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反派劇透我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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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昭懶得回他。


  空口白話,誰不會講?


  事實證明,晏南天當晚就夜會溫暖暖。


  雲昭渴得難受,卻莫名不願意喝水。半夜渴醒過來,心頭焦灼,忽然特別想阿娘。


  於是她離開寢宮,徑直往外闖。


  不曾想,竟然撞見晏南天從西殿出來。


  涼風拂過,雲昭聞到他身上帶著茉莉香。


  雲昭脫口而出:“啊,這回抓到了。”


  晏南天倒吸一口涼氣。


  “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真急了,臉上褪去血色,緊張得嗓音都在顫,“阿昭你先不要難過,好不好?”


  雲昭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難過。


  “我不難過啊,”她誠實地告訴他,“我喜歡的人,一定不會像你這樣。”


  “阿昭你誤會了,我今日找溫暖暖,隻是……”他竟卡了殼,一時說不出個理由來。


  雲昭漫不經心問:“隻是什麼?”


  晏南天薄唇緊抿,隻道:“你信我,我絕對沒有碰她半根手指,今後也永遠不會。”


  “我跟你和離,”雲昭直言,“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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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與旁人共侍一夫。


  晏南天眸色轉冷:“他是誰?”


  雲昭也不知道“他”是誰,隻道:“我定會找到!”


  “沒有這樣的人。”晏南天冷冷逼近,“在這世上,無論你嫁給了誰,我都能把你奪回來,你明不明白?”


  雲昭眯眼看他。


  她冷笑道:“怎麼,奸情被撞破,裝都不裝了?”


  “沒有奸情。”晏南天眸中閃爍著冰冷又熾熱的暗芒,抬手抓著她的胳膊,啞聲道,“你不信我,我此刻便證明給你看。趙一林!”


  侍衛長老趙拱手上前:“殿下。”


  “去,找兩個男倌過來,”晏南天盯著雲昭,“當著你我的面,讓他們與溫暖暖行雲雨事,這樣,阿昭總能對我放心了?”


  他唇角輕扯,笑容涼薄瘋狂。


  雲昭驚呆:“……晏南天你瘋啦?”


  晏南天笑:“對,我是瘋了!”


  “不——”


  西殿門前傳來一聲悽厲的尖叫。


  雲昭與晏南天回眸望去,隻見溫暖暖攥著門框,緊緊咬住唇,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殿下!你不能這樣對我!雲昭!你好狠毒的心腸!”


  雲昭:“?”


  還能這麼強行扣黑鍋?


  溫暖暖喊道:“湘陽秀分明就是自己作惡不成,搬起石頭反砸了自己的腳!她的死跟我娘有什麼關系!你憑什麼這樣報復我!”


  雲昭怔忡:“什麼?”


  溫暖暖大聲叫嚷:“你大舅舅投毒害人被問斬!你娘因妒生恨,往我娘杯中下毒,不曾想自己竟喝了那杯茶!你們這一家子心腸歹毒,害人不成反累己,湘陽氏覆滅就是活該!你還有臉怪罪別人!”


  雲昭望向晏南天,迷茫問:“真的假的啊?”


  好奇怪,溫暖暖說的這些,好像……都是真的?


  但卻有股子說不出的奇怪……


  晏南天嘆了口氣:“是真的。我怕你傷心,本想遲一點再慢慢告訴你。阿昭,大舅犯錯,證據確鑿。嶽母她,行事實在是太衝動。”


  他抬手替她拍背順氣。


  另一隻手輕輕在身後一揮,立刻便有人封了溫暖暖的口,將她拖回西殿,鎖上了門。


  晏南天覆向雲昭耳畔:“呼吸,深呼吸。阿昭你聽我說,方才我見溫暖暖,隻是為了說服她們母女,不要嚷嚷嶽母投毒的事情,隻當嶽母是病故,這樣不損聲名,明白嗎?”


  雲昭皺了皺眉。


  他將嗓音放得極其溫柔:“我知道阿昭難過,一時緩不過來。不著急,我會一直陪著你,讓我好好陪著你。阿昭,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不可能。”雲昭下意識呢喃,“我都還沒有感覺很難受,分明還可以忍,阿娘怎麼會死?不對,一定不對。”


  晏南天隻當她傷心糊塗了,將她輕輕攬向懷中,溫聲在她耳畔道:“阿昭想哭的話,隻管抱著我哭。此刻該知道是冤枉我了?我沒有二心,隻有阿昭一個,不傷心了,好不好?”


  雲昭定定抬頭看他。


  “晏南天。”她一字一頓,“你難道以為,與你睡別的女人相比,我親人死了,竟能夠……不傷心?”


  她微微蹙眉,仿佛難以置信,又仿佛有些好笑。


  他的眸色有些受傷:“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啊,原來我隻是死了娘親,他居然沒睡別的女人呢。”雲昭笑出聲,“怎麼,我應該很慶幸,應該很歡喜?”


  “阿昭,”他垂眸看她,“我知道你難過。拿我出氣,傷我,都沒關系。你隻不傷自己就好。我會一直在身邊陪著你。”


  雲昭感受著喉嚨的火燒火燎,無比慶幸自己今日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她雖然記憶錯亂,分不清今夕何夕,但阿娘的生死,一定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絕無可能弄錯!


  雖然不知原因,但她十分確定,隻要自己沒渴死,阿娘她也絕對不會死。


  她似乎也可以確定,晏南天這種優柔寡斷、與旁人牽扯不清的男人,一定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她明明就該有那麼大的一個完美夫君。


  雲昭猛地推開晏南天。


  她踉跄倒退,感受著胸腔中熾沸的火,大聲衝他道:“你以為你勾結旁人害我至親,我還能心甘情願困在你身邊?晏南天,你做的什麼春秋大夢!”


  晏南天瞳仁微震。


  他確實要滅湘陽,他確實順水推舟,他確實明知嚴嬌要害湘陽秀卻放任自流。


  但她絕不可能會知道他有這樣的心。


  此刻她一定隻是氣性上頭,在遷怒他。


  他可以安撫她,哄好她,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徹徹底底收進自己的懷抱。


  “阿昭……”晏南天上前一步,“你冷靜聽我說,好不好?”


  雲昭嘶啞大笑:“你的黃梁美夢,該醒醒了!”


  “轟隆——”


  一道晴天霹靂,劃破虛幻時空。


  【黃梁夢醒】


  雲昭踉跄後退一步。


  一雙冰冷堅硬的大手輕輕扶了下她的肩頭。


  雲昭思緒仍舊錯亂恍惚。


  她一抬眼便看見了晏南天。


  他距離仙宿女屍比她更近,此刻他那雙桃花眼裡仍然帶著黃梁夢中的情緒——虛偽、溫柔,趁人之危。


  “晏南天!”雲昭冷笑出聲,“原來你的黃梁美夢,竟是我親族死絕,任你魚肉!”


  她懶得再多看他一眼,重重將臉偏向一邊。


  扶著她雙肩的鬼神略微俯身,正打算湊到她耳畔說話。


  雲昭一偏頭,天人般完美的側顏便恰好撞入她視野。


  這一霎衝擊,堪稱毀天滅地。


  雲昭心口一震,瞳仁顫抖,喃喃出聲:“找到你啦,我的命中注定。”


第52章 債多不愁


  雲昭記憶混亂,心緒翻沸。


  晏南天的黃梁美夢於她而言,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噩夢。


  驚聞阿娘出事的恐懼感仍然縈繞在胸間,恍惚回過神,思緒雖未徹底清明,周身已湧遍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便在這大悲大喜、脫力顫抖的瞬間,她看到了鬼神驚為天人的臉。


  怔忡之間,她似乎張口對他說了句什麼話……


  扶在她右邊肩膀上的那隻冰冷大手緩緩松開。


  下一瞬,雲昭被摁住了腦袋。


  這個鬼神,指骨那麼硬,下手又重。


  她一時竟分不清他是撫了撫她的頭,還是準備把她的腦袋當成青瓜捏碎。


  他從她身後俯身探出,臉擱在她耳側,呼吸似有若無,冰冰涼涼。


  他微虛黑眸望著前方,骨相驚絕的側顏上,慢慢勾出一個笑。


  “矜持點,媳婦。”


  清冷玉質的嗓音落入她耳畔。


  他的語氣頗有幾分無奈——好像在煩惱媳婦不分場合對他瞎表白。


  薄而精致的唇角繼續往上方揚起些許,姿態矜傲得不得了。


  雲昭呆呆看著這位近在咫尺的絕世美男子。


  好想再啄他一次。


  啄他的嘴。


  “阿昭,”身旁忽然傳來晏南天的聲音,“請聽我一句解釋。”


  他提步上前,想拉她的手。


  雲昭正在啄與不啄之間反復橫跳。


  氣氛被打破。


  東方斂表情消失,瞥過冰冷淡漠一眼。


  旁人見不到這鬼神,但在那一霎,晏南天本能寒毛倒豎,手指微頓,隻擦著雲昭的袖邊劃過。


  雲昭冷冷回望。


  “大繼儲君,”她慢聲道,“我與你之間,已無私話可說。往後公事公辦,各憑本事。”


  大繼為何叫大繼,因為它承繼了人皇太上的王朝與遺澤。


  她若叫他大繼儲君,他就得稱她太上尊後。


  晏南天望著她,眸光微微地閃。


  這場夢於她而言是噩夢,但卻是他不得不為的必經之路。


  她的眼神那麼堅定倔強,看著這雙眼睛,他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


  ‘昭啊,’他悲傷地想,‘你既知道我背負著什麼,便該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有苦衷。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待我成為贏家,再與你說。’


  晏南天垂下眼睫,掩去眸色。


  “黃梁夢境是假非真,我已醒來。”他一邊說,一邊環顧四下,沉聲喝問,“諸君,都醒了麼?!”


  這一聲蘊了修為的厲喝宛如驚雷,震醒了沉浸在夢中的眾人。


  隻見繭中諸人回過神來,個個驚魂不定,汗流浃背。


  空氣中彌漫著幹燥腐朽的霉腥味。


  倘若繼續做夢下去,那這遍地動物屍骨,便是所有人的下場。


  侍衛們倒嘶出聲。


  “這玩意,邪……邪門兒!”


  “怕不是什麼神女,而是妖女罷!”


  “不然放火燒了她吧殿下!”


  晏南天面露沉吟,偏頭望向雲昭,毫無異色道:“問一問太上尊者怎麼說?”


  雲昭微微眯起雙眼。


  直覺告訴她,晏南天應該是感覺到了什麼。


  此刻,太上本神確實就在她身邊……哦不,他已經跑去看仙宿女屍了。


  雲昭一看東方斂那個表情就能腦補出他在想什麼——碎成這樣的活屍啊,多稀奇!


  張御醫也湊上前去,果斷伸出手,摁了摁女屍腹部。


  方才黃梁一夢,醉心醫道的老御醫沒夢到別的,就一直夢見自己在摸屍體,摸屍體,反復摸屍體。


  此刻已然輕車熟路。


  “沒看錯,腹中果然有死胎。”御醫微眯一雙葫蘆眼,腦袋一點一點,“四個月不止。”


  陳平安連忙從懷裡摸出個線裝本,湊上前詢問道:“宿北大震時,仙宿神女懷胎四月,救人而死,一屍兩命——是這樣麼?”


  御醫張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摸著那蠕動的寸寸碎骨道:“她並非死於天災,而是慘遭殺害。”


  眾人不禁屏息凝神:“咦?”


  這和傳說中不一樣啊。


  “周身骨骼瞬間全部被擊碎,胎兒也斃於腹中。”御醫張搖頭嘆息道,“再詳細的便診不出來了,也不好判斷究竟是死於何等兇器——上古神鬼之力,實非今人能夠理解。”


  陳平安更是百思不解:“仙宿神女死於大震,史書有明確記載,怎麼可能會出錯?況且她是神平男之妻,神平男的父君乃是東天帝,誰敢在太歲的頭上動土?”


  沉吟片刻,小太監一拍大腿,擲地有聲,“要麼是神平殺妻,要麼就隻能是那惡貫滿盈的魔神幹的了!”


  仙宿女屍身旁,魔神本神幽幽回眸,睇了陳平安一眼。


  雲昭用口型安撫自家太上:“沒事兒。”


  接到她信號,他不由得欣慰地彎了彎眼睛——就知道媳婦信他。


  雲昭:“反正債多不愁。”


  東方斂:“……”


  他還不服氣了。


  他慢吞吞抬起一隻蒼白若骨的手,置於女屍顱頂。


  他手大,手指極其修長,虛虛凌空抓握的姿態強勢利落。五指微微一震,身上冰冷強大的氣息立刻向著四周彌散。


  埋骨地溫度急遽下降,似有陰風陣陣,直往人骨縫裡面鑽。


  驀地,女屍身軀一顫,竟像是扶乩般痙攣起來,在那件血衣底下瘋狂蠕動。


  眾人臉都白了,紛紛祭出兵器,警惕地後退。


  忽一霎,風平浪靜。


  女屍跌落回去,恢復了緩慢蠕動的正常節奏。


  眾人松一口氣的同時,心下不禁發出滄桑的感慨——為什麼這麼快就能覺得一具慢慢蠕動的破碎屍體能叫做“正常”啊!


  人的下限,果真永無止境。


  雲昭望向東方斂。


  他若有所思,漫不經心將五指收回。


  她的視線不自覺定在了他的手上。


  他那隻手仍然虛虛保持著一半抓握的動作,因為想著事,手指收得極緩,就像一霎一霎定格的冷硬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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