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奇愧疚起來,美豔的面容流露出沮喪,不是為了泡湯的蜜月而沮喪,是沮喪於她居然有那麼一點不想工作了,和寶寶在外放風撒歡到不想回家一模一樣。她這麼多年都是工作狂模式,早八晚八,她要熱愛工作。
莊少洲是天生捕捉情緒的高手,何況陳薇奇,他放在順位第一的人,很輕松地,不用費力地就感受到了她的低落。
不能和他一起度蜜月,這女仔很低落,這令他心髒都軟了,隻想把她抱在腿上,把她的低落吻走。
莊少洲雙手穩重地放在操縱杆上,雙眼平視前方,“放心,老婆,我肯定補給你蜜月旅行。等你哪段時間空闲了我們就去,好嗎?”
“哦。”
陳薇奇心不在焉,隻是決心把工作狀態調整回來。
狀態調整非常容易,回到港島的次日,陳薇奇就更換了工作沉浸模式,早出晚歸。
兩人在港島還有一場婚宴,宴請那些不方便去海島,或時間上調整不過來的賓客,星頂酒店的宴會廳裡烏泱泱擺了七十多桌,基本上都是陳莊兩家在各界的朋友,全是長輩,也就嚴肅很多,是純粹的應酬,陳薇奇和莊少洲連敬酒都是用礦泉水兌的。
蕤铂的新任全球代言人是一位來自內地的當紅女明星,半年前拿了國內三大電影獎之一的影後,身價倍漲,蕤铂曾在她拿影後的那場紅毯活動中為她提供了珠寶,因此結緣。
因蕤铂旗下的店鋪都在更換新代言人拍攝的聖誕系列海報,勢必要拆下曾經的代言人的海報,盛徽集團總部和蕤铂的“月光樓”不過兩條街的距離,莊少洲的車偶爾會經過這裡。
作為港島最大的蕤铂旗艦店,獨佔這棟七層建築的一半,店鋪外的超大環繞式廣告屏常年播放蕤铂的宣傳片。
那臺車牌為“1”的賓利不疾不徐地從這條著名的奢侈品一條街駛過,白秘書坐在副駕駛,驚訝地發現,蕤铂大樓外有工人搭著高架,在拆海報。
“老板,您看蕤铂店鋪外面的海報——”白秘書連忙出聲。
莊少洲正在低頭查閱文件,聽到白秘書的聲音,這才不緊不慢地抬頭,目光徑直看向那棟著名的藍色月光樓。
工人手腳麻利,很快就把海報從頂上拆下來,那巨大的海報沒有了鋼架和釘子的支撐,像落葉一樣垂落下來,海報上的人臉也消失不見。
車速很乖覺地放慢,莊少洲眯著眼,諱莫如深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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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換新海報了吧。”他淡淡地開口。
白秘書:“對啊,蕤铂換了新代言人,當然要換新代言人的海報。”
莊少洲頓了下,“換了新代言人?”
白秘書點頭,笑眯眯地說:“您還不知道啊,今天上午官宣的呢,周先生不是蕤铂代言人了,新代言人是位大美女呢!不過
沒有我們夫人美。”
賓利開出這條街,莊少洲沒有表情,似在沉思,拇指一直撫著無名指上的對戒,過了半晌,他笑了聲,低斥了一句:“就你多話。”
第57章 取之不竭 愉悅的早晨
陳薇奇端著一隻精美的手繪骨瓷茶杯,站在辦公室窗前,安靜地看著底下忙碌的工人們。
玉露綠茶的色澤如晶瑩的翠玉,清香熱氣模糊了視線,在玻璃上凝出一層薄薄的水汽。
巨大的海報從高七層的大樓上方緩緩掉落下來,如一片落葉般輕巧。這是周霽馳在代言人合約期內為蕤铂拍攝的最後一組海報,畫面中,他戴著一組華麗的鴿血紅,手持大黑傘,在一場深秋的暴雨中安靜沉思。
周霽馳在鏡頭前的表現力向來絕妙,不過是一組海報,上線當日就登上了國內社交媒體的熱搜榜第一。
如今陰雨纏綿的深秋已逝,溫暖向陽的冬日來臨,海報也換成了充滿熱紅酒、巧克力、蝴蝶結、還有金鈴鐺的聖誕主題海報,復古紅、彼得石藍和苔藓綠的配色鮮亮又熱烈,等到聖誕節那天,店員還會扮成聖誕老人,對路過的行人隨即派送禮物,有小瓶香水,蕤铂訂制的賀卡,巧克力,紀念吊墜,玩偶等等。
舊海報被換下來,自然沒有了用處,很快就有清掃工人將海報撿進垃圾回收車。
陳薇奇看著這一幕,面容平靜著。
上個月,周霽馳成功拿下今年飛花電影獎的影帝,成為國內影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身價水漲船高,早已今非昔比。對他拋出橄欖枝的品牌數不甚數,從一線到藍血高奢,應有盡有。他的未來光明璀璨,正如她曾經對他說的那樣,他會紅透半邊天。
所以,不必有人走茶涼,筵席終散的傷感。她知道周霽馳會在他摯愛的光影世界裡,越飛越高。
陳薇奇唇邊帶笑,溫和地收回目光,啜了一口熱茶,清冽的茶香頓時溢滿口腔。
這玉露茶是莊少洲上周去日本出差時為她帶回來的,還為她帶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餅幹、巧克力、玫瑰圖案的小方巾、一對薔薇教堂圖案的江戶切子杯,以及她想扔掉的睡裙。
陳薇奇想起就忍俊不禁,那麼隆重的包裝,一層又一層,她拆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麼玉器瓷器,結果是一套令人面紅耳赤的露點睡裙。
她當時就把睡裙扔在莊少洲腦袋上,罵他死變態。莊少洲很從容地把睡裙從腦袋上摘下來,眸色幽沉地掃過她,開口時語氣很清淡,“和你衣櫃裡那些也差不多吧。”
“你這個……露點了。”她咬牙切齒,“我那些都是正經睡裙,少來混淆視聽。”
莊少洲把這豔藍色的窄小布料捏在掌中,粗粝的指腹在柔軟的蕾絲花邊上摩挲,不經意的動作,透著一股欲,他嗓音低啞下來,“正不正經,穿在你身上效果都一樣。”
“都怎樣?”
對方靜了幾秒,在床上會欲望翻湧的雙眸,隻是冷淡地注視她:“讓我受不了。”
“……………”
陳薇奇抿著降火祛燥地玉露茶,不知不覺喝空了一整杯,在辦公室分心想這些,無疑很頭疼,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老板,您現在得空嗎,有事匯報。”美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陳薇奇立刻收起燥熱的思緒,順手拿來一份文件擺在中間,聲音保持柔和的平靜,聽不出來她其實在想面紅耳赤的畫面,“進來。”
美悠一進來就嗅到了茶香清冽,笑著問:“您煮茶了嗎,好香,這不是您常喝的那款。”
陳薇奇更喜歡喝紅茶,加入一匙全脂牛奶和茉莉花一起煮。
陳薇奇就曉得美悠心細如發,鼻子又靈,指了指放茶葉的櫃子,“莊少洲從日本帶來的。你走時拿兩盒。”
美悠嬉笑著,“不敢不敢,莊先生送您的禮物我就不要了,這可是莊生對您滿滿的愛。”
陳薇奇讓她別貧嘴,轉到正事上來,美悠很快嚴肅起來,“這周五上午九點,Terira召開股東大會,王助讓我通知您,準時到會場。他會宣布您成為Terira的新任董事會成員。”
陳薇奇:“我爹地不去?”
這種消息,其實陳烜中親自打個電話囑咐陳薇奇會更方便,現在卻讓他身邊的二助來轉告,陳薇奇心裡隱隱有答案。
“王助說董事長那幾天會在法國出差,無法親臨現場,讓王助代他參會,合同轉讓書籤署好了,其他的股東也都籤了同意書,開會就是走個過場。董事長在不在都不影響您拿到股份!這下那位可要氣死了,氣死她。”
美悠跟在陳薇奇身邊很多年,其實隱隱察覺出這對父女的關系很微妙,很多時候都太客氣了,那種淡淡地隔著什麼似的慈愛與孝順,隻言片語說不清。不過豪門向來水深,也不是她一個外人能夠窺探的。
不論怎樣,對美悠而言,大小姐能拿到Terira的股份,在CDR集團的話語權與日俱增,就是天大的好事。
陳薇奇聽著美悠的義憤填膺,唇邊笑意淡了下去,她如何不懂,父親隻是不想同時面對她和陳心棠兩個女兒,才找了一個由頭去法國避開這場股東會。
父親愛她,也愛陳心棠,隻想一碗水能端平兩方。把Terira的股份給她,一定在背地裡許了其他好處給陳心棠。對陳烜中來說,最重要的是維持陳家的體面,不在公眾面前撕破臉,要讓所有人知道陳家和和氣氣。
其實誰都明白,一碗水是端不平地,至於和氣的假象,也總有被撕開的那一天。
陳薇奇不知道那一天會在怎樣的情景下降臨,但她隱隱約約有直覺,山雨欲來,暗潮洶湧,她在其中,避不開。
“嗯。”陳薇奇為自己和美悠添滿茶,“小悠,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美悠端著茶杯品香,笑吟吟地:“商量什麼,您吩咐啊。”
“我想讓你去Terira,幫我盯著那邊。你放心,我會為你安排一個好職位,薪水也比你現在拿的至少高三倍,不過也要看你個人意願。”
美悠大吃一驚,“讓我去Terira?”
“小悠,你是我完全信任的人,讓別人去我不放心。”陳薇奇知曉陳心棠的手段,收買人心是一流,隻有美悠過去,她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那我過去是………”
“Terira中華區的總裁。”
美悠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狼狽地咽下去,她抬手擦嘴角,“……大小姐你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美悠苦笑,手指揉了好一會太陽穴,想看是自己做夢,還是大小姐糊塗。
她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若非當初被陳北檀挑中去照顧陳薇奇,以她的年紀和背景,能在CDR集團的某家子公司混上部門小組長就阿彌陀佛了。
她隻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都是CDR旗下的普通職員,因為成績好拿到了集團的“箐瑛教育基金”的名額,才能去夢想中的學校,不然以她的家境,根本無力負擔高昂的學費。她畢業後就跟在陳薇奇身後,入職CDR集團旗下的珠寶部門,又跟隨陳薇奇來到蕤铂品牌,擔任總秘一職,可以說陳薇奇就是她工作和生活的重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陳薇奇,去開闢自己的領域,她沒有想過的。
美悠習慣了跟在陳薇奇身後,習慣了為陳薇奇check好所有行程,習慣去到一家餐廳隻點陳薇奇愛吃的食物,習慣每天清早為陳薇奇準備一杯濃縮意式,甚至習慣每周三帶陳寶寶去寵物店洗澡美容。
陳薇奇不喜歡美悠這樣,她板起了臉,嚴肅說:“你是牛津畢業的,又做了四年蕤铂的總秘,我見過什麼大場面你就見過什麼大場面,怎麼就不能高看你。蕤铂中華區總裁見了你,也得客客氣氣。”
美悠垂下臉,“那是跟在你身後。”
所有人都要給她面子,所有人都要高看她一眼,所有人都不敢為難她。就連網上熟知陳薇奇的粉絲們,也知道美悠,大小姐身後總跟著一個漂亮的元氣小美女,誇她是陳薇奇的專屬哆啦A夢。
陳薇奇柔柔地笑,春風拂檻般,“可我需要你走到我身邊,和我並排站在一起,Yulia。”
“
我還記得我們讀書時,在Scarfes bar喝雞尾酒,你說你小時候的夢想是當總裁。”
“那是童言無忌,你這都信。而且我當時補充了,我長大後的夢想是抱總裁大腿。”美悠無奈地笑出來。
陳薇奇也笑出聲,可她不管什麼童言無忌,她忽然站起身來,手臂越過一方茶桌,握住美悠的手,很堅定的力道,“我說了,我想你站在我身邊。如果周五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參加Terira的董事會,我就當你答應了。”
……
等到周五那天,陳薇奇的鬧鍾比往常提早了半小時。莊少洲不過比她早起一刻鍾而已,從浴室出來,瞧見她正懶洋洋地擁著被窩,下巴擱在膝蓋上,慵懶好似要從骨頭縫裡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