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反派劇透我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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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昭默立半晌,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啊,”他輕輕晃了下手指,換成一副輕快的語調,“倒是沒見著什麼直立的屍,騙鬼呢,有那玩意兒,嚇人不嚇?”


  雲昭點頭:“哦……我就說嘛,肯定是怪力亂神。”


  東方斂:“自然。”


  話音還未落下,那邊已傳來驚呼。


  “湖底立屍!快!快來看!”


  雲昭:“……”


  東方斂:“……”


  她與他對視一眼,提步跑向雲滿霜。


  他悠悠行在她身側,抬一隻手,拎著她小臂——怕她跑摔下去。


  被這麼個鬼抓著,實在很有安全感。


  雲昭一路貼著湖壁飛掠,看得雲滿霜大氣都不敢喘。


  生怕喊一嗓子,反倒把她給驚下去了——就像傍晚時那一摞碗。


  雲昭三步並兩步落到了雲滿霜身邊。


  鬼神漫不經心松開她的小臂,雲滿霜恰好伸手拎住了她。


  交接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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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昭站定,低頭望去。


  這一望,頓時倒吸了口涼氣,隻覺陣陣寒意蹿上脊背,直入頭皮。


  麻了,渾身都麻了。


  隻見月光如銀鋪灑,那淵底漆黑的水面果然變得透明。


  水面之下,一具具直立的屍身清晰可見。


  它們都是凍得筆直的僵屍,生前樣貌保存完好,衣物色澤分明,雖然距離太遠看不大清楚五官,但隻要是認得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來。


  這一幕難以言說地驚悚。


  許久許久,湖畔眾人都回不過神來,隻聞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聲,以及擂擊著胸骨的沉悶心跳聲。


  雲滿霜遙遙指向其中一人。


  “胡肆。”


  雲昭屏著呼吸,視線掃過湖底屍群。


  晏南天也眯著眸,正在悉心辨認。皇帝身邊那些人,他多多少少都認得。


  半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聲線緊澀:“是他們,沒有錯了。都是父皇身邊的人,看,左三下六那具屍,腰間令牌都能看得見。就是他們。”


  他怔怔重復了一遍,“果真是他們。”


  人是找到了,局勢卻更加撲朔迷離。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一次又一次穿過會吃人的青金巨壁,將一具具高手的屍身擺到湖底去?還得平安返回,繼續作案。


  “不對呀。”雲昭眨了眨眼,“底下明明沒有直立的屍。”


  她自然是無條件相信鬼神。


  晏南天輕輕搖頭:“眼見為實。”


  眼前的湖屍,確實清晰可辨。


  晏南天皺眉:“除去京都來者之外,失蹤的多是涼川本地的高手。看他們的服飾便知。兇手這是特意以鬼之名,逐一清除涼川城中的修行者啊。”


  雲昭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焦尾姑娘描述的那個姓趙的。


  這些屍體都被凍得僵直,距離也遠,看不出死因。


  她望望天空,望望湖面。


  “湖底見屍,還非得某個月相?”


  她怎麼就這麼不信邪呢。


  雲昭視線在半空的明月上停留片刻,然後緩緩望向青金巨壁。


  如水的月光下,那青金巨壁緩緩蠕動,反射出一星又一星的微光。


  雲昭驀地抬頭望月,然後斜斜望向這面碎晶般的礦壁。


  沉吟片刻,視線沿著三角另一線劃出。


  掠……掠……掠……


  落向一處遠山。


  月光落在山腰,隱隱地,那裡若有似無像是有一線反光。


  雲昭心頭一動,抬手一指:“去那裡看看!”


  眾人立刻向著遠山飛掠。


  雲昭解釋道:“上次出海,聽漁民講過海市蜃樓,這青金詭異,說不定就能反射遠處的景象。”


  雲滿霜老懷大慰:“這孩子,像我!”


  晏南天:“……”


  東方斂:“……”


第64章 心想事成


  黃色巖土凍得堅硬,密布著碎晶白霜。


  在月色下行走,每一步都踏著星星點點的光。


  雲昭一行向著遠山飛掠。


  登上半山腰回頭去望,隻見青湖像一眼深井嵌入地表,湖面猶如漆黑凝膠,一片死寂晦暗。


  有人心驚呢喃:“這湖水,怕不是怨氣所化……”


  “怎麼不是呢。”人群後方,飄出一道幽幽的、有氣無力的聲音。


  雖然爬山快爬沒了半條命,但史學大師陳平安還是忍不住出聲給大伙講解:“當年,那惡貫滿盈的魔神屠了涼川主城——就是咱們今兒待的那地兒,把手無寸鐵的百姓和披堅執銳的士兵全都埋到了一塊兒,大街小巷,哪哪都埋滿了。”


  眾人想起白日裡踩過的那些路,心頭不禁一陣惡寒。


  陳平安義憤填膺:“他殺那麼多人是為弄了個怨魂陣知道吧?聚十萬冤魂怨氣,助他修煉邪魔外道!”


  他指了指月下黑湖,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涼川主城,“看,青湖離那怨魂陣這麼近,我用膝蓋一看都知道要出事!居然誰都沒發現,遲鈍!太遲鈍!”


  耿直的侍衛長老趙忍不住嘀咕了句:“這都三千年了,也沒見出事啊?”


  陳平安:“……”


  小太監跳腳強辯:“那不就是陸什麼來著,姓陸的來了,這不就出事了!”


  老趙:“哦……”


  陳平安一臉馬後炮:“懂不懂什麼叫安全隱患?懂不懂什麼叫防患於未然?啊,啊?放著這麼大一個炸藥包不管,出事就是早晚,早晚,知不知道!”


  雲昭偏頭望向東方斂。


  月光下,鬼神黑白剪影的容顏更加冷絕。


  他微微側耳聽陳平安說話,右手無意識落在腰間劍柄上,食指緩緩抬起,輕輕叩下。


  “篤、篤、篤。”


  雲昭挑了挑眉。


  她終於發現他身上的劍與平日那把裝飾用的禮劍不大一樣。


  是她在幻象中見過的本命神劍刑天——那把原本會睜開一隻眼睛的很吵的劍。


  她戳了戳他,用氣聲問:“這太監和你的劍,哪個更聒噪?”


  東方斂生無可戀:“差不多。”


  他頓了下,“不過。”


  雲昭陰惻惻衝他笑:“不過?”


  他道:“劍隻吵我一個,太監吵一窩。”


  雲昭:“……你說得對。”


  *


  過了山腰,溫度驟降。


  雲滿霜問:“昭昭冷不冷?”


  雲昭擺擺手,埋頭趕路:“不冷~”


  半晌,雲滿霜忍不住又問:“真不冷?”


  雲昭死鴨子嘴硬:“真~不~冷~”


  晏南天看得額角直跳。


  他抬手捏住身上鶴氅,半晌,嘆一口氣,將手落下。


  若是從前,他早已摘下大氅給她披上,如今卻不好自討沒趣——想也知道,她必是不會要的。


  他抿唇盯著她,眸光微微地閃,指尖輕輕地顫。


  失去她的感受,到了日常細微處愈加真切分明,心髒仿佛鑽進了螞蟻,密密麻麻地噬痛。


  到如今,他連問她一句冷不冷,都沒有資格。


  雲昭懶得聽雲滿霜那個回音壁嘮叨。


  她偏頭去看東方斂。


  他眯了下眸,面露警惕,下意識護住身上漂亮的綠繡袍:“別打我主意。我一個鬼,比你冷多了。”


  雲昭:“……”


  她氣笑,緊走兩步,想要抬腳踹他。


  他倒掠出一丈遠,衝著她得意地笑:“打不著我。”


  他抬手從身旁黃褐的枯樹上抓來一團霜花,揚手擲向她。


  隻聽清凌凌“唰啦”一聲,彌漫的霜霧幻象糊了雲昭一頭一臉。


  雲昭暴跳如雷。


  他大笑:“有本事來追我啊。”


  雲昭殺氣騰騰,一掠而上。


  *


  一炷香之後,渾身冒熱氣的雲昭陡然放慢了腳步。


  她睜大眼睛,盯住前方巖臺。


  東方斂笑吟吟掠回來,走在她身邊,快她半步。


  “小場面。”他晃了晃手指,“有我在,別害怕。”


  雲昭輕飄飄斜他一眼:“我也沒害怕。”


  “嗯!”他壞笑道,“不冷~也不怕~”


  雲昭:“……”


  給他這麼一鬧,想害怕都提不起那個情緒來了。


  身後,眾人唰唰趕到。


  看清眼前景象,雲滿霜下意識上前半步,把雲昭擋在身後。


  沉不住氣的侍衛更是直接就拔出了刀來。


  “錚錚錚錚 !”


  場間詭異地寂靜了片刻,隻有一團團呼出的白氣此起彼伏。


  眾人眉眼沉凝,謹慎地觀察巖臺上的景象。


  “湖底立屍”找著了。


  隻見前方平整的巖臺上,一排排屍身直挺挺立著,站得整整齊齊。


  果然是這裡的畫面投射到了青湖。


  站在湖岸往下看,隔著數十丈距離與扭曲的水波,屍身看起來面目鮮活,栩栩如生。


  到了近處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些屍,早已凍成了灰白泛黑的冰雕。身上衣物看著色澤明豔,是因為有人特意給它們塗上了濃烈的顏彩。


  那顏色染得是極其粗糙的,大團大團大塊大塊,靠近了看,著實怪誕。


  鬼神瞬移上前,抬手抓向凍屍,獲取他們生前的記憶。


  雲滿霜揮了揮手,親衛立刻呈扇形分開,謹慎步步向前,相互照應著四下探查。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老部下胡肆。能被他派到涼川看顧趙宗元的,自然是好手中的好手,心腹中的心腹。


  就這麼死了。


  雲昭跟隨老爹湊上前去。


  定睛一看,發現胡肆渾身是傷。


  他並不是被實力強勁的對手一擊斃命,看這傷痕可知,在他死前必定經歷了極其慘烈的搏殺。


  “兇手是兩個人。”雲滿霜一寸寸捏過老部下僵硬的屍身,沉聲道,“先被人從身後偷襲,然後帶傷二打一。”


  那些斷裂破碎的骨骼與血肉凍在一起,支撐屍首站立。


  像雲滿霜這種上慣了戰場的人,看著傷便能夠想象出當時的景象。


  胡肆帶著重傷堅持戰鬥了很久,直到活活被打死。


  晏南天察看片刻,低低嘆息:“是宮中的手段。”


  雲滿霜一字一句:“陸任、陸引。”


  晏南天頷首。


  也不能是別人了。


  虎目一轉,雲滿霜望向左邊一具立屍。


  那是其中一個姓陸的,孪生兄弟長得差不多,分辨不出是哪一個。


  他皺眉沉吟:“內讧?”


  他偏頭,“昭昭,你怎麼看?”


  雲昭正在挨個觀察這些屍首。


  除了硬漢胡肆之外,其他人身上倒是沒有很慘烈的戰鬥痕跡。


  有些像是被偷襲之後就沒再掙扎,有些是被掐斷頸骨一擊斃命。


  倒是欺負焦尾的那個姓趙的死得比較慘,他像是被人側著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從耳部打穿了顱腦。


  雲昭像個偵探一樣摩挲下巴:“一個修行者,死在青樓,這麼激烈,沒人發現?”


  晏南天問:“你如何得知他死在青樓?”


  雲昭:“……”


  鬼神說的。


  大約一兩日前,新鮮死在青樓的修行者,不是姓趙的還能是誰?


  她悄悄轉了轉眼珠:“這麼簡單你都不知道?”


  晏南天:“願聞其詳。”


  雲昭呵地一笑:“懶得說。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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