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血色視野與魂魄劇痛都如出一轍。
雲昭哈地笑了起來,一出手,便是不計死活的打法。
東方斂:“嘶。”
北天神君額心的神紋狠狠閃了兩下。
這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子容器,他還想留著用。
下手便有所顧忌。
雲昭:果然。
她不動聲色,配合東方斂,專挑他重劍斬過的薄弱處打。
“原劇情”裡,戰鬥一開始就爆發在神山,北天神君有全盛的大神通加持,打到後半場才被破了護身雷。
眼下護身雷已破,地脈又毀。
雖說東方斂與雲昭的實力比不上“原劇情”,但北天神君也同樣被削弱。
感覺就差不多。
二人同進同退,極其默契。
東方斂越打越心驚,輕嘶一口涼氣:“你這配合可以啊!”
雲昭疼得不想說話。
她這真就叫做拿命在打,從鼻子都肺腑都灌滿了濃鬱血腥氣,仿佛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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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聲,地磚飛濺。
鑽地龍馱著“清平君”,從地下探出了腦袋。
看清場間情形,遇風雲著急想要上前,被“清平君”豎手制止。
“等。”他面沉如水,眸光微冷。
像他這樣的戰鬥狂人,眼光何其老辣。
一看便知道有戲。
雲昭再度掐訣飛掠。東方斂重劍斬下,她立刻補位上前。
雷光四溢,她盯住了一處破綻。
心一橫,揚手,硬生生掰下左臂!
“嘶!”
痛到差點暈厥。
她咬住舌尖,心中一邊默念“這不是我的身體不需要珍惜”,一邊拎起斷骨,用骨刺扎向北天神君。
精神攻擊的效果直接拉滿。
與記憶裡一樣,北天神君瞳仁收緊,愣了一瞬。
就是現在!
雲昭合身飛撲上前,盯住雷光蕩開之處,一嘴咬了下去!
神魂厲聲:“上!”
老柳一個激靈回過神——她掰手臂的時候,他整個鬼都麻了。
雷光襲來,雲昭不避不讓,緊緊咬住北天神君的側臂,硬吃一記雷擊,把老柳一身陰煞血氣給渡了進去!
“噗。”她口中噴血,踉跄後跌。
一雙手穩穩扶住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二人默契抬眸望向場中。
大神通被鬼息滲透,北天神君捂住傷處,臉色陰得滴水。
漫天神雷一點一點洇出血色,時斷時續,忽明忽滅。
東方斂拎劍再斬,北天神君身上很快就出現了第一道傷。
“嗤。”
神血嗞出,落到道場地磚上,冒著煙,帶著雷電。
雲昭手裡的東西被人拽了拽。
她下意識攥緊,便聽到耳畔有人無奈道:“你是不是吃太飽?”
雲昭:“……”
大婚那天,他手重拽走她手裡的紅綢,還問她是不是沒吃飽。
她痛到神智昏沉,腦海裡卻極其清晰地浮起了這一幕。
雲昭:“噗嗤。”
“傻了吧,還笑。”他無情抽走她手裡的左臂,隨手替她接上斷骨。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那一邊,戰鬥已到了最後關頭。
東方斂重劍抵住北天神君咽喉,摁劍,一寸一寸壓進對方最後的防御神通。
“錚——錚——錚!”
刑天劍興奮地鳴震。
北天神君掌心也凝出了最後一擊。
雖不似先前雷球那般驚天動地,但也足以轟碎仙神之軀。
他要拉東方斂一起死。
二人打到了這個程度,誰也不可能收手了。
雲昭著急:“東方斂不能死!”
她眼神一定,“老狗多少對我有顧忌,隻要死在老狗後面就行。”
北天神君死,水鏡便會破。
必須有人替東方斂吃下這一擊。
“清平君”微笑著拉她起來:“一起。”
雲昭點頭:“好!”
他抬手掐訣,她也抬……
“呃。”
忘了左臂是斷的,剛接上,還不能用!
她瞳仁收縮,眸中映著他的身影。
他一掠而上,祭出早已斷得不像樣的本命劍,飛身上前,連人帶劍,轟然撞上北天神君發出的致命一擊。
幾乎同一時間,東方斂斬碎北天神君最後的防御,一劍斷喉!
“嗡……錚!”
神血噴湧而出。
雲昭踉跄撲上前,一把抱住“清平君”。
他身上骨骼盡碎,大口大口地湧出暗色的血。
“噗呲,噗呲……”那邊,北天神君仰面躺在地上,嘴裡一下一下往外嗞血,一時還未徹底斷氣。
東方斂提劍補刀,一劍斬下頭顱。
“咕嚕。”
北天神君怒睜雙眼,盯向“清平君”,仿佛要看他死了才瞑目。
雲昭頭暈目眩,強撐著,用淡定的、不顫抖的聲音對“清平君”說道:“你撐住,他就要死了。”
“傻媳婦。”他的聲音比她還淡定,“你別抖我,我就死不了。”
雲昭:“哦……我這是,手疼。”
他吐血喘息:“知道知道。”
雲昭抬眸盯向北天神君的腦袋。
東方斂在那顆腦袋上補了一劍,又在心髒處補了劍。
還是沒死。
神祇硬要撐一口氣,挫骨揚灰也無用。
“哎,”她的胳膊被人有氣無力地戳了下,“你別拿眼淚砸我啊媳婦。”
雲昭:“……我又沒哭。”
“哦。”他笑,“是下雨。”
遇風雲擔憂地湊過巨大的腦袋:“他怎哞樣?”
陳平安猛眨劍眼:“死定啦!我親眼看著他挨了那一下,神仙都沒救!換誰都得死!”
遇風雲怒:“你少說兩句!”
東方斂沉默地拎著劍,把北天神君反復凌遲。
“媳婦。”
“清平君”忽道,“把老狗腦袋拎過來,放我手裡。”
“哦,好。”
她請東方斂幫忙拎過腦袋。
東方斂依舊沉默著,把北天神君塞到他手裡,替他拎起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摁住那顆頭。
他有氣無力地笑:“兄弟很懂啊。謝了。”
東方斂撇開視線:“不客氣。”
雲昭低下頭,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顫聲:“喂……”
他唇角一勾,輕描淡寫:“閉目養神。沒死。”
她知道,他瞳仁開始散了,閉眼不想讓她看見。
她抬頭望天。
水鏡遲遲不碎,每一刻,心如油煎。
有一霎,她與東方斂無意間對上視線。
他立刻把頭轉走。
他無聲輕嘖。這家伙,表面三心兩意,其實男人到了生死關頭時,她看起來整個人都要碎了。
原來這就是夫妻情深嗎。
雲昭低下頭:“喂,不要死。”
他沒反應。
她怔怔說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完美的夫君,你不可以丟下我。”
“聽見沒有?”她說,“你不可以死。死了我還得改嫁,我上哪裡找你這樣的去?”
他唇角似乎動了下,又似乎沒有。
“我要一直做你媳婦,你聽見沒有!”她大聲叫他,“東方斂!”
東方斂:“……???”
第90章 哪哪都好
東方斂尷尬到手指抽筋。
不是,生離死別呢,她居然能叫錯名字?!
這是得有多稀罕自己?
‘不。’東方斂告訴自己,‘我是個有原則的男人,清平以誠待我,算我兄弟。兄弟妻,不可欺。我和她,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今日一別,再不要見面。往後替兄弟暗中關照她一些便是。’
雲昭並不知道自己給年輕的東方斂造成了多大困擾。
她感覺自己非常冷靜。
她冷靜地給他渡靈力,冷靜地對他說話,冷靜地沒哭。
他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下,指尖似蹭似敲,輕輕擦過她的手。
雲昭恍惚一瞬。
眼前短暫地掠過幾幕搖晃破碎的畫面,一閃即逝——是北天神君的記憶!
雲昭一個激靈醒過神,目光驀地望向他右手摁住的腦袋。
他拿到了北天神君的記憶。
這就意味著……老狗已經死了。
死了,水鏡卻未破!
他放在那顆腦袋上的手已經在緩緩往下墜。
“東方斂!”
雲昭急促地吸了一口氣,順著自己方才喊出的那一嗓子繼續往下說,“殺了四公子,快!”
東方斂恍然:“哦……行。”
原來叫他名字是幹這個。
得知北天神君已死,雲昭立刻就確定了一件事。
望月陵裡,北天神君已然撕掉了所有遮羞布。他根本不在乎人倫,望月與弦月對於他來說,都一樣隻是生子容器。
所以望月神女“成功”奪舍歸來時,他的欣喜若狂,不是為了她。
再想想他對生出一個完美兒子的瘋魔執念……
答案呼之欲出。
他厭棄自己長了褶皺的臉、不再年輕的身體、不夠完美的資質。他想要換一具更好的神軀。
望月母女就是他的探路石。
望月奪舍弦月成功,意味著此計完全可行——他激動得兩眼放光,是因為這個。
他定會給自己準備好怨魂陣。
平日最看不上的四公子,眼下就是他的第二條命。
他死了,但沒完全死。
所以水鏡未破。
*
東方斂將魂血抹上刑天劍,閉目掐訣。
“嗡——錚!”
威壓轟然蕩遍神山。
隻一瞬,他便鎖定了目標。
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呼吸之間就拎回了一個表情呆滯的腦袋。
他辦事從來都是這麼利落。
身首分離的四公子甚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對上雲昭視線,他還迷茫了一下。
然後才死。
雲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