年都能來,不需要遺憾錯過這一次。你說呢,Tanya。”
陳薇奇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她被莊少洲握著的掌心起了一層潮意。
所有的遺憾都會被填滿,她想看卻沒有看見的風景,她想去卻沒有去到的地方,都會用另一種方式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陳薇奇恍惚地想,會不會,她和莊少洲是注定要遇見的。
第40章 紐約第一夜 你鍾意我嗎
“等下——你先別開燈,我想看會夜景。”
陳薇奇制止了莊少洲揿燈的動作,脫掉高跟鞋,就迫不及待朝那處三面環繞式的大落地窗走去。
“果然是二百七十度的觀景窗……好震撼。”陳薇奇看著眼前盛大的夜景,自言自語。
數不清的璀璨燈火匯成一片廣袤的海洋,在她眼前翻湧,入目之處唯有黑與金。聞名世界的曼哈頓天際線踩在她的腳下,她宛如站在這座百年大都會的中央舞臺。
那位中介經理說,紐約有很多觀景臺,但沒有一處的風景能比得上這棟摩天大樓的頂層。唯有臨近中央公園的那一小片中城區裡,中軸線上最高的那棟樓,才能筆直地將整座曼哈頓攬入眼底。
這樣極致盛大的景色,是私人的。
這座公寓大到能用空曠來形容,陳薇奇沿著落地窗漫步,走到露臺門邊,隔著玻璃,看到了那在夜色中波光粼粼的無邊泳池,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還真有無邊泳池。”
陳薇奇難得流露出這樣的小朋友般的歡喜,天真又生動,令莊少洲一時怔然。她有這麼喜歡這裡?
他不懂,陳薇奇的高興不是為了這什麼無敵夜景,無邊泳池,她高興是為了心底的遺憾居然用這種方式被填滿了。
為這神奇的,妙不言說的緣分。
莊少洲手裡拎著一雙拖鞋,大步走過去,把拖鞋放在陳薇奇腳邊,“穿上。”
陳薇奇聽話的穿上,眼睛沒有從泳池邊挪走,她問:“你在這遊泳,不怕被旁邊樓的人看光嗎。”
莊少洲哭笑不得:“Excuse me?陳小姐,你的問題讓我很費解。”
“而且,有誰會拿著望遠鏡盯著我看?”
陳薇奇抿了下唇,不以為意地說,“隔壁那棟樓裡有一個大胖子,每天早上躺在他家露臺上曬太陽,還隻穿粉色的內褲。辣眼睛。”
她被辣了好多次,以至於後來,她都不會在落地窗前欣賞晨曦了。不過紐約奇奇怪怪的人特別多,這壓根就不算怪的。
莊少洲覺得她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先把那粉色內褲的死胖子放一邊,他說:“等下。”
他扶住陳薇奇的肩膀,把人給板回來,借整座紐約城的燈海來審視她:“你怎麼知道隔壁樓有什麼?你來過這。”
陳薇奇不喜歡被他審視,不高興地打掉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莊少洲被打了下手背,連疼都算不上,像是被她柔軟的手指撫摸,他低下身來,湊近她的鼻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你不止來過這,你還住過。”
陳薇奇真是受不了他的執著和敏銳,“……莊少洲你真的很煩。”
莊少洲這輩子第一次聽人說他煩,沒生氣,倒是饒有趣味地笑了下,一張深挺的面容陷入油畫似的濃鬱暖色調中,很是倜儻風流,讓陳薇奇覺得無比混蛋。
“Tanya。”
“Fine!”陳薇奇受不了他換了溫柔的攻勢,無語地和他對視,黑暗中,他們的目光纏在一起。
“我其實在你樓下住過……當時還讓中介來問你這套房子能不能租,不過被拒了。是你拒的我吧?”
“…………”
“???”
陳薇奇趁著莊少洲難得震驚,一溜煙就從他掌中跑了,推開玻璃門,她大跨步踏進露臺,愉悅地跑上臺階,整個人像一隻輕盈的蝴蝶,亂飛。
她很享受這種高度,享受在這種高空中,有熟悉的人陪伴著她,而不是孤零零的。
“這裡的夜景真的很美。”陳薇奇感嘆。
莊少洲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替他作出了決定,他也緊跟著推開露臺門,像是要去捉那隻偶然降臨在他窗臺的蝴蝶。
捉住,放進自己的領地,日日欣賞,夜夜撫摸。
“什麼時候的事?”
莊少洲不準陳薇奇再欣賞,反正今晚有一整夜的時間來欣賞。他故意把她抵上玻璃欄杆,順勢將兩手撐在陳薇奇身側,把她圈住,這樣一來,她若是害怕,就會來主動勾住他。
防彈鋼化玻璃制作的欄杆非常堅固,設計上也不會有任何安全隱患,但就是有種隨時隨地要掉下去的錯覺。
陳薇奇不恐高,但不代表她喜歡找刺激,被莊少洲用這樣強勢的方式壓在欄杆上,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腿軟了,刺激和危險交織的感覺點燃了腎上腺素。
那些嘈雜而遙遠的車馬聲,被風搖搖晃晃地從地面吹上來,有幾臺直升機從頭頂飛過,這裡足夠高,顯得那直升機離得很近,伸手就能抓到,絢爛的燈火從四面八方裹著他們。
這裡的確有一種站在天際之巔的虛幻感。
他們身後是幾百米高空。
若是掉下去,他們會一起掉下去。
陳薇奇下意識往莊少洲身上貼,兩手揪住他的襯衫,“很早的事,好幾年了。”
莊少洲勾唇,享受她這種投懷送抱,手臂順勢摟住她細柔的腰,“來這度假?”
“讀書。”
“讀書?我記得你讀的是牛津。”
“你查身份證嗎?憑什麼要告訴你。”
“我是你老公。”
“……………”
狗屁邏輯。陳薇奇無語,又覺得好笑,手指在他胸口點了點,“是我老公也沒什麼了不起。好了,你別壓我,我就告訴你。”說話間,她往後看了一眼,腿瞬間更軟,“把我抱去沙發上。快點。”
她拽他的衣領。
莊少洲看著她這幅嬌蠻的模樣,突然很想愺她,想把她擀得氣息籲籲,趴在他身上,像一隻委屈的小狗狗。
他滾了滾發燥的喉,單手將她抱起來,陳薇奇嚇得連忙勾住他的
脖子。
露臺的沙發是那種特殊塗層的防水材質,坐上去冰冰涼涼的,陳薇奇被冰了腿,幹脆坐在莊少洲的懷裡,拿他當人肉抱枕。
反正他最後也會把她抱上來。
莊少洲松弛地靠在沙發上,抱著懷裡溫軟的玉。他很滿意陳薇奇今晚的表現,希望她每天都這樣乖,但轉念又想,如果她每天都很乖,那也沒意思。她就是扎手的玫瑰,很帶勁。
他承認,他就算不喜歡陳薇奇,也會欣賞她這種女人,昂貴漂亮又強大的女人,很有一種魅力,能輕易勾起男人的徵服欲,和捕獵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