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得要死。
雲昭知道他拿到了仙宿女屍的記憶。
她輕咳一聲,拍了拍雙手,示意眾人:“分頭探查埋屍地,不要放過任何細微線索!”
眾人齊齊頷首:“是!”
她轉頭一望,隻見張蟲亮與陳楚兒兩位醫者早已經忙活了起來,頭湊著頭,一邊研究那些脫水而死的動物屍體以及繭壁上的紅榕根須,一邊低低交談。
“前輩也覺得這些動物是染疫而死?”
“沒錯。”
“難道此地便是大疫源頭?”
“難說。但此刻應該是沒有危險了。”
“這又是為何呢?”
“不好說。來,我們先剖開這具獾屍看看——小姑娘你會不會怕?”
“不怕,我來幫您!”
一老一少撸起袖子,雷厲風行。
雲昭見眾人都忙起了正事,欣慰點點頭,不動聲色挪到了繭壁邊上。
東方斂已在這裡等著她。
他道:“這個屍體,有點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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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昭:“……你說話真好聽。”
他低低笑了下,拎起指骨,緩緩往她肩頭一敲。
雲昭捂肩:“嘶!”
*
雲昭環視周圍華麗寢殿,緩了片刻神,便明白東方斂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這次幻象中,她看到了仙宿女。
仙宿女的夫君神平男,人稱南君。
南君的父親是東天帝。
南君與仙宿女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初初成人便結為夫妻,恩愛之極。
她自幼被家人呵護得很好,婚後又被南君呵護得很好。
她的心思極為單純,平日牽掛的多是百姓疾苦。
然而世事總不能那麼完美。
婚後,她的親族陸續出了意外,或隕落,或失勢。
幸好南君總在她身邊,陪伴著她捱過了那些風雨飄搖的日子。
他順理成章吸納了嶽家的勢力與香火,隱隱已有東天儲君之勢。
他待她一直是極好的,彼此知根知底,她想做的事,他總是無條件支持。她使小性子,他也總是無條件包容。
她以為這一生都會與他一起安然度過。
不曾想,某日他竟收下了一個旁人送來的女子,安置在西殿中。
他說那個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部將,在戰場上對他有救命之恩,部將不要賞賜,隻求讓妹妹留在他的身邊。
救命之恩,他實在不好推脫,便將人帶了回來。
雲昭:“?”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可以理解,但為什麼不是部將自己以身相許?許個妹妹算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繼續回憶仙宿女的過往。
南君把那女子帶了回來,他發誓絕不會碰那個女子一根手指,隻好吃好喝養著她,給她個側夫人名分,便算是盡到意思了。
他說如今局勢險峻,人皇東方斂的勢力越來越大,父君日日暴躁難安,他如今也是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實在不敢在這個時候寒了部下的心。
他讓她相信,他的心意絕無改變,她永遠隻是他唯一的妻。
自那女子住進來,他也確實不曾理會過她,甚至不許她踏出西殿半步。
他對她仍像從前一樣好。
仙宿心地單純,漸漸便信了他,在他面前重新露出笑容,與他和好如初。
雲昭發現這個南君與晏南天很有幾分相似。
南君也生了一張清俊的小白臉,偶爾有個傷痛,便是一副病弱貴公子的模樣。
哄人倒是不及晏南天會哄——大概是因為仙宿女性情溫和,不比雲昭任性跋扈,南君無需經歷千錘百煉。
沒多久,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仙宿女夜間驚醒,發現南君竟不在身邊。
直覺告訴她,他仍在這座神殿。
於是她坐到窗邊等,等到天色微白,她看見他從西殿走了出來。
她傷心欲絕,默默躺回床榻,背對著他,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眼淚。
她打算離開。
不曾想,那女子竟然主動來找她。
那女子以勝利者的姿態告訴仙宿女,仙宿女的所有親人,其實都是被女子的哥哥殺掉的。
女子說,她才是南君的真命天女,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兄妹二人,一個是南君左膀右臂助他收納宿、平二地香火,另一個即將為他誕下骨肉,不像仙宿女是個不下蛋的雞。
南君恰好在此刻踏入了寢宮。
他面色煞白,一掌把那女子打到吐血。
他急急向仙宿女解釋,說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她被那女子騙了,他根本沒有碰過那個東西。
他說她親人的死,都是手下那些部將自作主張,他並沒有任何授意。
他說大錯已成,他也和她一樣痛苦,甚至比她更痛苦——他既痛且悔,心下早已暗暗發過誓,隻待時機成熟,便要手刃全部兇手,替她親人復仇!
他反復向她解釋,抱著她,哄著她,將她困在身邊。
她與他冷戰了很多日子。
她想殺他,卻無任何辦法。
更令她恐懼的是,她發現他的耐心,竟在漸漸告罄。
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他會在夜間悄然來到她的床榻前,一站就是一整夜。
西殿那女子也逐漸猖狂了起來,南君不在時,她會出現在中庭,故意大聲說話、唱歌。
仙宿女知道,那女子的哥哥,定是又給南君立功了。
再這樣下去,莫說報仇……恐怕自己哪一日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終於在這一日,仙宿女在傍晚時分煮香沐浴,換上了一件幾乎遮不住身軀任何一處的金色薄紗。
她斜倚在窗榻,環視這間華麗寢殿,嫵媚地等他回來。
雲昭能感覺到她的心髒在劇烈跳動,幾欲炸裂。
殿門忽被推開。
一道帶著寒霜的玄色身影大步踏了進來。
南君似是飲了酒,眼尾微微泛起紅暈,他垂著眸,眼底一片陰森晦暗。
他腳步很重。
仙宿女胸口本能驚悸,她知道他這個樣子是想對她做什麼。
這麼巧,她恰在今日下定了決心。
他與她,可真是太有默契。
她輕輕動了動,金色薄紗之下,曼妙至極的身軀倚得更加風情萬種。
他定定抬眸瞥來,怔在原地。
“……夫人?”
“夫君。”她朝他伸了伸手。
透明輕紗下,一切美好一覽無餘。
南君喉結滾動,眸色暗成一片。
他急切上前,欲把她攬進懷中,卻見一雙柔荑輕輕推在胸口。
“我已經知道了,”她倚向他的身軀,抬眸,流轉的眼波漫向他的眼底,“她是騙我的,夫君沒有碰過她,她也沒有懷孕。”
南君閉了閉眼睛,吐出一口長氣:“你終於肯信我了!”
“嗯。”她目的明確地蹭了蹭他,問,“夫君想與我回到從前嗎?”
他啞笑出聲:“自然!”
他的手已經難抑地探向薄紗之下。
她卻抵住了他:“我要夫君為我做一件事,若夫君做了,今夜予取予求。若夫君不做,那夫君日後可以對我的屍體予取予求。”
他沉沉喘氣:“你說!”
她柔媚地衝他吐出如蘭香息:“不要找任何理由,現在就去殺了她哥哥,把他的人頭帶回來給我。”
他定定盯著她。
她仰著臉,與他對望。
她向來是個最溫和柔順的人,隻在這一刻,眸中竟也有刀光劍影。
時間凝固了許久。
終於,南君喘息著笑出了聲:“一言為定,你等著我!”
他毫不猶豫地松開她,大步走了出去。
她跌坐到窗榻。
“呼……”雲昭發現,自己也替她懸了一顆心。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再一次被轟然撞開。
大片白色霜霧襲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極其濃鬱的一股血腥味。
他大步走向她,手中拎著一物。
一路走來,血滴未止。
他揚了揚手。
“嘭!”
大好頭顱轉了幾轉,端端正正停在她面前的矮案上。
戰將臉上仍然殘留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怎麼也想不到,南君竟會突然對他出手,斬了他的腦袋。
仙宿女盯著這張血汙的臉,一點一點抿起唇。
‘對不起,阿爹,對不起,阿奶,蘭兒隻能為你們做到這麼多……’
南君壓了下來。
她驚懼地推他:“不要在這裡!”
他卻動作不停,唇角浮起冷冰冰的笑容:“當然要在這裡,讓他看著啊!”
她抬手去擋,身前薄紗卻被他一掌撕碎。
“啊!”
他一手制住她,另一隻手拎起那部將的頭顱,將它轉了個方向,正對二人。
“夫人!”南君大笑道,“你自己要的,躲什麼,睜開眼睛,好好看著!”
她身軀顫抖,心知他這是在報復。
他報復她的忤逆,報復她讓他為難。
他不想做的事,她用性命威脅他,逼著他做。他是個很果斷的人,瞬間便作出了決策,但那並非心甘情願。
於是他來報復她了。
她視線微顫,逼著自己定下神,抬眸望向矮案。
“啊!”
他隔著金色薄紗,徑直侵犯。
她的雙手被他單手錮住,摁在雕花的榻欄上。
她的身軀折在並不寬敞的榻緣,她苦不堪言,隻能緊緊咬住唇。
他掐著她的下颌,逼迫她,對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坐在窗臺上的雲昭忍無可忍,抬手戳向東方斂。
“喂!”
他疑惑地嗯一聲,視線從檐角收回,懶懶落向她。
雲昭盯他:“你是不是忘了抹掉寢殿裡面的動靜?”
他渾不在意道:“很快就好。多敲你一下沒必要。”
他的眼神有點嫌棄,嫌棄她輕輕一碰就喊痛。
雲昭:“……”
她吸一口氣,像他一樣把視線轉出寢殿,眼觀鼻,鼻觀心。
殿裡的南君顯然有點瘋。
聽著聲音就知道他毫無節奏,動作亂七八糟,窗榻都快要被撞壞了。
混亂中,還一腳踹翻了矮案。
雲昭聽到裡面傳來“咚——骨碌骨碌”的聲音,實在很不願意腦補是個什麼玩意掉到了地上。
仙宿女咬著牙,沒讓痛苦的聲音溢出唇齒。
他掐開她嘴巴,想逼著她喊。
她偏不。
很快,果然就結束了。
雲昭:“……”
她忍不住戳了下東方斂,問:“你真不尷尬?”
他緩緩轉過臉:“尷尬什麼?”
雲昭咬牙切齒:“在邊上,看著,那什麼,不就像是,你我,洞房?”
“不像。”他挑了挑眉,愉快道,“那天我也在寢殿裡面呢,你不知道啊?”
雲昭:“……”
想掐死這個鬼!
現在就掐!
*
南君心滿意足睡去。
他已有許久不曾睡得這麼沉。
他的唇角勾著許久不曾有過的笑容。
仙宿女緩緩起身,擦掉了塗抹在脖頸上的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