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易思齡一氣之下連伴娘都撂挑子不幹了,這女人有這麼厲害。
易思齡看著陳薇奇緊追不舍打來的電話,輕輕哼了聲,直接掛斷,心裡正得意著,一轉身就看見陳薇奇的老公,彬彬有禮地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似乎在等著她。
易思齡一愣。
莊少洲禮貌上前,停在易思齡一米開外的地方,皮鞋止住,保持一種非常妥帖的社交距離,“易小姐。”
“莊生是找我?”易思齡迅速收斂了表情,端莊淑女地和對方打招呼。
不會吧不會吧,陳薇奇老公還在記恨著那次滬城的事?都過去幾個月了!翻舊賬也不是這麼翻的!還是莊少洲想從她嘴裡撬出陳薇奇的什麼秘密?陳薇奇和周霽馳有沒有背著他出軌?還是陳薇奇和別的帥哥出軌了??
電光火石中,易思齡把所有糟糕的情況都在腦子過了一遍,自認倒霉,要給陳薇奇擦屁股。
“想找易小姐咨詢一些關於Tanya的事。”莊少洲禮貌頷首。
果然……!就知道沒好事。
易思齡捏著手包,背脊挺拔,露出標準的社交笑容,那種矜貴和陳薇奇如出一轍,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那莊先生怕是問錯人了。Tanya的事,我不一定知道,我和她也不是什麼關系很好的朋友。”
莊少洲還沒有問什麼事,易思齡就給了閉門羹,也不畏懼他莊家太子爺的身份,表面說關系不好,實則護著陳薇奇。
莊少洲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有些理解了陳薇奇為什麼要和這位易小姐相愛又相殺,討厭她,心底又惦記著她,為了給她帶一塊蛋糕,從拉斯維加斯飛去了紐約,再從紐約回的港島。
各個都是排在他前面的人。
莊少洲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枚領夾,藍鑽在掌心閃耀著,日光下,分外清澈,像大溪地的海天一色。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你,有沒有見過這枚領夾。”
時隔六年,易思齡再度看見這枚領夾,這顆藍鑽是令人過目難忘的美好,她不由地想起那天涼爽的午後,科技樓的頂樓,她和陳薇奇難得和諧地躺在一起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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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易思齡沒有想過,這枚領夾會在莊少洲這裡,她以為,陳薇奇很早就送給周霽馳了。
問這個,易思齡可以說,她優雅地點了下颌尖,“見過,這是陳薇奇的領夾,她送給你的?”
莊少洲低低嗯了聲,“這個東西似乎對Tanya很有意義,還想請教易小姐。”
易思齡:“這枚領夾是Tanya十七歲時親手設計的,上面這顆藍鑽是從那塊“靈海之藍”上切下來的。她當時對我說,這枚領夾她隻會送給她未來的老公,而且她希望那個人能戴著這枚領夾在婚禮上對她宣誓。”
“宣誓什麼。”莊少洲心中波瀾微蕩,一瞬不瞬地注視這枚領夾,低聲問。
“對她永遠忠誠。”易思齡記得無比清楚,因為她當時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是宣誓永遠愛她,而是永遠忠誠?
永遠忠誠。
莊少洲眼底冒出笑意,是同時帶著取笑和心疼。根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收攏,把這份來自十七歲陳薇奇的禮物握住。
這份禮物被她精心保存了六年,以至於他拿到的時候,铂金託上沒有任何劃痕,光亮如新。這六年裡,陳薇奇有很多機會送給別人,但沒有,她送給了他。
他能不能這樣認為,他是陳薇奇心中唯一認可的能陪她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她未來的老公,丈夫,伴侶。
陳薇奇給他的情意,不一定比給別人的少。這枚領夾就是證據。
莊少洲得到了答案,不再逗留,他紳士地朝易思齡微微欠身,語調平穩從容:“多謝易小姐解惑。婚禮當天,易小姐是Tanya最重要的伴娘,屆時可能會多多麻煩易小姐,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過後再和Tanya做東,請易小姐吃飯。”
最重要的伴娘。
易思齡心底罵了一句賊夫妻,把人捧得高,就是為了讓她那日多多當陳薇奇的小跟班,伴娘說白了就是襯託新娘的小跟班,她還不知道嗎,又不是什麼殊榮。
易思齡高傲地揚起下巴,臨走時留下一句:“莊先生,別辜負她,她嘴硬心軟。”
誠然,易思齡一半討厭陳薇奇一半忍不住要對陳薇奇撒嬌,她希望陳薇奇幸福,至少要和她一樣幸福。不準比她更好,也絕不能比她差。
她還等著有朝一日自己結婚後在陳薇奇面前秀恩愛的,倘若陳薇奇婚姻不美滿,她秀恩愛都秀得不痛快。
所以陳薇奇要新婚快樂,一輩子快樂,一輩子做她的對手和受氣包。
……
這場婚禮的總負責是黎雅柔,她的精明強幹在港島生意場上是出名的,如今為兒子兒媳操持一場婚事,可謂得心應手。
黎雅柔向陳薇奇拍胸脯保證,一定讓她滿意。陳薇奇對這位婆婆的品味和慷慨是一百個放心,港島豪門圈的頭號貴婦,一擲千金的魄力不是浪得虛名。
黎雅柔問陳薇奇有什麼要求,盡管提,陳薇奇在這些事上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既然交給了黎雅柔操辦,就不會插手多嘴,隻是說婚禮上不要出現弗洛伊德玫瑰,紫色調和藍色調都不錯。
婚禮前一周,陳薇奇沒有住在莊少洲的山頂別墅,回了陳公館。
婚紗昨日剛從巴黎運來,此時安靜地陳列在她的衣帽間裡,宛如一隻靜思的白天鵝。如珠如玉的月光流瀉,裙擺流光溢彩。
設計來自一家黎巴嫩的設計師高定品牌,前幾年CDR集團為其注資,收購了一半的股份,制作則是由巴黎的三家高定手工作坊合作完成,不論是法式刺繡還是手工蕾絲工藝都堪稱無與倫比,為了制造出璀璨的視覺效果,袖口和裙擺的花邊上都繡著貨真價實的鑽石,而非锆石或莫桑鑽。
此時陳薇奇剛洗完澡,長發吹至七分幹,氤氲著湿漉水汽,她赤腳走到衣帽間,站在這件耗費了無數財力心力和時間的婚紗前,沒有開燈,借著月光打量。
明天造型團隊會上門,為她試穿婚紗。到現在她還沒有上身。
其實她很想在這夜深人靜無人打擾的時刻,獨自穿上這件婚紗,在鏡子前發一會兒呆。明天團隊十幾號人都來,嘈雜鼎沸,她不會再有此時這種寧靜充盈的心情。
可是這件婚紗太重了,必須有人幫忙,她一個人連拿都拿不下來。
就在陳薇奇望洋興嘆的時候,擱在珠寶臺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震得水晶罩子不停地響。
是錢管家打來的,對方語調刻意壓低,許是有其他人在,“大小姐,姑爺來了,說是要和您商量婚禮上的事。”
“現在?”陳薇奇一愣,“到了?”
錢管家:“嗯,到了,現在正往您的臥室過去。”
陳薇奇說知道了,匆匆掛斷電話。莊少洲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來陳公館找她,真把這裡當他家了。
可轉念一想,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家。他們是夫妻,連父母都共享,莫提什麼陳公館莊公館。
陳薇奇到底嘟囔了一句厚臉皮,趿上拖鞋,出去接這位深夜到來的“不速之客”。她速度不慢,是莊少洲的腳程太快,又對這裡的布局輕車熟路,知道如何能最快地抵達陳薇奇的閨房。
兩人在衣帽間入口撞上。
陳薇奇腳步一頓,抬起眼望他,眸中含著不爽,“這麼晚,跑來做什麼。”
對方西裝革履,領帶袖扣無不規整,沒有半分松懈,像是剛結束一場酒會或飯局,深灰色西裝襯得他寬肩腿長,溫和儒雅,甚至有一絲欲蓋彌彰的禁欲之感。
莊少洲微笑:“我來我家裡找我的老婆,不是天經地義?”
陳薇奇:“…………”
莊少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喝了酒的身體有輕微的躁動。四個晚上沒有見到她,隻在白天和她吃一頓敷衍的午餐,根本不夠。
也不曉得是哪來的破規矩,婚禮前一周新郎新娘不能住在一起。
莊少洲眉眼深邃,幽幽地注視著她,她不說話,他也不說。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陳薇奇抿了下唇,懶得和他僵持,正要走,對方徑直攔在她身前,雙手捧住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喂,我家…”陳薇奇的氣息他牙齒啃噬的空隙裡逸出來。
莊少洲吻得很深很急,好幾天沒有吻過,若是他今晚不主動登門,還不知道要等到多久,後天就要出發去大溪地,飛機航線都申請完備,到那時,車馬喧囂,高朋滿座,他們更沒有獨處的時光。
這樣寧靜的夜晚,不要浪費。她既然不來,隻能他來。
“幾天沒有教你了,我怕你忘記喜歡我的感覺,Tanya。”莊少洲舌尖掃過她大片敏感的上顎,手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陳公館他想來就來,手自然也是所到之處,都是屬於他的權利範疇,他的勢力範圍,他的私人王國。
隻有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把陳薇奇摸到泛濫。
不對,她自己也可以,但還是他來。
“這幾天是不是背著我自己玩過……怎麼這麼快……”莊少洲喑啞的氣息很性感,混亂的喘息,讓陳薇奇腳趾都蜷在一起。
她今天感覺來得特別快,才吻了一分鍾,就來了。
陳薇奇不是保守的女人,但聽他說這些渾話,還是受不住,拍打他的肩膀,“你別說話……你才自己玩。”
莊少洲低笑,搓著指腹上的滑痕,“不看見你我自己也弄不出來。”
陳薇奇耳朵脖子一片通紅,吻了好久,兩人已經腳步凌亂地輾轉來到衣帽間裡面,陳薇奇踩到了婚紗的裙擺。
“等下,別撞倒婚紗了!”陳薇奇醒悟過來,連忙推莊少洲。
莊少洲不得不停下,眼疾手快地把陳薇奇往自己這裡摟,另一隻手去扶婚紗。婚紗穿在人形模特上,被兩人撞得搖搖晃晃,那些鑽石火彩也搖搖晃晃。
“這是你的婚紗?”莊少洲看見這條過於華麗的裙子,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不過是一眼,他腦中已經過了千萬個場景,陳薇奇穿著這件婚紗,站在海天一色的盡頭,笑容融化在明媚的陽光裡。
陳薇奇瞪他一眼,連忙蹲下去,看裙擺有沒有被踩壞,看來工藝很好,那麼脆弱嬌貴的蕾絲都沒有毛邊。
“你來到底做什麼。就為了來找我麻煩,和我接吻?”陳薇奇站起來,無語地把他趕到一邊,不準他再靠近她的婚紗。
莊少洲回過神,無奈嘆氣,“有正事。”
“什麼正事。”陳薇奇沒好氣。
莊少洲用指尖抹走唇瓣上,吻陳薇奇留下的湿痕,其實他指腹上還有她另一處的湿痕,氣息混在一起,變成一種奇異的香,比他口袋裡那朵玫瑰花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