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最卑微最狼狽的時候,她不看輕他,尊重他,照顧他的顏面,方方面面為他考慮,這樣的女子會成為男人心中的一束光,值得記一輩子。
而謝慶成以後定會明白,這一次錯過,以後就再不可得。
哪怕日後他出人頭地,不會再自慚形穢,終於有了本錢站在她面前,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而他每每想起這次的錯過,就會痛徹心扉,也會更痛恨他那群家人。
即便她說過,她不是因此才退親。
可人心就是如此,當遺憾來臨,一點點小的失誤都會被放得極大。他總是會想若不是他們如此,也許不會這樣。
於是這就成了一根刺,一根永遠扎在謝家那群人頭頂的刺。
瞧瞧,這就是她。
你說她好,她八面玲瓏,讓人如沐春風。
卻又出手狠辣,殺人誅心,從不放過把她得罪了的人。
面對暗衛景,她時而無奈,時而縱容,時而又調侃、調戲。
面對顏瀚海,她言語如刀,毫不留情,把堂堂的顏給事中,周黨一系中雖年輕但十分被周閣老倚重的顏給事中,逼得節節敗退,臉皮幾乎撕下來,放在地上踩。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接下來……”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回蘇州麼?”她語氣中滿是調侃之意,這會兒眼睛也不紅了,仿若正常,“接下來自然是回蘇州。”
“我沒想讓你回蘇州。”他語氣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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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像哄孩子似的,“好好好,你沒想讓我回蘇州,是我自己想回的。”
“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與我說話,我又不是小孩兒。”
“你不是小孩兒嗎?”
她似剛反應過來:“哎呀,我都忘了,你都十九了。”
景氣惱她調侃自己,還說自己小。
“你不也才十九?”
是哦,她也是十九,而不是告訴季書生的二十有四。
“我這個十九跟你這個十九不一樣。”她一本正經說。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他還是忍不住上當。
“有何不一樣?”
“你想想,我從小跟著我爹走南闖北做生意,見過多少人多少事啊,我還有這麼多手下,你有這麼多手下嗎?”
不等他說話,她繼續道:“你常年隱在暗處做暗衛,功夫我肯定不如你,但見識眼界你肯定不如我。”
她笑著站起來,拍了拍他肩膀。
“不過你不用擔心,以後跟在姐姐身邊,姐姐會多教教你的,最起碼讓你日後若不當暗衛了,出去不會被人騙了賣銀子。”
說著,她自己都沒忍住,笑了起來。
而景則直接被氣暈了頭,一把拉住正要走的她。
一個要走,一個拉。
兩廂作用就是,力氣不如他的她被拉了回來,直接撞進他懷裡,而他竟然又順手摟住了她的腰。
這一舉動把兩個人都驚呆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他連忙放下手。
顏青棠回過神,咳了一聲道:“我知你不是故意的,不過小暗衛,世俗世界裡,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以後可不要這樣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拍了拍他肩上的皮甲,轉身走了。
留下景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兒。
而這邊,顏青棠剛背過身,臉就忍不住臊了起來。
連道自己放肆了放肆了,竟一時沒忍住把景當那季書生調侃了。
要知道孩子還小呢,又單純不知事。
想到季書生,便又想起自己臨走時說的兩日就回,而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也不知他有沒有生氣……
想了想,顏青棠還是決定今天就回去。
倒不是因那書生,而是她打算回蘇州後,還要去一趟揚州。若是明日回蘇州,恐怕又要耽誤一日。
話不多說,中午吃罷飯,顏青棠就啟程了。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跟景商量,到蘇州後就不要再形影不離跟著她這件事。
她以為還要多做解釋,哪知景很爽快就答應了,讓她再次印證了景其實還惦著保護那位欽差的事。
進城,先回顏宅,再更衣換車回青陽巷。
明明不應該,但進門時,顏青棠竟莫名有些心虛。
院子裡很安靜。
她心想,季書生應該是出去了,不在家中。
哪知人剛走進去,東廂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那季書生可不就站在門裡看著自己。
他臉上那是?
怨氣?
怨她回來遲了?
“季公子,在家啊?”她笑得格外燦爛,“這兩天家裡沒發生什麼事吧?潘大娘這兩日可有來給你們做飯?我臨走時交代她了,我雖走了,但你們還在,叮囑她每日要來。”
她裝作無事樣,“瞧瞧我這,好不容易回了趟娘家,娘家人拉著不讓走,就在娘家多待了一日。”
第40章
◎太太羞了行不行?◎
趁著她說話這檔頭, 素雲和磬兒拿著東西悄悄摸摸往裡走。
別說顏青棠心虛,其實二人也挺心虛的,畢竟當初可是姑娘把人睡了, 轉頭就把人扔下回家了。
換做是他們, 大概心裡也不好想。
“顏太太,你過來,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罕見的, 這向來多禮的書生竟語氣很衝。
顏青棠感覺到有些不對,幹笑道:“到底有何事?公子在這說就是。”
“太太確定要讓小生在這裡說?”
“這……”
怕他鬧得不好看,顏青棠隻能走過去,但還想推脫:“你有什麼話就說, 同喜還在呢。”
她在暗示他不要亂來。
同喜忙從公子背後鑽了出來,仿佛沒看見她似的, 又仿佛剛看見磬兒回來,叫了聲‘磬兒’, 便連忙往西廂去了。
顏青棠剛走到門前, 就被拉了進去。
門被關了上。
她下意識想去開門,整個人卻被壓在了門扇上。
“季公子……”
“太太說好兩日就回的。”他語氣幽幽。
好吧,確實是她有錯。
“我這不是有原因?你別生氣, 我給你帶了禮物……”
她連忙去摸袖子, 暗道自己機靈,為了以防萬一,提前就準備了東西安撫這書生。哪知袖子還沒摸到邊兒,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還是兩隻, 一左一右, 都壓在了門扇上。
“太太丟下小生, 一去不回, 小生還以為太太後悔了。”
“這怎麼會後悔,也不會後悔……呀……”
‘呀’這一聲,是因為這書生竟親上了她頸子。
“你……”
“這幾日,小生甚是思念太太,難道太太就不思念小生?”
炙熱的鼻息在遊移,讓她覺得頸子此時格外脆弱。
“太太怎麼如此狠心?”
“難道太太之前說,心儀小生,都是唬騙小生的?”
這——
若換做平時,顏青棠定不會如此被動,可誰叫她心虛呢。這一心虛就氣短了,再加上這書生又滿腹怨氣,回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要安撫好他,隻能任他施為。
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糊裡糊塗不知怎麼就到了榻上。
“太太如何補償小生?”
“唉,你說怎麼補償就怎麼補償吧……”
她也是自暴自棄了,雙臂環上他的肩。
誰曾想,大白天竟下起了雨。
從狂風驟雨、震風陵雨到疾風暴雨,雨淅淅瀝瀝,哗哗啦啦,讓人應接不暇,順著屋檐傾瀉而下,打湿了地面。
時而電閃雷鳴,時而馳風騁雨,時而雨打琵琶,將夏日多變的天氣,詮釋得淋漓盡致。
竟持續了近一個時辰之久。
西廂,磬兒和同喜幹坐著。
“同喜,這兩天你在家裡好嗎?”磬兒問。
“好,怎麼不好。”同喜蔫頭耷腦的。
主子一去幾天不回,將他一個人扔在這院子裡,關鍵還讓他不能暴露公子不在,要做好遮掩。
幸虧那潘大娘知道顏太太回娘家了,每日也不來做飯了,而是改為把飯做好了送來。
他拿了飯,就把大門從裡面拴上,倒也不用煩愁怎麼遮蓋公子不在這件事。
就是無聊得慌,也不能出去。
“你呢?”
磬兒幹笑:“我也好,跟著嬸嬸回娘家,吃了很多好吃的。”
看著磬兒的笑,同喜有些同情。
磬兒知道他嬸嬸跟公子勾搭到一起了?顏太太丈夫把侄兒放在妻子身邊,未免沒有看住妻子之意,誰知卻是個傻小子。
他不能讓磬兒發覺異常,要給公子打好掩護,遂打起精神來,同罄兒談天說地。
殊不知磬兒也怕被同喜出去壞事,正想著找他說點啥,好轉移他的注意呢。
而素雲,正在屋後洗床單。
那日走得急,她也沒來得及清洗被弄汙的床單。
剛回來,實在沒事做,她把那還團成一團的被單翻了出來,看到上面的斑斑白痕和那點點紅纓,臉紅得要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