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努力修煉成人形的狐妖。
為了保命,我偽裝身份,成了一個捉妖師的小跟班。
捉妖師不僅英俊清冷,道行還很高。
他最憎惡妖怪,死在他劍下的妖數不勝數。
剛開始,我很怕他。
後來,我在床上怕他。
我心驚膽戰,瞞著自己狐妖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但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最後我生了一窩——
純!種!狐!狸!
1
第一次遇見方聞洲,是在我的狐狸洞。
那日天光正好,宜睡覺。
妖怪鄰居們都跑光了,就剩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在呼呼大睡。
直到夜裡月亮出來,我才打了哈欠,坐起來。
結果看到一個長得劍眉星目的陌生男人,坐在我身邊。
他在慢條斯理地擦劍,聽到動靜,抬頭看我,笑著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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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對上那雙漂亮清冷的眼睛,我睡意瞬間全無。
我不認得眼前的男人,卻認得他手裡的劍。
那把劍叫除邪。
死在這把劍上的妖怪,數不勝數。
而擁有這把劍的人——
「在下方聞洲,是個捉妖師。」
男人介紹起自己。
眼睛彎著,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我卻覺得毛骨悚然。
狐狸耳朵差點驚出來。
天殺的。
在家睡覺,竟然也能撞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除妖瘋子,方聞洲。
傳言這家伙年紀輕輕,道行卻高深莫測,一把除邪劍,曾孤身一人屠了黑山老妖的巢穴。
他最是嫉妖如仇。
凡是碰上他的妖怪,從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我想跑。
然而,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橫在我面前,耳邊清冷溫潤的聲音:
「還未問姑娘姓名,又為何深夜在此?」
2
我嚶嚶嚶地哭訴自己被狐妖抓上山的悲慘遭遇。
明眸皓齒的男人撐著下巴,靜靜聽我胡扯。
我害怕自己演得不太像,捏了把自己的大腿,擠出兩滴眼淚,讓自己看著更加害怕,楚楚可憐。
男人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要是原形,現在肯定炸毛了。
靜了片刻,他道:「原來是這樣。」
我松了口氣,站起來:
「那我可以離開……」
「不急。」
那把除邪橫在我面前,劍冒寒光。
要不是我心理素質強,真的要化形跳起來。
我僵笑:「怎……怎麼了?」
「天色已晚,山上多有妖怪出沒,明日早上我送姑娘下山。」
他笑得一臉平和無害。
我卻不敢跟他共處一夜。
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被這個瘋子弄死。
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狐妖的身份,我隻能羞澀又不安地點頭:
「那便多謝大俠了。」
「不謝。」
這裡是我的洞穴,我最喜歡在那堆暖和的幹草上睡覺。
而此時,上面坐著方聞洲。
他不知道從哪抓來一隻雞,剝了皮,串到樹枝上,放在火堆上烤。
卷起的火舌映照他的面容,方聞洲安靜時,平和中又透著一股冷然。
我默默蜷縮自己。
那隻被扒了毛的烤雞,仿佛就是未來的我。
「姑娘離我這麼遠做甚?」
他抬頭看我。
我蜷縮著,表情害怕又不安:
「大俠,我們在這過夜,狐妖會不會半夜回來偷襲我們?」
「有可能,那便守株待兔。」他挑眉,「姑娘很冷嗎?」
我想忍著不哆嗦,可是忍不住。
天殺的,我兢兢業業修煉,也從來沒亂殺無辜。
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竟然就遇到了這尊殺神。
我在心裡又狠狠罵了一遍那些隻顧著自己逃跑,不把我叫醒的妖怪鄰居們。
洞穴裡,火光將影子拉長,我忽然感覺身上一暖。
我的身形在這寬大的道袍下,顯得嬌小玲瓏。
「晚上冷,希望姑娘不要嫌棄。」
衣服上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是有點清冷的木草香。
和他這個人一樣。
我咬唇,這男人味兒還挺好聞。
不禁臉有點發燙,暗恨自己沒出息。
我可是一隻狐妖诶!
話本子上怎麼說的?狐妖最擅長魅惑人心,方聞洲雖然厲害,可也是最氣血方剛的年紀。
怎麼到我這,反倒被他這個道士給恍惚了心神?
我趕緊定了定神。
方聞洲給我披上衣服後,又繼續去翻轉木架上的烤雞。
別說,那雞肉被烤得香氣十足,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方聞洲忽然說:「狐狸最愛吃雞,姑娘說,妖怪會不會被香味吸引過來?」
我沒說話,肚子先替我應了一聲。
方聞洲笑了。
我有點心虛:「我有點餓,一天沒有吃飯了,不過,這隻雞是你用來吸引妖怪的,我就不吃了。」
方聞洲卻是撕下一根雞腿遞給我:
「總不能讓姑娘餓著。」
我有點感動,眼前的男人眼睛彎著,一點戾氣也沒有。
如果我不是狐妖,或者不知道對方是威名赫赫的方聞洲。
我恐怕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烤的雞。
雞腿被烤得外酥裡嫩,他說得沒錯,我確實很喜歡吃雞。
山裡的妖怪大都喜歡吃生肉。
隻有我喜歡吃烤熟了的,可惜去山下集市買,我沒有錢,自己烤,又總不是那麼好吃。
如今吃到這麼好吃的雞腿,雞肉香味衝擊上味蕾的那一刻。
我差點激動到化出原形。
好吃!
「姑娘怎麼哭了?」
我擦了擦眼淚:「太好吃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肉ţű²。」
阿娘說得沒錯,會做飯的男子會讓女人幸福一生。
如果方聞洲不是捉妖道士,我一定會威逼利誘,讓他留在我的洞府。
讓他做我的……
人間那個詞怎麼說,對!壓寨夫人!天天給我做烤雞!
聽我這麼說,他先是愣了下,輕笑一聲,又撕下來一根雞腿:
「難得有姑娘賞識我的廚藝,萬不能讓姑娘掃興。」
說好隻吃兩根雞腿,但最後這整隻雞,都進了我的肚子。
要不是害怕被他發現端倪,我連骨頭都要吃了。
我飽飽地打了個嗝兒。
「姑娘吃得可還好?」
我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點頭:「這雞肉本來是為了引誘那隻狐妖,上面的醬料是特質的,妖怪吃了會拉肚子,不過姑娘放心,人吃了不會有事。」
啥?
我臉色一白。
半夜,寒風瑟瑟。
我扶著牆進,扶著牆出。
這是我拉肚子,出來的第五回了。
好不容易鼓起來的肚皮又癟回去了。
但最可怕的還是——
一進入洞穴,就對上了男人含笑的眸子。
男人微笑著抱劍,側倚牆壁:
「拉肚子了?」
很平常的一聲問候,我卻渾身緊繃:
「我可能著涼了。」
「這樣啊。」
他手裡轉著一面兒鏡子,聲音仍舊不緊不慢:
「姑娘可聽說過這面照妖鏡,凡是妖怪,都逃不過這面鏡子。」
我擋著臉。
他笑:「擋著臉可沒用。」
我躲在石頭後面。
方聞洲似乎也不著急用鏡子驗證我是不是妖,反而悠闲調侃:「姑娘躲什麼?莫非……」
「沒有!」
「我隻是現在沒有梳妝打扮,灰頭土臉,不想照鏡子,你根本不懂女孩子!」
他被我倒打一耙,怔愣片刻,隨即失笑:
「原來是這樣,在下唐突了,抱歉。」
見他真把鏡子收回去,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但是又不想表現得很心虛。
我剛直起腰,就聽他說:「既然不能照鏡子,我就用驗妖鈴吧。」
我臉色一變。
驗妖鈴能不能驗出妖怪不知道,但隻要是犯過殺戮的妖怪經過,鈴鐺都會響。
但是,等了一會兒,除了風吹過臉頰,痒痒的,並沒有其他聲音。
我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一點茫然疑惑的表情。
他又將鈴鐺靠近我,仍舊沒有反應。
我松了口氣。
清風朗月的男人略有些失望。
我說:「那大俠便讓一讓,我要去方便。」
我的聲音都有底氣了幾分。
走前,聽到男人若有所思的聲音:
【嘖,不應該啊……】
我心裡哼了聲。
妖妖鈴隻會對過於殺戮的妖怪起反應,又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濫殺無辜。
我一直刻苦修煉,走的是正規途徑。
驗妖鈴當然不會響。
剛要得意,肚子又是一陣抽痛。
該死的道士,我好好待在洞穴裡睡覺,竟然這麼折騰我。
我一定要讓他吃點教訓!
3
第二天下山,我便和方聞洲分道揚鑣了。
但我是隻記仇的狐狸。
我故意設計,讓山裡總愛欺負我的老虎追著我跑。
這一幕正好被路過方聞洲看到。
理所當然,成就了一次英雄救美。
老虎的牙都被他拔沒了。
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山中惡霸,此時連滾帶爬地逃了。
我覺得甚是解氣。
「又遇見姑娘了。」
多日沒見,方聞洲還是一身白衣,一把劍別在腰身,瀟灑又帶著點清冷。
我故作驚慌害怕,撲在他懷裡,小聲哭泣。
他無奈,沒法把我從他身上扯開,隻能縱容我將眼淚抹到他衣袍上。
我編了一通借口,借著他,將山裡以前欺負過我的妖怪都教訓了一頓。
方聞洲是真厲害,那麼多妖怪,他都應付得很輕松:
「姑娘,這麼多妖怪都抓過你?」
每次活動完,方聞洲都喜歡擦那把除邪劍。
他此時邊擦劍邊看我。
我心虛地咳了聲,知道教訓的妖怪有點多了:
「我體質特殊,很容易招惹妖怪。」
他略有思索:「倒還從未聽說過。」
「既然姑娘體質特殊,不然就跟在我身邊吧,我可以保護你,你幫我吸引妖怪。」
對上他清澈含笑的眼睛,像是有一種魔力。
我很想要拒絕,但鬼使神差,到嘴的話變成了同意。
那天天氣晴朗,雲彩繾綣柔和。
因為撒了個謊言,我這個狐妖給一個道士當起了小跟班。
後悔也晚了。
之後的生活倒也不累。
方聞洲嫉妖如仇是真的,收妖跟割草一樣利索。
每次我都兢兢戰戰地裝人,不讓他看出我是狐妖。
他對人就溫和很多,對我這個小跟班很好。
我不僅可以耍威風,跟著他還有肉吃,而且不用出力。
都是方聞洲在前面替人收妖,我在後面替他收錢。
「原來收妖能賺錢啊。」
我提了提變重的錢袋子,感嘆一聲。
方聞洲伸了個懶腰:「嗯,要不要跟我學捉妖?」
捉妖?
我自己就是妖,要把自己收走嗎?
我搖頭:「不學,我膽子很小。」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膽子小不小不知道,胃口倒是挺大。」
方聞洲看了眼我吃的面,旁邊還有吃空的三個碗。
他嘆了口氣:「該多抓點妖了,不然吃飯都是問題。」
我有點羞惱,雖然我是妖,但也是女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