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為了加官晉爵讓我去勾引京都一位貴公子。
辛辛苦苦大半年高嶺之花百裡鏡沉終於被我拉下神壇,可還沒樂呵幾天就被告知認錯人了。
我應該勾引的是他的好兄弟。
於是我扭頭爬了他好兄弟的馬車,把人給……親暈了。
然後一向儒雅知禮的百裡公子他黑化了。
大庭廣眾下指著我道:「把她,捆到我房裡。」
1
「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從躺椅上連滾帶爬站了起來,一身精致打扮被晃得亂顫,看著面前一臉無辜的小廝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小廝顫顫巍巍地回道:「老爺說,您找錯人了,不是百裡公子,而是赫連世子……」
許久。
我緩緩拔下發間今早剛寶貝似的戴上的簪子,手腳發抖,氣血上湧。
我爹說,他幾年前救過一個京都來的貴人。
那人同他說話間提起過自己有一個貌美又富有才華的兒子。
貴人復姓,是京都人人皆知的顯赫世家,膝下獨有一子。
可惜我爹隻是滄州和縣的一個小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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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直接向那貴人說起將我嫁過去就是挾恩圖報。
但若是我和他兒子早有私情,再加上這恩情,那人定會全了這婚事。
於是我爹一合計,派我去勾引這位貴人的兒子。
貴人之子才華驚世,長得又貌美,順便還能靠這層關系給他加官晉爵走上人生巔峰。
我爹說,我如何也不會吃虧。
起先我是拒絕的,可我這歹毒的爹搬出了我娘。
我娘是他的第五房小妾,我平日裡都叫她荨姨娘。
我娘生得貌美,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賣給了我不靠譜的爹。
我爹說若是我不去,她就將我娘發賣去當奴僕,將我賣給王家的瘸腿兒子當妾。
娘為一餐一食去討好當家主母,為了能讓我也讀書識禮,去委身於我爹,我明明是她的女兒,卻隻能喚別人為母親。
我常常去偷看她,她總是將我兒時用的衣裳棉被看了又看,疊了又疊,若不是因為我,她怕是早就扛不住。
娘說,我日後尋個平常人家做個正妻就足以了,不用管她。
可我如何能置她不顧?
無論如何,我也要讓姨娘日後能過上安生日子。
於是我咬著牙背上行囊以養病為由來了京都。
還帶上了我的軍師,婢女昭昭。
就在今早,昭昭護寶似的將手裡的玉簪遞給我,眼含熱淚,言辭激昂:
「啊!小姐,您不分晝夜勤勤懇懇勾引,哦不,追求百裡公子終於邁向成功第一步了!」
我亦是激動不已,將玉簪反復觀摩試戴,感慨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這玉簪怎麼說也值三百兩。
整整八個月,我又是裝巧遇又是找人追殺我讓百裡公子英雄救美,一心一意勾引他,終於收到了他的定情信物。
這還沒將東西捂熱,你跟我說我認錯人了?
2
連著三日我都閉門不出,百裡鏡沉那邊派了人來都被我忍痛拒之門外。
那什麼赫連世子,就是和百裡鏡沉為好友的淳王之子赫連扶蘇。
那是比身為丞相之子百裡鏡沉身份更尊貴的人。
此人雖然也相貌俊美,卻是個實打實的紈绔。
打人闖禍逛窯子信手拈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竅不通。
根本不是我爹說的才子,更不是什麼清貴溫潤的公子。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會是他。
他還曾當著百裡鏡沉的面嘲我一個外鄉女想要攀上枝頭當鳳凰,厚著臉皮追趕人家公子也不知害臊。
當時為了在百裡鏡沉面前留住好印象,我忍了。
過後我親自去蹲過他,往他馬車上倒了一桶餿水,但運氣不好被逮了個正著。
一頓激烈的爭吵在所難免,互相將彼此的惡劣行徑數落了個遍。
那之後每每相見都是暗箭紛飛,互不相讓。
唯有在百裡鏡沉面前方安生一些。
我要在百裡鏡沉面前端著嬌弱溫良美人的樣子,百裡鏡沉領著淳王之命看管他的德行,誰也不敢露出私下裡的真面目。
我們兩個,可謂是水火不容,都是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然而現在,你告訴我……我要勾引的人是他?
我心如死灰,讓人快馬加鞭去告知我爹換個人行不行,他又百裡加急讓人給我回了話。
不行。
不僅不行,還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三個月內將事辦妥。
因為再過三個月我就十八了,尋常人家都是十五六歲便許了人家,我已經超了年紀,再等就變成老姑娘了。
況且就算百裡鏡沉對我有意,沒有那份恩情在,丞相大人怎麼可能讓我進門?
更別說當什麼正妻了,怕是妾室也得再爭一爭。
就算當上了妾室,丞相大人又怎麼會扶持一個妾室的母族呢?
惆悵間,昭昭帶著她的計劃書進了門,雙眼放光看著無精打採躺在床榻上的我。
「小姐,根據我的分析以及研究,赫連世子雖然行為浪蕩,但骨子裡卻是個純情之人,對付他不能像百裡公子一樣細細進攻,而是要直擊要害!」
我雙目發青,逐漸露出笑容:「怎麼直擊要害?」
難道要讓他斷子絕孫娶不到夫人,然後……嘿嘿。
昭昭雙手一拍:「咱們直接去表白!」
我的笑容僵住。
不是,您沒事吧?
我和赫連扶蘇平日裡巴不得對方出門被狗追,吃飯被魚刺卡喉嚨,你讓我一上去就逮著人表白?
我嘴角抽了抽,掀起被子蒙頭睡覺。
3
雖然但是……
我最終還是妥協於我爹的淫威以及昭昭的慫恿。
在一日夜黑風高時到赫連扶蘇常來的青樓附近蹲他。
等人這事我很在行,在青樓對面的茶樓坐了整整兩個時辰屁股都不帶麻的。
深夜,彎月高懸,赫連扶蘇的馬車慢悠悠到了聽雪樓門口。
小廝彎著腰敲了敲馬車,裡頭微動,赫連扶蘇似乎在準備起身。
「小姐,就是這個時候!快上!」
昭昭已經一手搭在我的後背,不等我醞釀片刻已經將我推了出去。
我深吸一口氣,赴死一般衝了過去。
在小廝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撩起裙擺,徑直爬上馬車,赫連扶蘇的半個腦袋剛伸出來就被我一把塞了回去。
一陣風聲伴隨悶哼聲,等靜下來,一雙透著狡黠的眸子存了一絲疑惑。
對上我後逐漸上挑,身子也隨之往後靠穩,如此我本尷尬撲在他身上,這樣反而順勢滑進了他的懷裡。
溫度相觸,面對面前容貌絕豔的美男,我強裝鎮定抬手撐在他的兩側,相當費力。
他薄唇輕啟,似笑非笑帶著調侃之意:「黎桑桑,你眼瞎了?這是淳王府的馬車,不是你的百裡公子的馬車。」
我忍了忍,輕咬下唇,雙目染上晶瑩,眉毛下揚一副楚楚可憐模樣。
「世子,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
赫連扶蘇聽罷,先是愣了一瞬,隨後猛地笑出聲。
「黎桑桑,這麼損的招你也想得出來?」
距離很近,我能看見他臉上細膩光滑的皮膚,也能瞧見他眼裡的看傻子一樣的目光。
我繼續忍。
腦海回想昭昭親手給我寫的表白。
「世子,其實第一次相遇我就已經對你一見鍾情,自那以後念念不忘,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以為用那樣的辦法可以換來你的回眸。」
「可愛之深情之切,我實在無法忍受和你繼續這樣針鋒相對下去,今天我就要一吐為快,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告知於你。」
「不求世子回應,隻求世子給我一個留在身邊的機會……」
說到一半,我實在說不下去了。
因為赫連扶蘇的表情裂開了,他驚恐地推開我,往後又爬了爬。
「黎桑桑,你被鬼上身了?」
我就說昭昭這個不太靠譜,要不是之前追百裡鏡沉她的主意有用,我絕對不會接受這麼炸裂的計劃!
看來,隻能實行第二計劃了。
據昭昭說,此招數百試百靈,絕對能一舉拿下赫連扶蘇。
目光向下,我看著透著粉嫩的唇,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又想起我娘那張蒼白柔弱的臉,腦子一橫,反正也不吃虧。
我伺機而動,乘勝追擊,將赫連扶蘇逼到角落,使勁撐開雙臂艱難地將他圍住。
許是錯覺,我竟然覺得赫連扶蘇不動聲色地往下挪了挪,以至於我和他平視,隻要我稍稍往前,就能輕而易舉地品嘗他的滋味。
赫連扶蘇欲言又止:「你……」
「別說話。」
我閉上眼睛,認命地湊了過去。
4
誰能想到,赫連扶蘇被我親暈了。
府上,淳王府的管家皺著眉頭問我:「姑娘,你到底給我們世子下了什麼毒?」
老天爺,冤枉啊!
我根本沒親到他!
就差一個指甲蓋的距離,他突然就暈了。
我當時甚至給了他一巴掌也沒能把人叫醒。
那小廝又不聽我解釋,大呼小叫喊著我用嘴給他們世子下了毒。
就離譜。
管家直起了背,僵硬著臉色說道:「姑娘再不說,等我們王爺回來了,可就不是這般詢問了。」
我說什麼啊?
難道說我勾引不成反被天降大鍋扣腦門上了?
算了。
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動了動跪麻的雙腿,讓風將眼睛吹紅,看向一臉正義的管家。
「管家,我隻是一個鄉下來的村姑,怎麼敢毒害世子呢?我上有體弱多病的母親,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怪就怪世子容貌驚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我一見便著了魔般愛不能自持,所以才爬他的馬車打算……輕薄一二。至於中毒什麼的,我真不知道啊!」
空氣靜止了片刻,我順勢垂下頭拿出手帕擦了擦憋出來的兩滴眼淚,盡量將這話襯託得真實一些。
「哦?愛不能自持?」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我的後背。
我膝蓋一軟,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來了。
管家越過我,向身後的人行禮:「百裡公子,您怎麼來了?」
5
百裡鏡沉從赫連扶蘇的房裡出來的時候,我還規規矩矩地跪著。
「就是她,給世子下的毒?」
他的聲音透著寒意,眾人隻當是在為赫連扶蘇不平。
可我……
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