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反派劇透我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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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眾人各自調節適應之時,守在外頭斷後的侍衛忽然急急來報。


  縱是身經百戰的人,也難免嗓音微顫。


  “稟殿下!昨夜遇難的兄弟,回…來了!”


  眾人是俱是一震。


  那具咽喉洞穿的屍體,早已被埋在了沙灘上,還簡單給他立了個碑。


  回來了,是什麼意思?


  侍衛顫聲補充道:“遇風雲,也,回來了。”


  晏南天長眉微蹙。


  他反手去牽雲昭,卻抓了個空。


  她好像沒聽到那個驚人的消息一樣,睜大雙眼,走向神殿深處。


  神臺上立著兩座神像。


  其中一座斷成了兩截,另一座看著是後塑的,因為它與整個神殿的風格頗有些格格不入。


  它是純黑的。


  它持劍斬了第一座莊嚴肅穆而華麗的神像。


  它身披鬥篷。


  鬥篷之下,微露半幅驚絕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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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見多識廣的小太監低低驚呼出聲。


  “魔戮正神!”


第26章 裝神弄鬼


  神殿內光線昏暗。


  純黑的神像立在高處,身披鬥篷,陰影之下,面容神秘詭譎。


  另一座神像倒在它身前,自腰間一斷為二。


  白淨小太監激動得渾身哆嗦,顫著雙手迎上前去查看。


  他震撼地盯住那座斷裂的神像,嘴裡絮絮叨叨:“這是玄天尊座下七位戰神之一!看這裡,它腰間绶帶紋飾為靈鶴與飛魚,臂系玄天章,額間神印也是玄天紋……”


  小太監如數家珍。


  雲昭這下知道他為什麼能活下來了——這是個史學家,晏南天用得上他。


  小太監神情亢奮,嗓門不自覺越放越大:“不愧是諸神時代的正神!看這神兵利器!看這神威煊赫!看這……”


  雲昭面無表情提醒他:“它被砍了。”


  小太監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裡:“看這靈寶坐騎!看這……”


  雲昭:“腰斬。兩截。”


  小太監一個激靈回過神。


  他抬起顫動的眼珠,順著那斬了正神的劍鋒,緩緩望向神臺之上。


  從這個角度仰頭望去,深淵般的黑影極具壓迫力,遮擋了所有的光。被它“看”著,就像被整個世界沉沉俯視。


  令人毛骨悚然。


  小太監倒退一步,差點跌坐在地。


  “魔戮正神!”他顫巍巍撿回了最初的思緒,“……傳聞魔神曾經屠戮眾神。原來傳聞是真的!”


  雲昭好心扶住他,指著身披鬥篷的神像確認:“他就是魔神?撞倒不周山的那個魔神?”


  小太監膽戰心驚地點點頭。


  雲昭:哇哦!上了好大的賊船!


  小太監一拍大腿:“難怪這地方留下了人祭習俗——魔神屠戮了守護這裡的正神,開啟血腥殘暴的統治,百姓迫於無奈隻好用嬰孩做人祭血食。當真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雲昭皺眉。


  她覺得不像。沒有理由,隻是直覺。


  “這下可是終於找到史實為證了!”小太監激動得打轉,“魔神累累罪跡之上,又能再添一筆!”


  雲昭:“……你就這麼輕易給他定罪,不怕他半夜來找你啊?”


  “才不怕。”小太監膽色膨脹,“魔神都死幾千年了,大卸八塊,太上殿鎮著呢!諒、諒他也爬不出來!”


  雲昭恍然:“原來是太上給你的膽。”


  小太監撓頭傻笑。


  大話可以隨便放,他的餘光卻一眼也不敢往斜上方瞟——那道深淵般的黑影,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令人呼吸困難。


  小太監找借口想溜:“……外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後知後覺想起方才似乎有人來報。


  稟報什麼來著?


  *


  神殿外,劍拔弩張。


  眾護衛手持刀劍,團團圍住兩道人影,刀劍相對。


  雲昭一剛靠近,手腕就被晏南天攥住。


  他制止她上前,沉聲提醒道:“當心。”


  她左右環視,周圍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嗯?”


  視線落向遇風雲二人。


  這兩個……很難說是死人還是活人。


  遇風雲倒是看著還好,那個死掉的斥候就很難看。


  斥候咽喉被洞穿,從前面能望到後面,身軀略一動,腦袋就在脖子上面晃晃蕩蕩。


  他在沙土裡埋了半宿,渾身都沾滿灰色沙粒,此刻他大睜著眼睛,眼球上密密麻麻沾著沙。


  看得雲昭眼睛痛。


  更叫人頭皮發麻的是,都變成這樣了,這兩個人的行為舉止竟然……挺正常。


  可惜此時此刻,正常恰恰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個斥候試圖歸隊。


  面對同伴的刀劍,他抬手指著自己,張大嘴巴為自己解釋。


  他發不出聲音,隻用口型一直說:“是我……是我……”


  遇風雲則像往常一樣板著棺材臉,皺著眉頭不說話。


  氣氛凝重,場間隻聞心跳聲,不聞呼吸聲。


  僵持片刻,那斥候似是說渴了,竟然從腰間摸出水囊,一下一下擰開蓋,仰起頭來往嘴裡灌水。


  隻見一股細流順著他中空的喉管落了下去。他恍若未覺,繼續飲水。


  直叫人毛骨悚然。


  “這可真邪門了這……”順德公公捋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不如回去跟那畜生拼了得了……”


  他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水下有惡龍,尚可真刀真槍正面一戰,死也死個明白!不像這樓蘭海市,當真是處處透著古怪。


  死得莫名,“活”得更莫名。


  可惜晏南天並無退意。


  他望著那渾然不似活人的斥候,沉聲道:“捅他一刀。”


  侍衛:“是!”


  “嗤。”


  刀鋒穿過斥候身軀,就像穿過一截枯木。


  沒有血——他的血早已流幹了。


  他也沒什麼反應,隻微晃著不太穩當的腦袋,用那雙糊滿沙粒的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


  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會挨捅。


  眾人:“……”


  一陣風吹過,身上的冷汗寒進了骨頭縫。


  有人澀然開口:“不然給他……大卸八塊看看?”


  一陣沉默。


  “別……別別。”另一個人艱難出聲,“萬一,一塊一塊追著我們爬,怎麼辦。”


  眾人:“……”


  這鬼斧神工的想象力把所有人都弄麻了。


  雲昭雖然也心頭發毛,但她這個人向來不信邪。好奇心一起,便直想往前蹿。


  她一用力,扣住她手腕的晏南天也不斷發力。


  都把她捏痛了。


  她側眸瞪他。


  晏南天微眯著眼,直視那兩個“人”,並不看她,薄唇微動,他淡聲問:“有這麼在意他?”


  雲昭都給他問懵了。


  半晌,她愣愣地:“晏南天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活死人啊,多稀奇!”


  晏南天:“……”


  緩了好幾瞬,他才找回神智:“太危險了。不許調皮。”


  捏在她手腕的五指微微用力,似是愛恨交織、哭笑不得。


  他揮揮手,下令將這兩個生死不明的東西五花大綁,束縛在廣場邊的石柱上。


  順德公公笑眯眯上前,謹慎試探道:“殿下,此番情形實在是詭異古怪得緊,咱是不是……”


  晏南天淡笑:“怪力亂神罷了。繼續。”


  “是,是!”主子發話,無人敢提出異議。


  一行人繼續向古城深處挺進。


  雲昭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自己的手腕抽回來。


  晏南天抓著她就不放了。


  她正想發脾氣,他倒是先發制人:“隻漏看一眼,你便闖進神殿裡面——還記得雕像會殺人嗎?”


  雲昭嗤道:“不過是裝神弄鬼。”


  晏南天笑著,側眸瞥了瞥身後,示意她想想那兩個綁在石柱上的活死人:“那也是裝神弄鬼?”


  雲昭嘴上是絕不服輸的:“就是裝神弄鬼。你等著,我遲早查個明白!”


  “嗯,好。”他笑,“我等。”


  這座古城遺跡佔地甚廣。


  灰雲籠罩著大地,午後不久,天色便迅速昏暗下去。


  再不退,恐怕就得在這詭異古城裡面過夜了。


  鬼知道夜裡那些雕像會不會大開殺戒?


  晏南天臉上看不出一絲波動,隻有雲昭知道,他其實也在斟酌——他的食指指尖不自覺地輕輕叩擊她的手腕,想來也有些猶豫。


  天色愈黑,得點上火把了。


  眾人眼巴巴望著晏南天。


  不怕死,但是怕鬼。


  誰也不想被雕像殺掉,然後變成活死人。


  “晏、晏大哥!”溫暖暖忽然出聲,“阿娘在那兒,我聽到她了,她就在那兒!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阿娘好不好!”


  她抬起柔荑,指向東北方向。


  “我、我……”她咬著唇,堅定勇敢道,“為了救阿娘,我什麼也不怕!大不了、大不了我一個人去……晏大哥,我不怕危險,你就讓我進去吧!”


  她生得柔弱清純,晃動的火把光芒下,眸中的清淚泫然欲滴,令人心生保護欲。


  雲昭笑出聲:“這也沒人攔著你。”


  晏南天問:“能感知到還有多遠?”


  雲昭側眸,似笑非笑睨著他。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


  溫暖暖咬唇:“不清楚,但我想應該不會太遠了。晏大哥我好怕,萬一阿娘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出了事,我還怎麼活得下去?”


  有侍衛輕聲感慨:“母女連心,不容易啊!”


  雲昭樂了,對那侍衛說:“你要是死在這裡,你家老母後半生也不容易。”


  溫暖暖眼眶立刻便紅了:“我、我沒有,我沒想連累大家……我自己進去就好!我不想連累大家!但我一定、一定是要進去的!”


  有人站出來毛遂自薦:“殿下,屬下願隨溫姑娘進去一探。”


  又有人出列:“屬下也願意!”


  眾人望向晏南天,等他決策。


  晏南天眸光微動,安撫地捏了捏雲昭的手腕:“全神戒備,繼……”


  恰在這時,大道遠處傳來了緩慢的、沉重的腳步聲。


  眾人反應極快,一陣“唰啦當啷”聲響起,刀劍紛紛出鞘,指向夜霧彌漫處。


  近了、近了……


  死去的斥候又回來了。


  他身上殘留著斷掉的繩索,看那痕跡像是被細細碎碎咬斷的。


  眾人面面相覷。


  這活屍並沒有攻擊意圖,他隻是一步一步走到同伴身邊,伴著他們,仿佛這樣就能安心了。


  要是忽略他喉嚨那個大洞……倒真有幾分溫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詭異的斥候身上。


  就連晏南天也不自覺地放松了鉗制,雲昭總算把手腕掙脫出來。


  她聽到了沉悶的風聲。


  “……嗯?”


  循聲望去,隻見隊列側邊,一個侍衛緩緩倒下——他的腦袋沒了小半邊,血像噴泉一樣濺出來。


  “啊啊啊啊啊!”溫暖暖一邊後退一邊發出尖叫。


  這侍衛便是方才毛遂自薦要跟隨溫暖暖去冒險的那一個,自薦之後,他便站到了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於是濺了她一臉血。


  晏南天還算鎮定,他迅速安排人手盯好斥候、防備四周。


  眾人祭出兵器,緩步圍向屍首。


  四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神殿、雕像一片深黑,黑暗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窸窸窣窣地動。


  雲昭反應極快,沒看屍首,而是抬頭望向高處。


  ——影影綽綽地,果然看見一隻重逾千鈞的石錘在半空輕輕晃動,石質錘柄緩緩插回雕像高舉的兩隻石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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