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枝略微挑眉,有些意外:“可是你們不也救了其他那麼多孩子嗎?”
“是啊,後來付局跟紀隊說,我們做警察的,永遠不能袖手旁觀,但也要記住我們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老大其實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人比誰都好,偏偏把自己整得跟流氓似的。”
夏南枝點頭,這事她倒是認同。
——
那天放學後,紀依北從巷子裡救出夏南枝,又和那群人幹了一架。
和尋常的英雄救美不一樣,一打七,紀依北後背被棍子劈了一刀,至今都有一條疤,而夏南枝額角也撞破出了點血。
後來被學校保安發現,才救出兩人。
兩把傘在打鬥過程中都被折斷了,紀依北脫了校服外套撐在頭頂,又把一旁垂頭喪氣的夏南枝扯進來一塊兒避雨。
趕到家時,陳溪和紀哲早已經急壞了,又見兩人灰頭土臉,紀依北的後背整個被鮮血和雨水浸湿。
“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兩個人都搞成這樣?”
陳溪是法醫,也算半個醫生,立馬拿來家裡的醫藥箱給兩人包扎傷口。
紀依北掀起眼皮,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瞥著夏南枝說:“這麻煩精不知道怎麼招惹了高三的人,我可是英勇負傷。”
紀哲一巴掌蓋在他頭上,罵道:“就你還有理了!”
這事家裡就這麼簡簡單單過去,學校裡卻不一樣。
楊芸芸把夏南枝欺負她的事添油加醋地告了老師,並且適當地隱瞞了那些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早自習下課她就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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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下午害楊芸芸淋了那麼久的雨,衣服都湿光了,人爸媽昨晚都給我打電話!還以為遇到校園暴力了呢!”
夏南枝看著班主任,淡淡說:“她先惹得我。”
“哦,她惹你你就能這麼欺負她了啊?馬上叫你爸媽來一趟學校!”
夏南枝一愣,很快眼圈就紅了。
哪來的爸媽?
還沒等她回答,紀依北推開門走進來,爽朗地衝班主任一笑,拍了拍夏南枝的腦袋。
“老師,我是高中部的,夏南枝哥哥,我爸媽都是警察,平時忙得很,電話都經常打不通,你要有什麼要說的,就跟我說吧,我轉述。”
校服被穿得松松垮垮,袖子卷到胳膊肘。
眼下一塊泛紫的淤青,背上貼著紗布,罩著衣服也能聞到一股藥酒味。
一看就是個不良學生。
班主任聽他的話,自然以為兩人是親兄妹,而家長都是警察,叫來學校的確影響不好。
“算了算了,夏南枝你以後自己注意點,別總欺負同學。”
夏南枝悄悄翻了個白眼,什麼話都沒說。
倒是一邊的紀依北樂呵呵的:“那肯定啊,怎麼能欺負同學呢!”
“行了,走吧走吧。”
“好勒,謝謝老師。”
紀依北攬著她的肩往外走,最後在拉開辦公室門時,突然轉過頭。
他抬著下巴,站在夏南枝半步前,自上而下看著她的班主任,繼而頗為挑釁地一笑,氣焰囂張。
“我剛在外面聽我妹妹講這事還是她同學先招惹地她,您最好也問問那人都對夏南枝幹了什麼。”
夏南枝和班主任同時一愣,夏南枝仰頭看他,頓時覺得自己腰杆子都直起來了。
紀依北繼續說:“她那個同學爸媽給你打電話,你就什麼都不調查怪我妹妹?我爸媽昨晚要是沒加班,知道昨天她受的欺負,你今天又打算罵誰?”
所以說,紀依北做警察編瞎話的潛力在那個時候已經露出尖尖角。
昨晚紀哲和陳希沒有加班,夏南枝也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委屈給他們講。
說完這句,紀依北拉著身後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離開了辦公室。
他人高腿長,腳步飛快,小姑娘在後面小跑跟緊他的腳步。
偷偷低下頭笑了開來。
明眸皓齒。
那是夏南枝在那場火災後,第一次這麼輕松地笑。
可惜事情並沒有按照紀依北預計的發展,當天晚上班主任就給紀哲打了電話,一方面則是對夏南枝在學校收到的欺負表示道歉,另一方面則“慰問”了一番那個所謂的夏南枝的哥哥。
那天紀依北被罰蹲在家門口不許吃飯。
——
走廊盡頭是一扇窗戶,半開著。
紀依北站在窗前,手指夾著煙,也不知道看著窗外哪裡,一口一口吸煙,吐出的煙霧很快被風吹散。
夏南枝走過去,把手裡的咖啡遞過去。
“心情不好?”夏南枝問。
紀依北收回視線,喝了一口咖啡:“還好,我隻是在想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
“嗯?”
“為什麼要當警察。”
夏南枝歪頭看他:“哦,不是因為警服好看?”
紀依北嗤笑一聲:“就我這樣的,已經超越人靠衣裝的境界了懂不?”
呵,還能耍貧了,看來是沒問題了。
夏南枝心想。
不過猶豫片刻,她還是沒走,耐著性子問:“那是為什麼?”
被風吹了許久,把他心頭那些伸出枝杈來的浮躁、抱怨的心思吹散了。
“其實我決心報警校的時候完全就是因為叛逆,那時候我爸不同意,我就偏要報。”
夏南枝吃驚:“叔叔不同意?”
“當警察危險啊。他就算自己再熱愛這個職業,可若是我的話,寧願我去幹個尋常點的安全的工作,別犯事就行了,隻是當時不懂,還以為他那是看不起我。”
夏南枝沒說話,知道他還沒講完,安靜等著。
“可等我去了警校後,才發現不是我想得那麼威風,每天訓練量大得我站著就能睡著,去各地派出所實習時常常凌晨出去解決一些糾紛——都是小事,挺沒意思的。”
“哦,我還染了一頭黃毛,那時候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一直覺得自己要是生在亂世,那一定是個末世英雄。”
夏南枝想起那個時候他的樣子,眼裡噙了些笑意。
“後來怎麼染回來了?”
“因為有個人跟我說了一番話,才讓我意識到警察原來背負著這麼大的責任。”
“誰?”
紀依北斂眸看她。
“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案件結束會有幾章男女主的互動呀
這一篇會有好幾個案子然後都是相互交織噠!
☆、暗戀
夏南枝後頸上的神經倏得繃緊,嘴邊的笑意稍稍斂去,正經起來。
“我?”
“嗯,你大學錄取結果出來的那天。” 紀依北眼睛裡倒映出她的臉:“你說——‘我不願意當警察,因為害怕有些人會因為我的失誤、或者我的粗心喪命,所以紀依北,我挺佩服你的。’”
那是夏南枝少有向別人吐露心聲的時候。
夏南枝攏了攏衣領,淡淡:“我都快忘了那事了。”
紀依北臉上陰影深淺,稜廓分明,下巴收緊,沉著聲音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可能就是為什麼要當警察吧。”
夏南枝插在衣兜裡的手指動了動,整顆心髒都活躍起了,並且逐漸呈現出遞增的趨勢,就連看向紀依北時都覺得他發著光。
她匆忙撇開視線,甚至顯得有些狼狽,好在紀依北沒有看到。
這樣是不對的。
她在心中默念。
“我以前覺得你這人挺難弄懂的。” 紀依北突然又說。
夏南枝太陽穴突了突,不由放緩呼吸。
紀依北手圈著咖啡杯,視線垂下來,慢悠悠晃了晃:“其實你也就是個帶著面具,自以為自己很牛的小姑娘。”
“……”
靠。
完蛋。
最後暴擊,耗掉夏南枝僅剩的殘血。
“……有病吧你?”夏南枝別別扭扭罵。
紀依北翻了個白眼,高低眉勾唇看著她,伸手往她後腦勺一拍:“小白眼狼,滾蛋。”
於是夏南枝立馬飛快地道別:“我滾了,哥哥。”
不管她承不承認——紀依北,就是哥哥。
等她恍神著從警局出來時,申遠已經到了,夏南枝拉開車門坐進去:“阿遠,我最近有沒有什麼工作?”
“不是你說過年這幾天要休息的嗎,我就推了。”
夏南枝籤約的經紀公司跟一般的不同,是最近幾年才崛起的一個新勢力,對藝人的約束沒有其他公司那麼多,而且公司老總是個富二代,那時候親自去籤的夏南枝,所以她在公司的地位有些特殊。
申遠平常也就頗為縱容她。
“……”夏南枝面無表情地壓下心底涓涓湧動的悸動,威脅道:“你要是不想過幾天爆出什麼‘夏南枝男友’之類的新聞,就快點給我安排個工作,不在景城的。”
申遠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又犯什麼病了。
“男友?誰啊,還是有人在追你,陸潛?”一連串的問題炮轟。
夏南枝翻了翻眼皮,平靜地說:“不是,是我想追的。”
“……誰啊。”頓了頓,又補充,“合約上其實沒有要求你不能戀愛,隻是公開前要經過公司同意。”
夏南枝咬牙切齒:“一個摳門又腦殘的男人,同意嗎?”
“……還是你品味獨特。”
陽光明媚,光線從枝葉上投射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個斑駁的光圈。
夏南枝不動聲色按著胸口,感受其中蓬勃的跳動,當年從辦公室被他拉出來時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好像又不一樣。
比之前還要更快一些,而且還慢不下來。
“給你聯系了一個廣告拍攝。”申遠放下手機,“之前就發過信息,那時候你在拍戲就推了,這次正好時間能合上。”
“什麼時候?”