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去的,好幾年前了,我也要向你匯報?莊少洲,你再叫我阿薇妹妹,我一周都不會和你說話。”
陳薇奇喜歡莊少洲吃醋,但不喜歡莊少洲陰陽怪氣,尤其是一口一個阿薇妹妹,也不知是取笑誰。
陳薇奇板著臉,起身就要走,身後的男人仿佛嘆了一息,把她拉回來,抱進懷裡。寬厚而灼熱的懷抱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安全感,把陳薇奇包在裡面,像是納入一隻小狗,躲進他西裝裡取暖。
陳薇奇綿長地呼吸著他胸膛的氣息,又張嘴啃了一下柔韌的肌肉,口紅把襯衫全部弄花了。
莊少洲嘶了一聲,“你是puppy嗎,陳薇奇。”
“是你醋勁好大,我很煩。”
這句話聽得莊少洲心口一突。有嗎,他醋意很大?並沒有吧。明明是那長得像小白臉的男人太沒有眼力見了,敢當著他的面喊陳薇奇一聲妹妹,又大炫那三腳貓的藝術知識。
他已經很克制了。
“好,我以後會克制。”他低聲承諾。當著陳薇奇面克制。
陳薇奇笑著揪他領帶,“你少陰陽怪氣就行,而且我行的正坐的直,也沒什麼好讓你吃醋的,你要吃醋都是你自己該。”
莊少洲無可無不可地笑了聲,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說該,滋味的確不怎麼好受。
他掐了把陳薇奇的臉,氣息很沉,沒說什麼。
……
下午的牌局結束後,親戚陸陸續續散了,各有各的應酬。晚飯是和陳薇奇的父母兄妹吃的,晚餐地點換到了西廳花園。這裡布置得更為精巧,空間也合適,不會太空曠,少了人情味。
七個人的晚餐依然很豐盛,海鮮山珍樣樣都有,更有陳薇奇喜歡的湯。她是巨愛喝湯的,就算喝湯長胖,她也無法放棄,為了喝一碗暖呼呼的湯,她晚餐不吃任何碳水。
曾文蘭讓陳薇奇至少吃兩小塊壽司,軟糯糯的雪椿米,嚼在嘴裡顆顆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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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莊少洲提起今年港島立法會換屆選舉一事,商界會已經把陳烜中的名字報了上去,不出大意外,陳烜中成為這屆議員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到時候爸爸要參加各種會議活動,集團也需要您坐鎮,不知忙不忙的過來。”莊少洲笑著說。
“哪裡的事,集團有阿檀和薇薇,我很放心。這次能成功,多虧了你父親,過兩天等莊董事長不忙了,我們兩家一起吃個飯,聚一聚。”說起這個,陳烜中喜色溢於言表,對莊少洲這個女婿的喜愛又上了一層。
莊家在港島樹大根深,當年的港島總商會的成立也是莊家帶頭發起,莊少洲的曾爺爺是第一屆總商會會長,後又擔任了立法會主席。
生意上,陳家並不需要莊家幫太多忙,但政治上的影響力,陳家是萬萬比不上。陳烜中想在政治上有一席之地,就必須借助莊家的力量。
人就是這樣,有錢還不夠,還想在社會上有影響力,想有個一官半職在身上,不是在這個會掛名主席,就是在那
個會有唬人的title,樂此不疲。
陳薇奇嘴裡的壽司咀嚼地很緩慢,她到這時才徹底明白,為什麼父親一門心思想讓她嫁給莊少洲,原來是想要莊家在政治上的影響力,好為自己下半輩子的政治生涯鋪路。
其實她想過是有利益在,但沒想到這麼赤裸。
陳薇奇勾了勾唇,有些諷刺,沒有察覺到飯桌上,陳北檀和莊少洲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頓飯吃得沒什麼滋味。晚飯過後,陳薇奇也懶得和他們去茶室聊天,拉著曾文蘭、珊宜,還有寶寶去影音室找了一部電影看,電影結束到了十點多,珊宜不停地打哈欠,曾文蘭抱著小女兒去了臥房。
世界一下很寂靜,也不知道莊少洲他們是不是還在茶室飲茶。她往臥室走,中途遇到端著水果的佣人,她問是端給誰的。
佣人:“大少爺讓切一份解膩的水果。”
“他們沒在茶室?”
佣人:“大少爺在他的書房。”
陳薇奇點頭,讓佣人把水果拿過來,她端過去就行。水果是幾樣清爽的,葡萄柚和獼猴桃,切得整整齊齊,柚子都剝開了,籽剔得幹淨。
陳北檀的書房很大,裡面的格局也很復雜,房間裡套著小房間,辦公、休闲、閱讀都區分開來。
陳薇奇擰開房門前也沒按鈴,直接輸密碼進去,她一向進陳北檀的空間就沒有打招呼的習慣,去他辦公室都是踹門。
軟緞拖鞋踩在厚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響,她正要開口叫人,嗅到了空氣裡飄來的一道煙草味,很是清幽好聞,夾雜著佛手柑的氣息,是莊少洲常抽的那種。
莊少洲在陳北檀的書房?
緊跟著,一道低沉慵懶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大哥,你交代的我可是都辦好了。等父親新上任了議員一職,多得是外事活動,還得三天兩頭跑內地開會,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分不出神管你的事。”
“這事的確要多謝你。父親他……挺高興的。”另一道聲音更沙啞,透著諷刺。
“這次選舉,其實易董事長也有意,還約了老頭打高爾夫,可惜商會推薦名額隻有一個。顏家那邊呢,怎麼樣了。”
陳薇奇心裡驚訝,她沒有想偷聽,但氣息不自覺屏住。她從沒跟莊少洲提過,大哥也許會和顏家的大小姐訂婚。
莊少洲能知道,隻有可能是陳北檀親口說的。
他們私下的關系有這麼好?
“等過年後,我會找時機宣布和她訂婚。”陳北檀語氣很冷,無波無瀾,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這屆董事局,有一個席位是美國KG公司,顏家已經和對方談妥了,他願意出讓手頭三分之二的股權,並且在董事局裡站在我這邊。”
莊少洲笑了聲,倒是佩服陳北檀的“勢利”。為了奪取權利,婚姻也不過是籌碼之一。
所有人讓陳薇奇嫁給他,都是有利可圖的,所有人以為他娶陳薇奇,也是為了家族利益。隻有陳薇奇傻,真信了,把他當洪水猛獸,害他用了好多精力和心血,才走到她的心裡。
莊少洲從一開始就隻想娶陳薇奇這個人,和她是不是陳家三小姐沒有分毫關系。
“大哥好手腕。”莊少洲籲了一口煙,淡淡地,“當初撮合薇薇嫁給我,也是為了扳倒自己的父親吧。如果我不是莊家繼承人,大哥怕是要把薇薇嫁給別人了。”
陳薇奇心頭猛地跳了下。
陳北檀要扳倒父親?
她心跳幾乎要湧出來,整個人很麻,扳倒父親,說著容易,實際上有多難,陳北檀不會不清楚,不止步步走險途,還要背上罵名。
陳北檀教過陳薇奇很多,教她什麼是城府心機,什麼是手腕謀算,教她在這樣龐大的集團裡站住腳跟,籠絡人心,攫取權力,向上爬。
陳烜中沒有教她的,陳北檀都教了,所以才把她教成現在這樣。
十七歲的陳薇奇說,她想要風光一輩子。
陳北檀那時已經在集團裡站穩了腳跟,可作為CDR集團的少東家,還是要活在父親的話語權之下,也不知什麼時候能真正握住這艘巨艦的輪盤。
他說:“薇薇,你想要風光,光有錢是不夠的,買十箱百箱珠寶都是不夠的,還需要權力,需要被仰視。”
“如何才能有權力。”十七歲的陳薇奇問。
“等父親給我們,或者我們自己拿。”
“那如何自己拿?”
“蟄伏,隱忍,借助外力。”
所以她嫁給莊少洲就是借助外力之一,陳北檀要娶那位石油大亨的女兒顏崢也是借助外力之一。
陳薇奇抓緊手中的水果碟,冷靜地轉身,不動聲色地退出去。
陳北檀:“是,也不全是。能借助你的力量自然是錦上添花,但若你是個爛人,薇薇就是喜歡你,我也會棒打鴛鴦。”
陳薇奇腳步頓了下。
“不說這些了。”莊少洲又恢復了那種懶散從容的語調,“有一件小事還需你幫忙。”
“你們四嬸的什麼外甥,聽說在你們CDR底下工作。”
“怎麼?”
莊少洲:“把這撲街仔開了,省得他在陳薇奇面前晃悠。”
陳北檀:“………”
陳薇奇本來還心情沉重,突然就想笑出聲,她深吸氣,邁著輕巧的步伐退了出去,不忘把書房的門闔緊。
她端著這份水果,往回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抹了一下臉,才發現手心都是汗。
陳薇奇不懂莊少洲為什麼肯幫陳北檀做這種事,也不清楚陳北檀許了他多少好處。
可為什麼陳北檀要瞞著她?
不想把她拉到危險中,還是覺得這件事一旦開頭了,她作為陳家的一份子,還能獨善其身?
還是,陳北檀覺得她不會選他。
陳薇奇抓著碟裡的葡萄柚,塞進嘴裡。
微酸。
她喜歡吃純甜的香橙,這種帶酸味的水果是陳北檀愛吃的。
陳薇奇把微微酸澀的味道咽下去,心口的熱一直燃燒到掌心。
其實,她也想過。
如果能從父親手裡奪走所有的權利,那該是多麼多麼痛快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